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宏宇
(朱元璋,典型的流民)
没亲见,不敢说“证实”,只是听说——进入新世纪以来,还是稍早什么时候,我国《刑法》取消了“流氓罪”这个罪行条目,增添了“性侵犯”之类形容的罪行条目。
真是的话,就是避免了词汇释义上由来已久的歧义,实在是法制的进步——性侵犯、性伤害的形容,更准确、更精到;“流氓罪”的说法,原是为适应“新世俗”的概念性说法,词义上讲,真有点儿不那么合适;“流氓”二字的含义,跟“性侵犯”“性伤害”,不能划等号。“流氓”的意思,要“广义”得多。
从笔者有限的见识来说,“流氓”成为特指某类人群的指代词,大概还是民国以来的事;特别指男性针对女性的性侵犯、性伤害的行为及行为主体,很可能是共和国建立以来才开始的(我国传统意识形态基本不接受更不理解女性对男性性侵犯、性伤害的情况)。
(这模样,还不是流民或奴隶吗?)
(一)流氓原来也是穷苦民众“流氓”,词汇组成上,应属形容词修饰名词的“偏正词”。“流”是形容词,“流动”“不确定”的意思,用来修饰名词“氓”。“氓”由“亡”“民”组合而成,属“会意字”,表面的意思是“亡命之民”。又有说“氓”字通“虻”,一类以大型陆生哺乳动物为宿主的寄生虫的通称,靠吸取宿主血液或采食宿主外分泌物和皮毛上附着的养分混合成的物质生存,终生附着在宿主或同群落相近其他个体身上。说“氓”通“虻”,是意指“氓”也有跟“虻”相类似的寄生属性。
在生产力尚不发达的时期,特别是其中被称为“乱世”“灾年”的那些阶段,因为天灾人祸,成批成群落的穷苦民众,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低保资源”,被迫背井离乡、四处漂泊,被称“流民”。“流民”跟“流氓”,就差一个“亡”字旁。
翻看随便一本汉语字典(辞典),就会发现,“亡”字做偏旁部首的字,很是不少;稍稍会意一下,就会发现,“亡”字不仅仅只是“死亡”“生命陨灭”的意思;至少还有“离散”“无可归”“无定处”“茫然而遥远的离开”这些意思。“氓”字应该出现得很晚。早些年代,跟它意思相近的词汇,最“贴”的,笔者认为,当属“虻隶”。
(二)何为“虻隶”?简单说,就是“具有寄生属性的隶”。
我们总是“奴隶”“奴隶”地说,却很容易忽视,“奴”和“隶”,含义上也有区别,严格讲,是指代两类人。
德国籍犹太族的马克思老爷爷,按照他所熟悉和精研的欧洲历史,把人类社会分成“原始”“奴隶制”“封建制”“资本主义”“共产主义”(科学社会主义)五大阶段;其中“奴隶制”是近代国人翻译来的,原文词是什么、作何解,没学过德语,不知道。
但肯定,我们中文中的“奴隶”,是“奴”和“隶”组成的“并列词”;
其中的“隶”,概指在生存条件也可以说“生产资料”上依附于“主”的底层劳动者;
“奴”是指人格上完全依附“主”的劳动者和服务者。
二者的区别,笔者以为,“奴”完全没有人格和人权,其“生命”只是“状态”而非“属性”,也就是说,理论上讲,“奴”是“主”的“财产”。相对地,“隶”也具有类似特征,但不绝对;有些“隶”是有部分人格的,其性质中带有“生命”的意味;而且“隶”的“功能”大多限于“有产出”的劳动,而缺乏“其他”的“服务”性质的“功用”。
(《楚乔传》里的女奴隶)
“虻隶”有两种不同的解释:
一是说完全依附“主”(寄生)的“隶”,就是没有人格的“隶”;
另一是指失去、背叛了“主”而“寄于”别处、他人,“有奶便是娘”的“隶”。扩展地说,“虻隶”也指没有或缺失生产资料的底层自由民。
在我国历史上,被完全剥夺人格的“奴隶”中的“奴”,不仅仅出现在“奴隶制社会”,而是一路伴随“封建帝制”,存在到二十世纪初。举例:太监。就是完全没有人格的“奴”。这点上,我们跟马克说认知的欧洲,是不同的。
