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亚舟

两座城市的零星感受(创作谈)

重庆左眼镜儿 左眼成都右眼重庆(1)

成都

重庆左眼镜儿 左眼成都右眼重庆(2)

成都

重庆左眼镜儿 左眼成都右眼重庆(3)

重庆

重庆左眼镜儿 左眼成都右眼重庆(4)

重庆

无论是成都重庆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古人或今人,名人或百姓,总是热衷于从位置、饮食、气候、语言、人文、城市精神等各个方面来比较这两座相隔200多公里的城市。

“比之于重庆,成都的沉淀力强得多。正是这种沉淀力,又构建了它的稳健。重庆略嫌浮嚣。重庆也有明显的长处,它的朝天门码头,虎虎地朝向长江,遥指大海,通体活气便在这种指向中回荡。沉静的成都是缺少这种指向的。”这是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中对两城生命力的比较,成都有厚重的文化积淀,重庆则有敢于做弄潮儿的活力。“成都如小北平,重庆如小上海。”张恨水是从两城的地形,城市面貌来比作比较。她认为,两座城市“以人情风俗言,大抵近是”。

我觉得, 成都和重庆,就像是古龙小说《绝代双骄》里的花无缺和小鱼儿,同是亲兄弟,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花无缺,一袭白衣,手持玉扇,风度翩翩,优雅,安静。江小鱼,古灵精怪,吵闹,直爽,大方。

成都是花无缺。成都名为蓉城,因后蜀主孟昶在城楼上遍植芙蓉花而得名。“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早在唐时杜甫就对“花城”赞叹不已。到现在,春桃冬梅,夏荷秋菊,成都的花一年四季都让你应接不暇。成都人好优雅休闲,赏花是生活中必不可少,就连性格也如同花蕊般温文尔雅。

重庆是江小鱼。“江”对重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江,才有了码头,重庆人才有了通江达海的魄力,有了彪悍爽朗的性格,有了真挚的感情,有了勇立潮头的创新精神。无论是世代的生息繁衍,还是重庆人现在每一天的生活,都是由两条大江开启。

我出生在大巴山,在巴中长大。巴中离重庆和成都两地的距离几乎差不多,都在300公里左右。毗邻的地理位置,使得我们在文化辐射上成了“交叉点”,既受重庆的影响,也受成都的影响。在成长过程中,我既听李伯清的散打,也看方言剧《山城棒棒军》,既说“方脑壳”,也骂“瓜娃子”。

后来从求学到工作,我在两座城市里待得时间都不算短,对两座城市也很是喜欢。在由浅及深地了解一座城市的同时,也就情不自禁以另一城市作比较。当听到旁人评价成渝两地时,立刻就会提起兴趣。对比得越多,就越想把一些感受写出来。

目前关于成渝两地考证式、说理式的比较已经很多,我自身既没有这样“做学问”般的功力,也不是这种一本正经、严谨说理的性格,因此主我着力在“有趣”和“段子”。把成渝两地来对比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因此,我大量使用了一些段子,这些段子大多都是我自身的经历,或是听朋友所讲,我自认为都是一些有趣儿的事。以这样轻松幽默的方式了解这两座城市,也是一件有趣儿的事吧。

左眼成都 右眼重庆(长篇散文节选)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个地域的文化和自然环境、社会经济和文化传统,深刻影响着当地人的性格形成。重庆和成都,一个是巴山,一个是蜀水,无论地理环境还是人文风情有着显著区别,自然性格也就鲜明的不同。

热情VS内敛

到处都能感受到重庆人的热情。大学的时候,我每年坐火车来往于学校和家,都要经重庆。K202,重庆至广州,车上大多乘客都是重庆人。“老师,帮个忙,搭把手。”“快点,箱子放勒点儿(这里)。”“前面的不要堵在过道上嘛,后头黑(很)多人要上车得嘛!”一进车厢,你就会听到爽朗干脆的重庆话环绕在周围。至此,便开始一点一点感受到重庆人的那股热情劲儿。不用你想开场白,坐在你旁边的重庆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主动找你攀谈。“老师,也是重庆的吗?重庆哪点的?”倘若双方都是重庆人(或者临近重庆周边的四川人),自然不消说,老乡见老乡的热情,两把火交汇能把整个车厢的气氛都烘得热火朝天。如果你不是重庆人,恰巧去重庆旅游,重庆人立马摆出主人家的的架势,热情地给你介绍重庆景点和美食。除此之外,你姓甚名谁从哪儿来打哪儿去诸如此类的信息,重庆人可以在短短半天时间内用他的感染力让你全都“招供”。

