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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菲儿再见到陆昊的时候已经28岁了。
或者说用“再见到”并不准确，他们这些年一直都在北京，偶尔有着联系，只是他们多数是和阮沅沅、何彬四个人相聚，单独的联系反而不多。
何况林菲儿真的很忙。
1
自从离开和林书安共同创业的公司后，林菲儿一个人在北京做带货直播，现在养了3个人的团队。
在美颜相机下，林菲儿的相貌一如年少时妖冶灵动。
林菲儿一面对着镜头口若悬河地推荐着产后修复和美颜产品，一面眉飞色舞地看着后台订单数量攀升，美滋滋地盘算着团队这个月的开销。
对林菲儿来说，没什么是比“搞钱”更为重要的事，何况她向来是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如鱼得水。
林菲儿结束了四个小时的直播后，一把就把大波浪的假发薅了下来，动作粗鲁得宛若赤脚大汉。
她的妆容上镜刚刚好，可一移开打光，就真跟戏剧脸谱似的，她也懒得卸妆，先去祭自己五脏庙肚腹，起身去小厨房煮了碗泡面，一边呼哧呼哧吃着，一边看着自己团队正在商量发货打包事宜。
林菲儿打了个电话给阮沅沅：“我今晚订单数量创新高了！”
电话那头却是压低的声音：“恭喜你啦！不过我待会儿要和何彬妈妈吃饭呢，我有些紧张，过会儿再给你电话哈！”
林菲儿这才想起来阮沅沅是和何彬回老家见他妈妈去了，那个严苛的女强人，想来阮沅沅和她之间又是一团恶战，只恨自己不能亲身助阵，就只能说道：“那你可要好生应付，可不能自个儿哭哭啼啼先走了。”
“我知道啦！”
林菲儿有心再叨唠几句，何彬却把话接了过去，“放心，我在，不会让我妈为难她的。何况我妈也知道，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她，除了沅沅，我还能和谁在一起呢？”
电话那头是阮沅沅的娇嗔。
林菲儿倒是放下了心，却又被何彬的话勾起寂寥的心思。
何彬和阮沅沅兜兜转转是重新在了一起，那么她呢？
还好这北京的失意人，并不止她一个人。
林菲儿打电话给了陆昊。
2
陆昊现在为人师表，经常打扮得人模狗样。
可十年前，他可是最喜欢哼着双节棍，梳着杀马特头发的少年。
现在，他穿着背心牛仔裤，外面却还装模作样套件黑色西装，见着面就和林菲儿开着玩笑：“这不是我们辣妈主播么？这么晚找我喝酒？”
“少屁话！”林菲儿把手插进口袋里，提起脚踹他几乎垂到地上的屁股兜，“一句话，去不去？”
“去，去去，我当然去！”
两人找了一大排档，拿着啤酒就着小龙虾就吃起来。
老板娘叫柠姐，是个美貌少妇，炒菜间偶尔会夹着烟抽，看到他们也会熟络地笑笑。
林菲儿横他一眼，显然对这环境非常不满，“陆昊，你十年前就只能请我吃路边摊，怎么十年后还是路边摊啊？”
陆昊却吊儿郎当地不上心的样子，“嘿，我就这消费水准，你说我一个小城市来大北京混的，如果不是学校分配了宿舍，我现在还在皇城根底下喝西北风呢——”
林菲儿虽然一脸嫌弃，可等小龙虾烧烤上桌了却吃得虎虎生风。
陆昊喝着啤酒，瞧着正吃得满嘴油腻的林菲儿笑，“我们的辣妈主播，你这么吃小龙虾喝啤酒的，当心明天起来脸肿眼袋大，后期不好P啊！”
林菲儿被他说得怒从胆边生，就反击道：“要你管！”
陆昊连忙举手投降，“是是是，我怎么敢管你啊？！”
林菲儿却有心气他，故意说道：“沅沅和何彬已经领证了，这次回去就是办婚礼的，你难道没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你是让我抢人还是下毒？”
“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我没什么想法啊，”陆昊笑笑，“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林菲儿瞧他落拓的样子，心里不忍，但嘴上也不说了。
陆昊岔开了话题，“”你怎么样？”
林菲儿一边吮吸着大拇指，一边说道：“我这刚过了哺乳期又忙着创业的人，你让我对男人有什么想法？就算心里需要身体也不允许啊？”
