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苗苗导演的对谈是在六月份,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公开聊那么多关于创作之外的人生经历。考大学,独立拍电影,个人情感,个人生活,个人病史。由于篇幅实在是太长,我们分多次刊发。

对话者 / 刘苗苗 程青松

刘苗苗程青松访谈(程青松与刘苗苗对谈)(1)

十一、傻一点儿不是坏事


程青松:《杂嘴子》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当时你去了威尼斯电影节没有?

刘苗苗:去了。

程青松:亲自去了得奖,得奖回来之后就再拍的《家丑》,王志文演的,《家丑》这个电影在大学生电影里也得奖了。

刘苗苗程青松访谈(程青松与刘苗苗对谈)(2)

《远洋轶事》与《家丑》台本

刘苗苗:对。

程青松:王志文演的。

刘苗苗:回想起1993年去威尼斯之前的事,真的很有意思,我的衣服都是朋友给我做的,她叫华凌,是服装设计师,我在颁奖典礼穿的旗袍是化了八十多块钱买的丝绸料子,华凌亲手做的,带了一些假首饰去,我是严重的金属过敏,所以晚会结束后,耳朵、手腕都起疱。那时候是真的厌恶奢华。好在意大利人特别可爱、朴实。就像费里尼说的:“我们这些土里土气的意大利人。”他这么说心里是很自豪的。在我去威尼斯之前,马克.穆勒多次跟我通国际长途,那时候电话费很贵的,每次他接到我的电话都会说:“你挂了,我打过来。”他知道中国大陆的导演都没钱。的确,《杂嘴子》的导演酬金才900元,拍摄成本73万人民币。我好像天生和意大利有缘。当时国内媒体很少,业内有人说我得的“国会议长金奖”是国会的老头儿们喝着茶评出来的,那么“金熊”就是熊评出来的,“金棕榈”就是树评出来的。我闹过很多笑话,回想起来不可思议。1992年我的剧本被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看中,因此到北京筹备拍摄,从长沙进京城后,因为不知道什么是麦当劳语惊四座,因为不知道什么是卡拉OK吓人一跳。但是1993年我的电影在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获奖。从此我认定了:傻一点儿不是坏事,很多事情完全可以不知道。需要常识很容易通过学习获得,但精神生命的成长更新却只能血水里泥水里拼出来,那是学不来的。

程青松:《家丑》也有去威尼斯电影节吗?

刘苗苗:没有,《家丑》老外看不懂,当时有柏林电影节的选片人也都在北京看了,他们都不感兴趣,当时去了日本电影周,在日本反响不错。

程青松:《家丑》讲的是什么?

刘苗苗:《家丑》讲的是父子关系,叛逆的儿子和父亲……

刘苗苗程青松访谈(程青松与刘苗苗对谈)(3)

《家丑》

程青松:叛逆儿子,父亲视他为家丑。

刘苗苗:对。

程青松:是一个年代戏吗?

刘苗苗:是年代戏,从1925年拍到1937年。

程青松:我记得穿的是长衫,这是小说改编的还是?

刘苗苗:小说,小说叫《当铺》,安徽作家,叫季宇。

程青松:这个作家不太熟,看中他的什么地方?

刘苗苗:戏剧性。

程青松:《杂嘴子》是没有戏剧性。

刘苗苗:对,我本来想试着《家丑》戏剧性一下子,事实上现在《家丑》是我拍过最具戏剧性的片子,里头有色情、暴力、阴谋,我那时候开玩笑,我说来点儿醋,来点儿盐,来点儿张艺谋,深宅大院嘛,我把它放在绍兴拍。

程青松:原来小说就是在绍兴吗?

刘苗苗:原来是安徽发生的故事,所以我把小说里的气质改了,安徽人要比绍兴人要外在得多,地理位置应该偏北方!我到绍兴体验了两个月的生活,又重温了鲁迅的小说,我就找到了绍兴人的那个劲儿,绍兴人很劲儿很劲儿的。

程青松:那王志文这个角色是个悲剧人物吗?父子俩最终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刘苗苗:是个悲剧。

程青松:父子俩没有和解?

刘苗苗:完全没有和解,是个相杀的关系。实际上,王志文这个人物在戏里面是很有魅力的,他很有魅力。

刘苗苗程青松访谈(程青松与刘苗苗对谈)(4)

《家丑》剧照

程青松:王志文还是很好的演员,他演任何戏,不太好的剧本他自身能带出来好东西。

刘苗苗:他给我很多惊喜的,我们的合作非常愉快,非常默契。他刚开始来的时候是从《过把瘾》下来的,我到《过把瘾》剧组找他,我们开演员会,他操了一口上海人学的京腔,后来我就开始给他读鲁迅的书,我选了几篇鲁迅的东西给他看,我也跟他交流,他非常聪明,而且到底是个奉化人,和绍兴人就很接近了,他一下就拿捏到那个东西了,演得非常好。

程青松:《拳击手》那时候是想做商业。

刘苗苗:是。

程青松:这是一个摸索的过程。

刘苗苗:对,电影制片厂也要求我们票房,《马蹄声碎》的时候还不要求,只卖了7个拷贝,我们厂长一句话都没说,一点都没责备我。

程青松:各个电影制片厂要求要赚钱,八十年代兴起了一片商业片风潮。

刘苗苗:是的。

程青松:反正就是一堆商业片,我印象特别深,各个厂都拍这种,比着看谁赚钱,从《杂嘴子》开始你还回到了人物回到了创作本身,《家丑》有各种元素,但其实还是在讲父子关系。

刘苗苗:《家丑》我想做的商业一点,后来发现我做的并不彻底。现在我的片子只有《家丑》能在网上找到,我去年看豆瓣评分还是7.5,已经二十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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