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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入场)(1)

《风眼蝴蝶》作者:严雪芥

  文案:

  “最顶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入场。”

  *

  台风天,阴雨巷。

  姜蝶来参加契约男友的生日趴,结果被台风困在这里。

  大家索性整夜疯玩,仗着是别墅,把嗨歌放到最响。

  凌晨三点,一直毫无动静的二楼房门被打开。

  阴影里一个青年靠在拐角,眼皮困倦地耷拉着。

  “能小点声吗?”

  他带着未睡醒的鼻音,还是显得过分冷淡。

  在场的女孩除了姜蝶,无不偷眼瞧他,暗自脸红。

  “这谁啊?”

  男友介绍:“我们学生会长,蒋阎。”

  *

  派对到破晓时分,众人在客厅醉作一团。

  蒋阎从楼上下来,却见姜蝶是唯一清醒的那个人。

  窗外暴雨如注,她的语气湿答答的,故意问他。

  “他们都叫不起,我早饭做多了,分你一起吃?”

  蒋阎一瞥她煮成蹿稀似的白粥……

  “谢谢,不过我不爱吃。”他看着她的脸说,“寡淡。”

  姜蝶气鼓鼓,这是在说粥,还是在说人?

  *

  台风最凶猛的一晚,众人围坐一起玩桌游。

  狂风肆虐,别墅突然断电。

  姜蝶有夜盲,四处抓瞎时,男友突然抓住她的手。

  他反常地给了她不必要的温柔,食指轻挠她的手心安慰。

  很久以后,姜蝶才知道——

  那一晚,趁黑暗偷将手伸过来的人,是蒋阎。

  *

  高岭之月白切黑 x 清纯钓系黑切白

  她是只自作聪明的蝴蝶,一头撞进暗潮汹涌的风眼。

小说正文片段:

姜蝶拉开收纳柜,指尖缓慢地划过一排甲油,最后顿在蓝色的瓶身上,将它抽了出来。

  一拧开盖子,甲油的胶味散开,困在四方小窗台,瞬间就被对面那户飘过来的油烟味吞没。

  老式狭窄的鸳鸯楼,气味总是互相打架。

  姜蝶对这混合的味道习以为常,蹲在铺着白色软毛垫的藤椅上,哼着歌开始给脚趾上色。

  在外人面前她从来不敢开嗓,自从升旗仪式连国歌都唱走调之后,姜蝶就知道自己有多五音不全。

  因此一群人去KTV,她自觉成了在角落鼓掌的那个。

  别人让她点歌,她面不改色说我点了,不想插歌,你们唱就行。一边还“贴心”地给大家点歌顺便顶一顶。

  结果直到散场,她都没能唱上一首,大家说下次你得顶啊!不然白来了。

  姜蝶眨眼笑道,谁叫你们都太会唱,跟听live的票价比我还赚了。

  众人被夸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下次唱歌时坚持还要叫她,被姜蝶笑着婉拒。

  无用且费钱的社交没必要去。那次会参加,完全是因为当时大一刚开学,免不了之后某堂课缺席需要托人点个到,得混个好印象。

  姜蝶边给涂好的颜色上封层,边发散地想着些有的没的。窗外起了风,檐下挂着的风铃丁零当啷撞在一起,提醒着她快到出门的时间。

  穿什么去赴约好呢……姜蝶触目所及她的房间,椅背,懒人沙发,缝纫机,有点空闲的地方都挂满了随手一放的衣服。

  一切都乱糟糟的,唯独穿衣镜前的那一小片空间干干净净,还缀着鲜花。

  那是她平时出门前的战场,也是她录制穿搭会被拍到的地方,必须得光鲜亮丽。

  姜蝶最后挑了件收腰的拼接裙,上身一字肩,下身是略紧的A字型短裙,整体剪裁宛如一只张开的黑白蝴蝶。

  这是她为自己量身手作的裙子,还特意在大腿处镂空了一小部分,穿上时莹白腿根上的蓝色蝴蝶刺青若隐若现。

  姜蝶在镜前臭美地照了几番,觉得还欠缺点东西,艰难地跨过满地狼藉,在化妆台前摸到一根银链子,将它环在了腿上。

  大功告成!

