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三侠剑8:老寿星石俊山大战恶道梁道兴,两个人一伸手就是急茬的:石俊山恨不得一掌把老道打成肉泥;老道恨不能把石老侠劈为两半。真是针锋相对,水火难容。

可是梁道兴的能耐怎能敌得住石老侠客!别看石老侠客年近九旬,功夫却不减当年。老头子精力充沛两掌挂风,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猛攻猛打毫不留情。梁道兴打到二十几个回合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不由得心慌意乱。

一个没留神,被老侠客手起一掌正打在他后背上。这一掌是铁沙掌,重有千斤,把梁道兴打得“唉哟”一声,“咚咚咚”往前紧抢几步,摔倒在地,七窍流血,顿时身亡。石老侠客收招定式跳出圈外,一阵冷笑:“梁道兴,休怪老朽手黑,这是你自己找死!”

说话间抬起头来,问旁边几个贼“你们哪个过来?”假胜英吓得把脑瓜直摇,瞅瞅好朋友李道行。李道行一看,事到如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还看什么!从背后拽出双剑,飞身直奔石俊山。“老匹夫,拿命来,我要给我的同道报仇雪恨!”

石俊山晃双掌刚要过去,胜三爷在旁边喊了一声;“老哥哥,你到旁边歇息片刻,把这恶道交于小弟。”胜三爷过来了。因为胜英这个人非常精细,他怕石老侠客年老体衰气力不足,干脆让他好好歇息歇息。胜英手托鱼鳞紫金刀,来到李道行的面前。李道行一看是胜英,两眼发红,“嗷嗷”怪叫。

“胜英,你来得正好,来来来,你我二人决一死战!”说话间摆宝剑直奔昆仑侠。胜英并不搭话,晃鱼鳞紫金刀跟他战在一处。这李道行乃是一个无名的鼠辈,论功夫怎么能比得了胜英!也就是十五六个回合,把他累得道冠也歪了,汗也下来了,眼花缭乱,心里没底。

心这一没底,手也就跟着没准了,被胜英手起刀落,斜肩劈下,“咔嚓”一声,把这恶道劈为两半。老道一死,胜英飞身跳出圈外,抬靴底擦净刀上的鲜血,用手点指:“你们哪个还来?”单说这假胜英李世堂。看两个老道全交待了,又怕又气。

到了现在他也就豁出去了,晃掌中折铁刀跳到胜三爷面前:“胜英,来来来,俺李某跟你完不了!”胜三爷冷笑一声:“李世堂,你完我也完不了。可惜你偌大的年纪,都干了些什么事?你竟敢夜入皇宫盗走国宝,刀伤人命,留下我胜英的名字栽赃陷害,还想把胜英置于死地,你太是个小人了。”

“我只说在冲天岛把你抓住按国法治罪,哪知道你趁乱逃走。你要是找个地方洗心革面,重做新人,金盆洗手,痛改前非,胜某也就不追究这个事了。哪知道你不但不改,相反变本加厉,继续为非作歹,真是天理、人情、国法所不容!今天咱俩碰上真是太好了,新账旧原一起算!”

说话间胜英晃刀与李世堂战在一处。这个李世堂不愧是假胜英,功夫出众,把这把折铁刀舞动如飞,看得出他是真激了。他知道,要不能战胜胜英,今儿个性命难保。可是,毕竟假的顶不上真的,二十五六个回合之后,渐渐抵挡不住。

李世堂一想,坏了,再这样打下去,我命休矣;我何不用暗器胜他,想到这虚晃一招抽身便走,从兜囊之中拽出一只毒药飞镖。就这一点他不像胜英,胜英使用的飞镖上没毒,他使的却是毒镖。就见这小子一转身,将手一扬,说了声“着”,一道寒光奔胜英咽喉打来。

李世堂错打了算盘,他就没想想,胜英叫神镖将,专门打暗器,能上他的当!他往下一败的时候,胜英就注了意,所以他一抖手这只镖出来,没有逃过胜英的眼睛。胜三爷往旁边一歪头,把镖躲过,探出左手,“嘿!”把他这只镖的穗儿掐住了。不但抓住,胜英手往外一抡,说了声:“你的东西,还给你!”

