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1)

刘海粟美术馆馆藏《松下高士图》

有两个疑似“孪生兄弟”,

因而牵出一桩“三胞胎”古画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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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松下高士图》 纸本设色 253.2×135.6 厘米 1701 年 刘海粟美术馆藏

中:《石涛岂敢八大君》 纸本设色 258×137.7 厘米 1928 年 私人藏

右:《八大山人访大涤草堂图轴》(不知名作者所作,为张大千游戏之作所本)

三件作品间仍然存在许多未解之谜,但其中涉及一位关键人物:张大千。2003年庞鸥发表了一篇关于《松下高士图》真伪分析文章,推测为张大千所画。但2012年发现的张大千与唐吉生《石涛岂敢八大君》,题款明确为张大千合作之作。而《八大山人访大涤草堂图轴》虽是不知名作者,也有推测为张大千游戏本。

那么,它们之间到底是母子本,还是姐妹本?张大千已经看过《松下高士图》,才能几乎同样仿出《石涛岂敢八大君》?如果是姐妹本,他们之间是什么创作顺序?是先有《石涛岂敢八大君》,为了证明原作的存在才创作《松下高士图》?至此没有出现过的第三张,存世在何处,为什么会出现在台湾出版物上?

三件作品并没有同时进行研究和实物对比,因此上述问题依然是未解之谜。但刘海粟美术馆针对馆藏《松下高士图》进行的研究,也让局部问题渐渐真相。

【陆陆续续发现的“三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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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石涛合绘《松下高士图》

八大山人与石涛合作的《松下高士图》(以下简称“刘本”)为刘海粟旧藏,曾于1995年在美术馆开馆“刘海粟藏品展”上亮相后,直到本次才再次露面。

当时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刘海粟美术馆藏品——中国历代书画集》。这本画集引来各方专家对“刘本”的关注。其中,庞欧于2003年在《收藏家》杂志上,用详实的图片文字对比,考证 “刘本”为张大千伪造。这时期的研究,还仅限于对“刘本”的学术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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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生、张大千合临《石涛岂敢八大君》:画面右上方有张大千长款

9年之后(2012年),刘海粟美术馆为举办上海美专成立一百周年展览,整理一批上海美专具有代表性人物的作品。当收集唐吉生有关资料时,一件唐吉生与张大千合临《石涛岂敢八大君》(以下简称“唐本”)出现了。

作品交接验收时,在场的所有美术馆工作人员非常惊讶。因为“刘本”、“唐本”的人物、松石等造型不差分毫,用笔、设色几乎拷贝,画幅尺寸也相差无几。

23年未露面的馆藏八大山人与石涛合绘《松下高士图》,和随之陆续发现造型几乎一致的2件作品。

但“唐本”画面右侧多了张大千长款:

“石涛吾岂敢,八大君无愧,知君下笔时,能令观者悸。拂纸从君后,风雷生肘臂。不学羲之书,趋俗趁姿媚。咄哉二老人,君我无乃类。悠悠此画图,千载谁能伪。吉翁道兄临八大山人松石,大千临大涤子补修竹远山,画毕戏题博笑。戊辰,大千居士张爰”,并钤“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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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熊,字吉生

那么问题来了,唐吉生是谁?为什么会合作这件作品?

查阅,除简要履历之外,再也查不到其他资料。但能知道,唐吉生本名唐熊,字吉生。出生书香世家,其母吴杏芬是民国时著名画家,父唐光照,曾任江宁知府,书画皆工。也是吴昌硕的亲戚,颇通鉴藏。幼承家学,书法苍劲,画宗八大。1929 年曾出版《唐吉生先生画稿》,而“唐本”便收录于此书中。

如果按照庞欧的推测,“刘本”和“唐本”均是张大千所作,为什么“刘本”并没有留下张大千的款或钤印?因此当时刘海粟美术馆研究部主任沈虎开始通过梳理涉及到的人物关系、馆藏书画、张大千仿作、题跋、款识等,使两件作品间的疑惑慢慢被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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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露面过的第三件作品:《八大山人访大涤草堂图轴》 不知名作者所作,推测为张大千游戏之作所本,石涛题、染庵诗及识语皆照录

在沈虎的研究过程中,台北一场张大千研讨会上出版的文集,让“双胞胎”再次出现了更多疑点。在文集某页一小块处,一件名为《八大山人访大涤草堂图轴》的图片,从印刷品上细看,除了几个题跋中多出的跋文因图太小模糊不清无可辨识。模糊的图片中隐约可以看出石涛风格长款内容和“刘本”、“唐本”一致。

刘海粟美术馆曾询问台湾相关人士关于这件作品的存世情况,但大部分表示并未见过“真身”,所以也是“三胞胎”中的未解之谜。

刘海粟美术馆副馆长阮俊表示,本次展出只是将“刘本”研究的初步成果与公众分享。他更希望,通过展览能够收集一些新的线索,让三张画的故事延展下去。

【张大千与八大山人、石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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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水仙图卷(石涛跋)》张大千旧藏

庞鸥在其《八大山人石涛合绘松下高士图真伪考辨》中提到,目前所知两人存世作品极少,合作真迹更少之又少,已知的如《春江垂钓图》、《兰竹双绝图轴》、《水仙图》、《江行舟中作山水册》等。

除此之外,八大研究专家王方宇提到,八大山人的作伪者有7位,其中最为有名,“嫌疑”最大的便是张大千。传世的几幅石涛与八大山人合作作品,后经专家考鉴,基本为张大千按信札内容所仿制,如《山水图轴》,《大涤子草堂图》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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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仿朱耷鸟 33×45 厘米 私人藏

张大千用大量精力去学习石涛书画,他把石涛比喻为“万里长城”。但也许是张大千与八大山人的性格差异太大,曾直说“八大我仿不像”。尽管如此,其研究的深度,仿作之精,连专家学者都望尘莫及。

张大千仿两人的作品,在印章、题款和年代上非常考究精确。据传,张大千对八大山人每一方印的使用年代了如指掌,且都有仿制伪印。加之,他仿作之路以石涛开始,因此,庞鸥认为,如果张大千仿八大山人与石涛合作,在年代上应是不会出错,在模仿个人风格上出入也不会太大。

美国普林斯顿美术馆曾以石涛真迹,收藏了一套山水册页。虽然,款、印章均为石涛,但后经考证,确定为张大千所仿……

此外,张大千会依据历代著录中记载来作伪,让世人认为是流传有序的名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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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八大山人信札封面(张大千题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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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致八大信札,书法, 约1699年,普林斯大学美术馆藏

这里要提到一件现藏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石涛致八大的信札,信札内容是唯一记载八大山人与石涛曾有合作的依据。而巧合的是,这通信札曾为张大千旧藏,出版在《大风堂藏画录》中,为他伪造提供了依据。

信札上,石涛为自己新建的“大涤草堂”,曾向八大山人求画挂于厅堂。但因为画幅太大,厅堂挂不了,于是再次希望八大山人能赠一件3尺宽,1尺阔尺寸的作品。刘海粟美术馆典藏部钟金表示,“信札中提到的第一件大尺幅《大涤草堂图》目前并未出现,也许是没有流传于世。”

信札原文:『闻先生花甲七十四五,登山如飞,真神仙中人。济将六十,诸事不堪,十年已来,见往来者所得书画,皆非济辈可能赞颂得之宝物也。济几次接先生手教,皆未得奉答,总因病苦,拙于酬应,不独与先生一人前,四方皆知济是此等病,真是笑话人。今因李松庵兄还南州,空函寄上,济欲求先生三尺高,一尺阔小幅,平坡上老屋数椽,古木樗散数枝,阁中一老叟,空诸所有,即大涤子大涤堂也。此事少不得者。余纸求法书数行列于上,真济宝物也。

向所承寄太大,屋小放不下,款求书:大涤子大涤草堂,莫书和尚,济有冠有发之人,向上一齐涤。只不能迅身至西江,一睹先生颜色为恨。老病在身,如何如何?雪翁老先生。济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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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溪南八景图册》