  最后再喷上香水,驱散衣服沾上的复杂味道。揣上帆布包,把洗漱用品、化妆品,以及准备好的礼物统统塞进,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客厅的尽头,另一间房门大开着,蚊帐里的人影正在午睡,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翻了个身,却没有睡醒的迹象。

  淡薄的蚊帐被窗外的风卷起,打了个旋儿。

  姜蝶上前扣好窗栓,写了张便签纸贴在她的床头——

  “妈,我去参加朋友的生日会,明天才回来。不要担心。”

  *

  姜蝶要去参加的,是契约男友盛子煜的生日会。

  他们虽是同级生,却是不同专业。姜蝶学习服装设计,盛子煜摄影出身。在偌大的学校里都难碰到面,偏偏在一次线下的红人博主聚会上相遇。

  高考毕业后的暑假,姜蝶就决心在网络上经营穿搭视频号赚钱。之后总算做起来了,只是流量不温不火。那次能被邀请是误打误撞,活动在花都举办,人数不够,主办方拿她凑个人头。

  因此,现场没人愿意搭理她,正尴尬地不知所措时,姜蝶转头瞥见了角落里的盛子煜。

  他的样貌在他们那一届新生里算是比较出挑的,后来又进了学生会,算是小半个风云人物,姜蝶对他有印象。

  在这种场合,尬聊总比落单强。

  姜蝶故作熟稔地凑上去搭话道:“嗨,我在学校里见过你。没想到你也是博主。”

  盛子煜也尴尬得要死,见状松了一口气,热情道:“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摄影号而已。我们要不要互相关注下?”

  两个镶边的小透明在聚会一角抱团取暖,为了显现自己没有白来,他们俩拍了合照,当作这次聚会的硕果发了微博。

  然而,这条微博却莫名其妙成了他们点赞评论量最高的一条。

  “两位how pay!”

  “梦幻联动!我喜欢的博主们互动了啊啊啊啊!!”

  “靠这是什么小言剧情,觥筹交错的晚宴上遇到风流俊秀的大佬,两人碰杯红酒,蓦然回首,竟是那个曾在食堂和自己抢一碗番茄蛋汤的男同学。”

  ……

  之后姜蝶又试探性地发了几条关于盛子煜的微博,带着点他们的互动,果然每条人气居高不下,粉丝数也开始大幅增长。这些人乐于看见她和盛子煜互动,风雨无阻地留言说: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祈求你们在一起。

  于是姜蝶玩笑地跟盛子煜说:“要不我们就在一起吧。”

  盛子煜当即吓得镜头一抖:“你……你暗恋我?”

  “我指的在一起,是逢场作戏。”姜蝶语气变得认真:“现在网红不都讲究个人设或者卖点什么的,既然大家喜欢嗑我和你的糖,我们就干脆贩卖爱情。流量上来了就有钱赚,干嘛和钱过不去?”

  就这样,他们一拍即合,成为了纯营业情侣。

  随着知名度打响,两人在学校里也得伪装着这层身份,不然就会“人设崩塌”。

  姜蝶还得时不时编点甜蜜段子,必要时拍支vlog,就像盛子煜这次的生日,她作为他名义上的女友,完全是带着拍vlog撒撒糖的任务去参加的。

  因为有这层目的在,盛子煜也不好随便糊弄生日。为了造势,他特地在花都对岸的盐南岛租了一栋别墅,邀请了一众校里校外的好友,还有个别网上认识的博主。

  而姜蝶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一众邀请的人当中,看见饶以蓝。

  *

  姜蝶达到约定的花都码头时,第一个看见的人便是饶以蓝,还以为自己眼花。

  盛子煜正在码头边上招呼人,姜蝶拉过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邀请饶以蓝?”重点是她还愿意来!

  “no no no。”盛子煜耸肩,“确切地来说,我没邀请她,是她主动想来的。”

  “怎么可能?”

  姜蝶更诧异了。她和她一个专业,最清楚这人眼高于顶。毕竟家世好,又漂亮,一进校就风生水起,把师姐们一气儿击垮,落得高岭之花的头衔。

  她会主动参加男生的聚会……这在姜蝶印象里是头一遭。

  “能让高岭之花出动的,还能是谁?当然是比花还难摘的月亮。”盛子煜很得意,“你不知道我面子有多大,这次我们要去的别墅是会长免费借给我的。饶以蓝知道后巴巴地来找我,说要给我庆生。”

  他说的是那个学生会会长——蒋阎?姜蝶心里一惊。

  “你意思是蒋阎也会来吗?”