“嗖--”又回去了。李世堂大吃一惊,再想躲,势比登天还难。这只镖正钉到咽喉,“咕咚!”李世堂仰面摔倒。他这只镖上有毒,见血毒性就发作。工夫不大,就见李世堂面部青紫,七窍流血而亡。他这一死,胜英扭回头点手唤三鼠:“你们还往哪去?还不过来送死!”飞天鼠秦尤气得嘴唇都青了。“这这这,弟兄们,上!”

盗粮鼠崔通飞身往前一纵,摆刀就剁:“胜英,哪里跑!”胜三爷把他恨透了,没话可说,往旁边闪身上步把他的刀躲开,鱼紫金刀往上一接,刃正好碰到崔通的刀上,“呛郎郎”把崔通的刀就削为两半。

崔通心里清清楚楚,十个我加到一块儿也不是胜英的对手,干脆三十六计走者为上,拎着半截刀,“噌”上了房,打算逃走。其实他走不了,因为几位小弟兄把房顶都占领了。房上有锦衣韦驮黄三太,红旗李昱,凤凰张七,赛时迁杨香武,小方朔欧阳德,塞北观音萧银龙,还有金头大老虎贾明。

崔通往上一纵,正好跟黄三太打了个对面,黄三太把掌中刀抡起来“小子,你给我下去吧,此路不通!”“咔嚓”这一刀正好砍到崔通的脚脖子上,崔通惨叫一声“咕咚”!从房上掉下来。贾明跟着跳了下来,把镔铁杵一抡:“小子,你他妈给我在这吧!”一杵刺透前心,崔通顿时丧命。

柳玉春见事不妙,上了西房打算逃走,被萧银龙拦住,小侠晃双笔奔他前心就刺:“淫贼,此路不通!”柳玉春躲得慢了一点儿,这一笔正好刺到左肋上,给穿了个窟窿。这小子“唉哟”一声,从房上摔下来。杨香武往前一纵,抡起小片刀说道:“小子,就你这两下子还敢猖狂,着刀!”

“卟!”把柳玉春的人头砍下。这回可好,院里头血淋淋四具尸体,就剩下一个飞天鼠秦尤。秦尤一看就知道性命保不住了,这小子也没动手,准知道动手也是白给。只见他一伸手从背后把包解下来,迅速打开包袱皮,把盒盖揭开,在里边把珍珠佛拿出来,往空中一举:“胜英,你们听着,你们不就是要这件宝贝嘛!今天太爷我就是不给,谁敢往前再凑一步,我就把珍珠佛毁坏,看你们怎么交差!”

秦尤这小子鬼点子还真多,这一招还真有效,谁也没敢过来。为什么呢?因为这尊珍珠佛乃太皇太后指名点姓要的,九月初九要送到北京参加万佛盛会。如果国宝受了损伤,乃至毁坏,谁能负得起责任!大家不敢上前,怕秦尤狗急跳墙真下毒手。秦尤这小子也跑不了。双方僵住了。

就在这一瞬间,就听到庙门那有人说话:“胜英,不要欺人太甚,老朽到了!”这一嗓子听得非常真切,胜三爷甩脸一看,就见从庙外走进十几个人,借着火光看得挺清楚,在头前是个年迈苍苍的老者,个头不太高,但是非常精神。

这老老头戴草轮巾,半匹黄绫子包头,周身上下一身古铜色短靠,外达披特黑色的斗篷,腰里挎着口宝剑。就见此人脸上长着一层水诱,高高的额骨,方方的下巴,两道苍眉,一对蓝眼,大鹰勾鼻子,满嘴的板儿牙,花白胡须散满前心。

胜三爷一看认识,老熟人了,正是冲天岛的大寨主,铁背苍龙贺建章。在贺建章的身后有一女子,这女人也有四十八九、五十来岁了,绢帕罩头,浑身上下一身白,外边披着银灰色的斗篷五官相貌长得十分俊美。别看这么大年纪了,风韵不减当年。腰中挂着双剑,背后背着包袱。这女子非是旁人,正是“白衣仙子”萧三娘。

在他们身后还有四个鬼头鬼脑的贼,胜三爷也认得:一个是“钻天猴”赵彬,第二个是“入地猴”广亮,第三个是“登天猴”周兴,第四个是“跳涧猴”郑六。这些都是漏了网的冲天岛贼寇!胜三爷就知道不好。铁背苍龙贺建章和他老婆这是从哪来?从大柳庄来。

