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杨大可一家正准备为九斤办喜事,添喜突然失踪了。原来,添喜为了逃避封建婚姻,在姚神父的帮助下,准备到澳门找工作。岂料,在路上却被押运粮食去江门的容达遇见。当容达了解到添喜出逃的原因后,深为她敢于反抗封建礼教的勇气所感动,并将其释放。
容达到江门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顾学儒。而学儒因为容达是有夫之妇,婉言拒绝了容达提出继续来往的要求。容达一气之下,决定启程回乡。路上,他们遭到土匪的拦劫,混乱中,容达发现杨二可之子——杨贵已当了土匪。
容举人得知粮被杨贵领着土匪抢走,一怒之下将杨二可抓了起来, 同时没收了二可的房屋和钱财,还令其为自己当三年长工，杨贵得知父亲受难,领着土匪包围了广兴围,扬言不交出杨二可和容达及三千龙洋,就要血洗全村。危急之中,九斤自告奋勇去澳门请求救兵;而容达却在孙学斋等人的逼迫下,无可奈何地决定答应土匪们提出的要求。
1 金伯等人送完礼品回到杨家,众人围坐在桌前议论开来。金伯说:“看样子,四姑很满意。”杨大可有点得意地说:“当然了, 如果这样还不满意,她四姑就不用嫁女了”一句话说得众人开怀大笑。
2 这时,杨二可驮着两匹布走进来,他把布往桌上一放,说: “九斤要娶老婆了,我也不知送些什么好,这两匹布就给你们做几套衣服吧。”接着又拿出十几个龙洋交给嫂子,说是给九斤 结婚办酒席用。
3 大可见状忙说:“兄弟,你手头也很紧,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二可笑着答道:“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的侄子成亲不讲点排场行吗?等九斤成了家,过两年阿满出了阁,再过几年润生也娶了老婆，大哥同大嫂就可以享清福了。”
4 大可听了这话,心里十分高兴,说:“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些了,趁大家都在,还是商量一下哪一天摆酒吧。”众人连连称是,都坐下商议起来。
5 这天晚上,姚神父办的识字班正式上课。只见教室四周挂着大幅的宗教宣传画,二十多个年龄参差不齐的学生规规矩矩地坐在竹凳上听课。
6 姚神父清了清嗓门高声说道:“在座各位,我们识字班正式开课。今晚除了发给你们纸和笔,还将发给你们面包,希望大家用心听课。”说罢,姚神父让翻译给学生们分发东西。
7 这时,孙学斋突然闯了进来,拉住一个名叫强仔的孩子就要走,翻译急忙拦住说:“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随便拉人走。孙学斋气势汹汹道:“我怎么不讲道理,他是我的弟子,我要带他走,你无权阻拦我!”
8 姚神父见状急忙走下讲台,笑着说:“孙老师,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这样吧,让强仔自己说喜欢在哪里读书就在哪里读书吧。”孙学斋自以为很有把握地同意道:“哼!他是我的启蒙弟子，当然喜欢跟我读圣贤书啦。”
9 翻译便蹲下问强仔:“强仔,你是喜欢读识字班呢?还是喜欢读圣贤书?”强仔不加思索地回答:“当然喜欢读识字班啦,识字班有面包吃。”孙学斋听了这话气得连连摇头:“唉!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说完悻悻离去。
10 第二天早上,孙学斋来到茶寮,见二可正在喝茶,忙凑上前说:“二可,你要劝一下你大哥才行,让润生去读识字班已经不妥了,听说连九斤也都去读,牛高马大的跟小孩在一起,成何体统。”二可听罢若有所思地起身离去。
11 孙学斋见二可离去,又劝在座的其他村民不要让自己的子女去读识字班,以免学了洋人的邪门歪道。一村民戏谑地说: “孙老师,去教堂读识字班有东西分呀。”孙学斋轻蔑地说:“这算什么,小恩小惠的,我孙某人也做得到！”
12 在座的其他村民一听孙学斋说大话,纷纷起身离去,故意让他承担众人喝茶的费用。孙学斋顿时哑巴吃黄连,急得乱喊起来。
