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家里飞来春天的使者—一只苍蝇。
我如临大敌。赶紧找出苍蝇拍,跃跃欲试,目不转睛地寻找战机。真不能小瞧它。想想看啊,要是它脑子不够使,早就驾鹤西游了,不是被拍死,就是被冻死了,哪能彭抟老祖似的地活到现在啊。你瞧瞧,它真会保全自己,有时倒抓住天花板,让人“望蝇兴叹”;有时落到碗沿上,让人咬牙切齿。总而言之,它找的地方,要么,你拍不着;要么,你不敢拍。
在我“拍长莫及”的范围内,它绕着厨房巡视,四平八稳,神态安详,很像领导莅临基层视察工作。我举着蝇拍,蹑手蹑脚缀行其后,和端水提包的随从差不多。问题是,我当随从也不称职,跟了几圈后,居然把领导跟丢了,不知它又去哪里检查去了。
也许从某个窗户缝钻走了。不,它没这么傻,外面寒冷刺骨,房间里温暖如春,照它活到现在的智商,不会办那种傻事。想到它还在各房间里穿梭,在我反复擦拭过的家具上,在我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上,随心所欲地起飞,降落,甚至摩拳擦掌,我都快疯了。
急也没用,它像蒸发了一样,踪迹皆无。哎,就当它走了,这样心里好受些。
午后我坐在窗前办公。阳光满屋,满地,满桌。书架上的绿萝垂下长长的枝子,旁边的水培红薯挺立着紫红的嫩芽。今天下午活比较多,我得争分夺秒。正当我忙得不亦乐乎时,一个豆粒大的黑影从屏幕前一掠而过。是那只苍蝇!我立即停住工作,找来苍蝇拍严阵以待。咦?它去哪里了呢?我抖抖窗帘,没有;抬头看看天花板,没有;歪着头看看书缝里,没有。肯定是藏到窗台上的花草里了,哎,花草太多了,到处是它的藏身之处。不行,我不能和它斗气,还得赶紧工作。
为防止它来侵略,我只好一只手打字,一只手举着苍蝇拍。活像扛着枪站岗的战士。还真管事儿,足足有五分钟,它没敢过来。后来觉得举着蝇拍办公的我,也就是田间稻草人吧,它不知从那里又钻出来了。我不想打断思路,右手忙着敲字,左手舞着蝇拍在头顶上绕圈,似乎在圈画势力范围,你在那里哼哼我先不管,蝇拍画出的范围你不能进来。可是它不听啊,刚开始还像个绅士,不疾不徐地飞;最后干脆变成了泼皮,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结果一头扎进绿萝里,脑袋被叶片夹住了,只剩下两条细腿还在空中乱蹬。真是天赐良机!我心花怒放,一拍子就抽了过去!
理想的结果应该是什么?
苍蝇被打死了,从叶片间掉落下来。我用卫生纸捏起它,丢到垃圾桶里去了。对不对?
不。你错了!错了!结局是让人愤怒的。几片绿萝叶被抽成叫花子,绿萝枝荡起来,刮掉了我的红薯芽。我伺候了整整三个月,凤凰蛋一样被宝贝的红薯芽。苍蝇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看来又逃出生天了。
夜幕降临,我又在灯光下码字,案头还有那只水培红薯。它没了唯一的叶芽,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成了穷光蛋。苍蝇呢?可能正躲在某片花叶后,展开被褥,打着哈欠准备睡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