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古格王朝简史:叔侄合心的黄金时代》中讲到,公元1057年后,在悉瓦沃、泽德叔侄二人的无间配合下,古格王朝步入了一段黄金年代。
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一场诡异的政治谋杀袭来,终结了古格的巅峰岁月。
《阿里王统记》中用一句简单的话,记录了这次宫廷政变,“因宫女反乱,死之,先于其叔(悉瓦沃)升天也。”
但显然,这次宫闱之变不会是简单的偶发事件。
按照史料对泽德的描述,他一生雄劲豪迈,赫赫武略堪称一代雄主。
可这位古格版的“康熙大帝”,运气却比“嘉靖皇帝”还差,被几个宫女干净利落的弄死了。
如果说此事背后没人操纵谋划,打死我,我也不信。
虽然这场政治谋杀,其他藏文教法史料均未提及,但似乎也不能算孤证。
在热译师的自传《大威德之光》中,从侧面提及这次谋杀案。
《大威德之光》写到,热译师去印度学法时,恰逢举办古格“火龙年大法会”,此时的热译师已是学养深厚的大德。
故受邀参与大会,并在大法会上与俄译师罗丹喜饶、年译师达摩扎、赞卡吾奇、琼宝曲宗、玛尔童大巴喜热、虻傲儿香曲喜热、达保旺捷等著名学者互相交流。
但当他面见“火龙年大法会”主持者德泽时,却发现泽德身上凝聚着灾祸阴影。
“当时热罗预见到阿里王有危及生命的灾难,准备告知泽黛(泽德)带本人作法禳灾,但由于森科儿(桑噶尔)译师从中作怪,未能如愿”。
说起这两位译师,都是藏传佛教后弘期大神级的人物。
热译师本名热罗·多吉扎,据说享年182岁。
但他显赫的地位,肯定不是源于漫长的寿禄。
藏传佛教无上瑜珈部五大本尊之一的大威德金刚,共有五大传承系统:热系、觉系、象系、摩系和纽系。
热译师热罗.多吉扎便是热系大威德密法的首传宗师,且居于五系之首。
他除了在自传《大威德之光》中,记载拥有种种令人眩目的神通外,还主持翻译了大量的印度经卷,是11世纪初,最著名的译师之一,骸骨至今还保存在哲蚌寺供信众膜拜。
而这位桑噶尔(森科儿)译师也非凡品,他本名桑噶·帕巴喜绕,出生于阿里桑噶。
桑噶位于拉达克境内,公元10和11世纪时是古格王国的一部分。
据说帕巴喜绕年轻时,曾游历至托林寺,拜在大译师仁钦桑波座下,后有从师于小译师俄·洛登喜饶、班智达旬努邦巴、增那室利等印藏高僧,成为一位译作等身的大师。其创建的噶夏寺院,在印度拉达克地区保存至今。
这位桑噶尔译师耀眼的功绩还有,于公元1067至1087年间,主持修缮了拉萨大昭寺。
在查阅桑噶尔译师的资料时,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记录。
历史上在西藏康马县萨玛达乡有座著名的江布寺。
它所在的地区,古称为“江若”,是印度佛教进入西藏的重要通道,在印、藏双方来往非常密切的时期,这个地区是自锡金至江孜的必经之地,而位于交通通道上的江布寺,在10世纪末期至14世纪中期,干脆就是进出印藏边境的重镇,许多高僧在此工作过。
在《后藏志》中记载:“江若略下方有藏传佛教前宏期,藏王松赞干布创建的江布神殿,既久远又灵验”。
该书还记载,“出生于阿里普兰的尚嘎·帕巴喜绕译师,曾在江布寺译出一系列密教经典,他与印度僧人班智达旬努邦巴、尼泊尔僧人大悲班智达等人一起在江布寺翻译佛经。大悲班智达即将离开西藏返回尼泊尔时,就在这个江布寺,热译师还曾向大悲班智达馈赠了一千两黄金。两人相遇的时间大约在公元11世纪70年代左右,也就是在“龙年大法会”的前后(“龙年大法会”办于公元1076年)。”
从这些记载来看,热译师和桑噶尔译师见过面无疑。
但为何桑噶尔译师阻止了热译师为泽德消灾的施法,却令人充满了疑窦。
莫非他牵涉了对泽德的谋杀?或至少知道此事即将发生?
目前没有任何资料,能够反映桑噶尔译师参与此事,我也不敢乱说。从得失利益的角度上分析,此时的藏传佛教尚无教派产生,也就不存在教派之争的问题。
桑噶尔译师是古格人,虽然他的家乡后来并入了拉达克,他在拉达克也拥有很大影响力。
但就此认为,他涉足了两王国的权利之争,似乎也充足证据。
从《拉达克史》的记载上来看,早期拉达克王室根本没什么存在感,基本是在古格的指挥棒下亦步亦趋。
所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没有任何一条能支持,桑噶尔译师介入了对泽德的阴谋。
但在《大威德之光》中记载,为泽德消灾之事,使两位大译师结仇,此后当热译师在聂南木地区译经传法时,因德行高深,文殊菩萨和无数佛菩萨现形,对其工作表示称赞。
在撰写法本期间,自始至终奇异天象连续不断。
白天彩云如画,花雨纷飞,晚间空行云集,绕行热罗的宿处。整个宿营地充满奇香,不时听到天空中的赞叹之声。
当仲冬满月之日,著述结束,热译师向身边弟子传授诵读法流时,从新著的经典上发出一道光柱伸入高空。
时值严寒笼罩的冬季,出现雷鸣闪电、降甘露细雨、出彩虹等反常现象。
这些异象吸引了大量的膜拜者,其中便包括桑噶尔译师的弟子们,这些弟子跑到热译师座前请求灌顶施法。
热译师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这些桑噶尔译师的弟子均感受到了神通,纷纷表示要脱离桑噶尔译师法门。
这举动激怒了桑噶尔译师,他向热译师施密咒,二人开始斗法。
最终,桑噶尔译师败落,惨死。
关于这次斗法的经过,《大威德之光》中记录的非常详细,但有个问题却不能回避。
《大威德之光》中记载,热译师参加完“火龙年大法会后”,进入印度学习了四年半,而后又在阿里传法十四年,之后才到达聂南木地区开始撰写经文,按照这个年代推定,斗法时间应在公元1095年左右。
而此时间段内,也就是约11世纪下半叶(有可能是在公元1067至1087年间),桑噶尔译师刚刚主持完修缮拉萨大昭寺的工程。
考虑到西藏历史在年代上的模糊性,这短短的八年之别,几乎可以认为在时间上没有差别。
莫非桑噶尔译师在急匆匆督促大昭寺的工匠赶工完成后,又忙三火四的赶去聂南木地区受死?
这一切莫非真的确有定数?反正我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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