13 杨二可从茶寮出来后,径直来到大可租种的田地里。他本想劝大可不要让润生和九斤去教堂读书,但见大可对此并不在意,便提出由他出钱帮哥哥买些地,收成后两家平分。
14 杨大可觉得这主意好是好,就怕钱不够。二可说:“钱你不用担心,阿贵最近又给我寄来不少钱,你尽管放心去买吧。”
15 杨大可想了想又说:“我现在还租种着容老爷的地,再买地恐怕人手不够。”二可说:“既然要买地,何必还给他做佃户,干脆把地退了。”杨大可点点头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16 杨大可一家经过商议,决定退掉租种容举人家的地。这天, 杨大可和六斤来到容家,小心翼翼地向容举人提出退佃之事。
17 容举人听说大可要买地退佃,心里十分吃惊,他不动声色地说:“买地是件好事,但不一定要退佃吧。”杨大可说:“容老爷, 真是对不起,我们人手不够,怕荒废了你的地。”
18 容举人见杨家决心已下,心中十分不悦,威胁道:“我一向很关照你们,你们一定要退也可以,但以后再要租佃时,租金就不是现在这样算了。”说罢便让麦管家领着大可和六斤去办退佃手续。
19 这时大管家容三进来禀报:“老爷,陈老二的八亩风水田已经被人抢先买走了!”“什么?他不是答应用那些地来还欠我的债吗?容举人吃惊地问。容三答道:“陈老二说你将田价压得太低,他情愿卖了地还现钱给你。”
20。 容举人再一打听,得知买陈老二地的正是大可,他不禁感到奇怪:杨大可忽然间怎么会有钱买地?容举人沉思了一会, 吩咐容三立即通知陈老二还债,并叫村长来见他。
21 当晚,杨大可一家刚吃完饭,陈老二便找上门来。原来陈老二由于容家逼得太紧,想即刻与杨家成交。
22 杨大可一时拿不出钱来,提出第二天一早在茶寮交钱。陈老二勉强同意,但一定要大可先交一些定金,大可无奈,只好动员全家凑了三十二个龙洋和一点首饰交给陈老二。
23 村长根据容举人的授意,先到杨大可家摸清买地的钱原来是二可的后,又去对二可说:“近来由于官家的粮饷常遭土匪抢劫,所以上头要对一些来历不明的财产进行检查。”一番话吓得杨二可急忙否认要出钱为哥哥买地之事。
24 第二天清晨,杨大可、六斤和陈老二在茶寮边喝茶边等二可拿钱来。可是等了很久还未见二可的影子,陈老二不耐烦地问:“喂,老杨,你兄弟到底还来不来?”杨大可答道:“当然来, 当然来!麻烦你再等一会。”
25 又过了许久,二可才慢慢走来。只见他穿着破衣烂裤,打扮得象个乞丐似的,众人见状无不惊愕。大可忙问他是否把钱带来了。二可把昨晚村长查询的事告诉了大可,决定不再买地了。
26 杨大可无奈,只好告诉陈老二不买地了。当他向陈老二要回定金时,陈老二不但不给,还大声斥责道:“你还要我退定金? 你误了我的大事,我不要你赔偿损失就便宜你了!”说罢悻悻离去。
27 杨大可和六斤愤丧地回到家中。杨妻见他们神态有异,忙上前打听情况。当她得知二可突然改变主意时,气得大骂二可不讲信用。
28 一家人经过商议,唯一的办法是去求容老爷开恩,继续把地租给他们耕种。
29 在容家的账房里,经过大可的苦苦哀求,容举人才同意继续把地租给杨家,但租金由原来的五罗谷改为六箩。杨大可别无选择,只好忍痛接受。
30 由于教堂识字班的冲击,到孙学斋私塾来读书的人越来越少。这天上课时,孙学斋呆坐在讲台上,显得无精打采。
31 仅有的三个学生也在打瞌睡。孙学斋见状忙把洁贞喊出来, 让她给每人分六粒蚕豆干吃。
32 分完蚕豆干,孙学斋对女儿说:“你去识字班探听一下,看看他们现在分些什么东西。孙子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一定要斗赢他们。”
33 洁贞在父亲的催促下,走出家门。早已等候在外的九斤忙向她招手示意,洁贞略为踌躇,走到九斤跟前。
34 两人来到僻静处,九斤告诉洁贞,为了逃避婚姻,他决心出走。洁贞劝他不要这样做,否则大家都会痛苦的。
35 九斤倔强地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娶添喜,我已决定离开乡下。今后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等着你。”
36 洁贞听了九斤一翻肺腑之言,激动得直流眼泪。她默默地嘱咐道:“九斤哥,你千万要小心为好!”