  “他要真来,我还不乐意呢,主角肯定成他了。”盛子煜摇头,“会长就是听说我想租别墅,就说他那有个空的,只是借个房子不来人。就这样饶以蓝都好奇,想要去看看。啧。”

  姜蝶闻言,不置可否。

  这世界上偏生就是有一种人,别说他住过的房子,也许他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呼吸过的空气,都能成为一种朝圣的路线。

  纵然她仅和蒋阎有过几面之缘,但她笃定,他就隶属于这类。

  衬极了他的名号,比高岭之花更虚无缥缈,难以攀折的月亮。

  *

  姜蝶登上快艇,和盛子煜并肩坐下。

  他们的斜对角是饶以蓝,她将手心里的袋子递到盛子煜面前,冷淡地说:“给你的生日礼物。”

  盛子煜受宠若惊地接过,姜蝶斜着眼,模糊地瞧见奢侈品的Logo。

  只是个不熟的同学,出手都如此阔绰,属实大小姐的手笔。

  这就是饶以蓝的作风,面子一定是最重要的。

  譬如大一的专业成绩,明明她排第一,却因为饶以蓝有个担任时尚大刊主编的妈,莫名其妙的加分压过她一头,取代了她。

  想到这里,姜蝶瞥向袋子的神色多了几分冷眼。

  饶以蓝却误会了她这一眼,轻笑道:“不会吧姜蝶,你难道在吃我礼物的醋吗?”她有些嫌弃的语气,“你可用不着担心,难道我会看得上你男朋友?”

  盛子煜听后不爽,但手上还拿着昂贵的礼物,要刺她两句也没底气,干脆打哈哈笑道:“要是拿我和那谁比,肯定是入不了你的眼啦。”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绕以蓝冷冰冰的神色龟裂,浮上可疑的红痕。

  明显是联想到了话中未言明,却都心知肚明的那个人。

  饶以蓝也觉得刚才的话似乎有些过分,着补道:“是啦,和其他人比,你也不差。”她转脸对向姜蝶,“诶,这次学院的设计大赛,你干脆就让你男朋友当模特好了。”

  姜蝶被她指点江山的语气给听笑。

  好像那意思是姜蝶无论选谁,结果都不会有差,获胜的人都一定会是她自己。

  只是这一次,不一定能如她所愿。她嘴里的设计大赛这次办得很隆重,将和巴黎有名的设计学院合作,如果获胜,不仅有高额的奖金,还能去巴黎交换学习。

  这也是最吸引姜蝶的噱头。

  以她的家庭条件,负担不了出国留学的昂贵费用,若想要出国见识开拓眼界,这是最合适的机会。饶以蓝必不稀罕这些,她在意的只是最后的那个名声。

  但名声越大,还挂钩国外,就不会像学期末的奖学金一样,能凭一己之力被暗箱操作黑走。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姜蝶心中憋着一口气,面上毫无芥蒂地刺探敌情:“看样子,我们以蓝已经有人选了?”

  “往常我肯定会选一些国际秀场麻豆配我的衣服,但这次比赛非要让我们找学校里的人当模特……那这个人想都不用想了啊。”

  她撑着下巴望向海面,语气突然柔软了几分。

  “必定是蒋阎。”

  姜蝶再度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一跳,不自觉地在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

  海面开始起雾,对岸的盐南岛拢在濛濛云气中,就像蒋阎这个名字一样让人浮想联翩。

  *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快艇靠岸。

  盐南岛这一带是正在开发的旅游景区,但还没开发完善,眼下只有搁置的别墅和原始的海滩,阴天下,潮水涨涨落落,显现出几分单薄的荒凉。

  如果是晴天,估计会很漂亮吧。

  姜蝶感到几分遗憾,拿出相机对着镜头解释了一番,顺便尽职尽责地用女友视角拍下盛子煜走路的画面。他似有所觉地回头,对着镜头抛了个飞吻,周围顿时发出一片起哄声。

  姜蝶故作害羞地关掉镜头,心里面无表情地盘算着还要录多少素材才够剪。

  一行人从海岸线的岔口转向上坡路,沿途种植着红树海莲和木榄,空气里漂浮着海洋潮间带植物特有的味道。越往上,被植被遮盖住的海岸线重新渐显轮廓。

  好不容易走到足以俯瞰整片海面的坡度,姜蝶才看见了别墅的影子,和灯塔遥遥相望。

  光是从门口的花园开始,经过泳池,到达大门,又是一段长得咋舌的路。

  盛子煜用蒋阎给他的钥匙开了门,不许大家踏入,先对着大厅拍了张照,解释道:“会长有强迫症,我到时候得给他复原。”

  姜蝶靠在门口看过去,所有家具都是黑白灰三色,性冷淡风。家具和家具摆放的角度精确到像出自AI之手……这让她很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复原成功。

  盛子煜拍完照,嘱咐大家就在一楼大厅活动,但饶以蓝当耳旁风,转身就上了楼。不一会儿又悻悻下来,无奈咕哝:“都锁了。”

  姜蝶好奇宝宝地在大厅转了一圈,卫生间都比她住的鸳鸯楼宽敞,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赚到的钱够不够买这里的一席露台。

