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7日,年仅26岁的台湾女作家林奕含在台北市的家中上吊自杀。同年2月,林奕含的长篇小说处女作(也是唯一的完整著作)《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出版。

小说讲述了少女房思琪被补习班名师李国华诱奸、性虐待,最终发疯的故事。文章文笔细腻,用词含蓄优雅,也大量使用了精巧的隐喻呈现出林奕含对性、权力、升学主义等的看法,同时也用了插叙的手法对比呈现出书中人物的不同状态,并推动故事的发展。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电视剧(房思琪的初恋乐园)(1)

5年,可以是一个人最美好的年华,也可能是一个人青春之死的地狱轮回。

林奕含写书,也是在写自己,在经历过那段不堪回首的生活后,她只能借用这个残忍的故事才能把自己破碎的一生断断续续地讲述出来,警醒人们——我们身边存在着隐藏的带着面具的恶魔。

林奕含写房思琪,但她也是房思琪,只不过思琪就像她13岁灵魂已经死亡剩下的躯壳,重复遭受命运的扼杀却得不到救赎的经历,并在李国华的房间里不断腐烂和死去。和思琪遭遇一样令人可笑的是,书中的思琪不知道该向谁去揭露这个难以启齿的故事,也不知道这样的事说出来是不是对自己的再次羞辱。因为这个社会好像在说,虽然你是受害者,但你不应该说出来,是因为你不懂得爱自己,是因为你卖弄风骚,是因为你的错才导致这一切悲剧的发生,就像在被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侵犯,思琪还要向他道歉,说“对不起”“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电视剧(房思琪的初恋乐园)(2)

她是刘怡婷,那个被称作是思琪灵魂的双胞胎,是妄想未被污染的洁净之地,是黑暗弥漫的唯一灯塔,像是最后的圣地,也像是林奕含迫切希望想象中没有被杀死而单纯的自我,她希望变成李国华嫌弃垃圾一样嫌弃的怡婷,如果她长得和怡婷一样不那么引人注目,是不是就不会被李国华惦记,就不会经历那些肮脏的糜烂的事情,依然还是那个整天只知文学与浪漫的女子。所以,怡婷就成为了作者想象里那个没有被污染的白莲花,也是靠着这个灵魂的“双胞胎”,去揭露思琪被诱奸的真相。

她也是许伊纹,又像是长大了的思琪,她们两个有一样的忧愁,有一样的精神世界,同样不希望把自己的痛苦掀开给亲近的人看到,因为她们希望不再将这种伤痛施加给爱的人。只是不同的是,伊纹没有年少的悲痛和抑郁,保留了成年时还能享受到的爱情,那是思琪来不及触碰的领域,只能借着伊纹的手才能勉强获得一些慰藉。

伊纹爱一维,一维也爱伊纹,他们温柔而美好,是郎才女貌,也是天作之合,但在这温柔的背后,却是一维一次次酒醉后的疯狂和暴力,最终他们还未出生的孩子死在了一维的手里,同时一维也打死了他们之间伴随恐惧的爱。与思琪的遭遇一样,都存在于身体和心灵的痛苦。

书中,思琪打电话给伊纹说:

我宁愿大家承认人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最讨厌人说经过痛苦才成为更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承认有些痛苦是毁灭的。”

她控诉着人们对于受害者的漠然,控诉这个本该是施暴者受到惩处的社会,为人们的事不关己体现出的“宽容”和“大度”无声哭泣。

这一次是思琪唯一的一次倾诉,也是她最后的希望,可是一切都来得太晚,人们不会去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女孩会发疯,只有当怡婷打开那本日记时才能感知一二。可是灵魂死亡的躯壳是脆弱的,它不能承受这个世界的重量,所以剩下的那根紧绷的弦最后也没能撑住,像是预料中的,也像是意料外的突然断裂。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电视剧(房思琪的初恋乐园)(3)

与书里的故事一样让人感到可悲的是,书里所写的一切都来源于现实,来源于林奕含那难以回首的五年青春。本该无忧无虑的年华被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杀死、折磨。

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本书,所以我们试图让作者好好活下去,可是对于她而言那就是她的人生,我们又让她用什么样的勇气存活下去呢,因为我们根本不懂她在黑夜里一次次被老师荒诞的行为惊醒的无能为力,像是沉溺在沼泽地里,越陷越深。

让我们都感到悲痛的是,除了这本被写出来的书,现实里也不断上演女性的悲剧——“百香果女孩”案件、电影《素媛》的原型、高管鲍毓明性侵“未成年养女”李星星等等,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人们的心脏,一次次地刷新我们的认知,一次次告诉我们这些都是真实事件。

所以,什么才是安全?什么才是这个世界的美好?难道就因为罪犯的错误就让的那些被侵害的女孩从此看不见世界的颜色,最后死在自己的躯壳里吗?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电视剧(房思琪的初恋乐园)(4)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听着是多么美好的名字,可是这确确实实是一本低声吟唱的女性青春悲歌。思琪在被侵犯时强迫自己去“爱”上自己的老师,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这样的伤害是痛苦的,至少能有一丝心理上的侥幸,可是她做不到,哪怕过了多少年都不能被接受的行为让她无法呼吸。除此之外,最让我们不能接受的是,最后书里的李国华和现实中的补习班老师一样,没有被绳之于法,书中的那栋高楼依然是被人们所羡慕的,楼里的人们(包括李国华)依然还在楼里举杯欢笑。就像书里最后写的,路过的人们说的那样:

要是能住进这里,一辈子也算圆满了。

何其讽刺和悲哀,那栋被人们视为高不可攀、代表富贵荣华的高楼里却上演着恶魔残害少女的悲剧,用人情的冷漠装饰着刺眼的水晶灯和一根根订立的柱子。

在李国华他们谈笑风生的时候,在他们故意避谈思琪的发疯,在他们相互吹捧对方的时候,思琪正在精神病院里发呆,忘记了她被李国华用作文辅导的名义所侵犯,忘记了五年里李国华的死缠烂打,忘记了李国华把她绑成螃蟹的样子拍照,忘记了对这个世界唯一的期盼......

或许很多人也想不通,为什么人们要去责怪被伤害的人,为什么控诉被害者的“不知羞耻”,让这些被伤害的人不敢说、不能哭,最后把真相掩埋,而施暴者却高唱生命之歌,继续享受他们的人生。

在这个谈“性”色变的时代,我们到底要如何巧妙地让这些花朵一样的女孩儿避免遭受身体与心灵的谋杀,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思考和不能回避的话题,同时还有对于儿童猥亵的教育、家暴的不可忽视,在我们看不到的阴影里还有许多未被写成书和拍成电影的恐怖,而怎样去救赎那些已经被伤害的灵魂,也成了这个社会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希望所有人都去看看这本潜藏对女性青春悲伤的叹息之书,去了解那些没有被阳光照耀的孩子,去看看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协力拯救的黑暗。如果可以,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有房思琪,希望我们的孩子都能好好活出青春的样子,希望女孩都能活出青春洋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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