37 夜阑人静,九斤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把随身带的东西打成一个小包袱,深情地看了看熟睡中的母亲和弟弟妹妹,然后披上蓑衣悄悄离去。
38 九斤来到河边,正准备找个地方渡河,忽听堤下传来父亲和哥哥的声音,他急忙躲了起来。
39 原来,杨大可和六斤为了维持生计,利用夜间摸点鱼虾去卖。大可叹息道:“唉,大后天就是初五了,你二叔害得家里什么都没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六斤也说:“是啊,就要春耕 田租加到六箩谷,人手也不够。”
40 听到父兄两人的叹息,九斤痛苦万分。他意识到这时离家而去,只会加重家里的负担,于是他转身离开了堤岸。
41 随着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添喜的心情也越加烦闷。这天她找到神父,把心中的苦表述说了一番,希望姚神父能介绍她去澳门做修女。
42 姚神父告诉添喜,做修女要有资格,不是随便想做就能做，接着又说:“如果你真的虔诚地信奉天主,我可以介绍你去澳门教会的育婴堂做工。”
43 添喜高兴地说:“我愿意信奉天主,希望你介绍我去,越快越好。”姚神父点头道:“好吧,我帮你联系一下。”
44 告辞了神父,添喜又在孙家门前的小草棚里找到洁贞。她悄悄告诉洁贞,自己准备到澳门做工。接着她把四姑为了贪图杨家的聘礼,不惜在她脚板上伪造朱砂痣的事也告诉了洁贞。
45 添喜见洁贞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便将鞋子脱下,把脚放入水中去洗。果然那粒假朱砂痣渐渐褪去了颜色。不料这一秘密 被正巧路过草棚的孙学斋发现了,他如获至宝,得意洋洋地离去。
46 这时,九斤也来到草棚,洁页惊奇地问:“咦,你怎么还没有走?”九斤低声答道:“当我一看到阿爹和大哥那么劳累时,我真不忍心离开他们。”
47 添喜站起来说:“九斤哥,你不用担心,初五那天,他们是找不到新娘的。”九斤听了这话感到十分迷惑,正欲打听,洁贞告诉他:“添喜已决定悄悄到澳门做工。”
48 再说孙学斋离开草棚后,手持一卷东西来到杨家。一进门就笑嘻嘻地说:“老杨呀,我特登门送份薄礼给你,请笑纳。”话音未落他拿出一支朱砂笔来。
49 杨大可不解地问:“孙老师,你这是不是笑话我们?”孙学斋下说:“哪里哪里,我实话告诉你,你未来媳妇脚上的那粒朱砂是点上去的,我怕它掉了颜色,所以才送支笔给她天天点一下。”
50 杨妻半信半疑地问:“这么说那颗朱砂痣是假的罗。”孙学斋拍胸脯道:“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就是当面对证我都敢。”
51 正说着,四姑满面春风地走进屋来。孙学斋还记恨着四姑挖了他的墙脚,当众把四姑讥讽了一顿。四姑又恼又羞地骂着离开了杨家。
52 四姑正气急败坏地走着,老远就看见女儿和姚神父在谈话, 便大声喊道:“添喜,添喜!”原来添喜正在催促姚神父介绍她去澳门育婴堂,姚神父答应用自己的小船送她去。
53 添喜随四姑回到家中,四姑令其跪在地上,一边用藤鞭抽打,一边骂道:“你这个蠢货,居然把朱砂痣讲出去,搞得阿妈的面子都丢尽了…你明知阿妈是拜菩萨的,可你偏偏还要去教堂,你说,你找那洋鬼子干什么?”