成都人的表现却大不相同。他们有一种天生的矜持和内敛。同样是在火车上,成都人几乎不会主动找你聊天。即便是同行的两个成都人,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显得轻描淡写,一方慢悠悠的说一句,一方再慢悠悠的回一句,脸上没有任何辅助语气的多余表情,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要是不了解成都人个性的还以为两人在闹别扭呢。“自己人”尚是如此,所以不要太指望一个成都人能热情主动地跟一个陌生人攀谈。

但是你要是以为成都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你就错了,聪明又狡黠的成都人其实在暗暗观察和分析周围的一切。有一次我跟我姐从成都坐火车到广元,没有挨着坐,中间还隔着人,一路上我俩也没有交谈过。火车运行了大约3个小时后,坐在我们对面的女孩,指着我姐(一开口就听出她是成都人)突然问我:“你们两个是亲姐弟吧?”我跟我姐惊讶又尴尬地点了点头,“我就说嘛!”她高兴地转过头跟同行男伴说:“我跟你打赌,你还不信,你看是不是!”就在这样“诡异”的开场白中,我们“乘兴”交谈了几分钟,然后又继续之前的沉默,直至到站。

重庆人的热情是天生俱来的。在电梯这种狭小的空间,保持戒备心理是人的本能。重庆人却打破了这种本能,电梯间也成了“摆龙门阵”的好地方。我在重庆居住时,无数次碰到电梯里热火朝天的交谈场景。找话题从来都是重庆人的强项,你手里拎的东西、怀里抱的小孩、身上穿的衣服、你的发型甚至你的长相,都能作为向你“搭讪”的话题信手拈来。随后,两个人的交谈会迅速演变为电梯里一群人的大交流和大讨论,那个热闹非凡的场面,非得你亲身去体验了才知道。内敛的成都人在电梯里表现则极为矜持,很少与旁人交谈。即便同一小区的住户,也只是简单的寒暄两句,相互间心不在焉,更没有重庆人那种热情洋溢的势头。

重庆人总有一种想与人交流的热情。搬家到了成都后,有一次开着家门,小区里保洁的阿姨路过,见家里有人便主动上来攀谈。交谈中得知,她是重庆人,这两年随儿女来成都养老,闲不住便找了小区打扫清洁的工作。接下来,阿姨站在走廊上拄着拖把跟我们摆起了龙门阵,聊个人、聊家庭、聊子女,足足讲了快半个小时都舍不得走。我虽然很不耐烦,但却能理解,你想,一个本来就热情的重庆老太太,到了成都这样“盛行寡言”的地方,该憋了多少话啊!成都人在人际交往方面属于慢热型,你要是想靠打几次照面交谈几次就建立熟络关系那是绝无可能。就好像我跟我们的成都邻居,在无数次碰面寒暄后才慢慢对彼此的基本情况有一些了解。

重庆人的热情,成都人的内敛,体现在生活中各种小事中间。同样是问路,成都人会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如何走,而重庆人则恨不得亲自带你过去。坐出租车,重庆的哥胡天海地的跟你侃大山,成都的哥则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对讲机里。

每个人的热情,汇聚起来就是一个城市的热情。近年来每次我到重庆,从北站一进入地铁(轻轨)站,立刻感受到旺盛的人气,四周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车厢里,大多乘客都在大声交谈,脸上洋溢着十足的热情。打个比方,如果重庆像一个农贸市场,成都就是超市。同样在地铁车厢,成都人则安静得多,稍有一些大声交谈的人在这个氛围里就显得很“异类”,招人侧目。可能正因为重庆人热情的性格导致“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情况的普遍存在,一些外地人对两地的评价是:“成都人比较文明,重庆人太吵。”不过,你要是懂得重庆人骨子里的这种不甘“清净”的这股热情劲儿,倒也能够体谅。