冲天岛被胜英攻破之后,贺建章夫妻带着一些小贼落水逃走,不敢露面。为了躲避官府的捉拿,就藏身到大柳庄。大柳庄有他亲戚,白天不敢见人就在屋里待着,只有晚上才敢到街上转转。就这样他们眼了半年多,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萧三娘就让钻天猴赵彬外出打探消息。

前些日子赵彬打探消息回去了,像他们夫妻禀报了一件好事情,说九龙山十海岛龙凤大侠白玉祥招贤纳士,广收天下的英豪杰,凡是去的都热烈欢迎。贺建章一听这可真不错!那白玉祥的势力谁也比不了,就是五湖三台、八大名山也比人家逊色得多,若投奔到九龙山,确可安身,还可借助白玉祥,共同对付胜英,九龙山真是个好去处。

他两口子商量后,带着四个“猴”和几个仆人,奔赴九龙山十海岛。此时路过金鸡岭火云宫。贺建章跟火宫的观主梁道兴交情莫逆。他们到此一准备投宿,二准备打尖,打算询问梁道兴是否同去。您说这事有多巧!半夜赶到火云宫,正遇上院里头打仗。

贺建章一看到仇人胜英在眼前,眼珠子都红了“格吱吱”紧咬钢牙,大吼一声领着人跳过来:“胜英,你太欺人过甚,想当年我的冲天岛就败在你手,是你领着十三省总镖局的人,把我多年的心血全给毁了。”

“老朽每当想起此事是痛断肝肠,做梦都梦着你的影子,恨不能吃尔之肉,饮尔之血,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解我心头之恨!谁曾想天网恢恢,玩而不漏,你我在此相见。你又跑到这行凶来了,我要给我死去的弟兄报仇。胜英你拿命来!”

“仓郎郎”!贺建章拽宝剑直奔胜英,举剑就砍。胜英闪身形用鱼鳞紫金刀往外一架,“堂郎”!胜三爷一乐:“贺建章,你来得太好了。我实话对你说,官府把冲天岛平了之后,悬赏严拿于你,你列为罪魁祸首之中。你要真藏起来,是你的幸运;如今露面是你恶贯满盈。正好,我把你抓住送交官治罪,休走,拿命来!”

胜三爷晃刀和贺建章战在一处。萧三娘一看丈夫动手,恐怕打不过胜英,甩掉斗篷,亮出双剑,打算过来助战。老寿星石俊山能看着嘛!老头子往地下一踅摸,见尸倒手中有把刀,他一腰把这柄钢刀拽出来,大吼一声抵住萧三娘。“淫妇,来来来,老朽对付你!”说着摆刀就剁,跟萧三娘战在一处。

贺建章和萧三娘都动了手,他后边的四个“猴”不敢怠慢,赶紧甩大氅,各拉出单刀,“噌噌噌”跳过来助战。他们刚过来,黄三太、萧银龙、张七、李昱、小方朔欧阳德,几个人都跳过来了。欧阳德不住地喊道:“噢呀,群贼休得猖狂,小太爷等在此!”

“叮哨叮哨”地跟他们战在一起。这回火云宫可热闹了,兵对兵,将对将,一团混战。咱不说别人,单说秦尤。这小子方才真激了,真想把珍珠佛摔碎了,心想,只要你们往前一凑合,我先摔珍珠佛,然后再碰头,我也不活了,也让你们没法交待。

但是不该着死,千钧一发之际来救星了,按理说秦尤应当拉家什过去帮助贺建章,人家把自己解危了嘛。但是这小子真是一头狼!他心里头一盘算,不好,看今天晚上这场决斗,输赢胜败未卜,就是我过去厮杀,难以决定战局胜负。我还在这等什么!你们在这打吧,我溜之乎也了。您说这小子多缺德!

他那两只狼眼往四处看了看,一看对他都没注意,便把珍珠佛搁到盒里,包好后背在身上。他单手提刀,假装往后退,退来退去退到墙根儿,一拧身蹿上房,紧跟着又一纵跳到墙头上,“噌!”蹿出了火云宫。正是三更半夜。到了火云宫外就是金鸡岭的山道。

秦尤偷偷一乐:对不起,我可要走了。往下一哈腰,“嗖嗖嗖嗖”逃之夭夭。一口气跑出来有五里地,秦尤停身站住,把脸上的汗擦了一擦,低头暗想;唉呀,我这么做可有点对不起朋友。贺建章是诚心搭救我也好,巧遇也好,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拔刀相助!我把人家扔到那,自己溜了,将来见着贺建章怎么答对?

