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世外桃源生活的句子(家有园林词客满座)(1)

形容世外桃源生活的句子(家有园林词客满座)(2)

如今的秋霞圃由龚氏园、汪氏园、金氏园、城隍庙及沈氏园五个相邻的建筑组成,其中沈氏园与龚氏园的关系最为密切,沈氏园的主人就是明代嘉定知名文人沈弘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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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弘正画像

沈弘正其人其作

沈弘正(1578—1627),字公路,一字席之,自号非磊落氏,明万历年间诸生。

清康熙《嘉定县志》卷十七《隐逸》说其“好古笃学,居母丧,不御酒浆者三年。为诸生,负才不遇,遂绝意仕进,寄情吟咏。喜聚书,累几万卷。虽病,日夕一编,曰‘非此,无以疗吾疾也’。性好客,四方闻其博雅,多来归之,天启初,诏求岩穴之才,大臣疏荐弘正,谢弗起。其园十亩,有水石竹林之胜,词客酒人常满座。乃困于市义,死之日,家无余赀焉。”

清光绪《嘉定县志》卷二十《人物志·隐逸》则描述其“久次诸生,绝意仕进。天启辛酉,诏求隐逸,大臣疏荐,不应。家有园林,词客尝常满座。好施予。喜聚书,多善本。日夕一编,覃思著述。丁卯卒,年五十。松江董其昌推为‘博雅君子’。”二者内容有同有异,互为补充,大体上勾勒出沈弘正的经历与为人。

沈弘正所在的沈氏家族,居于清浦(今浦东新区高桥镇)。清浦位于黄浦江之东,别称“江东”,查《江东志》中也有沈弘正的传,内容与县志所载几乎一样。

清浦因地处要冲,商贸发达,经济文化活动频繁,人才辈出,也形成了一些名门望族,沈氏就是其中之一。沈氏家族有一门三进士,明弘治年间,有进士沈炤(1470—1537),曾任刑科给事中、新昌县知事、柳州知府,著有《东溟集》;沈炤从弟沈灼(1477—1525),明正德年间进士,曾任广西、浙江道监察御史,巡按福建、江西,以气节自持,著有《巡闽录》;沈阳(1518—1569),沈灼族子,明嘉靖年间进士,曾任四川道监察御史、浙江道监察御史,著有《森玉楼稿》。

娄坚《隐君子沈公路行状》一文,较清晰地交代了沈弘正的谱系——曾祖父沈燆、祖父亲沈应元;父亲沈昌德系国子监生出身,“少丁家难,攻苦勤学,既读且耕,以起其家。”沈弘正则是个孝子,母亲朱氏生病时,他“侍汤药时形疲于医,祷神悴于忧思,几与母俱殆”。朱氏逝世时,他因过于悲伤,身体大亏,后又连续三年不吃肉不喝酒,以尽孝道。沈弘正从小就聪颖,读书用功,过目不忘,然而他中诸生后,就一直未取得更高功名。放弃科举仕途后,他在青年时代离开清浦镇,渡过黄浦江来到嘉定,定居城内。

沈弘正是一位高士,董其昌在《沈公路文集序》中说他“家承世美,才擅幼清”“性复狷介,深居简出,不为大人游,不悬高门簿”,可见他为人清高,不爱钻营,不喜攀交权贵。明天启元年(1621),朝廷下诏征召贤才隐士,有大臣曾推荐了沈弘正,但他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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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弘正兴趣广泛,爱读书、爱藏书、爱著作、爱与文朋诗友交往,他的朋友有殷都、唐时升、娄坚、程嘉燧、董其昌、李流芳、郑允骥、龚方中、汪明际、张名由等人,都是一代名流。

其中,娄坚与他过从甚密,交往最多,娄坚年长沈弘正十八岁,应属两辈人,双方引为忘年交。娄坚的《学古绪言》《吴歈小草》中,与沈弘正唱和的诗有六首,有关沈弘正的文章有四篇。沈弘正逝世后,娄坚不仅写了《隐君子沈公路行状》,又写了《祭沈公路文》以示哀痛。

董其昌年长沈弘正二十三岁,两人友谊也很深厚,当董其昌知道沈弘正近五十岁生日时,专程为其“赋诗为寿,又作《草堂图》比之鸿乙,而公路已弥留,不及见(董其昌《沈高士公路墓志铭》)”,引为憾事;李流芳长沈弘正三岁,两人年龄相当,有兄弟之谊,李流芳的《檀园集》中有两首李流芳写给他的诗。

沈弘正能诗善文,勤于著书立说,几乎天天在写作。明代著名学者张大复在《梅花草堂笔谈》一书中称赞他著书的勤勉:“吴中读书之家,练川为盛”“沈公路抱膝海上,故称淹博,卜居练水,嘤鸣相召,非宇内所希觏哉?”娄坚也说他“启缄发书,矻矻于百家之编,而手不停披(娄坚《祭沈公路文》)”。

沈弘正的著作既有专著、又有杂著,包括赈灾救荒、金石印章等。其学问广博,尤其喜爱阅奇书、写奇书。著有《救荒书》《虫天志》《枕中草》《印录》《小字录》《墨谱》《兔罝野谈》《雪堂诗集》等。