暴脾气VS弯酸

热情的性格往往伴随着火爆的脾气。码头江湖,袍哥人家的遗传基因,再加上高温、火锅、山城啤酒的催化,重庆人的“暴脾气”似乎在全国都小有名气。一不对头,言语激烈甚至大打出手。而富庶的天府之国自古衣食无忧,农业商业发达,府河和南河静静穿城流淌,千百年来总是一副安宁祥和景象。在如此安逸环境熏陶下的市民,少有大气洒脱的感觉,而多了一些柔顺温软。成都人火气爆发的时候,绝不会像重庆人这样喷薄而出,而是先积压在心里,经过九曲十八折之后突然用一种“弯酸”的方式“爆发”出来。

举一个例子就能很形象地展现重庆人的火爆和成都人的“弯酸”。说重庆出租车司机碰到街边突然蹿出来一个行人,吓得一个急刹。重庆的哥立马会摇下车窗,把头伸出去吼:“日你妈走路不长眼睛啊,龟儿哈批!”一顿乱骂之后坐回来,很有礼貌地跟乘客说:“你刚刚说到哪点喃?”然后继续开车。而成都的哥碰到同样的情况,先是闷起不开腔,等过了半条街,司机突然开口说:“龟儿瓜婆娘,男人死了嘛啷个嘛……”让车内乘客汗颜。

在重庆居住时,经常见闻或者听闻重庆人的“火暴”场面。一重庆朋友帮我搬家的时候,期间他堂哥给他三个电话他都没接。两人见面时,他堂哥怒气冲冲的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朋友说没听到。他堂哥一听,飞起一脚就踹过来,然后俩人就扭打起来。他堂哥甚至抓起一把斧头,要来砍他,他东一下西一下地躲,最后劈烂了一扇门。两人弄得满身是血,一地狼藉。我目瞪口呆得看他们打完,然后大家又一起去喝酒。他堂哥拿着酒瓶指着朋友额头说,“你狗日的以后再敢不接老子电话,老子弄死你。”这种表达“亲情”的方式,实在是够火爆。

动手归动手,但过后绝不记仇,这是重庆人豁达性格的表现。两个重庆同事言语不顺,“真刀真枪”地干了一架,打完之后相约去喝酒,依然称兄道弟。就像电影《疯狂的石头》里表现的那样,重庆人包世宏和三宝两个“铁哥们”因为误会大打出手,打完之后互相给对方抹药,一根烟轮流抽一口。“打架是因为气不顺,打完气顺了就完了,未必还要记一辈子仇迈!”这是重庆人火暴脾气中的豁达。

凡是能用手解决的,重庆人绝不会多费口舌。成都人却恰恰相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出手,甚至万不得已也不会出手。有一次在成都坐1路公交车,行至武侯祠站,乘客上下完毕后,司机却一直不走。“后面没投币那个过来投币!”重复说了几次没反应,司机走出驾驶台,径直走到一个外省小伙面前。“说的就是你,投币!”“我投了的,你没长眼睛啊!”小伙一脸凶相。僵持了几分钟,司机没有办法只有作罢。但事情却没完,车子重新启动开了一百米之后,小伙骂骂咧咧地将手上的报纸捏了两个纸团,掷向司机,其中一个砸到司机身上。司机一个急刹,捡起纸团快步走到小伙面前:“是不是你丢的?”“没有!”小伙瞪着眼,“你个老东西哪只眼睛看到的!”“我这儿有监控的,你这是妨碍公共安全,我可以报警!”听到司机这句话,小伙骂得更厉害了,甚至威胁说道“下车来,我弄死你!”

相比于矮小瘦弱的小伙,这名司机显得很高大,真要动手,不用乘客帮忙,也绝对占上风。但司机却保持了最大限度的“隐忍”,僵持之下最后还是“默默”地回去继续发动车辆。看着继续骂骂咧咧的小伙,我心想,如果这事儿发生在重庆,这个满口污言、挑衅惹事的小伙子可能已经“幺台”(四川话,结束的意思)了。

遇上街头矛盾吵架,重庆人声如洪钟“做啥子”,对方回应“随便做啥子”,两人不分高下誓不罢休。成都人则面红耳赤得指责“你好烦哦”,对方平和地回答“你才烦”,最后一般以和谐为结局。成都人不喜动武,不能在拳脚上分出强弱,因此在嘴上一定要占上风。两人对峙,一方率先发威“也,耍涨了哦,信不信老子弄你”,一方要毫不示弱“来撒,弄我撒!我怕你嗦,实话给你说,敢弄老子的人还没生出来”,两人你来一句我回一句,至始至终一直保持两个臂长的安全距离。直到有一方词穷理屈,要退出口水战离开,但是气势上却决不能垮台,“你娃有脾气莫走!就在这儿等到起!”仔细一想却很是好笑,自己都要走了,还让对方在原地等,只能说这是一种成都人表现在嘴皮上的自尊心。