张大千仿石涛的出神入化功底,在现藏于上海博物馆的石涛《溪南八景图册》中更可以窥知一二。图册原本8开,是石涛壮暮之年,根据祝允明《溪南八景诗》的诗意,为吴南高绘制,后由海上大藏家庞莱臣收藏。但不幸的是,其中4开在1937年抗日战争南浔镇沦陷中失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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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临补石涛《溪南八景图册》4开

又很巧的是,民国时期张大千曾向庞莱臣借这套册页临摹。所以当庞莱臣痛失喜爱藏品时,他想到请张大千为其临补。钟金介绍,当时张大千为表示尊重原作者,在临补的4开作品中,没有落石涛款,而是留下了自己的印章。

综上张大千仿八大、石涛的案例,再次回到“刘本”上,如果以庞鸥真伪考辨文章中,划分“刘本”为张大千所伪,也是有可能性的。

【佐证《松下高士图》】

一生未见面,何来书画合作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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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十二开江行舟中作山水册之二》

纸本设色 约1698 年 程心柏旧藏

石涛与八大山人为心意相通,是相互推崇欣赏的朋友,从他们的书画中可以找到线索。石涛在约1698年《十二开江行舟中作山水册之二》的提拔中写到,“人家疏处晒新罾,渔父蛟人结比朋。我坐小舟惟自对,那能不忆个山僧。 清湘老人济”。表达了他想要驾小舟前去见八大山人的强烈愿望,也说明了两人之间深厚的友谊。

庞鸥根据美国纽约医学博士沙可乐所藏《石涛寄八大山人乞画大涤草堂图手卷》和王方宇藏《水仙图卷》上的石涛题跋得出结论:

其一,在此之前八大、石涛从末见过面;

其二, 石涛看到八大山人的作品, 都是往来人士带来的;

其三,从《水仙图卷》的画法和款字写法的演变,可知其书是八大山人在丙子、康熙三十五年( 1696年) 前后所作;

其四, 1697一1698年左右,石涛才了解一些关于八大山人的事情;

其五,八大与石涛的通信是戊寅年夏、康熙37年(1698年)写的。

据此可见,如果“刘本”为真迹,应是八大山人画好后,有人带到了石涛这,其创作年代应在康熙36年(1697年)以后。“刘本”的展签中显示为1701年作,在庞鸥看来并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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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为八大山人先画,黄色为石涛后补

既然是两人一生未见面,那如何一同创作“刘本”的?庞鸥提到,从画面构成,结合两位的个人风格,就作画的过程来讲,应是八大山人先画:作松树—→树根部湖石—→稍远处湖石—→勾平坡—→点皴—→浓墨点苔;石涛后补:绘高士—→房屋—→丛竹—→梅树—→远山—→点苔。

所以,“刘本”应该是八大画好后自南昌投赠或请友人带去扬州,由石涛补绘完成。

帮他们传画的人:染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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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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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像

“刘本”款识“染庵年道翁赠诗”中的染庵,在王方宇所写的《八大山人和石涛的共同有人》一文中推测为是八大山人及石涛的共同朋友,应该也是传递“刘本”的人。

同时庞鸥提出疑问,既然如此,石涛所绘人物又是怎样恰当的安置于八大山人已画好的平坡之上?又怎会在勾平坡时预先留下两空处让石涛补绘人物呢?真是心有灵犀和超凡的绘画功底?庞鸥随后得出结论,显然这幅画是一人所绘,何时留空,何处置人,早已成竹在胸。

在庞鸥提出这一疑问之后的2012年,明确为明松石为唐吉生所绘,其余部分张大千补成的“唐本”才亮相,但由于没有同时对比两幅真迹,并不能轻易结论。因此“刘本”是否像庞鸥分析是一人创作,还是两人共同参与,都可能存在。

题款为张大千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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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伪石涛《行书自书诗卷》题识 无锡博物馆藏

先来对比下“刘本”和石涛其他两件作品中的题识:

“刘本”右侧石涛题识为:“雪个西江住上游,苦瓜连岁客扬州,两人踪迹风颠甚,笔墨居然是胜流。八大山人写松石,清湘膏盲子补修竹,远山。染庵年道翁赠诗,言潇洒,言太古,皆本色,余何足以当之。渡江人姑作一二俚言,用当别语,韵难和,或不笑否?辛已八月,清湘大涤子济并识。”

石涛《行书自书诗》卷题识:“友人赠苦瓜和尚诗,言潇洒,言太古,皆本色,余何足以当之。渡江人姑作一二俚言,用当别语,韵难和,或不笑否”。

石涛《长干图》款识:“客长干时友人知予有苦瓜和尚之说,即赠以苦瓜诗,言潇洒、言太古,皆本色。余何足以当之。渡江人姑作一二俚言,用当别语。韵难和,稿已失而得之于故纸中,今书之此卷后。清湘陈人济大涤堂下并识。”

三段款识可以看出其中部分语句的高度重合,而刘海粟美术馆进一步分析“刘本”与其他石涛作品题跋时发现,上文提到共同好友染庵,曾在石涛《写兰册》第3开《露兰风竹》中题诗,而诗内容与“刘本”中石涛款诗内容一致。

因此经过分析对比,其实《松下高士图》中石涛的长款= 染庵赠诗 《行书自书诗》后半段,这种拼凑的方法也是张大千作伪惯用的一大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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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干图卷(局部) 石涛题跋

至于《长干图》和《行书自书诗》之间的关系,在刘九庵《张大千伪作名人书画的琐记与辩伪》一文中提到,“石涛《行书自书诗》卷,无锡市博物馆藏,1986 年随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进行鉴定工作时曾见。当时以该卷书法用笔挺健爽劲,不合石涛圆遒朴厚笔法,风格近张大千,而指出为大千伪造。至《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第六册出版后,即将本人意见附记于后,兹后,带着这一过目的初步印象,曾又与石涛诸作进行比较鉴别,发现上海博物馆藏石涛《长干图》卷后的自书题识文字,即是大千伪造此卷前一段诗文的底本,不过于石涛原诗文题识略作了一些改动。两相比较,不仅书法有别,且文字改动处亦露出破绽。”

所以说,张大千是以《长干图》为底本,在原诗文题识略作改动,而仿出了《行书自书诗》。

而进而比较“刘本”与“唐本”题款书法用笔,会发现风格十分相似。笔迹欠细,软弱,并不似石涛浑厚苍茫用笔,更多带有张大千特性。石涛的行书,老辣纵横,有高古超逸的趣味。张大千极力摹仿石涛笔势,字与字之间为了要逼真摹仿字型,一味注意临写字的外在形状,互相关联关系被割断,笔势不连贯,行气不贯通。与石涛那种裹锋干笔,干湿浓淡变化,大小错落的字型伸展腾挪之势的特点,差别非常大。

题跋、款识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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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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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印鉴

在“刘本”与“唐本”印鉴的研究鉴别上,杨仁凯曾在《中国书画鉴定学稿》中研究总结:“张大千仿作上使用印章,是以摄影制版的方法仿制,所以从印章比较,差别十分微小。”“刘本”印与石涛、八大原印比较可以看出,打在“刘本”画面上的朱迹还是非常清楚看出锌版印痕迹。

现场,也通过对比石涛、八大山人在其他作品上的款识、人物、松树造型及“个相如吃”花押等进行对比,供观众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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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刘本" 石涛题款

右:"唐本" 石涛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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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高士图》石涛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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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刘本”八大山人草书花押

右:"唐本" 八大山人草书花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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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其他作品花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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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其他作品款识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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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松树造型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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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人物造型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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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 《孔雀竹石图》 清 纸本笔墨 无年款 110×43.8cm,刘海粟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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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 《行书》 清 书法 无年款 110×43.8cm,刘海粟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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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黄山图》, 清 纸本设色 1667年, 350.1×116cm,刘海粟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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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竹溪琴隐图》 清 纸本设色 1701年 121.8.1×51.2cm, 刘海粟美术馆藏