他又一想,事情到了如今,就没有办法了,将来我再赔礼认罪吧;再说,他们活到那时候,还是活不到那时候,还很难说呢。待我歇息片刻。他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刚一扭身,坏了,他发现离着他不远有一条黑影。

这条黑影正向他扑来,连喘气声都能听见,把秦尤吓得脑袋“嗡”了一声。“刷!”把掌中刀一晃,厉声问道:“什么人?”黑影说话了:“是我,金头大老虎贾明是也!”唉!我真倒霉,这小子怎么追来了。

书中代言,是贾明吗?一点不假。您别看贾明长着一对小母狗眼,看事看得挺准。方才,火云宫正在混战之时,贾明瞎咋唬打着打着他偷眼观瞧:哟!秦尤哪去了?珍珠佛在他身上,这小子可别抽身跑了。想到这他就紧踅摸,母狗眼一转,正瞅着秦尤往墙角那溜。

贾明明白了,这小子要跑。这时秦尤上了墙,跑了贾明顾不得跟胜英他们打招呼,拎大铁杵在后头就追下来了。贾明前脚刚一走,赛时迁杨香武看见了。杨香武一想,贾明这小子怎么不打了,跑出去干啥?心想有黄三太他们哥几个足以抵挡了,我得跟去看看。他拎着小片刀追赶贾明。他俩是“枣木棒槌一对儿”,谁也离不开谁。

按下杨香武不提。单表金头虎贾明,出了火云宫一看,秦尤尥着蹶子正奔北跑,贾明顾不得一切,甩罗圈腿在后头就追。贾明肚子又大,腿又短,跑不快,这回是使出了最大气力,累得“呼呼”直喘。秦尤如果不站住歇气儿,他还真撵不上。秦尤这一歇气儿让贾明撵上了。

贾明一看是秦尤,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我把你撵上了,你想跑没跑了;害怕的是,没人家能耐大,就凭自己的武艺,跟人家动手,那是白给。明摆着,不管咋的,不能放他走。贾明把看家的能耐拿出来了--会唬!

贾明把大杵在掌中一横:“唉,秦尤,咱哥俩真不错,你走到哪,贾大爷跟你到哪。想溜?没门儿。我告诉你,我三大爷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往前去试试。喂!前边埋伏好!秦尤你知谁在头前截着的?”秦尤半信半疑,这就叫贼人胆虚。秦尤往前边看了一眼问道:“谁?”

“谁?我五叔,飞天玉虎蒋伯芳,在那等着你呢!”一句话好悬没把秦尤吓死。一提蒋伯芳三个字,他脖子都冒凉风。他不由地“登登登”倒退了几步。贾明一看说的这瞎话真奏效,接茬还往下唬:“我说,往左边你可别去,你知左边谁在那儿?”“谁?”

“海底捞月叶成龙,我六叔在那等着你呢。我说小子,右边你也去不得,右边有俩贼魔,欧阳天佐和欧阳天佑。唉呀,你可别往上蹦,上头有个大脑袋夏侯商元等着你呢!”虽然贾明这是信口胡说,可吓坏了飞天鼠秦尤。秦尤两只狼眼睛转来转去,四外打量,什么也没有。

秦尤明白了,贾明是吓唬人。“哈哈哈哈,贾明,你个臭无赖,少要大言欺人,秦大爷不上你的当,慢说没有这些人,就是有,大爷我也不怕。你拿命来!”素尤说着压刀往上一纵,奔贾明就砍,贾明晃镔铁杵往上一架:“开”正好碰到刀上,“堂啷”一声,好悬没把刀蹦飞。

秦尤知道贾见这小子头三下挺厉害,有股子牤牛劲儿,不好抵挡、秦尤赶紧抽刀换式,“裹脑藏头”又是一刀。贾明低下脑袋把刀躲过。两个人拆招换式战在一处。要说能耐,贾明比不了秦尤,人家是真功夫。十几个照面,秦尤使了个刀里加脚,正踢到贾明草包肚子上。贾明像尜一样,“咕咚”棒了个仰面朝天。