  她小心翼翼叩了叩一尘不染的窗面,酸溜溜地想投胎真像搭一辆车,没有导航,全凭运气。老天载她的时候肯定酒驾了吧,路途颠簸,被扔下车也格外粗暴。

  可他载蒋阎的那天,一定是个想要兜风的好天气。所以一路杏花吹满,春风得意。

  *

  大家参观了一圈别墅,最后聚到客厅中央给盛子煜庆生。

  姜蝶对着相机开始了表演——从包里拿出给盛子煜的礼物,祝他生日快乐,两人甜蜜地拥抱了一下。她背对着镜头的脸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不太舒服的表情。

  即便表演了很多次,她依旧不是很擅长和男性亲密接触。

  岛上叫不到外卖,大家事先打包了一些炸鸡啤酒,用微波热了之后分着吃。盛子煜干脆想出个损招,炸鸡作为胜利品,只有玩游戏赢的人才能吃一块。

  这个无聊且幼稚的游戏,众人却都玩得很嗨,时针不知不觉走向凌晨三点,黑夜涌起密云。

  蓝牙连着别墅的音箱,外放着闹哄哄的歌,掩盖了落地窗外暴雨突至的动静。

  ——也掩盖了二楼某一处,有人打开房门的声响。

  无论是哪一种被掩盖的声音,都是台风汹涌降临的前兆。

  征兆着,她即将被困在和他一起到来的暴风雨,无处可逃。

最先注意到二楼有人的是姜蝶。

  她已经game over,正在哈欠连天地调整镜头,左歪右扭的,取景器里不知什么时候框进了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吓得她差点将手里的相机飞出去。

  什么情况啊?!

  姜蝶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二楼,发现不是幻觉,那儿真的站着一个人。

  她不自觉挨近盛子煜,紧张地戳了戳他,结巴道:“二、二楼……!”

  大家跟着看过去,脸色皆一白,脑子里冒出无良房地产商开发坟场惹怒怨灵的都市传说。

  “怨灵”上前一步,终于从光影交界的暗处现身。

  是人。一个凌晨三点,起床还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扣子堪堪扣到喉结下方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自律比怨灵还可怕点。

  而他正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蒋阎。

  他抬手扣了扣栏杆,声音带着一丝未睡醒的鼻音,却还是显得过分冷淡。

  “可以小点声吗?”

  明明是轻声询问,听上去却好似带着不容反驳的威压。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慌张地断了蓝牙。

  整栋别墅仿佛被掐住喉咙,骤然死寂。窗外的雨幕大如细密的针脚,将他们缝在一起。哗啦哗啦,连同姜蝶震动的内心一起跟着落下。

  她无意和蒋阎对视上,那瞬间,她似是凝视着一座埋在冷灰色雪水下的冰川。

  浮在水面上的只有密不透风的冰层,根本无法觑见底下藏了多深,是不是延展到了地尽头。

  可越是瞧不见,越是想一探究竟。

  这份窥探欲容易让人在空旷的冷意中,心有不甘地烧起一把火。融解不了冰川,只会灼伤自己。

  姜蝶轻晃了下脑袋,旋即将视线收回。周围的人却还十分着迷地仰着头,这里有些人是第一次见蒋阎,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不奇怪。

  姜蝶目光转了一圈没有看见饶以蓝,估计这位大小姐没兴趣和他们玩游戏,早已经跑进一楼的客房睡美容觉了。若明天她起来知道错失和蒋阎见面,估计肠子都要悔青。

  盛子煜这会儿赶紧站起来试图遮掩凌乱的客厅,神色茫然:“会长……我不知道你也在……”

  蒋阎对一楼的乱象一览无余,原本有点困的神色变得清明,条件反射地微微皱眉。又似乎意识到什么,按了按眉心,恢复了平静的脸色。

  “不关你事。昨天熬了夜,原本打算今早走的。睡醒已经迟了。”他言简意赅解释,“打扰到你们聚会很抱歉,但声音实在有点大。”

  姜蝶有点小诧异。她耳闻蒋阎非常自律,固定作息,早睡早起,上早课从不迟到。会睡过头实在难得。

  “不不不,是我们的问题。”盛子煜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哪敢有意见,更何况对象是蒋阎,“我们也这就结束了!”

  其他人纷纷应和,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狼藉。

  蒋阎忽然笑了。

  别墅外的风雨都在此刻柔和了几分。

  “我说真的,你们继续。我不是教导主任,半夜查房为了让你们乖乖睡觉。”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没入了刚才的黑暗里。只听卡哒一声,房门复被关上。

  姜蝶这才又有所思地看回二楼,那个已经空了的位置。

  这个人自始至终没有下过一步阶梯,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同他们说客气话。

  *

  蒋阎离开后,众人就要不要继续着实纠结了一番。

  毕竟大家都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有些博主特意从外省赶来,就这么结束实在不够尽兴。

  盛子煜也有点不情愿,刚刚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显得自己特别怂。这会儿蒋阎人一走,他开始给自己挽尊。

  “没事儿,那我们继续吧,音乐就……不开了吧!”