八大山人与石涛

在《大涤子诗画题跋》中,载有两人合写《兰竹轴》,石涛题云:

八大山人写兰,清湘大涤补竹,两家笔墨源流,向自独行整肃。

又补八大山人山水题云:

秋涧石头泉韵细,晓峰烟树乍生寒,残江落叶诗中画,得意任从冷眼看。己卯浴佛日雪个为岱老年翁写古树苔石,属余补水滩红叶,并赋小诗请正。清湘陈人苦瓜。

据上面的跋,是己卯年两人复得相见,并合作山水。

《画徵录》说石涛是明楚藩后裔,诸家并无异议,但陈《传》则云:“广西梧州人,前明靖藩后裔也。”按石涛所用印章,有曰“于今为庶为清门”,是用杜老《丹青引》诗句。曰“靖江后裔”,曰“赞之十世孙阿长”,就是明说他的谱系。

石涛别字清湘,大家因此疑他为湖广人,实则湘水发源于广西,与漓水同源。他另有“粤山”印,题款又有“粤山僧原济”,或“湘源石涛”字样,也可确定他为广西人。

石涛画迹,存世者极多,但在画上题年月的却很少。兹根据有年月的画,以推知他一生的行踪,如顺治十四年游西湖(时年二十八岁左右,公元一六五七年),十九年居天龙古院。康熙十二年在安徽宣城,登敬亭山,十五年泾川邓明府招登水西幙山大观亭。大概在此数年中,都住在安徽黄山附近,使他的画,深得大自然朝夕春秋气象的变幻。他自题画梅长卷跋云:“予自庚申独得一枝(阁),六载远近,不复他出。”庚申是康熙十九年,大约石涛那时起,已旅居扬州,有庐可住,所以六年中不再远出了。廿四年春二月,乘兴探梅,策杖游青龙、天印、东山、钟陵诸胜,这些都是金陵四周的山名。二十七年在邗上(扬州)。二十八年起,北游京师,在京师一住四年之久,时年六十岁左右。三十一年(一六九二)南归重游宣城,在清音阁画壁,拟索施愚山、梅渊公诸老友和诗。翌年由黄山归扬州。三十四年再游西湖。三十五年六月,再游黄山,客黄山之松风堂,有《松风堂诗》。三十六年在扬州,自春至秋,为问亭居士仿周昉《百美图》,用匹缣作长卷。三十七年五月,题八大所赠之《大涤堂图》,时年六十九左右。自此以后,居扬州不复他往,遗有画迹很多。最后画迹,至四十六年丁亥(公元1706年)为止,大概卒于是年,年纪已七十八岁左右了。

石涛作画,与八大不同的地方,是有画必有题。因此其题画诗传世者无虑数百首。所用印章极多,署款往往二三别号连署,有几十种方式。郑板桥云:“石涛善画,盖有万种,兰竹其馀事也。石涛画法,千变万化,离奇苍古,而又能细秀妥帖,比之八大山人,殆有过之,无不及处。然八大名满天下,而石涛微葺耳。且八大之名,人易记识,石涛宏济又曰‘清湘道人’,又曰‘苦瓜和尚’,又曰‘大涤子’,又曰‘瞎尊者’,别号太多,翻成搅乱。八大只是八大,板桥亦只是板桥,吾不能从石公矣。”板桥所举,只是最普通的几个别名,已使人弄不清楚,致当时名望没有八大山人来得大。可是若论给予后世的影响,八大远没有石涛的广,譬如扬州八怪,不啻都是石涛的私淑,他们都崇尚主观,发挥个性,笔墨恣肆,不受古法束缚,实和石涛如出一辙的。

石涛著有《画语录》十八章,空诸依傍,目出神解,文字古奥如周秦诸子。他的题画跋有云:“笔墨当随时代,犹诗文风气所传。上古之画,迹简而意澹,如汉魏六朝之句然。中古之画,如初唐盛唐,雄浑壮丽。下古之画,如晚唐之句,虽清丽而渐渐薄矣。到元则如阮籍、王粲矣。倪、黄辈如口诵陶潜之句,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以枯煎,恐无复佳矣。”又云:“古人未立法之先,不知古人法何法。古人既立法之后,便不容今人出古法。千百年来,遂使今人不能一出头地也。师古人之迹,而不师古人之心,宜其不能一出头地也,冤哉。”他主张画要因时而变,又贵创作,可是现在偏有人死摹仿他的作品,并且还很流行,此种行为,其实是石师平生所大声诃叱的。(郑秉珊)

综合来源 | 雅昌,中国文物网、凤凰网、中国网

朱良志 | 石涛与八大山人相关作品辨析

石涛与八大的密切交往约在1698年到1701年间。

其间二人互题作品增多,

石涛之友向八大求画,

二人共同培养弟子,

石涛大涤草堂成,

八大为之作中堂。

1700年之后,一直到八大1705年离世,

二人虽有晤面之愿,

但终究未成行。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34)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35)

[清]石涛 对菊图 99.7cm×40.2cm 纸本设色 故宫博物院藏

款识:连朝风冷霜初薄,瘦菊柔枝蚤上堂。何以如私开尽好,只宜相对许谁旁。垂头痛饮疏狂在,抱病新苏坐卧强。蕴籍余年惟此辈,几多幽意惜寒香。清湘石涛大涤草堂。

钤印:清湘老人(朱) 痴绝(朱) 膏肓子济(白) 唐云审定(白) 何理盦心赏(朱)

在石涛和八大山人的研究中,二人的交往是人们讨论的热点问题之一。在现存文献中,石涛最早谈及八大山人,是在1694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博物馆藏有石涛为鸣六(黄律)作山水册,论及当世绘画,以“淋漓奇古”来评价八大山人〔1〕,此时石涛并未结识八大。以至到1697年初,他以为八大已经“淋漓仙去”〔2〕。石涛与八大的密切交往约在1698年到1701年间。其间二人互题作品增多,石涛之友向八大求画,二人共同培养弟子,石涛大涤草堂成,八大为之作中堂。1700年之后,一直到八大1705年离世,二人虽有晤面之愿,但终究未成行。八大赖于石涛交往,其艺术在金陵、扬州一带广具影响,八大离世,在石涛身边的八大之侄朱堪注一字一泣地作悼诗,与石涛比邻而居的李虬峰也赋诗怀念(石涛或有怀念之作,惜未见)。

涉及二人交往有很多传世作品,这些作品可分为五类。一是合作,此类作品数量不多;二是互题,一人之作,另外一人题之,或是两人同时在别人一件作品上题跋;三是二人互通书札;四是在作品中提及、评论对方,或抒发思念之情;五是因为装裱之故,两人作品合为一卷或一册,等等。这其中包括不少伪品。以下择其要者加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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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手札,虽无上款,应是致石涛无疑

一、书札

八大与石涛虽毕生未谋面,却互通信札,前后有七八载。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一件,是石涛致八大求画大涤草堂图之书札。本为张大千旧藏,今藏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还有一件张大千伪造赝迹,今藏日本。围绕这件书札,还有不少摹本。

流传二人书札中,还有一些代为致意性质的书札。如扬州文人张潮在程浚影响下,向八大山人求画,并修书一通〔3〕。八大回信云:“久耳先生之名,兼得先生立言功德,以为天下后世子孙传远之书,自此天下后世子孙何幸而享此耶?属册页一十二幅,画扇二开,呈正。便中望示石涛尊者大手笔为望。”〔4〕八大请张潮代向石涛致意。

以下讨论围绕八大一通书札所产生的相关问题。

此札(图1)为台北何创时基金会所藏,2014年春夏之交曾在上海展出。此札大致作于1699年左右,其云:

承慈照画室,教兼深荷,都未得上答,一者恃爱,二者惊遽,三者画到竟忘转致,以是迁延疏略日甚。尊者游戏三昧,皆今人步趋莫逮。图画是一,丈室蕙喦是一。夏中葛人先生面见,便上庐陵,友声老笔墨丈室,与蕙嵒之得尊者笔墨,是一是二,山人远拜下风已。屡承法护,推之至爱。曷胜顶礼。八大山人顿首谨书。〔5〕

书札无上款,汪世清先生以“赠扬州某僧侣”,不明其人〔6〕。至今并无其他研究涉及此书札所反映之问题。

在我看来,此札非致石涛莫属,兹由有三:

其一,虽无上款,屡言“尊者”,此即八大对石涛特别的称呼。八大题石涛写兰册云:“南北宗开无法说,画图一向泼云烟,如何七十光年纪,梦得兰花淮水边。禅与画皆分南北,而石尊者画兰则自成家也。”八大覆张潮札:“便中望示石涛尊者大手笔为望。”上海博物馆藏八大书画合装册中有一开书法云:“河水一担直三文者,汉东方生以为何廉也之说,禅家方语未载,切勿与石尊者见之。”〔7〕八大致石涛画弟子汉老年翁(李仍,字汉孙,号苏斋)书翰:“汉老年翁于石尊者画法所得不已多乎,索题一首呈正。禅分南北宗,画者东西影。说禅我弗解,学画哪得省。至哉石尊者,笔力一以骋。密室宗少文,玄都卢十景。传闻大小李,破壁走燕郢。愿得诗无声,颇觉山为静。尊者既括目,嘉陵书俄顷。”在八大山人存世文献中,除石涛外,还没有见他以“尊者”之语称呼他人。这封信中说“尊者游戏三昧,皆今人步趋莫逮”,也符合八大山人对石涛这位“大手笔”的描述。

其二,其中所涉之事之人,与石涛相关。如程浚、程鸣、蕙喦等,都是石涛朋友。程浚是晚年石涛至友,程浚之子程鸣以及蕙喦都是石涛画弟子。书札中两次用“丈室”一语。丈室本指佛家方丈所居之室〔8〕,佛门以“丈室”—空其所有之室,来形容佛居。后用为门下之尊称。八大此札中“图画是一,丈室蕙喦是一”,是说这次程浚来,带来两件宝贝,一是石涛之画,一是石涛之卓越门生。札中说:“友声老笔墨丈室,与蕙嵒之得尊者笔墨,是一是二,山人远拜下风已。”意为程浚之子程鸣,随石涛学画—浸染石涛门下有年。八大谦称,程鸣与蕙喦一样,都得到你的真传,真令我佩服至极。

其三,此书札中反映的内容,与史实相合。札中“承慈照画室”,慈照,意为慈爱照应,敬语,本为佛教术语。此虚指石涛垂恩于我,可能指石涛有赠八大之书札或其他,因为以下有“都未得上答”语。画室,意指八大之居所,大约在1699夏,程浚在南昌面见八大,后去庐陵(今江西吉安)—程浚1674年到1679年间曾在庐陵经商,后归扬州,1698年再至庐陵。1699年,程鸣去江西探视父亲。石涛诗弟子吴蔼《送程友声庐陵省父》诗中云:“远道驰驱十月程,兰桡初上早湖平,东吴雁迹侵霜冷,南国梅花照水平。云影苍茫皆画意,江流浩淼亦诗情。庐陵克尽晨昏节,得慰高堂乐自生。”吴蔼又在《题程友声诗集后》中说:“惨淡经营属良工,落落自成非墨守。孤身今作庐陵游,白鹭青原相执手。”〔9〕也言及程鸣去江西省父之事。程鸣或在这次西江之行中,随同父亲,于南昌面见八大。

澳大利亚墨尔本维多利亚国立博物馆藏有一山水立轴(图2),纸本,墨笔,笔致清秀疏朗,一派萧疏面目。上有题云:“戊寅春三月葛翁先生之庐陵,写此请正。清湘陈人济大涤堂下。”有“清湘老人”和“赞之十世孙阿长”二印。时在1698年。此时正是程浚欲去江西时,石涛此作为送别之作。时间正与其相合。

综此三者,可以确定,此书札乃八大致石涛所作。是二人交往史中一件极珍贵的文献。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37)

以下讨论一件与此通书札有关的作品。嘉德2011年秋拍有《名僧书画扇面十三帧》之拍品,预展时就引起人们的注意。其中有“合肥龚伯新铭心极品”鉴藏印,龚氏为20世纪初收藏家,吴昌硕曾为其刻“合肥龚伯新铭心极品”(此扇面中鉴藏印或即为吴氏所刻)。这十三帧扇面中的两帧石涛款作品(图3),一书一画,于2012年嘉德秋拍中再见,以《书画合璧》之名参拍。

这十三帧扇面,有石涛款五帧,八大款两帧,八大与石涛的共同画弟子蕙喦款一帧,康雍间僧人画家上睿(号目存)两帧〔10〕,乾嘉时僧人画家可韵(?—1818)两帧〔11〕,还有一件镜庵(不明其人)的扇面。

五帧石涛款扇面分别为:其一,赠葛人先生,书有二诗。一为辛未(1691年)所作之《冬日雪中张汝作先生见招,才人杰士拥坐一时。公来日有都门之行,赋谢兼赠》诗,此在石涛多作中出现,是石涛北上天津时,一次参加张霔、张霖兄弟雅集后所作。另外一首为《与吴山人论印章有赠》,款“书为葛翁先生正,石涛济”。钤“原济”“石涛”二印〔12〕。

其二,石涛款山水扇面,题云:“一水中流巨石遮,渔翁把钓出芦花。松风水涌藤穿洞,江岸高城宿晚霞。丙申春仲为治庵道先生博教。弟济。”钤“阿长”“清湘老人”“痴绝”三印。丙申,或为1656年,或为1716年,与石涛生平时间不合,此为伪托。书画均与石涛风格不合。

其三,石涛款山水扇面,山水空阔,不似石涛绘画结构。题云:“此等笔墨世人见之没意味,而却是清湘真意味。数百年来,此道绝响,都向闹热门庭寻讨,总是油盐酱醋。清湘老人一味白水煮苦瓜,只可与余山道兄先生一路江上澹。”钤“清湘石涛”白文印。

其四,石涛款山水扇面,村舍中两人泛舟湖上,远山在望。题云:“卖得青山不肯还,笔头到处恼风瘨。江村雨洗模糊树,越客新诗载满船。时乙亥新夏,客窗对雨,写似余山老道兄正。瞎尊者济。”钤“苦瓜和尚济画法”。康熙乙亥为1695年。

石涛的确有一位叫余山的朋友,姓郑,是一位徽商,与程浚等一样,来往于广陵南昌之间,石涛与八大都有作品赠之。纽约涤砚草堂藏有两帧扇面(图4、图5),一八大,一石涛,其中石涛书翰扇面书有自作《奉答贻冠》诗,谈及其晚年额上生瘤,有碍观瞻,几位朋友送给他帽子,石涛以亦庄亦谐之笔写下此诗,扇面书云:

仰天一片力,爱首不成牟。谁许氤氲归,任世尽披裘。席石胡为来,补天孰为酬。瞿昙问(此落一字)发,老聃笑我头。搏得葫芦冠,裘葛喜自由(原注:杨人万)。自喜人兴怪,怪予坠天瘤,儿童好议论,何常计转眸,客有竹冠者(原注:叶南冈),愿为胡卢俦。一节结我首,吞声数自尤。予非衣冠人,道路飞传邮。忽逢玛瑙冠(原注:郑余山),其状半玉球。既而服此冠,瞻仰多缚绸。造物俱不禁,何用笑沉浮。若非知己心,所见那得求。六合几玉冠,惠我体先周(原注:吴赐玙)。生平最其四,慷慨纽前修。琼瑶如世报,性乐等悠悠。

款“奉答贻冠四君,把盏缘情,放浪珍品之作书谢余山道兄博笑,清湘大涤子阿长”。此为赠郑余山之作,涉及石涛四位朋友,除余山外,有杨人万、叶南冈和吴赐玙,石涛称“生平最其四”,可见感情之深。

