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和约》的主旨是惩罚和报复——它将残酷的惩罚强加在战败国身上,为了让受到损害的战胜国得到赔偿,便强迫已经破产的战败国背负巨大的债务。它提出的为了防止战争而建立国际联盟、改善国际关系的计划,既缺乏诚意,也很不妥当。
若单纯以欧洲而论,它们是否曾想为了建立永久和平而试图改良国际关系,这一点实在令人怀疑。把建立国际联盟的计划投入到实际的政治运动,是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的,其支持者就是美国。
除了抵抗欧洲侵略的门罗主义之外,这个新兴的现代国家对国际关系思想没有任何独到的见解。现在突然被推举出来对当代的重大问题提供精神帮助,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
美国人民的天性就倾向于永久的世界和平,向来对旧世界的政治抱有强烈的不信任态度,所以固执地独立于旧世界的纠葛纷争之外。正当美国人准备用美国式的方法解决世界问题时,德国的海底袭击把美国推到反德联盟参与作战。
威尔逊总统
威尔逊总统的国际联盟计划是一个仓促之间形成的、由美国主宰世界的企图。这个策略是暂时的,既不稳定又相当危险,也没有详细的细节,然而在欧洲,它却被视为美国深思熟虑的意见。
1918到1919年间,人类都厌倦了战争,为了高筑堡垒防止战争不惜付出代价,但是旧世界中没有一个政府肯为此放弃丝毫的主权。威尔逊总统为提倡国际联盟而发表的公开演讲,超越了各国首脑传到世界各地,引发了公众的共鸣。他们以为这是美国的成形的议案,对此十分欢迎。不幸的是,威尔逊没有在意人民的呼声,他只顾和政客周旋——他的想像力十分丰富,但有时却因自负而变得视野狭窄。这股由他所激起的伟大而热情的潮流不久就消退了。
正如迪伦博士在《和会》一书所说:“当总统登陆时,欧洲,就像是即将由陶器工人用来塑造材料的黏土。各国都抱着空前的热忱,想跟随摩西前往一处没有战争,没有封锁的光明之地。威尔逊在他们的想像中就是伟大的摩西，法国人满怀崇敬地向他物躬,巴黎的工人领袖告诉我,他们对他的到来高兴得泪流满面。为了帮助威尔逊实现他高尚的计划,他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意大利的劳动人民把威尔逊的名字当作预告新世界到来的天堂的号角。德国人则把威尔逊和他的主张当作和平的屏障。正如勇敢的缪伦先生所说:‘如果威尔逊总统到德国演讲,即使他用最苛刻的批评,德国人也会乐于接受,服从并立刻付诸实践。’在德意志,在奥地利,他成了救世主的象征,他的名字能够使受苦的人得以解脱,悲伤的人得到抚慰…”
这就是威尔逊总统引发的热潮。但是有关他后来怎样使这些人失望,以及他建立的国际联盟是怎样的软弱无力,这是一个太过冗长又令人伤感的故事。威尔逊对人类的悲剧加以夸张,他的梦想十分伟大,但行动上却十分无能。美国人反对他们总统的行为,不肯加入由总统提议成立的国际联盟,美国民众此刻才清醒地认识到事态已经滑向了一种令人措手不及的境地。而这时的欧洲也一致认为,美国是无法对旧世界的混乱做出任何贡献的。
国际联盟早在初阶段就是不健全的,它的组织结构周密但不切实际,它的权利规定也是十分有局限的,这一切使得有效改善国际关系的努力都无法实行。如果没有国际联盟的存在,也许问题还会简单一些。但是,历史同时应该铭记:当初全世界欢迎国际联盟那股强烈的火焰,标示着人民—是人民而不是政府——对反战运动的觉悟。在目光短浅的破坏着全人类事业的政府背后,正在形成建立世界秩序的真正力量,并且这一力量还在壮大之中。
（H·G·韦尔斯《你应该知道的世界史》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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