  “那我们说话声会不会吵到他啊?我感觉还是开个音乐垫一垫比较好。”

  “对啊,找个安静点的音乐不就行了?没音乐太干了。”

  “放一首莫扎特的《小夜曲》怎么样?大佬都喜欢逼格高的!”

  “你sb吗让我们听古典乐玩酒桌游戏?!咋不说放《摇篮曲》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插科打诨,话题渐渐偏到别的上面,又开始恢复起之前的玩兴。到了东方既白,客厅到处是空啤酒罐子,男男女女横七竖八地躺满沙发地毯,醉得不省人事。

  姜蝶是其中唯一还清醒的人。

  她其实也喝了些酒,在酒精和熬夜的作用下困得不行不行,但惦记着接下来的任务,她还是努力支着眼睛,走到开放式的厨房间。

  拉开柜门一看,里头居然有开封的小半袋米。除此之外冰箱里还有些零碎的食材,看样子这个别墅是蒋阎经常会来的地方。

  她没有动冰箱里的食材,舀了点米。但煮粥该倒多少水来着?姜蝶心里没底,拿出手机搜了下食谱,上头写着:少许。

  “……”

  算了,凭手感吧。

  没煮过几次粥的厨艺小白盲倒了些水,胸有成竹地开火。

  等待煮粥百无聊赖的空档,姜蝶将目光投到了满地的空酒罐上。

  她眼色一转,挽起袖子,躬着腰开始整理杂乱的大厅。

  当然,在收拾之前,她没忘记去补下妆。抹去艳色的口红,压掉熬夜的油光,使整张脸看上去依然战斗力满格。

  外头的雨势比昨夜还要凶猛,噼里啪啦地几欲穿透落地窗,电磁炉上的小锅呲呲地冒着火,两种声音微妙地融合在一起,冲淡了下楼的脚步声。

  但姜蝶一直竖着耳朵,这一回,她没有错过信号。

  “你在做什么?”

  这回的声线不再带着鼻音,很冷静,是雪水从高山上流下来的那种清冽。

  姜蝶假装一激灵,慌乱转身。

  事实上,她侧转的角度是经过多次镜头实践下来后,最完美的一个角度。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缘可是很重要的,她必须营造良好形象。

  可惜,她面前的蒋阎却没有任何反应,看她和看她手心里的垃圾袋没有区别。

  他换了一身黑色衬衫,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姜蝶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他的手,指甲全都修剪得圆润干净,宽大的掌心里扣着一把同色的长柄伞,看样子正准备离开。

  趁现在!

  姜蝶连忙叫住他:“师哥好。”

  一般人习惯叫他会长,但她偏要叫个不一样的。蒋阎大三她大二,这么叫也无可厚非。

  姜蝶抖了抖手上的垃圾袋,仰头看向他,一副被撞见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我看不惯乱乱的,就动手收拾一下。抱歉我们把你这里弄得这么乱。”

  这话说得毫不心虚,是个人知道她的房间真实面貌后听到都会翻白眼的程度。

  姜蝶之所以反常地收拾、还要做早饭,无非是想投其所好,在蒋阎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一切都源于在快艇上和饶以蓝的那番对话,在昨晚见到蒋阎意外现身后,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设计大赛,她要找蒋阎当自己的模特。

  他的身型就像十七世纪的鲁本斯铅笔下勾勒出来的弧线,修长的脖颈连着直角肩线,宽阔的蝴蝶骨在腰间收束,往下蔓延到长腿。衣服在他身上失去了地摊和高定的定义,区别只在于他穿哪件。

  别说放眼学校,纵使整个花都,都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模特。

  但这个选项,她之前从没考虑过。说服蒋阎这件事,大概比拿下冠军还要难。

  可是在船上和饶以蓝的一番交涉,突然启发了她:就算她不去抢这个人,还会有别人打他的主意。饶以蓝就是其中之一。

  那为什么她要把这个可能性让给别人?