耿直VS“假打”

重庆人“洗刷”成都人最多的词儿莫过于“假打”。我听到很多重庆人抱怨成都人“假打”的事例是关于“请客”。成都人到重庆来,信誓旦旦表示“兄弟,到成都来一定要来找我,好生聚一下吃个饭”,然后真等重庆哥子去了成都,打电话给成都哥子,对方就各种推脱,抛出“不在成都”“很忙没时间”“住得太远”等诸多借口。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我试探性地在办公室发问:你们碰到过成都人最“假打”的事儿是什么?(办公室同事来自四川各地,但没有成都本地人)来自达州的同事C一下站了起来,作义愤填膺状说,哎呀,我昨天才碰到了。原来S昨天大学同学十周年聚会,同学从四川各地奔赴成都而来。S和几位同在成都工作的朋友商量,决定这次聚会的所有费用就由“成都帮”结算。“成都帮”里有几位成都本地同学,当时对这个决议并未表示反对,但遇到吃饭、喝茶、唱歌、住宿要结账时却全都“稳坐钓鱼台”,没有一丝要主动掏钱的架势。第二天聚餐后,几位成都本地同学“不辞而别”,至始至终没有提钱的事儿。S愤怒地说,下次聚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同事W补充说,大学时候班上有一成都同学,每次大家集体聚餐,结账的时候他一定不在现场(善用尿遁等各种遁术),屡次被“戏弄”后大家想了一个治他的招儿:每次聚餐前,让他一个人先缴份子钱,否则就不让他参加。

“假打”是成都方言,始于李伯清散打评书,形容装腔作势,弄虚作假,但不含贬义。成都人的“假打”,我体会是在两方面:一是喜欢说客套话和“漂亮话”,欲迎还推。我体会最深的是在“让座”上。在成都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大多老人会很客气地跟你推辞一下,然后才接受。有一次车内拥挤,前门上来一位老大妈,我赶紧站起来示意她过来坐我的位置,“哎呀,你坐嘛,没得事”,大妈嘴上虽然说不用,但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犹豫地往我这边挤过来。“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成都人的这种沁入骨髓的习惯性客套,在很多外地人看来就是鲜活的“假打”事例。

反观重庆人让座,让我印象颇深的有一例。有一次坐轻轨,行至新山村站上来一位老人。对面一年轻小伙起身让座,老人边道谢边坐下,然后往右使劲儿挪腾了一下,又留出了一个小空,“来嘛!过来打伙(一起)坐嘛”,老人招呼让座的小伙。重庆人的这种大气和不拘小节,正是重庆人引以为豪的耿直作风体现。

第二点就是关于成都人广为流传的“请客爽约”印象,其实根本不能责怪成都人“不守信用”,你要是理解成都人的客套习性,你就会明白成都人说“下回请您吃饭”,特别是谈话间的随口一说,并非是他真的发自内心地要好好款待你一番,而是基于一种礼貌客套,凸显自己的热情好客之意。“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是你当了真,甚至千里赴约却被“放了鸽子”,那只能说,你太不了解成都人的“假打”了。

当然,成都人洗涮重庆人的段子也不少,例如成都人看不惯重庆人的野蛮,说重庆人满口脏话,“日妈”“哈皮”这些词经常是脱口而出,然而重庆人却把这种野蛮认为是“耿直”的表现。有个笑话说,重庆人吃个火锅,要把老板的娘“问候”几十次,一会儿“老板,日妈菜上快些嘛”,一会儿“老板,日妈酒啷个还没端上来”。其实这些“脏话”并非有骂人之意,而是不少重庆人表达感情和语气的口头禅。记得刚去重庆工作时,和同事在两路口喝夜啤酒,酒喝得正酣,同事对我有意见了,他说:“你太假了,说话一个脏字都不带,虚情假意。”我一下火了,“日妈不说脏话就是虚情假意啊!”他一下笑了,说这就对了撒!然后给我斟酒。说来也怪,脏话一出口,真还有种感情拉近的感觉。

慵懒VS勤劳

在成都,很难静下心来读完一本书。当你刚翻开书,朋友电话就来了,说幸福梅林上千亩的梅花开了,那味道香得死人!还有五香兔脑壳啖,才二元钱一个,卤的猪尾巴也才一元钱一根,走走走,一起过去,我开车来接你。你这时还能安心于书桌?