秦尤双手捧刀照着心口就刺,“你给我在这吧!”“咔嚓!”给捅了个窟窿。不是肉上,而是衣服上给捅了个窟窿。贾明肚子上只有一个白点。秦尤这才想起来,对呀,贾明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刀枪砍不动。就在这时,贾明一跃而起,“好小子,你跑不了!”抡杵就砸。

一边打他还一边喊:“三大爷你快来呀,这耗子在这呢!五叔你快呀,耗子在这儿呢!众位快出来吧,别让秦尤跑了!”这下把秦尤喊得心慌意乱。心想,这叫冤魂缠腿,我快点走秦尤不敢恋战,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晃身就消逝在夜幕之中。贾明不舍,在后头紧撵。秦尤站住,他也站住;秦尤一跑,他在后头就追。

秦尤一想,我别停留了,要不把这丑鬼给甩掉,早晚是个麻烦事。所以,他一个劲儿往前跑。长话短说,一直跑到红日东升。秦尤这才敢回头观瞧,贾明没影了。飞天鼠长出了一口气。此刻,雾气茫茫。他又走了一会儿,进了座村庄。

按下他不说,单表金头虎贾明。贾明攒足了劲跑得通身是汗,一直追到村前,恍恍忽忽看见秦尤好像进了村庄。一片房屋,怎么找?贾明找个地方先喘喘气,歇了一会儿,擦了擦汗,把镔铁杵背上,不敢贸然进村。渐渐地街上有行人了,农夫下地做活,还有挑担做买卖的,人也喊,牲畜也叫。贾明这才壮起胆子,迈步进了村子。

进了村子一看,路旁有块界石,上头刻着“乱石沟”三个大字。噢,明白了,这个村子叫乱石沟。唉哟,秦尤这小子能不能进了这村子?贾明一想,管他进没进呢,我找找看。他从东头走到西头,来回走了几趟,没见秦尤的踪影。

这阵儿日头升得老高买卖铺户全开门了。贾明一想,我如今就不害怕了,有砖有瓦就有王法,我是个镖头,他是个黑贼,我只要一喊,随时就能把他抓住。我怕什么!这阵儿贾明饿了,觉着百抓挠心一般,这才想起来,昨天连晚饭都没吃。打了大半夜仗,又跑了一宿,谁受得了!得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他走到十字街一看,有个曹家饭馆,后边还带店房。贾明想先吃点饭,然后再说。于是迈步进了饭馆子,吃早点的人还真不少,贾明好不容易找了个闲坐,把镔铁杵稳了一稳,喊道:“伙计!”伙计正忙着,一听这边有客人叫,赶紧过来问道:“大爷您久等了,想吃点什么?”

“都把我饿坏了,什么玩意儿快就来什么。”“饺子、面条都现成。”“来两碗大碗面,越快越好。”“好啦。大碗面两碗!”面条现成的,下锅里一会儿就熟了,把肉卤浇上,伙计给端上来,往桌上一放,筷子吃碟早已摆好了。贾明用鼻子一闻,真香啊!肉还真不少。这就叫饥不择食,吃什么都香。

拿起筷子来,一口,一碗面条进去了。肚子有了点底儿,把那碗端过来刚想吃,就见又进来个吃饭的。这个人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白,长得干净。这人东旺西看,正看着贾明那空着个座位,就过来了。这人拉了把椅子坐下,喊道:“伙计,快来!”

伙计赶紧过来了:“大爷,您吃点什么?”“给我来六个菜,两壶酒,什么香给我做什么。”“是啦.”一会儿工夫把饭菜端上来了。这六个菜都是什么?靠大虾,熘肉片,红焖鸡,香酥鸡,一盘整鸭,还有个拼盘,外加一碗汤,旁边是小笼的烧麦,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再看这位,把酒壶端起来,倒了杯酒,喝了;夹起一块肉来,还在贾明面前晃了一下,塞进嘴里。贾明这阵儿第二碗面条还没吃,心想,这小子多缺德,夹肉在我鼻子前晃什么?你有钱吃肉,难道我就没钱?告诉你,爷爷有得是钱!今儿个我出来抓贼来了,恐怕耽误工夫,所以才吃面条。这要是没事呀,漫说是六个菜,就是六十个菜我也吃得起!