《名僧书画扇面十三帧》中石涛款此二帧赠郑余山扇面,非石涛所作。无论是绘画、书法、印章等都与石涛风格有差异。但作伪者是了解石涛、八大与郑余山之间关系的。是一位对石涛、八大交往情况熟悉的作伪者所为。

其五,石涛款花卉扇面,画梅花几枝,题诗一首:“老夫旧有烟霞癖,坐雪枯吟耐岁终。白到销魂疑是梦,月来欹枕静如空。挥毫落纸从天上,把酒狂歌出世中。老大精神非不惜,眼前作达意无穷。”款:“大涤草堂为修翁年先生正。清湘陈人济。”下钤“前有龙眠济”“头白依然不识字”二白文印。

此扇面也系伪作。款“大涤草堂为修翁年先生正”,大涤草堂为斋号,如此表达方法在石涛未之见。所录诗乃石涛《广陵探梅诗》之一首。此作与普林斯顿大学所藏梅花诗册(伪托石涛)其中一开“老夫旧有烟霞癖”书法大体相同,有模仿痕迹。而石涛原诗作“老夫旧有寒香癖”,特指梅花之癖好,而“烟霞癖”一般指山水,传统思想中有“泉石膏肓,烟霞痼疾”语。普大梅画册为伪,此亦非真。

十三帧扇面中,有一帧竟然为蕙喦款的作品。若是真迹,那将是现今我们可知的唯一一件存世蕙喦作品。

蕙喦,可能是石涛与八大交往中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一位年轻画家,先从石涛为画,后去南昌拜八大为师,旋又返回扬州,他在传递石涛与八大艺术中起到重要作用。吴湖帆藏《清湘怀旧图卷》石涛自识中,有“蕙喦走入八大境”语〔13〕。石涛作此长卷时,蕙喦可能正学画于八大。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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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48)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49)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0)

八大山人毕生杰作《河上花图》(今藏天津博物馆),就是为蕙喦而作。款云:“蕙喦先生嘱画此卷,自丁丑五月以至六七八月荷叶荷花落成,戏作《河上花歌》,仅二百余字呈正。”在八大存世作品中,一件作品画上数月的现象很罕见。蕙喦后来离开八大返回广陵,八大仍忆念他的这位学生。上海博物馆所藏八大书画合装卷中,有一则山人跋语:“此卷为黄子久小笔山水图,细碎深远处佳,云林既得其佳处。过此数百祀。一窥仿之,以遗蕙喦广陵。闻苦瓜长老近为广陵设大石绿,与抱犊子疏渲致工,果尔?八大山人画乃鬻手者已。八大山人题子久卷后。”八大仿黄公望画以赠这位远方的画弟子,足见二人情谊。石涛有一册兰花图,经友人带到南昌,八大题此画(今藏故宫博物院)云:“余思佩兰、蕙喦两人,苦瓜子掣风掣颠,一至于此哉!何故荒斋人,解佩复转石。闻香到王者,乃信大手笔。家住扬州城,来往青齐道,齐云与庐岳,相见老不老。”这大约在1701年,对这位弟子还存满心的怀念。

但除了这几则资料之外,研究界对这位蕙喦可以说一无所知。这位出身于徽商之家、往来于广陵和南昌两地、受到二位大师特别对待的年轻人,究竟画风如何,人们也不得而知。而且八大对蕙喦颇多推崇,认为他是石涛门中之龙凤。

此帧蕙喦款扇面,笔墨颇似八大,画遥山远水。题云:“蕙喦写似余老道侄,时戊寅秋七月。”题识前钤“惠嵒”白文长印。书法水平不高,与二位老师差距较大。康熙戊寅在1698年。而八大初见蕙喦可能在1699年。综合其他情况判断,此帧扇面当非蕙喦真迹。

上文提到的郑余山,涤砚草堂藏八大《赠余山山水》扇面,是八大真迹。款题:“己卯霜降后为余山先生写。八大山人。”郑余山可能年龄与石涛相仿,或稍长。蕙喦款赠“余老道侄”扇面之“余老”,或与此余山有关。蕙喦本就年龄不大,若以“道侄”称余山,显见不当。

所钤“惠嵒”白文小印水平不高,不作“蕙”,而作“惠”。从石涛八大几件涉及这位年轻画家的作品看,没有写作“惠”的,均作“蕙”。古人云“蕙喦芝山”。蕙喦,意有空谷幽兰之意。不当作惠〔14〕。而此作中款为“蕙巖”,印则为“惠嵒”,二者明显不统一。揆之石涛八大诸作,作蕙嵒,不作“蕙巖”“惠嵒”,印和款皆误。

《名僧书画扇面十三帧》第八帧是八大赠石涛扇面。题云:“丁丑二月,寄苦瓜年道兄,客邗上,写此求正。八大山人。”康熙丁丑为1697年。不论书画水平,仅从题跋情况看,即可判此作为伪品。

从书写的情况看,在“年道兄”后,虽然此行只有一字“兄”,仍另起云“客邗上写此求正”,使人感觉到是八大山人客邗上时,写赠石涛的。而如果此处意思是说石涛“客邗上”,书写上不连贯,只能作八大“客邗上”之解释,八大并不存在扬州之行。另外,此处上款说“苦瓜年道兄”,石涛此时已有“大涤子”之号,在现存石涛与八大交往文献中,八大从未以“苦瓜年道兄”这样外在化的方式来称石涛。王方宇所藏八大山人之水仙图上石涛二题,其中第一题说石涛“淋漓仙去”,以为八大山人已经谢世,第二题“时丁丑二月复观济又”,时间正与此扇面相同,当时石涛与八大并无交往,石涛只是通过朋友的介绍了解八大的情况,所以,此时八大无赠石涛之作。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1)

[清]石涛 赠余山扇面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2)

[清]八大山人 赠余山扇面

二、题跋

八大与石涛一生未见面,他们互赠画不多,合作不多,但互相题画则不少。石涛在未见八大之前,对八大的生平情况不甚了了,在“丁丑二月”就有题八大水仙之作,这件张大千旧藏(图6)几乎被视为八大石涛交往的一个标志。

神州国光本《大涤子题画诗跋》卷二著录石涛写兰册,12开,主要是写兰,也兼及水仙等其他花卉。为赠友人洪正治之作,每开都有石涛友人之题跋,包括证山周斯盛、莱阳姜实节、染庵先著、黄虞外史方望子、三教散人吴翔凤、大村李国宋、汇村洪嘉植(正治之叔)、勿斋王熹儒、仙裳黄云、药亭梁佩兰,再就是八大山人。而石涛也使出花卉方面的十八般武艺,或双钩,或空写,或白描,或墨戏。从对题反映的情况看,应该为石涛的作品。

册中第三开石涛画露兰风竹,无款题。先著对题云:“雪个西江住上游,苦瓜连年客扬州,两人踪迹风颠甚,笔墨居然是胜流。是竹是兰无会处,非竹非兰转不堪。我有藤条三十下,寄打文同郑所南。庚辰九月五日染庵居士戏谈此偈。”这则作于1700年的题诗,成为人们常相征引的有关八大、石涛评论的著名文字。

册中第十一开石涛画疏竹幽兰,八大山人题跋:“南北宗开无法说,画图一向泼云烟,如何七十光年纪,梦得兰花淮水边。禅与画皆分南北,而石尊者画兰则自成家也。八大山人。”这则题跋也广为人知。八大之跋非作于扬州,是洪正治托友人带至南昌,请其题跋。可见八大与扬州这个文人集团之间的密切关系。

这里集中讨论另外一件题跋,即石涛题八大《大涤草堂图》之诗跋。

石涛生平,有一件约作于1699年或1700年的书札(图7),涉及石涛八大两位大师交往中的很多内容,包括大涤堂、出佛入道、个人身体等情况:

闻先生花甲七十四五,登山如飞,真神仙中人。济将六十,诸事不堪。十年已来,见往来者新得书画,皆非济辈可能赞颂。得之宝物也。济几次接先生手教,皆未得奉答,总因病苦,拙于酬应,不独于先生一人前,四方皆知济是此等病,真是笑话人。今日李松庵兄还南州,空函寄上。济欲求先生三尺高、一尺阔小幅,平坡上老屋数椽,古木散樗数株,阁中一老叟,空诸所有,即大涤子大涤堂也。此事少不得者。馀纸求法书数行,列于上,真济宝物也。向承所寄太大,屋小放不下。款求书大涤子大涤草堂,莫书和尚。济有冠有发之人,向上一齐涤。只不能迅身至西江,一睹先生颜色为恨。老病在身,如何如何!雪翁老先生。济顿首。

这件书札真迹今藏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是张大千旧藏(张大千还仿作一本,藏日本)。围绕这件作品,出现了不少伪迹。这里讨论几件相关作品。

1.与大涤堂图石涛跋相关的几件伪品

石涛致八大山人求画大涤草堂图信札,无年款,从其中“闻先生花甲七十四五,登山如飞,真神仙中人,济将六十,诸事不堪”一句看,该札在1699年到1700年间。这通书札中,石涛说:“向承所寄,太大”,也就是说,在这封信之前,八大山人曾为石涛画过大涤草堂图。于是,就存在着先后两幅大涤草堂立轴的问题。一件画面较大,作于1698年,一件可能作于1699年到1700年。如今此两件立轴都不传于世,但却有不少伪迹流传世间。

后一件稍小的《大涤草堂图》并未见伪迹传世,倒是作于1698年的《大涤草堂图》有多件伪迹流传。在20世纪上半叶,主要有两件,一件是日本永原织造所藏〔15〕,其中有八大之图和石涛之款。八大题云:“大涤草堂图为极老尊翁写,求正,八大山人。”有屐形小印和“八大山人”白文印,二印一视即可知非八大原印。石涛长跋在左,前有“痴绝”小印引首,款下钤“清湘老人”(朱)、“赞之十世孙阿长”(朱)、“大涤子”(朱)和“靖江后人”(白)四印。五枚印章均与石涛原印不同。一件为张大千所藏,只有石涛题跋文字,并无图。(见图8、图9、图10)

大风堂所藏这件书翰,最早见于傅申等《沙可乐藏画研究》一书,主要是根据王方宇先生的照片影印。王方宇《八大山人与石涛的共同友人》一文曾经影印此题跋〔16〕,不但题跋四行被从中截断,而且还印反了。傅申与王方宇都没有看过此作真迹。此作也未见1978年台北历史博物馆举行的四僧大展中。张大千《大风堂名迹》中也未影印此书作。

大风堂所藏石涛款这件题跋文字为:

西江山人称八大,往往游戏笔墨外。心奇迹奇放浪观,笔歌墨舞真三昧。有时对客发痴颠,佯狂索酒呼青天。须臾大醉草千纸,书法画法前人前。眼高百代古无比,傍人赞美公不喜。胡然图(按:此落一字)特丫叉,抹之大笑曰小伎。四方知交皆问予,廿年踪迹那得知。程子抱犊向予道,雪个当年即是伊。公皆与我同日病。刚出世时天地震。八大无家还是家,清湘四海空霜鬓。公时闻我客邗江,临溪新构大涤堂。寄来巨幅真堪涤,炎蒸六月飞秋霜。老人知意何堪涤,言犹在耳尘沙历。一念万年鸣指间,洗空世界听霹雳。戊寅夏日题,清湘遗人若极。

款侧一排钤“老涛”(朱文椭圆)、“阿长”(白文方)、“梦董生”(白文长)、“瞎尊者”(朱文长)、“大涤子”(朱文椭圆)、“四百峰中箬笠翁图书”(白文方)六印。

对比永原织治所藏石涛《大涤草堂图》题跋,两处诗文大体相同,有一处差别。大风堂“胡然图特丫叉”句,此处作“胡然图就特丫叉”。末款有较大不同:

大风堂:“戊寅夏日题,清湘遗人若极。”

永原本:“家八大寄《大涤堂图》,欢喜骇叹,漫题其上。使山人他日见之,不将笑予狂态否?时丙寅夏五月,清湘陈人大涤子济山僧草。”

永原本时款“时丙寅夏五月”,与诗中“炎蒸六月飞秋霜”相矛盾。而“清湘陈人大涤子济山僧草”,加上了“济山僧”,显然有矛盾,因为此时石涛已经离开佛门,不是僧人。永原本八大山人画及题跋以及石涛的跋文都系伪作,作伪者为张大千,符合张大千的笔墨特点。傅申、杨仁恺等已经指出。

但学界对大风堂所藏的这件书翰未存疑,认为是石涛的书迹。其实,这也是伪迹。作伪者也是张大千。

第一,关于此题跋的存在样态,傅申在《八大石涛的相关作品》一文中说:“张大千先生曾藏有石涛的墨迹,书作锺繇体的小楷四行,字形宽扁,左方一连串盖了六个印章。据说当时就已经与八大的画分开,可见当年石涛并未将此歌直接写于八大的画幅之内,可能是题于边棱上,否则不可能被分割而单独存在。现在此一原迹也不知下落,幸有墨迹照片流传于世(曾首次影印于拙著《沙可乐蔵画研究》221页),而一般人所见,则是大风堂主的伪本。” 〔17〕

从目前所见的影印本看,此题跋并非写于失传的《大涤草堂图》上,似也非附于边绫上,而是仿原图的题跋文字另书一本,以成一书翰。张大千颇善此道。如其从藏于四川省博物馆的《江天山色图轴》(见图11)上的题识文章摘出,另出一书翰(藏于上博)〔18〕。

但若是由画中录出的诗文,落款处却有“戊寅夏日题”,这就显得不合常例了。因为这样还是在表现一幅画的题跋,而不是独立的书作。这也就是造成傅申先生误判的根本原因。

第二,这件书翰中的名款作“清湘遗人若极”,石涛使用“清湘遗人”和“若极”名号是其生命的最后几年,不会早于1702年。1698年的作品中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落款。这也是张大千对石涛生平不甚了了常有之误判。

第三,这件作品的书法,也非石涛手笔。与上博藏张大千仿《江天山色图》题跋“作书作画无论先辈后学,皆以气胜,得之者,精神灿烂出之纸上”的书作比较,其风格非常接近。在书写特点上,与永原本石涛题跋非常相似,当是张大千的手笔。

综此可见,这件书作不可能是石涛真迹,当是张大千伪托。但所题之诗或可能为石涛所作,因为诗风与石涛相似,其中的内容也与史实相合。

匡时2012年春拍有一件石涛题八大山人画大涤草堂图诗书法作品,此件作品也非石涛所作。款“题家八大寄予大涤堂图。时戊寅夏五月,清湘膏肓子济”。此作模仿的态度也不认真。如所录诗中错误甚多。如“眼高百代古无比,旁人赞美公不喜”,将“旁”写成个四不像的字,上面作“大”,下部作“力”,似“旁”又似“劳”。“胡然图就特丫叉”,将“丫叉”写成“了又”。“炎蒸六月飞秋霜”,将“蒸”写成“烝”。

2.与李松庵相关作品

石涛致八大请作大涤草堂图札中,提到一位李松庵的朋友(“今李松庵还南州”),他是石涛与八大的共同朋友。

陆心源《穰梨馆过眼录》卷三十著录《八大山人画册》十二页,每页有对题诗,未系年,对题者有朱容重子庄、罗牧饭牛、李彭年松庵、彭廷典、刘元兼、吴起湘、谢樵、李惟敬、黄曰同、李邦宪、曹轼、朱添载等十二人,多活跃于江西文坛。李彭年题云:“涂来数页不枯淡,随意毫端墨润新,生趣未须迎雨露,绿窗人对倍精神。丁丑夏日江上叟偶题。”题于1697年。下有“李彭年印”“松庵”二印。由此知李彭年,号松庵,又号江上叟,可能是居于南昌、并往来于扬州南昌之间的石涛文人。

