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网络上听郭英德老师讲古代文学史时,谈到《红楼梦》的悲剧,说宝黛爱情悲剧,其一便是“骨肉还家”的障碍。
“骨肉还家”指的是因婚配困难,姑姑家的女儿嫁给舅舅家的儿子,这样舅舅成了公公,姑姑成了岳母。
费孝通在《江村经济》中,也从经济角度出发,提到了类似情况,不过表述有所不同,但意思是一样的。
一个女孩子嫁给她父亲的姊妹的儿子,叫做“上山丫头”,“上山”意味着家庭的兴旺。一个女孩子嫁给她母亲的兄弟的儿子,叫做“回乡丫头”,就是一个女孩又回到她的本地。这被认为对这家不利的。
贾府公侯之家,虽然渐渐颓败下去,但也不至于说贾宝玉的婚配有困难。
出于家族利益考虑,宝黛之间的爱情得不到大人们的赞同与支持,似乎也能理解。
其实,透过文本中王夫人对林黛玉的态度,我们也能感觉到这种若有若无的反对。反对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可能有一条仅仅是因为林黛玉是贾母最宠爱女儿的女儿这一事实。
因为林黛玉是贾敏的女儿,贾敏是贾母的女儿,王夫人是贾母的儿媳,儿媳在婆婆的手里,多少总是受过苦遭过罪的,而女儿在未嫁之前与母亲总是保持一种非常密切的关系,这种关系被儿媳记恨,所以,当女儿的女儿成了儿媳妇时,她的婆婆正是她母亲的母亲的儿媳,她正好成了她婆婆报复的对象。
根据费孝通的观点,如果薛宝钗婚配贾宝玉,大约可以算的是“上山”型,因为王夫人与薛宝钗娘家虽不属于同一个家庭,但却隶属于同一个大家族,算是宽泛意义上的“上山丫头”了。
贾府是高门大户,对于其子弟的婚娶,相较于经济上的利益,可能更在乎家族名声与体面。在《江村经济》中,费孝通指出,如果有合适的上山型婚配机制,往往就办成了。而如果一个村庄,只有一对下山型的婚姻,往往会被引来作为结局不愉快的最新证据。
所以,从这个观点出发,那么贾宝玉婚配的最佳人选应该是薛宝钗,无论他与林黛玉如何倾心相爱,也难抵世俗的传统观念,他们的悲剧,从他们出生那一刻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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