54 添喜咬了咬牙说道:“我想入天主教。”四姑听了又气又急把添喜狠狠打了一顿,然后锁在屋子里。
55 入夜,在容家客厅里,麦管家告诉容举人:谷子都已筛好并装上了船,可以运到江门去卖了。容举人要他亲自押运,并嘱咐道:“大小姐这次也要随船去江门,你要照顾好她。”
56 这时容达正在卧房里阅读顾学儒从江门寄给她的信。原来容达自从上次在给父亲祝寿时见过顾学儒后,一直为顾的才华所倾倒。这次她执意要到江门去,就是为了见见顾学儒。
57 忽然远处传来嘈杂声,容达忙问使女阿梅,发生了什么事。阿梅告诉她,四姑的女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村长带着许多人帮助四姑找女儿。
58 清晨,容达蹬上运粮船,望着水天一色的珠江,想到即将与顾学儒见面,心情十分兴奋。
59 船行至江中,容达无意中发现远处一只小船中的女子很象添喜,急令人细看,果然不错。麦管家即刻让人将添喜抓上船来。
60 添喜被人押上大船,一见容达便“扑咚”一声跪在甲板上连声求大小姐放了她。
61 容达询问添喜为何要逃跑,添喜将母亲逼她与九斤结婚一 事及其不满述说了一遍。
62 添喜的遭遇和反抗封建婚姻的勇气引起容达的同情和佩服, 容达叫人送了些钱给添喜,让她迅速离去。
63 船到江门,容达将杂事交给麦管家等人去办,自己稍事休息便赶到“国粹书院”与顾学儒会见。
64 顾学儒对容达的到来颇感意外,当他们在花园中漫步闲谈时,顾学儒了解到容达的苦闷,同时也发现容达对他表露出来的爱慕之情。
65 顾学儒虽然也很敬慕容达,但他知道容达是个有夫之妇, 因而十分理智地选择话题,并引经用典来暗示容达。
66 容达发现顾学儒有意回避她,心中十分不快。当他们分手时,容达问道:“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能见面?”“我正在写一本书, 恐怕没有时间陪你,希望你原谅。”容达听后一言不发,默然离 去。
67 容达回到住处,吩咐下人明天一早启航回家后,便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喝闷酒。
68 喝了一会,容达已微有醉意。这时麦管家敲门入来。
69 麦管家从小与容达一同长大,对容达早已有爱慕之情。他进屋见容达醉醺醺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情不自禁地向容达表白自己的爱意。
70 容达心情十分烦躁,正无处发泄,此刻麦管家又如此无理, 她不禁火冒三丈,将麦管家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赶出屋去。
71 第二天一早,麦管家正忙着指挥下人做开船的准备工作, 船工全伯领着两个人走来说:“麦先生,这两兄弟想搭我们的船。”
72 来人是农民打扮,自称兄弟俩,一个叫李山,一个叫李水，麦管家把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点头让他们上了船。
73 船启航不久,随从阿禄发现远处有两只小船跟在后面,行迹可疑,他忙把这个情况告诉麦管家。
74 站在一旁的李山凑上前说:“我看后面那船一定是土匪的, 我们现在最好先靠岸停下,等多一些船经过时再一起走。”麦管家觉得这话有理,便命令将船靠岸停下。
75 正在舱中看书的容达发现船突然停了下来,忙出来询问原因。当她得知是为了防备土匪打劫而停船时,脸色顿时大变、急令起锚开航。
76 但已经来不及了。假扮成农民的李山、李水抽出手枪将众人赶到一块,然后向埋伏在岸上的土匪发出信号。
77 土匪们一窝蜂涌上船来,顷刻间就将船上的钱财洗劫一空。
78 杨二可的儿子阿贵也在这些土匪中,当他发现容达就在船上时,急忙闪到一边。其实容达早已看到了他,只是故意不露声色而已。
79 容达回到家中,将被劫之事告诉了父亲。容举人听说杨贵当了土匪,咬牙切齿地命令容三带家丁去捉二可。
80 容三和村长领着家丁闯入二可的家,只见二可正在悠闲地喝酒吃鸡。二可见来者不善,忙问发生什么事,容三喝道:你居然私通土匪,容老爷有请。”他把手一挥,命令家丁搜查。
81 不一会儿,家丁从床下搜出一个包袱,众人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首饰及龙洋。二可见状脸色大变,忙解释道:“这都是我赚的。”容三冷笑了一声:“哼,你根本没这本事。”遂将二可押走。
82 接着,村长又带人来到杨大可家,通知大可速去祠堂见容老爷。
83 杨大可在六斤和九斤的伴随下来到祠堂,却见二可被捆绑在地上。他胆战心惊地问:“容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容举人沉着脸说:“阿贵领着土匪抢了我家的东西,这事肯定是他与二可串通的。”
84 二可在地上大喊冤枉,极力否认自己与土匪有关系。
85 容举人将桌子一拍,喝道:“冤枉?你那些赃物是哪来的?” 二可推说是自己挣的，容举人讥讽道:“你过去连饭都挣不来, 怎么会有本事挣钱。快说,你儿子现在什么地方?”
