作为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主要是说宋江等梁山108将从上梁山落草,到完成招安,再到替朝廷效力,征讨辽国,剿灭田虎王庆和方腊的事。尽管小说以宋江为第一主角,他也是梁山寨主,但是宋江并没有很早就出场,也没有很快就做寨主。直到第七十一回(百二十回本),才确定宋江寨主的身份。而在早期,梁山还有两位寨主,分别是白衣秀士王伦和托塔天王晁盖。
梁山第一任寨主是王伦。
王伦本是个不及第的秀才,因为没考上功名,又不想受气地活着,所以他先是投奔柴进,后来带着杜迁到梁山落草。此后,宋万、朱贵和林冲等人又相继上梁山落草,梁山规模也不断扩大,约有七八百小喽啰。后来,晁盖等人因劫取生辰纲之事上梁山,王伦一再拒绝,遂被林冲火并。
央视水浒王伦形象
梁山第二任寨主是晁盖。
晁盖原是郓城县东溪村的保正,因为组织吴用、公孙胜、刘唐、阮氏三兄弟和白胜劫取生辰纲,后来事情败露,不得不上梁山落草。林冲火并王伦后,推晁盖做了寨主。后来,在曾头市之战中,晁盖误信和尚之言,中了史文恭毒箭,留下几句遗言便死了。
梁山第三任寨主是宋江。
宋江原为郓城县押司,因为杀了阎婆惜,所以不得不逃亡。后来,刺配江州时,因为题诗而被黄文炳陷害,得晁盖、李逵等人相救之后,宋江又复仇杀了黄文炳一家,自此才落草梁山。后来,晁盖战死,宋江又请卢俊义做寨主,但众人不服。直到天降石碣,好汉们排定座次,宋江才确定是寨主。
央视水浒吴用、宋江和卢俊义形象
既然书中主角是宋江,为何他不是第一任寨主?作者写王伦和晁盖做寨主,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个人以为,王伦、晁盖和宋江,实际上是作者隐喻梁山好汉的命运转变,这个过程就体现在三任寨主身上。
梁山好汉的命运及转变
在《红楼梦》中,作者一开始就点明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前世,一个是神瑛侍者,一个是绛珠仙草。绛珠仙草为报答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决定把毕生眼泪还给他。这个神魔情节,看似荒诞,但实际上已经暗示了二人的结局。
这种设定,《水浒传》中也有,是在第一第二回。
那一声响亮过处,只见一道黑气,从穴里滚将起来,掀塌了半个殿角。那满黑气,直冲到半天里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
这些黑气,就是第一回中龙虎山住持真人所说的“魔王”“妖魔”“魔君”。然而,这些魔君其实并非妖魔,真人后来也说,魔君是三十六员天罡星和七十二员地煞星。而天罡地煞星则属于天上正神,后面九天玄女说过。因为魔心未断,所以才被天帝罚下天界,只要魔心消除,就能重回紫府。洪太尉要打开伏魔殿,挖开石碑时,作者也说“一来天罡星合当出世,二来宋朝必显忠良”。这就说明,这些天星日后会成为宋朝忠良。
正因如此,所以天罡地煞星出世时,先是黑气,后来则化为金光,黑气代表其魔性,金光则代表魔性消除。而这些天罡地煞星,也即是后来的梁山一百单八将。所以,梁山好汉有一个消除魔性的过程。
央视水浒晁盖形象
而梁山好汉们消除魔性的过程,其实就体现从王伦、晁盖和宋江这三任梁山寨主身上。我们看看他们三人做寨主时,梁山到底处于什么样的情况,所作所为,口碑如何,就能知道好汉所处的状态。
白衣秀士王伦:梁山好汉魔性的开始