有人说,成都确实是一个放不下一张书桌的城市,只有地方放麻将桌和牌桌。我虽不在牌桌上耽误时间,但说到耍,单是一年四季看花就要花费大把时间。春天龙泉的桃花醉人,夏天三圣乡的荷花亭亭,秋天人民公园菊花妖娆,冬天幸福梅林腊梅飘香……更不说梨花,菜花,牡丹,薰衣草,皆有专门的地方可看。

成都好耍的地方太多太多,单是一个都江堰就有可以漂流的虹口;可以洗温泉的灵岩山;可以滑雪和观猴的龙池;可以消夏避暑的青城山;可以修身养性的青城后山;可以喝夜啤酒的岷江两岸……成都人一年四季吃不够耍不赢,没有时间去拼搏。所以说“少不入川”,连文人在这里也容易坠落,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成都文人的惊世之作,但写诗的却特别多,花前月下胡诌几句,并不耽误耍。

流沙河先生在《老成都》中提到,后蜀孟昶父子治理成都时“中原干戈不息,而蜀国则太平日久、民乐小康,斗米三钱,温饱不愁……年年暮春,倾城出游。散发楼前,万里桥边,一路西去,到浣花溪的香锦浦,尽是绸锦男士,珠翠女子,歌乐笑闹。”由此推断,尚在古时,成都人就爱好结伴出游,寻欢作乐。这么一想,内心也就宽慰许多,古人尚且抵挡不住成都之魅力,遍生贪玩之心,何况我辈怎抵挡住成都诱惑?心态就好像日本鬼子评价八路军:“不是我们不行,而是敌人太狡猾了!”

在成都这样安逸滋润的地方,慵懒之心自然而让就会生长开来,就连在街上走路都会放慢脚步,悠哉悠哉,放眼望去周围的人也都是此番状态,就更加心安理得。想起在重庆时,走路总是急急匆匆,一是爬坡上坎太多,慢慢悠悠会消减动力,二是总觉得时间匆匆,有做不完的事儿一样。冰心也有同样的柑橘,她说:“重庆是忙,看在淡雾里奔来跑去的行人轿车……我渐渐的爱了重庆,爱了重庆的‘忙’……”

重庆是山城,又是老码头和老工业基地,重庆人走路风风火火,做事不辞辛苦。重庆人的勤劳是地理环境所逼,一出门就是大山,爬坡山坎不说,山与山之间还有大江大河隔断,还需渡河涉江,恶劣而特殊的地理形态要求重庆人必须在逆境中英勇抗争,逆流中知难而上,勤劳的性格自然就被逼迫了出来。沈从文曾说:“有儿不用教,酉(阳)秀(山)黔(江)彭(山)走一遭。”在恶劣的环境中,勤劳的作风自然就会出来,说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成都的慵懒,重庆的勤劳,不消举什么高深的例子,单从开店中就能管中窥豹。我住在重庆时,无论凌晨甚至深夜,从菜园坝上两路口,再从两路口到国际村,街边的各式餐馆和大排档摊都是灯火通明,店里也总有那么几桌客人,不至于显得冷清。然而在成都,只要超过九点,想找个能吃饭的地方简直是难上加难,某次在这个时间段带几个外省朋友在成都找地方吃饭,转了好几条街,不是店门紧闭就是正准备关门打烊,幸好最后找到一家沙县小店,不然真是让朋友饿了肚子,我丢了面子。

有一故事,朋友坐动车从重庆到成都,到蓉正值早上六点,心想着找个地方吃个早饭,填报肚子后正好办事。然而他在街上走来走去都找不到一家开门的早餐店,到处都关门闭户,活像一座空城。等啊等,终于见一家门户有了点动静,店伙计打着呵欠,边揉眼睛边下门板。朋友迫不及待地一步跨了进去,那伙计却问:“你做啥子?”朋友一屁股坐下,“你说做啥子?吃早饭撒,未必上厕所迈?”至此,朋友也算是真真儿领略到了成都人的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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