86 容举人见二可不肯说实话,便令人用辫子抽打他。二可被打得实在熬不住才承认钱都是儿子托人送来的,至于儿子在什么地方,确实不知道。
87 容举人见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加上大可一家从旁说情,便决定全部没收二可的房屋财产,并让二可给他打工三年,以此来赔偿容家的损失。
88 杨二可被赶出了自己的家,眼看无处栖身,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哥哥。善良的大可虽然很恨弟弟不争气,但经不住二可的哀求,只好同意他暂时住在自己家中。
89 从此,杨二可每日都在容家的监视下,无偿地为容家干活。
90 这天傍晚,二可下工回来,走到一僻静处,冷不防被人一把拉入路边的草屋里。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阿贵的同伙阿展。阿展低声说:“我们准备为你报仇,今天我来是先把你接走。今夜三更,我在渡口等你。”阿展说罢悄悄离去。
91 与此同时,容举人收到土匪头子“白额虎”一封信,信上勒令他在七日内交纳龙洋三千,否则将血洗广兴围。
92 容举人读完信后,慌忙召集众人商量对策。哪知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去请官兵来保护村子,有的说让村里的人来凑钱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93 容达见状皱了皱眉头,站起身说道:“我们村有许多壮汉, 只要安排好,土匪奈何不了我们。”接着她吩咐六斤召集年轻人加强巡逻,又吩咐村长和孙学斋带人把杨二可抓起来,以便同土匪谈判。
94 深夜,二可拎着一个小包袱,蹑手蹑脚地向村外走去,在路上遇见大可。大可问他干什么,二可支支吾吾地说想去省城找点活干。大可便嘱咐他从今以后要好好干活,老老实实做人。
95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嘈杂声,二可慌忙告辞。不一会村长和六斤等人走来,六斤向父亲打听,才知道二可已经走了。
96 村长和孙学斋听说二可已经走脱,心中不免慌乱,两人推说时间太晚,便分头离去。原来他们各自都在打着小算盘,准备离开广兴围这个是非之地,根本无心找人。
97 其实杨二可并未走远,刚才他见情况紧急,就躲在路边的一个大瓦缸里。
98 过了许久,二可见四周已无动静,便悄悄来到河边。他见水中泊着一只小船,以为这就是来接他的船,不加思索地躲了上去。他哪里知道,由于时间拖得太久,土匪阿展早已驾船离去,而这只船是孙学斋租用的。
99 孙学斋带着妻子、女儿来到河边时,发现二可躲在船上。慌乱中孙学斋转身想逃,二可以为他要去叫人,便一把抓住孙学斋。两人扭成一团滚入水中。
100 孙妻和洁贞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过了半天才清醒过来高声呼救。
101 正在巡逻的几个村民听见呼救声,赶来救起了孙学斋和杨二可,遂又将二可押回容家。
102 在容家,孙学斋大言不惭地向容举人讲述自己是如何“奋不顾身”抓住杨二可的经过。容举人十分满意地赏了孙学斋两个龙洋。
103 这时容达走进来说:“阿爹,现在当务之急是去省城请求救兵。”容举人沉思片刻,认为言之有理,决定亲自进城搬兵。
104 几天后,容举人带着容三来到省城提督衙门,两个衙役把着门口了，气氛森严了。
105 容举人从容上前,呈上禀帖道:“劳烦通传一声,香山举人容鹤龄求见提督大人!”衙役瞥了容举人一眼:“我们老爷今日很忙。”容举人从杯中掏出一点银子递给衙役,衙役这才领着容举人进入衙门。
106 容举人随衙役进入茶房,一位师爷迎上前来。容举人说明来意,随手又递上一个红包。那师爷接过红包用手一捏,面色不悦地说道:“你先请坐,我尽量给你安排一下。”
107 容举人等了许久还不见提督召见,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这时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进来,将一个大红包递给师爷,竟然马上受到提督的召见。对此容举人一下子未明所以。
108 容举人等了一天也未见到提督大人,心中非常疑惑。晚上, 当他对朋友肖大少谈起这事时,才知道其原因是给师爷的钱太少。