王伦对梁山的贡献,就是开辟之功,他是梁山的奠基人。然而,万事开头难,事情在最初时,常常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梁山最初也是这样,他们不仅是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同时对梁山泊周围的人构成了威胁。
比如林冲上梁山时,曾要林冲纳投名状。
朱贵笑道:“教头你错了。但凡好汉们入伙,须要纳投名状,是教你下山去杀得一个人,将头献纳,他便无疑心。这个便谓之投名状。”
所谓投名状,就是杀人。
央视水浒朱贵形象
按照常理来说,但凡被逼上梁山的好汉,不是被生活所迫,就是被奸臣陷害,本身就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必再杀人。但是王伦可不管你以前怎么样,要想上梁山就必须杀人。王伦这么做,出于不信任和自保,倒也能理解,就像香港电影中黑帮老大让刚入帮的人杀人一样,逼着别人犯死罪,这样他才放心。但对于好汉来说,这么做无疑是犯罪,而且是死罪。但为了活下去,大家也只得照做。
正因如此,所以林冲不得不答应,不过他因为和杨志激斗不分胜负,最终没有杀人。
然而,吴用去拉阮氏三兄弟入伙劫取生辰纲时,阮小二过这样一番话。
阮小二道:“……这几个贼男女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我们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绝了我们的衣饭,因此一言难尽。”
央视水浒阮小二形象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王伦等人占据梁山泊后,不仅劫掠往来的客人,还垄断了泊子,致使石碣村打鱼为生的阮氏三兄弟等人,再也不敢去捕鱼,他们也因此没有了饭碗。正因如此,所以阮小五、阮小七还染上了赌钱的恶习。
另外,林冲刚上梁山时,曾看到梁山有三道关卡、大寨等。作者也借林冲的目光,描写了梁山的可怕之处。
山排巨浪,水接遥天。乱芦攒万队刀枪,怪树列千层剑戟。濠边鹿角,俱将骸骨攒成;寨内碗瓢,尽使骷髅做就。剥下人皮蒙战鼓,截来头发做缰绳。阻当官军,有无限断头港陌;遮拦盗贼,是许多绝径林峦。鹅卵石迭迭如山,苦竹枪森森似雨。断金亭上愁云起,聚义厅前杀气生。
王伦开辟梁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也曾多次劫掠客商,山寨有三关,有断金亭,有聚义厅,显然颇为富有,根本不可能用骷髅做瓢碗,用人皮做战鼓,用头发做缰绳。所以,这里只是一种夸张手法,目的是烘托梁山恐怖的气氛。
白衣秀士王伦
作者在旁白中也说,“那八百里梁山水泊,果然是个陷人去处”。这就说明,此时的梁山和虎狼之穴一样,是个吃人、害人的地方。既然如此,可见此时梁山好汉的魔性很重,在普通人眼中,他们无异于吃人魔怪。
托塔天王晁盖:梁山好汉的转变过程
因为王伦心胸狭隘,容不得比他强的好汉,所以当晁盖、吴用等七人上梁山后,王伦更怕,他委婉拒绝了这七人的入伙之请。林冲本来就受够了王伦,此时他再也忍不住,火并了王伦。紧接着,林冲推晁盖做了寨主。
晁盖仗义疏财,有容人之量,所以他做寨主时,能够接纳天下好汉。这个时候的梁山仍然有一些问题,比如会劫掠客商、滥杀无辜。
央视水浒刘唐、晁盖
小喽啰道:“朱头领探听得一起客商,有数十人结联一处,今晚必从旱路经过,特来报知。”晁盖道:“正没金帛使用,谁领人去走一遭?”……晁盖又问道:“不曾杀人么?”……晁盖见说大喜:“我等初到山寨,不可伤害于人。”