你说,他用得着赌这个气嘛!贾明低头还吃他的面条。就见那位吃了两口菜,喝了两口酒,冲贾明一乐:“朋友,一块儿吃吧,我请客!”贾明一看他跟自己说话,赶紧抱拳:“我已经吃得不大离了。”

“唉,我一看您这样,就知道你饭量小不了。您怎么那么客气来来来,酒饭不分家,喝一盅,喝一盅。”说着话满了一盅酒,推到贾明面前。贾明本来就馋,一闻这酒真香,既然送到鼻子底下,就喝一口吧。“多谢、多谢。”贾明一扬脖把酒喝下去了。

那位赶紧把靠大虾往前一推。“来来,吃菜。”“多谢,多谢。”贾明还真不客气,一连吃了六块大虾。吃完了把嘴擦擦,说道:“朋友,你可真好客!”“我也不是好客,这是我跟您说,我瞅着你眼熟。”“瞅我眼熟?你在哪见过我?”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您是不是南京水西门外十三省总镖局子的?”“对呀!”“您是不是少镖头,人送绰号金头虎贾明?”贾明大吃一惊,心说,他怎么说得这么准?这个人是好人还是歹人?

贾明注了意,给他相了相面;二十四五岁,黄白镜子,宽脑门,尖下颏,长着一对月牙眼,满面是笑,长得十分和善,穿着打扮是干净利落,听他的口音也是南京附近人。贾明一想,不像是个歹人,大概他跟我们镖局有过什么往来,所以才认得我。

“嘿,朋友你算说对了,在下真是十三省总镖局的少镖头,金头大老虎!”“看看,我没猜错吧,闹了半天是少镖头,我有眼不识泰山,望少镖头多多海涵。”“你怎这么客气!我跟你萍水相逢,多谢你刚才的一番美意。”“少镖头,您不在总镖局,怎么到这来了?”

“你先别问我,我问问你。你贵姓?”“问我呀,哈哈哈哈,在下姓韩叫韩晓春。”“韩晓春?”“对,我就是乱石沟的人。跟您这么说吧,当初我爹他们也保过镖,跟胜三爷胜老镖头有一面之识,领我到总镖局串过门,那时您很忙,出来进去的,我没敢过去搭话,所以我认得您。每天早晨,我都上这馆子来吃饭。刚才,我一看是您,我就想打招呼,怕您身份高不理我,所以我要了几个菜,给您打打溜须,和您熟些了,我再和您亲近。”

他这么一说,贾明高兴了。心想,看来我们十三省总镖局还是挺有名气,这家伙紧着给我打溜须,为了这个还请我吃靠大虾,给我酒喝。贾明洋洋得意,把麻子脸一扬:“好说,好说。”“嗯,您怎么到了这儿,保镖,还是在此路过?”“唉,别提了。我告诉你晓春,我抓贼来了。"“您抓贼!抓什么贼?”

“别问,别向。事关机密,我可不能说。我为什么吃面条,就图希快当,吃完了好走,抓贼。”“呵呵呵呵。”这个自称叫韩晓春的人笑罢多时,凑近贾明,把声音压低:“贾大爷,我知道你抓谁!”“你胡说!”“我一点都不胡说,您要抓飞天鼠秦尤。对不对?”贾明一愣!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太知道了,这秦尤在哪我都知道。如果贾大爷您相信我的话,我帮着您抓,你看怎么样?”“小兄弟,那我太感谢你了。你不会是诓我吧?”“少镖头,我敢说瞎话嘛!我要瞎说的话,我哪能说得那么对知道您抓的是秦尤呢?”

“对,这话说得有理。你知道秦尤在哪?”“我知道,就在这座店房里。”“那你怎么知道的?”“说来这事巧了。您看见没,我家就住在曹家店的对门,那个黑门楼就是我家。所以,这店房里的和这饭馆里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方才时间不大,我看见一个人,黄面金睛,背后背着个包,那包鼓溜溜的,好像是个什么盒子。”

贾明连连点头:“对呀,你说下去。"“他在这店前遛了两圈,进去之后就没出来。我怎么知道他是秦尤呢?因为州城府县到处都有他的图形,官府画影图形严拿于他。我想在这吃点东西,然后去报案。咱可不是图希钱,就图的是为国除害。没想到在这碰上您了,干脆把这事就交给您了,是抓还是不抓,您定夺吧。”

“唉呀,小兄弟,你真帮了我的大忙了。晓春,你可立下大功一件。真要把他抓住,申报官府,你准得赏。”“我可不图这个,我就求和镖局子的人多亲近亲近。您呢,多传授我几手武艺,我就感恩不尽了。”“那不是现成的嘛!只要你好学,我教你几手又有何妨!”说话间,贾明把饭吃完。