  尤其是,不想让给饶以蓝。

  原本心中一闪即逝的那点小火苗,经过饶以蓝自大的煽风点火,一发不可收拾。

  被她完全轻视的人拿下她势在必得的人,到时候的饶以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除了拿下冠军的期许,姜蝶又多了一份期待。

  现在唯一的难点——就在于如何攻克蒋阎。

  一上来就邀请肯定会被拒绝,得潜移默化温水煮青蛙,先和他拉近关系。

  她揣测一个自律且有强迫症的人打破了一次规则,必然不会允许自己有第二次失误。所以判断他今天一定会早起,哪怕昨晚睡眠不佳。

  事实证明她没猜错,特意熬了一整晚等他,预先筹谋的这些小手段也顺利地在他面前展现。

  她隐去心头的得意,继续表演道:“哦对了……刚才我胃有些疼,擅自用了你的米煮粥,希望你不要介意呀。”

  蒋阎擦过她的身侧走向玄关,极为简短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姜蝶赶紧加快语速:“他们都睡得太死了叫不起来,我煮的粥好像有点多。你还没吃早饭吧?要不要吃一点。”

  她走过去掀开锅盖,笑容凝固在脸上。

  刚才加水加得太自信,说好的白粥硬是熬成了一碗蹿稀一样的玩意儿。

  蒋阎瞥了一眼:“……”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嫌弃。

  “……谢谢,但我不爱吃白粥。”视线从锅里移到她的脸,扫了一圈,对上她的眼睛,顿了两秒,“太寡淡,不合胃口。”

  说完,转身推门而去。

  一瞬间,门缝被强烈的气流冲击,屋外足以将世界吞没的潮气钻了进来,打湿了信心满满的姜蝶,眉毛焉耷耷地垂下。

  她望着落地窗外那一朵逐渐走远的黑色雨花,气得锅子差点没拿稳。

  寡淡就寡淡,干嘛对着她的脸讲?无语。

  她忙不迭掏出镜子仔细端倪一番,有鼻子有眼,腮红刚补过还打得红扑扑的呢。

  明明活色生香,秀色可餐嘛。

  姜蝶气鼓鼓地合起镜子,心想蒋阎肯定只是在说粥。

  但无论如何,和他交锋的第一回 合,自己惨败。

  她轻轻叩在冰川上的声响,一丝回音都没有,就被淹没在浩瀚的雨声中。

姜蝶独自干掉了一整锅蹿稀似的的白粥,十分希望能有一包乌江榨菜拌饭。

  胃垫了点东西后感觉舒服些,困意再度涌上来,坚持熬了一整晚已经到了极限。她趴在岛台上,头一埋进胳膊就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周围的人都还没醒,姜蝶看了眼手机,居然只眯了半小时。

  一瞬仿佛回到高中的午间,迷迷糊糊地趴着做梦,醒来以为都换了世纪,其实不过弹指。

  她坐直身体,落地窗外的雨势更大了,黑卷的云层像是要倾塌入海,看得人心头发慌。

  这雨从昨晚下到现在了,怎么越下越猛,没有停的架势……这个天气,船都没法儿开了吧。一会儿该怎么离岛?

  门口传来响动,姜蝶转过头,是蒋阎去而复返。

  他看上去比出门时狼狈许多,浑身都湿透了,黑色的衬衣布料紧贴着肌肤,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肌肉走向的线条却像砧板上的刀痕,若隐若现地映出褶皱。

  活脱脱一条被海潮冲上来的男美人鱼。

  姜蝶看得津津有味。在仅有的几个照面中,蒋阎从来都穿得很板正严实,根本看不到底下的风光。这次算是捡了便宜。

  蒋阎刚才撑的伞已经被外头的风刮得伞骨折断,伞面也狼狈地全部外翻。他强迫症地站在门口,认认真真地把伞面全都翻回来。

  ……这画面看上去有几分滑稽的可爱。

  “师哥,外头风雨很大吗?”

  姜蝶没话找话,蒋阎也露出一副“这还用问吗”的表情,但还是边整理边开口回答她。

  “来台风了,现在出不去岛。”

  所以他才回来的啊。

  姜蝶恍然,心想,这难道不是老天赐给我的良机吗?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姜蝶灵机一动,跑去卫生间找了块毛巾回来。还未能近蒋阎身,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姜蝶的视线范围——是睡得神清气爽的饶以蓝。

  饶以蓝快她一步,将口袋里的一包纸巾递过去。蒋阎没有拒绝,道声谢,擦雨伞上和手柄上的积水。

  姜蝶内心警铃大作,想起饶以蓝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两人有交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禁略有后悔刚开学时没去参加学生会的选拔,当时一心扑在怎么经营自己的微博穿搭号上,根本抽不出时间。

  手上的毛巾此时插进去就略显尴尬,姜蝶踌躇时,突然客厅里窸窸窣窣传来动静,盛子煜大张着懒腰,从沙发上摇晃起来,正好看到姜蝶以及她手上的毛巾,大大咧咧道。

  “快快快,我正需要呢!睡得哈喇子流了一嘴。”

  他的这一声正好化解了姜蝶的尴尬,她忙不迭把毛巾往他脑门上一飞,摆脱自己其实是给蒋阎送毛巾的嫌疑。

  盛子煜拉下毛巾,咕哝道:“你太粗暴了吧,能不能温柔点?”