(贾宝玉后面的丫鬟都是奴隶身份)
(三)流氓的种类说回“流氓”。
如前述,“氓”或指“虻隶”,但从字的组成上看,还是主要说说“亡”和“民”。
“民”的概念,很广义,一切被统治者,都可以称“民”。
“亡”有“流亡”之意。
合起来,“亡”“民”,结合我们的历史,大致包括四种人——
(1)失去土地并难以维持固定聚居状态的农民;
(2)从来没有生产资料和固定居住地的流浪自由民;
(3)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固守的定居地也没形成等级分工的弱小族群;
(4)被动失去“主”或主动“背叛”“主”的奴隶(逃奴)。
(私人歌妓,也是奴隶身份)
这四类人的“来处”“底蕴”,有差异,但具有如下共同特征:
一,生存压力巨大到“唯一”的程度。
二,缺乏或干脆没有改变环境的能力,只能被动适应或通过流徙寻求新的生存环境;套用现时挺流行的一句话,他们“或许不能改变世界,但可以改变自己”。
三,缺乏乃至缺失安全感、人格自尊、广义的道德意识,心理普遍处于个体化或小群体化的极端的自卑状态。
四,缺乏产生、滋养、维护“正向”的较高层级文化的意愿和必要能力,文化意识和产物严重缺失或“负产出”,易滋生、保守低端、消极、恶劣的群体意识。
他们比“流民”多了个“亡”字!
(很多盗匪都是流民出身)
“流民”本来是“民”,成为“流民”,或许出于偶然的无奈、无助,普遍意义上讲,对原本有秩序有道德的生活态,还极大可能存着思念和向往,具有乃至强烈具有“回归正常”的心理诉求,并完全可能付诸切实的、或持续或暴烈又或既暴烈又持续的——行动!
相比“流民”,“氓”“流氓”,处于“亡”的状态、境遇,没有哪里可以“回归”,故而也就自然没有“回归”的愿望和相应行动。
当他们没能聚集成足以产生“合力”的集群,或者勉强聚集成了而严重缺乏维持、壮大这种聚集的资源和力量的时候,他们会挣扎于“现状”,并寄望在“现状”下维持动物性的延续。如果他们聚集成群,产生“合力”,并且有维持甚至壮大的资源和力量,对他们来讲,或许是福音,但对他们以外的正常社会秩序来讲,会是灾难!这样的他们,就如同我国有关部门挺喜欢在责备有些国家的有些行为时常说的——在错误(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简言之,“流氓”,无论作为个体还是群体,都具有并时时刻刻呈现“反社会”特性。
(四)流氓的词性演化
由上可见,“流氓”和“性侵”,是内涵不同的两个概念;绝大多数的性侵,都属“流氓行为”,但“流氓行为”,远不止性侵。
举例:学术造假、剽窃他人文化和科研成果、在科研成果中暗设难以避免和修复的负面因素,等等,都属于流氓行为。
再举例:
制、售、正面宣传假冒伪劣商品;
利用他人的善良、诚实对其欺诈、敲诈(无论是否从中获利);
欺凌、侮辱、暴力伤害他人;
利用、凭借公权力、特殊知识、专业技能、社会名望等非普遍条件,戕害他人、破坏秩序、攫取超出合理范围或法律限定的利益……
总之,“流氓”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动物凶猛”,如同魔瓶里放出来的魔鬼,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放它出来。一旦放出来的了,就像现在这样,就很难“根除”!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获奖者。著有《管得着吗你》《红月亮》《武王伐纣》《深水爆破》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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