这里,晁盖也说不可杀害别人,但是仍然会劫财。不过,后来为了逼迫朱仝上山时,离开杀了四岁小衙内。按李逵所言,这么做是“晁、宋二位哥哥将令”,当然计策其实是吴用定下的。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梁山悄然发生了许多变化,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央视水浒张顺形象
其一,废除“投名状”的规矩。尽管书中没有明言,但是我们看花荣、王英等人加入梁山时,晁盖并没有让他们纳投名状,包括后来宋江、李俊、张顺等人,他们入伙梁山时,也没有再另外杀人。显然,王伦时代的“投名状”,已经废除了。
其二,不滥杀无辜。晁盖等人去江州救宋江和戴宗时,碰到李逵也在救人。因为有不少老百姓在围观,李逵用斧子杀了不少百姓,而且是排头砍去。晁盖发现后,立刻制止李逵,说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
其三,赈济百姓,为民除害。宋江攻克祝家庄等地方的时候,每家发了一石粮食,这是赈济百姓;宋江攻打无为军,杀了黄蜂刺黄文炳;大闹西岳华山,救史进和鲁智深的时候,还把强抢民女的贺太守杀死,这属于为民除害。
央视水浒黄文炳形象
综上可以发现,晁盖时代的梁山,其实在逐渐变好,尽管也曾有“小衙内之死”“劫掠钱财”等问题,但整体上不再像以前那么恐怖。这个时候的梁山好汉,魔性也在逐渐消除。
呼保义宋江:梁山好汉魔性的终结
尽管宋江在第四十一回就确定落草梁山,但是他成为寨主则是在第七十一回。从宋江上梁山时,梁山就已经在逐渐变好,比如前面说到的“赈济百姓”“为民除害”;招安后搞“分金大买市”,把许多东西都半卖半送给了周边百姓;还有后来宿太尉、宋徽宗其实都已经听闻了宋江等人的事迹和口碑。
天子大怒,喝(童贯)道:“……寡人闻宋江等,不侵州府,不掠良民,只待招安,与国家出力。都是汝等嫉贤妒能之臣壅蔽,不使下情上达,何异城狐社鼠也!汝掌管枢密,岂不自惭!”
央视水浒宋徽宗形象
另外,宿太尉也曾对宋江说“知义士等忠义凛然,替天行道”。再加上宋江完成招安大业,使得108位好汉,直接从盗寇成为国家的臣子,至此,他们的魔性也全部消退。
此后他们南征北讨,立下不世之功,更是成为国家忠良,连辽国、江南等地,都传颂宋江等人的名声。比如在辽国时,刘二刘三就说“宋公明替天行道,不损良民,直传间到俺辽国”;征讨河北田虎时,一些百姓“累被田虎残害”,还主动擒获当地将领,“牵羊担酒,献纳城池”;至于方腊部下,老百姓更是主动,“听得宋军入城,尽出来助战。”
这些都能说明,宋江统率下的梁山好汉口碑好,受欢迎。可以说,宋江做寨主后,梁山就完全变好了,再不是昔日的“陷人去处”。
呼保义宋江
所以,王伦、晁盖和宋江,这三人不仅仅是梁山的寨主,他们还代表着梁山从恶到善,魔性消退的过程。
写在最后
从水浒演变角度来说,《大宋宣和遗事》以及元杂剧中,都曾说过晁盖、宋江做梁山寨主。也就是说,梁山原本只有晁盖和宋江两任寨主,并没有王伦。然而,作者增加了王伦,目的又何在呢?
其实,这正是为了照应第一回,凸显梁山好汉前期的魔性。
央视水浒吴用形象
我们从文中的诗词等也能发现这一点。吴用说三阮撞筹时,作者附诗一首说“只为奸邪屈有才,天教恶曜下凡来”,表明这个时候的好汉,虽然是天星下凡,但属于“恶曜”,魔性未退。然而当梁山好汉大聚义大排名时,作者则是说“忠义英雄迥结台”“激昂忠义一生心”等。两种措辞,可见梁山好汉的转变。
可以说,从王伦到晁盖再到宋江,经过三任寨主,梁山好汉魔性逐渐消失,直至最后完成命运转变。
参考资料:《水浒全传》《大宋宣和遗事》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