“晓春,抓贼要紧,你得给我领个道,还得帮帮我的忙。”“没说的,我这里师兄弟不少,一招呼能来个三十五十的,管保他跑不了。您等着,我去招唤人,把这座店房包围,然后我再领您抓这个秦尤。”“妥了,我在这等你。”

韩晓春站起身来,提着袍子离开曹家店,一拐弯进了胡同。贾明就在这等着,约有半顿饭工夫,就见韩晓春兴冲冲回来,身后真跟着二三十人。“我说少镖头,人来齐了,什么时候下手?”“这就得下手,你在头前领着。”“好好好,您跟我来。”

韩晓春领着贾明出了饭馆,往后走有个后门,出了门就是后街。韩晓春冲贾明一点手:“您随我来,就在这内宅。”贾明跟了进来,韩晓春反手把门关上。韩晓春在头前蹑足潜踪领着,贾明在后头屏息凝神跟着。前边是个宅院,一拐弯是个月亮门洞,进去之后又是个跨院,再一拐弯还是座院。这院子里冷冷清清。

贾明就问:“那小子在哪呢?”“我打听明白了,他就住在这个跨院里头。您等等,我看看在屋没。”“你注点意。”贾明闪身躲到门后,韩晓春进去了。左等也不出来,右等也不出来,贾明心里纳闷,这小子哪去了?哟!忽然心中一想,我别上当,我跟这韩晓春素不相识,光听他嘴上一白话我就信了,别中了他的“烟炮鬼吹灯”。

刚想到这,院里有脚步声音,韩晓春出来了,低声说道:“贾大爷,我探听明白了,秦尤这小子累了,正在屋中睡觉快跟我来。”贾明点头,拎着镔铁杵跟了去。眼前有三间房,就见韩晓迈步上台阶进了屋。贾明也随着进来,可是前脚刚一进屋,就得脖领子上“嘭”被人家一把给抓住了。

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让人家上头一拽,底下一个扫堂腿。贾明“咕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紧跟着这拳头像雨点儿一样落到贾明身上,虽然没打扁了,也把贾明打得够呛。有人拿过绳子,把贾明五花大绑捆了起来。贾明这才知道上了当。

他睁开眼睛一看,韩晓春乐呵呵地在眼前站着,两旁边站着不少打手,拿着七节鞭、三节棍、单刀铁尺。贾明火了:“好你个兔崽子,敢胡弄我!”韩晓春仰面大笑:“哈哈哈哈,贾明,都说你小子鬼点子特别多,没想到中了我的计策。知道嘛,方才我使的'稳军计’,把你小子骗进内宅。你不是要抓飞天鼠嘛,秦尤就在眼前。”

韩晓春说完了,冲屋里就喊:“秦大哥,请出来吧。”就见帘笼一挑,里面走出仨人,为首的这家伙长的太凶了,恶煞一般。就见他平顶身高一丈挂零,这张脸是阴阳脸,半藏白半截黑,一对蛤蟆眼往外鼓鼓着,秤砣鼻子,鲇鱼嘴,连鬓络腮节卷的胡子,光头没戴着帽子,挽着牛心发卷。

身穿一身短靠,限胸露怀,肚子往前腆腆着,胸前的护心毛足有一寸多长。这家伙长得好像梁山的李逵,手中拿着把槡皮纸的大扇子。在他身后,有个人长得细长条,好像竹竿子戴草帽,成了精。再看他那张脸,狗舌头一条,窄窄的脑门,尖尖的下巴,高颧骨,一对笑眯眯的小眼睛,黄焦焦的胡须。

这人能有三十来岁,背后背着把刀,手里拿着把折扇。再往后看,正是飞天鼠秦尤。三个人在里屋出来,往椅子上端然而坐。韩晓春过去,一抱拳:“三位,怎么样,我略施小计,把这丑鬼就抓住了。请三位处置。”说完退在一旁。

贾明一看,完了!我可上了当了,今儿个这亏吃得真暴!没想到终日打雁,今个让雁把我的眼给啄了。那位说这几个人是谁呢?他们跟秦尤是什么关系?这座乱石沟曹家店不是个好店,是个地地道道的黑店。