109 第二天,容举人吸取了头天的教训,一见师爷便递上一大包银两,果然很快就见到了提督大人。
110 容举人向提督说明来意,当他提出派兵援助时,提督张口就要五千龙洋,竟然比土匪提出的数目还多两千。
111 容举人无奈,只好求肖大少帮忙,肖大少将容引见给“布政司”的李大人。
112 然而,李大人提出的条件更为苛刻:除军费二千龙洋外, 三百官兵驻守一个月,每人每日补贴龙洋一个。
113 容举人气愤地离开“布政司”,容三问他是否去总督府看看, 容举人摇摇头说:“算了,到那里钱会要得更多。我们自己想办法买些洋枪吧!”
114 容举人回到广兴围,即刻与姚神父交涉买枪事宜。姚神父答应帮忙购买五十支枪和二千发子弹,但条件是要在村子里盖一座教堂。容举人答应等处理完土匪事件再考虑。
115 为了防御土能袭击,村子里的青壮年都被组织起来,由陈教头带头负责,每日集中进行训练。
116 陈教头把人员分为三个队,每队二十个人,分别值上午，下午和晚上班。九斤被指定为夜班队的队长。
117 不久,洋枪发了下来,村民们的练武热情更加高涨。
118 这天,九斤背着枪神气地四处巡逻。突然远处的草丛在晃动,九斤紧张地持枪在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大喝一声:“不许动!”
119 润生从草丛中站起来埋怨道:“你把兔子吓走了。”九斤见是润生,这才松了口气。润生见九斤手里有枪,高兴地缠着九斤要枪玩,直到九斤同意给他打只兔子才罢休。
120 两人蹑手蹑脚潜入树林,发现前面有两只兔子,九斤举枪正要打,润生却要让他来打。兄弟俩夺来夺去,结果走了火, 吓得他们把枪扔掉,趴在地上。
121 良久,两人起身看见前面有一滩血,润生问道:“这么多血, 是不是打到老虎了?”九斤走上前从草堆里拎起一只死鸡,戏谑道:“是呀,是一只会飞的老虎。”
122 九斤拎着死鸡来到集市上卖,他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便好奇地挤上去看,原来是金伯和阿胜在偷卖子弹。
123 九斤见状顿时火冒三丈,他上前拍了拍阿胜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容老爷出那么多钱买枪弹,是要保护我们广兴围,而 你们居然拿来卖钱!”金伯和阿胜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九斤命令阿胜立刻回去当更。
124 黄昏,阿胜无精打彩地游荡着,他见九斤走来,故意不加理睬。九斤笑了笑,说:“阿胜,我这是为你好,下次千万不要再干这些事了,换了别人早就报告容老爷了。”阿胜感激地点了点头。
125 两人正说着,一个村民慌慌张张跑来报告:河边出现了三个骑马的土匪。九斤吩咐那个村民立刻回村报告,自己带着阿胜向河边摸去。
126 此刻太阳刚刚下山,河边一片寂静,九斤和阿胜悄悄潜伏下来,不一会,三个骑马的土匪出现在他们眼前。
127 一个土匪边走边发牢骚:“大哥派我们先来探路,他们却在家享福。”另一个安慰道:“不要紧,听说广兴围的女人个个都很漂亮,到村后我们一人先挑一个。”
128 土匪们的下流话激怒了九斤,他举枪瞄准其中一个扣动了扳机。
129 “呼”的一声,一个土匪的坐骑应声而倒。
130 土匪们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懵了,他们急忙驮上摔在地上的同伴,调转马头向村外逃走。
131 当晚,祠堂广场燃起了熊熊大火,人们边烤马肉边喝酒, 纷纷祝贺九斤赶走了土匪。
132 容达带着麦管家等人正在四处巡察战备情况,她听见远处的喧闹声,问发生了什么事。麦管家说:“听说九斤打死一匹土匪的马,大家在庆祝胜利。”
133 容达在堂前找到九斤,问了赶走土匪的经过,感到事情不是很妙,命令九斤即刻带人去村外站岗。接着她又吩咐麦管家回去通知容举人做好防范准备,自己则去河边检查修建哨所的情况。
134 九斤带着几个人回到村边哨所,继续喝酒吃肉。九斤无意中抬起头来,顿时脸色大变。
135 原来,远处出现了一片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看见许多人影在晃动。
136 来者正是以“白额虎”为首的土匪,他们准备彻底血洗广兴围。
137 岗楼上的几个人见土匪慢慢逼近,个个都有些慌张。阿胜结结巴巴地说:“九斤哥,怎、怎么办?我们走、走吧!”