其中,其记载鸟兽虫鱼异事的《虫天志》(十卷),问世后受到时人的好评。明代常熟文人钱希言称此书“有生则有性,有性则有慧,性即天也,慧即能天也。故曰惟虫能虫,惟虫能天,盖取《漆园书》之义”;《小字录》共两卷,是一部写小字的专著,由娄坚作序,可谓别出心裁。所谓小字也称“乳名”,娄坚在《〈小字录〉补序》中提道:“父母之生子也,甫三月而命之名,年十六而又有字以尊其名,自童子而渐教之以成人之礼。盖如此也,当夫乳哺孩提之日,顾之复之,不胜其爱怜之也,而别命之小名。”

这部关于小字的著作,最早由唐代文人陆龟蒙首创,后经南宋学者陈思补充,沈弘正又在此基础上扩充,终成完整的专著;《枕中草》则是沈弘正的诗集,全书四卷,共收其诗作二百五十一首,由松江名儒陈继儒作序,称其诗作“盖其世一本于性情,而非若饰而为虎鞟”“可以玩世,可以笑世,可以避世,亦可以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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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弘正《虫天志》书影

沈弘正是一位有个性的诗人,他在东城宅第春雪堂前,筑有一座小山,周边多嘉卉名木。他还创建了诗社—“小山社”,经常邀请社友在春雪堂举办诗会,很是风雅。沈弘正曾赋《落桂诗》一首,和者甚众,为此他编成《小山社诗》一册,由李宜之作序,在嘉定传为佳话。可惜其诗作传世极少,今存见《游桃蹊》一首,可窥见其诗才一斑:“欲尽看花兴,衣沾露草来。连岗霞乍合,断岸锦初裁。数里穿林徧,轻尊傍水开。重过恐摇落,醉折几枝回。”

沈弘正的著作,生前已将《虫天志》《小字录》《枕中草》三种以“畅阁”(“畅阁”即“畅阁楼”,为沈弘正宅第春雪堂中的建筑)名义付梓,均为其自刻本。近年来,崇文书局已经出版《虫天志》前三卷的新式标点本。而这三种著作之外的稿本均未付印,可能都已佚失。而沈弘正完整的文章,目前仅搜得两篇,即《〈王宗常集〉序》《寿黄思南寿序》,见之于《江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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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弘正的宅第园林

历来中国文人与园林的关系非常密切,当文人有足够的经济条件时,往往会构筑自己的园林。根据方志及有关史料记载,沈弘正有三所园林宅第的记录,如下:

从清康熙《嘉定县志·古迹》开始,沈弘正的园林便有确切记载:“沈氏园,在城隍后”,可知当时沈弘正仅有一处园林。

清嘉庆《嘉定县志·第宅园亭》有相关记载两处:“沈弘正宅,在东里须氏宅至左。堂曰自远、曰春雪阁、曰畅阁楼、曰纶微,精整巧丽,后鬻于须、赵二氏”;“沈氏东园,在东城。沈弘正于宅后得龚氏废圃而辟之,有扶疏堂、权舟、聊淹亭、开襟楼、闲研斋、籁隐山房、觅句廊、洗句亭、游骋诸胜。其门额曰‘十亩之间’,董宗伯笔也。后归申氏。”嘉庆志比康熙志多出了一处“沈氏东园”。

而在清光绪《嘉定县志·第宅园亭》中,沈弘正已有三所园林宅第,除沈弘正宅、沈氏东园外,又多一所“沈氏西园”。

第一处沈弘正宅,即春雪堂,为沈弘正从清浦迁入嘉定时购置于东城的宅第。清光绪《嘉定县志·第宅园亭》载:“春雪堂,须宅东。沈弘正筑。弘正得东坡雪堂玉印,因以颜其堂。又有自远堂、畅阁、纶微楼。后分属须、赵二氏。”

据推断,须氏应为进士须之彦家,赵氏即进士赵洪范家,两家族宅第均在这一带。当沈弘正迁入该宅时,娄坚曾赋诗《公路兄移居东城有赠》:“闻昨图南得友生,醒催玉斚醉桃笙。回看邑里终淳朴,还卜停居傍老成。鱼眼泻汤宵坐久,蝇头琢句午窗明。奇文共尝谁多暇,好味年来止菜羮。”

抗清志士侯峒曾游此园后也有赋诗:“一笑相逢绮席前,敢将多病恼群贤。惟余垒块须浇酒,但买欢娱不论钱。歌咽管弦俱欲绝,癖因书传可能痊。与君总是悲秋客,短发黄花又一年。”生活于清代雍正、乾隆时期的嘉定籍书画家王鸣韶,也游过此园并赋诗:“十亩园林一望丹,堂名春雪曙光寒。渔樵近局呼高士,检摄风光入钓滩。”