  他的声音也引起来另外两人的注意,他们跟着看过来。姜蝶头皮一紧,赶紧挽回颜面地靠近他,依言抬起他的下巴,软语道:“行,我帮你擦擦。”

  盛子煜鸡皮疙瘩一抖,刚想问她发什么神经,一看沙发边蒋阎和饶以蓝也在,便懂了。

  他配合地抬起下巴:“谢谢宝宝。”

  目睹他俩卿卿我我地擦脸,饶以蓝翻了个白眼,又带着一丝羡慕的幻想去偷看蒋阎。只见蒋阎没什么反应地垂下眼,继续擦着手里湿掉的伞。

  擦完,他就把伞扔进了垃圾桶。

  *

  “中央气象台今日发布黄色预警,台风‘蝴蝶’已于昨晚八点登陆盐南、花都一带……登陆时强度为八级……”

  客厅的电视上,主播正播报着今日的气象。

  一行人陆陆续续醒来,通过新闻知道了天气的棘手。微信群里导师正发布通知,学校因为台风停课,让同学们好好待在宿舍或家中不要外出。

  大家原本还愁困在岛上回不去,这下子全都放飞心情,没有什么比公然放假更开心的事。尤其是还能蹭住豪华海景大别墅。

  因为蒋阎非常客气,表示他们可以住到台风结束。

  姜蝶没想到会是黄色预警,立刻躲进空房间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迅速被接起,焦急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呢?外头都刮台风了。”

  “妈,我在盐南岛,这会儿暂时回不去。等天气好点通船了我马上就回。”

  听筒那头的女人顿时变得紧张。

  “谁和你一起?”

  “我便签上写了呀,好多人,都是朋友同学什么的。”

  她语气陡然变得凝重。

  “那也得留个心眼。这世道坏人太多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蝶顿了顿,说:“我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缓和语调道:“我也就随口说说,你还是好好玩,不用顾虑太多。”

  姜蝶转移了话题:“你记得睡觉关好窗,那老房子脆得很。”

  “都关好了,这风声嘎吱嘎吱的吵得人心慌。”

  不用她多说,姜蝶也听见了电话那头的狂风呼啸。

  她又问:“你吃过饭没有?岛上会不会很危险啊?那边离海岸多近啊!”

  “不会……”姜蝶失笑,抬头环视四周高级的大理石墙,阻隔了一切风声雨声,形成一个截然不同的寂静世界。

  “这里很新,特别新。”

  *

  姜蝶打完电话从空房间出来,大厅里这群人又开始玩上了。

  他们看见姜蝶,调侃说:“诶姜蝶,这台风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她的网络昵称就是小福蝶,用了好久一直没动。毕竟这名儿听上去很吉祥。

  姜蝶接过玩笑道:“那可不是。小心点别惹我,不然我第一个把你刮跑。”

  “哇,盛子煜你老婆好狠心!”

  盛子煜笑着给那人肩头一拳,手习惯性想去摸桌上的啤酒,发现全都没了。

  “诶,垃圾谁收拾的?”

  “不会是你那个会长吧?”

  “不会吧……”盛子煜不可置信。

  “是我啦。”姜蝶谦虚地出声,“我醒得早,看你们都睡着就简单收拾了下。”

  众人直呼遇见女菩萨,连带着夸盛子煜眼光好。此时有人突然提出一个问题:“酒都喝光了,那我们今晚喝什么?”

  “现在是担心酒的事儿吗?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好吧!”

  说话的人展示了外卖app的界面,列表上空无一物。

  “靠,连超市的外卖都没有……”

  饶以蓝此时见缝插针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说:“干脆问一下会长吧,他应该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超市或者餐厅。”

  相比刚才醒来时的素面朝天,现在已经画好了全妆,迫不及待要去“骚扰”蒋阎。

  姜蝶目送着她走上二楼,敲响了蒋阎的房门。

  片刻后,蒋阎从房内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淡灰色的圆领卫衣和运动裤,头发刚吹过,还有些潮湿。衬得他整个人很柔软。

  饶以蓝一怔,半天说不出话。

  姜蝶撇了撇嘴,暗讽饶以蓝色/欲熏心没啥出息,这样怎么搞得定蒋阎。

  两人的说话声压得很低,姜蝶竖着耳朵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就见蒋阎跟着饶以蓝下了楼。