138 九斤沉思了一下,果断地说:“我们要在这里守一会,这样可以让村里头多一点时间准备。”
139 二十多个土匪手持火把渐渐靠近岗楼,九斤沉着地下令开枪。
140 土匪们听见枪声停止了前进,狡猾的“白额虎”知道村民已有防备,便命令留下十几人佯攻,其余的跟随阿贵从南面河边进攻村子。
141 九斤等人见土匪停止前进,个个都很兴奋,为了节约子弹，他们只是不时地放上两枪。
142 突然,润生喊道:“子弹没有了!”九斤仔细一查,果然只剩下几发子弹了。
143 九斤冷静地想了想,发现润生口袋里有一挂鞭炮,顿时计上心来。他们将鞭炮点燃,迷惑土匪,悄悄向村里撤去。
144 这时村里早已乱作一团,人们纷纷向容家大院涌去。
145 容举人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内乱糟糟的样子,心情十分沉重。突然他好象想起什么,问道:“大小姐回来没有?”
146 麦管家听见问话,心头不由一紧。他知道容达正在河边视察工事,急忙转身冲出大院。
147 此时容达正在河边督促十几个村民修建岗楼。听到北面传来了枪声,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
148 金伯兢兢地问:“大小姐,怎么办?”容达咬咬牙,镇定地说:“继续干！”
149 突然一阵枪声从南面打来,众人大吃一惊,抬头南望,只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冲了过来。村民们吓得四散逃跑。容达见无法制止,便也在两个家丁的保护下向村里退去。
150 容达等人刚到村边,几个土匪已追了上来,家丁撇下容达就跑。慌乱中,容达跌倒在地,她正感到绝望之际,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拉起。容达抬头一看,原来是麦管家。
151 容达又惊又喜,随着麦管家迅速撤回村里。当他们靠近容家大院时,突然发现两名土匪手持爆炸物也在悄悄靠近容家。
152 为了保护村民们的安全,麦管家冲上去与两名土匪搏斗。结果他将两名土匪杀死,自己也中弹倒地。
153 容家大院冲出几个人将容达和麦管家救回院内麦管家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容达、慢慢合上了双眼。
154 对于麦管家的死,容达十分悲痛,她回想起自己平时对麦管家的冷漠态度,心中非常内疚。
155 天渐渐放亮,容家大院被土匪们团团围住。阿贵带着几个人来到离大院不远的地方高声叫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要想活命,马上派一个人出来谈判。”
156 容举人把村里的头面人物召集在一起,商量派谁去谈判最合适。结果众人互相推诿,谁也不敢出面谈判。
157 孙学斋灵机一动,说六斤和阿贵是亲戚,人缘又好,是谈判的最佳人选。于是众人一致推选六斤出面谈判。
158 六斤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院门,阿贵见是自己的堂哥出来谈判,颇感意外,他问道:“六斤哥,大伯、大伯母都好吗? “好、都好,只你阿爹不大好,你这样做会连累他的。”六斤鼓起勇气答道。
159 阿贵冷笑道:“我知道,其实没人愿意做土匪,只是因为找不到吃的才这样干。”六斤好言相劝:“那也不应该打劫自己的乡亲呀!”