石涛在1700年前后与李松庵交往密切。在石涛与八大山人通声气的诸人之间,他可能是最了解八大的人。所以石涛多托之传递信件和物品。

1700年前后,石涛也有不少作品赠李松庵。上海博物馆藏有一石涛款《竹石图》(图12),纸本,墨笔,纵94.2厘米,横65.8厘米。《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编号为沪1—3136,鉴定七专家皆认为是石涛真迹。作于1701年。是石涛晚年画风。画竹石及杂木。题识以浓淡相参的行书写就:“写竹不足而继之以写笋,蝉附蛇蜕犹未足以尽其奇变也。第未知堪供筼筜之枵腹否?辛巳二月写为松庵年兄博赞。清湘大涤子济并识。”此画即为李松庵所作。石涛称松庵为“年兄”、“年道兄”,说明松庵年龄比石涛小。

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所藏石涛《松庵读书图轴》(图13),则作于1702年,也是一件寄李松庵之作。纸本,墨笔,纵119厘米,横37厘米。《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编号为渝1—223。图画老木高风,草屋数椽。风味萧瑟苦寂。有题识谓:“遥想松庵读书处,放笔直探鹤高翥。予时呼起图中人,二载相思同日语。”款“壬午二月春分前五日寄松庵年道兄博教,清湘大涤子写邗上青莲草阁。”款后钤“清湘老人”和“膏肓子济”二印,右下有押角印“靖江后人”白文方印。时李松庵已经不在扬州,诗中说“二载相思”—已有两年不见。此赠友之作中满蕴思念。

其右上有跋称:“往事辛酸莫再陈,雩都遁迹卧云身。机心机事知多少,惟有云山面目真。清湘老人为明宁献王后,甲申后,始变木石,遁迹雩都,以诗鸣世,后人罕有知者。题画或书大涤子,或署清湘老人,或作苦瓜和尚,其款不一。按老人父朱重容有诗书名,画誉尤著当世。寓蓼洲,出□志之于此。李廷钰题。”李廷钰(1792—1861),福建厦门人,字润堂,号鹤樵,著名将军李长庚之子,曾随林则徐守虎门。好金石书画,善收藏。润堂将石涛和八大、朱容重三人的身份弄混了,将石涛判为朱容重之子,可能是将石涛与作为宁献王之后的八大弄混了。此立轴近世为李宣龚(1876—1953)所藏,宣龚,字拔可,号墨巢,曾主事商务部书馆,与张元济、鲍咸昌、高凤歧合称“商务四老”,其《墨巢秘笈藏影》第二集影印此画〔19〕。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3)

[清]八大山人 水仙图卷(石涛跋) 张大千旧藏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4)

[清]石涛 致八大山人求作大涤草堂图札

世传有关李松庵的石涛款作品还有2件: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5)

1.《八大山人石涛合作山水图》

杨仁恺先生曾谈及一件藏于辽宁省文物商店所藏的《八大山人石涛合作山水图》,乃一立轴,松石为八大山人所画,有“己卯夏日写,八大山人”之题识。左上又有石涛题跋:“老松作墙茆作瓦,道人来自天台者……松庵兄携此幅来属于补墨,使他日雪翁见之,不将笑大涤子于无佛处称尊耶。辛巳二月清湘大涤子济并识。”书法和诗都劣。杨先生以为是张大千所仿〔20〕,张大千是仿石涛八大的高手,此作水平不符。

2.浅绛山水立轴(图13)

嘉德2012年12月第24期拍卖会出现一件石涛款《辛巳浅绛山水图》,纸本,浅绛设色,大立轴,纵244厘米,横133厘米。此画远山突兀,近处老松盘虬,令人印象深刻。但总体来说,笔墨细碎而单调。上有行书题识,录诗六首:

觌面难消牛马群,孝陵谁认是空村。寒山一寺无归主,不放春朝放醉门。

日落山前容易昏,无端底马破人魂。层层金屋流天远,万里缁衣不到门。

年年芳草有心挥,来醒干戈旧日围。六代粉本今又看,可怜吴越几人归。

放目蠭蝟且息降,笑人空被一身荒。如何想尽南朝史,中夜勤来不见王。

粤水南都两字微,风悬脉落孑来违。虽然不问当年事,齿豁童头梦寝衣。

恼我安闲谢尔茫,天戎玉宇地非乡。无边景象难收拾,莫看金陵燕雀亡。

款“辛巳八月写为松庵道长先生博教。清湘遗人大涤子极”。康熙辛巳为1701年。题识之前后钤“清湘石涛”“膏肓子”“赞之十世孙阿长”“瞎尊者”四印。右下又有“清湘四海空霜鬓”“丹青不知老将至”一白一朱两押角印。其中“清湘四海空霜鬓”白文方印值得注意,出自伪品石涛题大涤堂图诗(所谓“八大无家还是家,清湘四海空霜鬓”),此印与“丹青不知老将至”二印,都非石涛所有。

此作书法绘画都不似石涛晚年风格,当系伪托。但所题之诗或为石涛所作,伪作者或者曾见题有此诗之石涛相关作品,录之以题画。诗的内容是写金陵故事,似与失传的石涛《谒陵诗》有关。

李虬峰《虬峰文集》卷九有《读大涤子谒陵诗作》,时在1702年。诗云:“香枫曾树蒋山隈,凭吊何堪剩石苔。衰老百年心犹结,风沙万里眼难开。爰居避地飞无处,精卫全身去不回。细把新诗吟一过,翻教旧恨满怀来。”其又有《大涤子谒陵诗跋》:“屈左徒刘中垒,因未见楚汉之亡也,而情所难堪,已不自胜矣。使不幸,天假以年而及见其亡,又何如哉!彼冬青之咏,异姓且然,而况同姓。宜大涤子谒陵诗,凄以切,慨以伤,情有所不自胜也。洛诵一过,衣袂尽湿,泪耶,血耶,吾并不自知,他何问欤!”〔21〕《辛巳浅绛山水图》中的六首绝句,或为石涛谒陵诗之组成部分,待考。

台湾艺术图书公司1985年出版之《野逸画派》一书45页,影印款为石涛的一件山水立轴,有题识云:“恼我安闲谢尔茫,天戎玉宇地非乡。无边景象难收拾,莫看金陵燕雀亡。寄老友学在吴门。大涤子极。”此作非石涛所作,所题诗则属以上讨论之《辛巳浅绛山水图》所题六绝句之最后一首。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6)

[清]石涛 江行舟上作山水册 程心柏旧藏

三、忆念

雪个西江住上游,苦瓜连年客扬州,同为天涯沦落人,二人交及情深,每有相关忆念之作。

程心柏旧藏的12开《江行舟中作》山水册(图15),是石涛真迹〔22〕。大致作于1698年 ,为石涛“真州后期”的回味之作。其中第二开画精致的渔村之景。上题写:“人家疏处晒新罾,渔父蛟人结比朋。我坐小舟惟自对,那能不忆箇山僧。清湘老人济。”有“瞎尊者”朱文印。

这件作品反映出石涛与最初交往的一些内容。张大千旧藏八大山人水仙图石涛第一跋云:“八大山人即当年之雪箇也,淋漓仙去。”第二题有年款:“时丁丑二月复观济又。”康熙丁丑为1697年。也就是说,在1697初之前,的确存在着石涛对八大情况不甚了解的情况。张大千所仿石涛1698年夏题《大涤草堂图》诗,可能确有石涛母本,只是此本今日不传。诗中所说的“程子抱犊向予道,雪箇当年即是伊”,与《水仙图》题跋内容吻合。这件忆念“箇山僧”的作品,说明至1698年前后,石涛与八大通过友人介绍多有书札来往,已经建立起很深的情谊。此作品表露出欲驾小舟前去会八大的强烈愿望〔23〕。