  “会长说这岛上餐厅都还没开起来呢,只有一家小便利店,但不送货,只能自己去。”她主动请缨,“我跟着会长过去,大家有什么要买的?发在群里就行。”

  姜蝶内心一动,心里琢磨可不能就这么放他俩独处。

  “这不太好吧,哪有让女孩子跑腿的道理。”盛子煜不负姜蝶重望,站起身自告奋勇,“当然我去了!会长也不用去,告诉我大概地址就行,我摸得到。”

  “好。”蒋阎于是就报了个地址,“出门左转走五百米右转遇到一个岔路选右边再走三百米七点钟方向。”

  盛子煜晕了,其他人也听晕了。

  “还……还是麻烦会长帮忙带一下路好了。”他哈哈地干笑。

  蒋阎早有预料地说:“现在雨势比较小,走吧。”

  饶以蓝瞪了一眼盛子煜:“我也去,你们东西不一定拿得过来。”

  盛子煜这下终于反应过来,恍然道:“哦哦对,是这样。”

  姜蝶等这句话很久了,她也跟着附和:“拿不过来的话,那我也跟着去吧。多一个人多一双手。”

  饶以蓝倒不以为意,她早上还目睹两人在沙发秀恩爱,以为姜蝶粘男友,没想到其他。只是有些烦原本两人的独处这下多了一对情侣灯泡。

  蒋阎从柜子里拿出四把新伞,一人一把。

  “外头风大,自己抓好。”

  他啪一下撑开伞,撩起卫衣兜帽第一个走出去,灰色的背影和垂落的雨脚融为一体。

  *

  四个人在大风中弯弯绕绕,到达那家便利店时,姜蝶披肩的头发乱得像被铁扇公主的芭蕉扇猛扇过。

  她再一看饶以蓝,人家用发绳扎着马尾,形象良好。

  ……大意了!

  盛子煜瞥了姜蝶一眼,嘲笑地帮她把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天都黑了,别整得和女鬼似的,吓到花花草草小朋友就不好了。”

  她侧头看了眼玻璃窗,好家伙,这发型拍下来可以直接拿去当风中凌乱的表情包。

  她恼怒地小声:“闭嘴,我要是鬼也是聊斋里勾人家魂的聂小倩!”

  “就你还聂小倩呢?乖乖当帮为师扛货的沙僧得了。”

  盛子煜看了眼微信群里大家发过来的清单,着手开始扫货。

  姜蝶还在对着橱窗的反光整理那一头乱发,后脖子被斜风打湿,扑在上面的粉底都掉了色,露出一颗西瓜籽大小的色素痣。

  姜蝶正嫌弃这样太丑,在反光里瞥见一抹拿着购物篮的影子。

  她回过头,撞进蒋阎的眼睛。

  他的眼神收纳了窗外的雨水气息,有一些湿漉,和之前的冷淡相比,多出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情绪。像迷雾掩去了冰川锋利的边角,模糊,也柔软。

  便利店过道只有那么点大,姜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站太久,挡了人家的路。

  她不好意思地赶紧躲到另一排的货架后边,把剩余部分的头发理顺。

  最后大家拿了一堆方便面,这家便利店还有些生鲜食材,但一群人做饭也不够分,还是速食妥帖。

  收银员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一边结账一边哼着店内周杰伦的老歌。

  看来是一个杰迷。

  不知是不是为了应景,他特地在店内放了首《龙卷风》,倒是把店外的凄风苦雨唱出了几分不知死活的浪漫。

  “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

  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

  店员吊儿郎当地一边跟着唱,一边说:“四百七十六块五毛三。”

  饶以蓝和盛子煜在店员结账过程中就把东西顺势装进了袋子,率先走向店门口。姜蝶特地动作慢了一些,还在不慌不忙地往袋子里装东西,足以让在她后面结账的蒋阎能清晰地看见她放东西是多么细致。

  这样一定能获得强迫症患者的共鸣,她真是太聪明了!

  蒋阎果真瞥了她一眼,掏出手机的动作一顿,忽然说。

  “等一下,还有这个。”

  姜蝶用余光看见他从货架上抽出了一个小包装,扔到了柜台。

  看清那东西后,她心口猛地狂跳。

  一包黑色发绳。

  “静静/悄悄/默默离开

  陷入了危险边缘/Baby

  我的世界已狂风暴雨……”

  店员扫完商品码,蒋阎付完帐,刚好踩上歌里狂风暴雨四个字,拎上袋子走人。唯独留下桌上那包黑色发绳,忘记放进袋子。

  姜蝶下意识出声:“师哥,你买的东西没拿……”

  他未回头,语气淡淡。

  “给你的,聂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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