160 阿贵“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我在这村里二十多年, 除了你们一家,没有一个人对我好,尤其是容家从不把我当人来看待,当他们把我赶出村的时候,我就曾发誓一定要报仇。
161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六斤问道:“你们想怎么样?”阿贵冷冷地回答:“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三个条件:第一放我阿爹;第二银两加倍;第三交出容达。否则就把广兴围杀光,烧光。
162 六斤回到院内,将土匪提出的条件当众叙述了一遍。容达听了最后一个条件,顿时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163 人们听了土匪提出的条件,个个议论纷纷,有的赞同将大小姐交出去,有的则反对。容举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164 土匪们等了一个时辰,还未见有答复,便开始进攻大院。
165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各自都有伤亡。
166 土匪的进攻越来越凶猛,情况也越来越危急。容达果断地命令将杨二可带上更楼作人质。
167 容三将杨二可押上更楼,高声喊道:“杨贵,如果你们再进攻,我们就杀了杨二可。”
168 阿贵为了保住父亲的命,与“白额虎”商量了一下,决定暂停进攻。
169 晚饭时分,村民们排着长队等候分饭。容达从屋里出来, 见此情景十分不悦。
170 容达问容三:“你计算过没有?这么多人吃饭,库存的粮食 还能吃几天?”容三想了想答道:“大概还能吃五、六天。”容达担心粮食不够,吩咐以后每人的饭量要减半。
171 晚上,容家客厅里,众人继续在商议,但都束手无策。这时,姚神父走入客厅,提出向澳门的葡萄牙政府请救兵。容举人认为这是唯一的解救办法表示同意。
172 姚神父乘机又提出建教堂一事,容举人也只得同意。接着, 容举人问道:“我们怎样同澳门联系呢?”姚神父说:“我给总督写封信,派一个熟悉水性的人带着,突围出去就行了,但是这个任务很危险,要有人自愿去才行。”
173 容举人环顾四周问道:“哪个愿意担当这个重任?”
174 九斤站起身来,坚毅地说道:“我去!”
175 临行前,九斤与家人一一告别,当他走到洁贞面前时,充满感情地说:“洁贞,我别的都不担心,就怕自己有什么不测而伤了你的心。”
176 洁贞流着泪说:“九斤哥,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我等着你。”九斤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177 容举人将一个蜡封的竹管交给九斤,嘱咐他带给澳门教堂的马可神父,一定要尽快派援兵来。
178 为了掩护九斤,六斤亲自率兵冲出大院,与土匪展开枪战。
179 九斤在夜色的掩护下,机智地摆脱了土匪的追击,跳入了大海。
180 洁贞听着外面时紧时松的枪声,眼望苍茫夜空,默默地为心上人祈祷。
181 隔了一天,土匪们突然加强了攻势,双方又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182 情形越来越紧张,孙学斋满头大汗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四处劝说人们投降:“大势已去,破城在即……我们不如都投降吧,好过坐以待毙呀!”
183 大院外,土匪们抬着木头开始撞门,不少人流露出绝望的神态。孙学斋迅速拿起一条白毛巾奔上更楼,想以此表示投降。六斤见状急忙抢下毛巾,一把将孙学斋推下楼去。
184 这时容家大厅里也乱成了一团,容举人的小老婆极力主张将容达交出去;大老婆则骂她没有良心。
185 容举人心烦意乱,一筹莫展,情不自禁地叹息道:“我容家万世之业,竟然败在我容某一个人手里,叫我上何以对祖宗, 下何以对村民,惭愧呀、惭愧!”
186 孙学斋和四姑领着村民涌进客厅,要求容举人当机立断将大小姐交出去。容举人仍然犹豫不决。
187 孙学斋等人见老爷不表态,便都涌进容达的住房,人们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劝说大小姐。
188 最后,孙学斋硬着头皮对容达说:“大小姐,这个祸是你闯出来的,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无论如何你都要出去了。说罢正想动手拉容达,容达气极,狠狠地搧了孙学斋一巴掌。
189 容达从容而镇定地整了整衣服,安详的说:“我现在就出去见他们!”欲知容达性命如何,请看第四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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