离这三里地就是九顶铁刹山,山上有一座大庙叫金钟寺。金钟寺的老方丈叫“万法归宗”如意佛。这和尚乃是昆仑派的少派主。咱们前段书说过,梁道兴跟他有交情,让秦尤找的就是这位如意和尚。

这和尚表面上口念经文,吃斋念佛,暗地之中什么坏事都干。他手下有好几个黑店,其中曹家店就归九顶铁刹山管。曹家店的收入全给庙上,以做如意佛挥霍之用。

这店房有三个人:那个阴阳脸的,长得挺难看的那位叫“夜游鬼”曹大斌;第二个,长得细长条的那位叫“飞天夜叉”曹宝山;再一个就是“白衣秀士”韩晓春,他们仨都是“昆仑门”的。要论辈数,他们都是如意和尚的徒孙。三人奉命在这开了座贼店,专门截杀过往客商,没少做坏事。

秦尤跟曹家店的夜游鬼曹大斌有一面之识,这次来就是投奔他。见面之后秦尤放声痛哭,曹大斌不解其意,就问:“兄弟,你这是从哪来?如此狼狈是何道理?"秦尤就把经过讲说了一遍。

曹大斌听后说道:“兄弟,你来这就算对了,找个房间你好好睡一觉,然后我领你赶奔金钟寺,面见如意长老。”秦尤说:“别忙,现在还去不得,外面有人跟着我呢。“谁呀?”

“金头虎贾明。这小子的冤魂缠腿,一直跟着我下来的,我那能走,不把这根钉子拔掉,我心不踏实!”曹大斌闻听这个乐呀。“兄弟,真是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呀,你若叫个高人撵成这样还有情可原,怎么叫个饭桶把你追成这样!”

“哥哥您说错了,贾明这小子能耐虽然不大,但鬼点子特别多他是个'丧门星’,走到哪块儿,都给咱绿林人带来横祸。他是个不祥之兆!他来不要紧,怕的是把镖局子那些人全都领来。”曹大斌说:“这么办吧,他不来是他的便宜,他若来了,我派人把他抓住,将他乱刃分尸!”

在一旁的白衣秀士韩晓春开了腔:“不就是那个丑鬼贾明嘛,好对付:你们该歇息歇息,该吃饭吃饭;我到前街去转转,保准把他抓住。”这三人之中韩晓春的鬼点子最多,进了饭馆踅摸着贾明后,用了一条稳军计和金钩钓鱼之法,满嘴胡说八道,把贾明给骗了。

韩晓春立了功,自然是洋洋得意;这且不表,单说秦尤。他一看贾明在眼前,气得浑身哆嗦,跳过来给贾明一顿嘴巴,然后把贾明的小辫抓住:“丑鬼,丑鬼,你不是追我嘛!你不是跟我没完嘛!我知道你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刀枪不能伤你。”

“今天我使个绝招,把那铁钩子烧红,烫你的眼睛,烙你的肚脐儿,捅你的屁股眼儿。小子,我非得好好出出气不可。来呀,火盆伺候!”店房的人把火盆端上来了。贾明一瞅,火盆里搁着个铁通条,溜尖溜尖,正在炭火里烧着。

秦尤一边瞅着火盆,一边瞅着贾明狞笑:“嘿嘿,你还有什么说的!”贾明这阵脖子后头直冒凉风,心说,我可没做过缺德事,怎么死得这么惨!他心里埋怨起胜英等人:难道我跟下来,你们都没发觉?怎么就不派人跟着我!如今我孤掌难鸣,就要死了,你们连信儿都不知道。

贾明又一想,我可不能就这么委委屈屈地死了,我得痛痛快快地死。贾明跳着脚就喊开了:“救人哪!贾明要归阴了!来人哪,贾明在这呢。秦尤要拿铁钩子捅我眼睛!”别看贾明嗓子不好,但是今天急了,能传出多远。飞天鼠气得过来就捂贾明的嘴,由于着急没捂好,把手指头塞到嘴里去了。

贾明哪能错过这个好时机,一口叼住。秦尤疼得“嗷嗷”直叫,紧往外拽,结果左手的二指被贾明咬去一截。秦尤痛得直蹦:“你、你死到临头还敢咬人,我这就要尔的命!”说看话把铁钩子澡起来,对金头虎就要下毒手。

铁胆神侯回忆收留三大密探(老寿星掌废恶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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