世传另外两件与此非常相象的册页,都是伪品。台湾历史博物馆1978年出版之《渐江石溪石涛八大山人书画集》137页影印一件石涛款《忆箇山僧图轴》(图16),纸本,设色,纵63.6厘米,横37.8厘米。画中渔者泊岸,鱼网高张,远处空阔的江面,着一小舟,一前一后两人划船,舱中有一人端坐远望。上以行书题七绝一首:“人家疏处晒新罾,渔父蛟人结比朋。我坐小舟惟自对,那能不忆箇山僧。”款“清湘老人济”。题识前钤“赞之十世孙阿长”朱文长印,款后钤“膏肓子济”(白)、“瞎尊者”(朱)二印。此画本为王雪艇(1891—1981)旧藏。上有鉴藏印四方。

日本山口良夫所藏石涛山水图册(图17),铃木敬《中国绘画总合图录》第四卷394—395页影印,编号为JP34—074,8开,纸本,墨笔淡设色,拖尾有内藤虎次郎1927年所作跋文称“此石涛早年画,学白石翁,蹊径未化”,是一件水平不高的伪品。

其中第七开,画平旷渔村之景。湖面上渔舟忙碌,岸边人家一片恬静。题云:“人家疏处晒新罾,渔父蛟人结比朋。我坐小舟惟自对,那能不忆箇山僧。清湘老人。”款下钤有“清湘老人”朱文印。款与印完全一样,在石涛存世真迹中,此情况未之见。“清湘老人”题跋书法与“清湘老人”印,与石涛真迹差距较大。

对照王雪艇旧藏与此开,发现二者几乎一模一样。初视以为二者为一,细视发现印章不同,此幅款下唯钤“清湘老人”朱文椭圆印,而王藏本则有“膏肓子济”(白)、“瞎尊者”(朱)二印。从笔墨上看,山口本的画面没有王藏本空灵,而书法因为模仿之故,颇显忸怩,山口本或是对王藏本的模仿。而王摹本则是对程心柏旧藏的摹仿。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7)

松龄鹤寿图的真实故事(阴谋论三张松下高士图的未解之谜)(58)

[清]石涛 春江垂钓图轴 大石斋旧藏

四、惠赠

二人都是当世大画家,彼此惺惺相惜,互相馈赠当为自然之理。何创时基金会所藏八大致石涛书札中所说的“承慈照画室,教兼深荷”、“画到竟忘转致”,谈及石涛赠八大友人之作,可能也包括石涛赠八大之作。至于大涤堂成,八大欣然为之作大涤草堂图,也是赠作。这里重点讨论一件有所争议的赠作。

石涛款《春江垂钓图》立轴(图18),在石涛与八大交往研究中占有重要位置,它是一件广为人知的作品,记载着石涛与八大最早交往的情况。

此图最早由清末收藏家裴景福(1854—1924)《壮陶阁书画录》卷十六著录,题名为《清释石涛墨笔山水立轴》〔24〕,其云:

秦歧臣示予石涛纸本墨笔山水一轴〔25〕,写赠八大山人,题云:天空云尽绝波澜,坐稳春潮一笑看。不钓白鱼钓新绿,乾坤钩在太虚端。清湘瞎尊者弟寄上,八大长兄先生印可。丙子秋九月,广陵。

此轴后为唐云大石斋所藏,《艺苑掇英》第二十四期唐云珍藏书画专辑(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4年)影印。此作被视为石涛八大交往中的第一件资料。周士心著《八大山人及其艺术》云:“康熙丙子(1996)石涛作《春江垂钓图》,自扬州投赠八大山人,款题‘八大长兄先生’。”〔26〕王方宇《八大山人与石涛的共同友人》,举“十种常为人引用的材料”,其中第六种就是石涛作《春江垂钓图》,以“原画未见,真伪不知”为论。〔27〕而汪世清《石涛东下后的艺术活动年表》中云:“石涛与八大山人相往还的痕迹始见于此。”〔28〕

此图纸本,墨笔,纵91.5厘米,横37厘米。此画画轴签条:“石涛和尚春江垂钓图”,钤“唐云审定”印。布套上又有唐云题签条:“石涛和尚春江垂钓图。老药。”钤“药翁”印〔29〕。

画中部大石当立,芦苇依依,近岸着老树,高崖上有一老者垂钓。老者有发有冠。题识在上部:“天空云尽绝波澜,坐稳春潮一笑看。不钓白鱼钓新绿,乾坤钩在太虚端。清湘瞎尊者弟寄上,八大长兄先生印可。丙子秋九月,广陵。”款下钤三印,分别为:“泉石膏肓”白文方印〔30〕、“半个汉”白文长印和“老涛”朱文长印。

此画是一书画水平较高的仿家所作,绝非石涛所为。

第一,此作书画风格都与石涛1696年前后风格不合。书法过于刚硬外露,如第一行六字书写败笔太多,非石涛手笔。

第二,印章与石涛生平所用不合。此画三印中“老涛”朱文长印、“半个汉”白文长印,都为石涛常用,然此画中此二印,与石涛原印有差异。

而“泉石膏肓”白文方印,石涛传世真迹中从无此印。石涛有“膏肓子济”白文印,但绝非此印。上海工美2011年春拍此图的说明,将此印释为“膏肓子济”,误。这是伪作者对石涛之印不甚了了所致。这在张大千等仿者也不会出现的。

第三,称八大“长兄”,自称“清湘瞎尊者弟”,必非石涛口气。汪世清认为,1696年,“时于八大朱门世系还一无所知,竟以兄弟相称”〔31〕。但这样的推测并非实际。上举张大千所藏八大水仙图,石涛第一跋云:“金枝玉叶老遗民。”此句明二身份,一是石涛知道八大是“遗民”,二是石涛知道他是“金枝玉叶”—明皇室的后裔。

石涛是靖江王之后,李虬峰《大涤子传》云:“大涤子者,原济其名,字石涛。出自靖江王守谦之后。守谦,高皇帝之从孙也。”〔32〕高皇帝指明太祖朱元璋。石涛的一枚印章“赞之十世孙阿长”也在说明身份。朱守谦于洪武三年(1370)年受封,守谦去世,其子赞仪继位,是为石涛十世祖。八大山人是宁献王朱权的后代。《个山小像》上彭文亮跋诗云:“瀑泉流远故侯家,九叶风高耐岁华。”〔33〕“瀑泉流远”有所指,朱贞吉,号瀑泉,为八大祖父。九叶风高,指自宁献王朱权到八大山人,时历九代。朱权(1378—1448),字臞仙,为朱元璋第十七子。由此看来,八大是朱元璋的第十代孙,石涛则是朱元璋兄的第十四世孙。八大是石涛的高祖辈。石涛明知八大为明皇室之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辈分,又怎么可能率然以“长兄”称之?

第四,1696年到1697年初时,石涛与八大山人并无交往,他还误以为八大已经故去。而此作在1696年的9月,此时何以有寄“八大长兄”之作?

第五,太虚,为道教术语。汉严遵《道德指归论》卷一:“至德托神于太虚,隐根于玄冥。”《老子鬳斋口义》卷下:“大方者太虚也。太虚之间,虽有东西南北,孰见其方隅哉?”太虚,乃太初冲虚之气。太虚非佛学术语。1696年的石涛尚在僧列,而八大山人晚年虽不在曹洞禅院,仍以佛家思想为旨归。二人后来交往的史实也说明这一点,像八大山人以“禅有南北宗,画者东西影”来评石涛画,立论基点多在佛。而这首诗却说“天空云尽绝波澜,坐稳春潮一笑看。不钓白鱼钓新绿,乾坤钩在太虚端”,立意明显在道教中,从钓者的装束也能看出这一点。此与二人当时的思想状态明显不合。

综此可言,石涛款《春江独钓图轴》是一伪品,可能作于清末之时。

……

来源 | 《中国书画》杂志2017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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