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周旋,八面玲珑的王熙凤在贾府里面,一直尽心竭力,她想要维持家族的体面,却惹来各种的骂名,前两回我们分别提到了有可能会害死王熙凤的人物,也提到了王熙凤自身所犯下的种种罪行,那么关于他的下场也可以有一个基本的定论。
在这里,我们按照红楼梦“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的写作手法,再依托原文中王熙凤的对话语录,来一步步揭开王熙凤最终的命运。
一、 血山崩
原文第七十二回《王熙凤恃强羞说病,来旺妇倚势霸成亲》中,平儿和鸳鸯提到了王熙凤的病,鸳鸯说了这么一段话。
“嗳哟!依你这话,这可不成了‘血山崩’了?”
曹雪芹是一个比较喜欢使用谐音梗的作者,这里的血山崩谐音过来就是雪山崩,暗指王熙凤将来会失去靠山。
而有意思的是,在原著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王熙凤的判词旁边画着一幅画,画的是一座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这里很巧妙的与七十二回中提到的血山崩联系了起来,说明王熙凤所经营的贾家不仅如冰山一样不可靠,而且一旦冰山崩塌,自己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另外,冰山还意指贾母,王夫人,王子腾等等王熙凤的有力靠山,在这几个人中,最先倒台的,应该是就是王熙凤的大伯—时任九省都检点的王子腾,他的倒台不仅代表着四大家族开始走向衰落,也预示着王熙凤在贾家地位的改变。可以说,王子腾的倒台,是王熙凤开始衰落的信号。
其次是贾母的逝去,贾母虽然平日里不多过问贾府管家的事情,但是却始终心如明镜,对于荣国府孤木难支的局面,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而对于王熙凤的处境,他也是十分了解,只要有她在,王熙凤便不会有事,但贾母毕竟上了年纪,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所以,王熙凤的倒台,必定先是贾母去世才能够促成的。
王夫人作为王熙凤的亲姑姑,虽然平日里也挺关心她,但王夫人毕竟佛口蛇心,在关键的时刻,肯定是先要自保,根本无暇顾及王熙凤的感受,因此,王子腾倒台,贾母死后,王熙凤的唯一靠山便是王夫人,而王夫人也将是一座不可倚靠的冰山,随时有可能调转锋头对付王熙凤。
二、 众矢之的
对于整个贾府里面上上下下的人物心理,办事特点,王熙凤是了如指掌,他曾在第十六回中对自己的丈夫贾琏说过这样一番话。
“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哪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她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她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况且我年纪轻,头等不压众,怨不得不放我在眼里。”
可见,贾府里面的管家奶奶们不光是说贾府的这些女主人,还暗指那些有身份的管家女人,这些人巴不得看王熙凤的笑话,巴不得盼着她倒霉,因此,在王熙凤失去庇护和靠山之后,头一批站出来攻击王熙凤的便是这些管家奶奶,如:邢夫人(贾赦娶鸳鸯,王熙凤当了墙头草,两头应承,得罪了邢夫人,后又因为奴仆惹了尤氏,自己下令严惩两个婆子,更是引起了邢夫人的不满);尤氏(协理宁国府期间,王熙凤的风头盖过了这位宁国府当家女人,尤二姐被害,王熙凤大闹宁国府,敲了尤氏五百两银子的竹杠)
此外还有一些奶妈丫鬟下人对他的检举揭发,如:旺儿(铁槛寺弄权,私通长安节度使云光;唆使尤二姐名义上的丈夫张华状告贾琏,并图谋害死张华);善姐、兴儿(冷落虐待尤二姐);鸳鸯(贾琏唆使鸳鸯盗取贾母的古董变卖);平儿(利用月例钱,私放高利贷)等等。
这些人有的与王熙凤有仇恨矛盾,而有的则有可能为了自保选择出卖王熙凤,这些人的检举揭发,也是王熙凤快速倒台的一大因素。
三、 扫雪拾玉
关于这个情节,在通行版本的红楼梦里面并没有,只是出现在脂砚斋批语里面,这里明明确确说明了这个情节指的是王熙凤。
而王熙凤在没有了靠山和受尽指责检举之后,必然会应验判词里面说的“一从二令三人木”,被贾琏休掉,王家已然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自然也就只能成为平儿一样的大丫鬟,所以扫雪便顺理成章。
而拾玉的情节暗合的是贾宝玉第三次丢通灵宝玉,恰巧被扫雪的王熙凤捡到。
四、 岳神庙
经历了从琏二奶奶到丫鬟身份的突然转变,王熙凤的悲惨命运才刚刚开始,随着贾府的倒台,贾府上上下下的家眷仆从,全都被关进了羁侯所,而王熙凤作为贾府的女管家,势必会被特殊照顾,进而关进让犯人忏悔的岳神庙(也有叫狱神庙)。
五、 阴司地狱报应
在原著第十五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里,王熙凤曾说过这样一段话:“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
王熙凤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于这些因果报应的说法,他并不相信,但曹雪芹却安排了一个秦可卿托梦的情节给王熙凤,可见这个情节势必会在后来与这个论调形成呼应。
也就说,王熙凤在被关进岳神庙,接受了调查之后,心情必将跌落谷底,而在这种低迷的状态之下,势必会出现一些精神恍惚的情况。而一些曾被他害死或者因她的死的人,势必会以鬼魂的形式来向王熙凤索命或者算账。如:
贾瑞索命(暗合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害死贾瑞事件);
尤二姐母子索命(暗合王熙凤借刀杀人,逼死尤二姐);
张金哥和长安守备公子索命(暗合王熙凤铁槛寺弄权,拆散张金哥与守备公子的姻缘);
鲍二家的索命(揭发了贾琏与鲍二家的奸情,逼死了鲍二家的);
秦可卿二度托梦(秦可卿死后托梦王熙凤,要他置办产业,保家族不衰,王熙凤一样都没有照办);
六、 哭向金陵事更哀
在经受了心理和精神层面的双重打击之后,王熙凤最终将迎来对她的最终审判,也就是贾府亏空的问题,要查明各项亏空的账目,有无私藏转移财产的可能,或许有可能王熙凤被押赴前往金陵老家,查抄亏空财产,所以,这一路上,王熙凤的状态必然是“哭向金陵”。
而“事更哀”则是指的王熙凤的女儿贾巧姐被自己的兄弟王仁和族侄贾蓉,贾蔷等卖到烟花柳巷,成为了粉头,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王熙凤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最终死在了去往金陵的路上!
总结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这就是王熙凤短暂而又让人扼腕的一生,或许她并不是完美无瑕的人,但却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真情流露,有绝情残忍的真实的人物。每个人都是复杂的,王熙凤只不过是艺术化的真人影子,但是却将真实的人性淋漓尽致地诠释了出来,这就是红楼梦伟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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