第二处沈氏东园,清末嘉定秀才、学者周承忠的《秋霞小志》有沈氏园位于龚氏园东邻、即今秋霞圃东部一带的记载,可推断沈氏园应是沈弘正迁至城东后购置的。

沈氏东园是否与龚氏园为承接关系呢?明朝工部尚书龚弘在构筑龚氏园时,本就简陋。龚氏家族在清隆庆年间已走向衰败,龚氏园也已近坍废。清嘉庆《嘉定县志》、光绪《嘉定县志》、周承忠《秋霞小志》以及新编《秋霞圃志》,都记录了一则故事:隆庆年间,龚弘之孙龚可学因家道中落,向汪姓徽商出售龚氏园,后龚可学之子龚锡爵(1550—1617),于明万历元年(1573)赴江南乡试,少盘缠费,又复向汪姓徽商加价,汪氏向其承诺,若中举人将无偿奉还,同年龚锡爵中举人,汪氏果然信守诺言,无偿奉还了龚氏园。龚锡爵后又中进士,官至广西右布政使,家境自然富裕,归隐林泉后,不仅修葺旧址,增建了新景点,还购了诸生沈绍伊(沈弘正族人)出售的石冈园作为别业。

明天启二年(1617),龚锡爵逝世后,龚锡爵之子龚方中(1573—1643)成为龚氏园园主。龚氏父子时期,龚氏园进入全盛时期,一批文人雅士聚集于此,歌弦之声不断。龚方中与沈弘正同岁,又比沈弘正晚亡十六年,根本不可能困窘至向沈弘正出售龚氏园。周承忠在《秋霞小志》中也犯疑:沈弘正“于宅后得龚氏废圃,天启间龚氏尚未衰,此废圃并非秋霞圃”。故沈弘正购龚氏废圃一说不能成立,当为误记。龚氏园与沈氏东园应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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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圃

那么,沈氏东园其实就是沈弘正在定居春雪堂后,向毗邻人家手中所购得的约十亩土地,并在这里建成了扶疏堂、权舟、聊淹亭等,与老宅春雪堂连为一体,请好友董其昌题额“十亩之间”。此后,沈氏东园别称“十亩之间”。经营私家园林向来是高消费,从城中至东城仅一华里余,沈弘正无财力、也无必要经营近在咫尺的两个宅第园林,所以县志所载的沈弘正宅与沈氏东园,实际上应为一处。

嘉定四先生之一的唐时升曾为沈氏东园赋诗《题十亩之间》:“参差洞壑隐楼台,紫翠霏霏夕照开。旧注鱼虫留副墨,新巢鸟雀劝传杯。月移疏影波间藻,风动寒香岭上梅。知有诗篇酬令节,东城春色蚤相催。”

娄坚有写园内聊淹亭的诗歌《九月二日集聊淹亭赋呈公路兄》:“百年双桂转苍苍,豁达窗棂面面床。奇石云根移得润,好风天末送来凉。香浮偃盖穿林远,影入方池逐水长。犹是病酲全怯饮,更期茗碗共徜徉。”娄坚还有写园内籁隐山房诗歌《公路兄招饮籁隐山房即事》,明天启元年(1621)又题写了“涉趣桥”,此桥历尽劫难至今仍在,也许是沈氏东园唯一的遗物了,现已移至秋霞圃桃花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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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圃

此外,长沈弘正三岁的好友李流芳,在游沈氏东园后也赋诗《增沈公路》二首,其一为:“高斋夏木爱扶疏,阁有悬花沼泛蕖。窈窕一丘堪庾赋,萧闲十亩类潘居。千秋鸟迹搜奇字,四海虫天播异书。闻道尫羸多寿考,已无渣滓碍清虚。”其二为:“园林风物喜秋晴,水槛山廊贮远清。诗思不因多病减,道心应以得闲生。婆娑老桂花将绽,指点高天月渐盈。初度更逢佳节近,百杯端拟为君倾。”诗中写到了水沼、老桂、《虫天志》等与沈弘正及沈氏东园相关的事物。

可以想见,沈氏东园的十亩之间中,有山有水,有亭台楼榭,林木扶疏,四时皆景,是沈弘正潜心著述之处,也是文人骚客雅集之所。李流芳另有一首《海上和孟阳观伎诗次韵》,诗下附注“时公路言其家牡丹方开,共为酒赏之,余滞海上,不得与”,可知园内牡丹也颇负盛名,使李流芳不能如约观赏而引以为憾。

沈氏东园传至几代目前已无从考证,沈弘正虽富有,但非富可敌国,其父亲积累的财富,到他晚年已挥霍得差不多了,清康熙《嘉定县志》说他“死之日,家无余赀焉”是可信的,推断其后代应无足够财力维护,估计二世而终了。

另一处沈氏西园,清光绪《嘉定县志·第宅园亭》载:“西园,西城拱六图。沈弘正别业。金尚柬重茸。有卧云斋、竹坞山房、采山居、盟鸥馆、飞霞阁。诸廷槐记。”“拱六图”即在西隐寺后(今梅园新村一带),可能规模不大,名气也小,至清光绪年间此园仍在,但已易主他人。

综上所述,沈弘正在城内只有两处宅第园林,即:沈氏东园及沈氏西园。

撰稿:陶继明

编辑:刘静娴、武利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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