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古琴十大名曲阳春白雪的感受(古琴赏析琴中闻快意)(1)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暮色苍茫处,有渔人横卧杯盏,斜倚舟楫,开怀笑对烟云,倏忽仰天而歌,虽曰醉眼迷离,其实心思澄澈。

行芝先生自微信上发来琴曲《醉渔唱晚》,我不及执弟子之礼问候先生,只欲先听为快。琴声幽渺,眼前分明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渔人,有多少醉意蒙眬,便有多少豪放不羁。

曾读过有关《醉渔唱晚》的解读。明刊本《西麓堂琴统》(1549)云:“陆鲁望与皮袭美泛舟松江,见渔父醉歌遂写此曲。西塞山前,桃花流水,其兴致恐不相上下也。”

明刊本《太音补遗》(1557)中《醉渔唱晚》一曲解题:“此曲盖本张仲宗诗云:‘明月太虚同一照,浮家泛宅忌昏晓;醉眼冷看朝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

清刊本《诚一堂琴谱》(1705)在《醉渔唱晚》的后记中则道:“奇音妙趣,描写醉态,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古琴曲集》第一集中说:“曲谱最早见于《西麓堂琴统》,该书说:唐代诗人皮日休、陆龟蒙泛舟松江,听渔人醉歌而作此曲。目前流行的此曲,据说传自张孔山。

综合一下可知,此曲当为陆龟蒙、皮日休所作,而张孔山作为晚清著名蜀派琴家,继承了这一素材精炼、结构谨严的琴曲小品。

与文人吟诗作赋之言为心声一样,这首《醉渔唱晚》,想来也是陆龟蒙与皮日休的发心之作。

皮、陆二人,均为晚唐时期著名的文学家。陆龟蒙又有不寻常处:他虽然生于官僚世家,却终身以农为业,所以还兼农学家身份;他日常以隐士自诩,偏怀儒家入世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常常诉诸笔端。

鲁迅先生说陆龟蒙和皮日休一样,“并没有忘记天下,正是一榻糊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芒”。只是他个性淡泊,不受世俗羁绊。恰如他在自传《江湖散人传》中所说那样:“散人者,散诞之人也;心散、意散、形散、神散。既无羁限,为时之怪,民束于礼乐者外之,曰此散人也。”

皮日休,字逸少,后改袭美。因为曾经居住在鹿门山,故自号鹿门子,又号间气布衣、醉吟先生、醉士等。咸通八年(867)进士及第,历任苏州军事判官(《吴越备史》)、著作佐郎、太常博士、毗陵副使。后参加黄巢起义,但也有人说他是“陷巢贼中”(《唐才子传》),受黄巢所爱,任翰林学士,起义失败后不知所踪。

皮日休在苏州与陆龟蒙相识,两人诗歌唱和,品茶醉酒,是一对亲密的诗友、琴友、茶友、酒友。世人以"皮陆"相称。其实即便抛开其它所有都不谈,就从他们的名号来看,一散人,一醉士,也足见他们二人骨子里的惺惺相惜与快意人生。

所以,《醉渔唱晚》看似描述的是渔翁豪放不羁和放声高歌的醉态,其实却是表现了皮、陆两人借醉论政,以醉泄愤的情绪。也所以,《醉渔唱晚》之“醉”,不应该是“瓮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的纯消极出世,而是皮、陆二人快意江湖,笑论乾坤的潇洒入世。

现在来说说行芝先生演奏的《醉渔唱晚》。

行芝者,我师也。琴棋书画文人四艺兼备,犹工丝桐。我之所以能对古琴从有所了解到深爱,先生功不可没。

先生此番弹奏的《醉渔唱晚》,依琴谱自由入拍,采用了琴曲结构中比较典型的“散起”。既而,便是句幅短小的吟唱性音调,呈现出颇具动作性的摇橹节奏来,使人恍若与暮色苍茫处看到、听到渔者哼唱渔歌的可掬醉态。

主题重复时,移高四度,情绪也随之上扬。而后,伴随速度、音区、节奏等因素的变化,音乐益见苍劲有力,也愈发凸显出渔人的踉跄醉态。

醉态尚在眼前,却闻主题再次变奏,隐隐可见抚琴人情绪更加高涨。

曲声里,似见人影憧憧;平湖上,但闻歌声杳杳。高潮迭起时,渔人的似醉非醉,佯狂未狂,尽在耳畔,尽收眼底。

再后来,速度渐缓,气氛低回,眼前一片苍茫辽远,乐声逐渐平稳。我本以为一切都将归于沉寂,岂料尾声再次奏响急促的泛音。一霎那,我仿佛听到千年以前两位古人的万千感慨,看到了当年他们生存环境的严酷,还有无辜蒙难的天下苍生。

一曲既罢,我沉醉其间,恍然若失。忽见先生再次发来信息,问我可否好听,我不假思索回先生道:岂止是好听,不啻人间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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