和过往一样，陆昊招架不住她这泼辣言辞，只能说道：“就没想过和孩子爸爸复合？”
“要复合谁费那么大劲离婚啊！人这一生就这么长，我还有很多新鲜事要尝呢！谁要在一个男人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陆昊笑笑，“行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意思。”
林菲儿的脸就黑成了锅底。
陆昊也是成心气着她，眼见她脸真变色了，赶紧说道：“算了，人分分合合十年证明人才是真爱，我就是个炮灰，能有什么法子呢？可炮灰也有追求感情的权力的好吧？”
“那你怎么不接受赵娇啊？”林菲儿横他一眼，神情颇有几分狡黠。
——赵娇是陆昊学院一暗恋他的小师妹。
陆昊皱眉想了半天才说道：“可能是年纪大了，哄不动女孩儿了。”
“是啊，年轻的时候还能不顾一切去爱人，年纪大了都要计较付出的成本了。”林菲儿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北京城，不无伤感地感叹了声。
“所以人年纪大了就会格外怀念年轻的时候。”陆昊望着林菲儿，酒后她的脸有醉人的红，他忽而微笑，“我一直记得有个姑娘，抱了我的球不肯还给我，就是为了要成为我的女朋友。”
“美的你——”林菲儿伸手去叩他的脑门。
陆昊伸手格她。
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3
那晚，林菲儿喝得有点醉。
她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怎么睡到乱糟糟铺着货和被子的床上，只是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陆昊还是个打篮球的阳光少年。
她清晰的记得他常穿的紫色球衣。
他最崇拜的球星是科比，所以一直以来他的QQ头像都是科比穿着球服在场上飞奔的图片。
初次见面时，她和阮沅沅刚散步路过篮球场。
陆昊一个篮板球没投进去，篮球砸在篮板上，反射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骨碌碌”那球就落在了她脚下。
林菲儿弯腰将球捡了起来，但她没有把球丢还给陆昊，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陆昊等得没辙，只能跑过来说：“球是我的，能把球还给我么，谢谢！”
他说着粲然一笑之前，露出皓白的牙齿。
而她只是扬了扬下巴，冷傲地说道：“这球明明是自己滚到我脚下的，凭什么说是你的？”
陆昊愣了下，“刚才你不看我在打球吗？”
“我没看见，不过如果你可以请我吃饭，我就把球给你！”
后来，陆昊来找她，笑着问她：“你可以还我球了吧？”
林菲儿横他一眼，“你以为我稀罕你这破球？说好请我们吃饭呢！”
陆昊约林菲儿和阮沅沅在学校旁边的大排档吃饭。
那天陆昊和林菲儿谈笑风生，之后他们就是高调地在一起吃饭、看电影和兜风，陆昊打篮球的时候林菲儿总会在一旁含笑看着。
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了一起。
年少时的她，生得漂亮，聪明狡黠，就像一只游戏人间的小狐狸。
而小狐狸在那个夏天遇到了她的小王子。
彼此的阮沅沅还只是个在青春期温吞的少女，她和高傲骄矜的何彬别扭地爱恋着。
后来，她和何彬都因为自己的人生追求相继离开了那个小城，只剩下了陆昊和阮沅沅，他们相互慰藉着，走到了一起。
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经常逃学的篮球少年成了留校的老师，高傲的少年和温吞少女长成了在投行挥斥方遒的项目经理，自己却成了在北京单打独斗的单亲妈妈。
他们的命运，似乎走到了一开始彼此都没设想好的轨道。
而到这时，只能叹一声，命运就是这样光怪陆离。
4
晚上的时候，林菲儿有些口渴，就起来喝水，刚下床，就踢着一个软物，把她几乎吓得尖叫起来，还好那人动了动，嘟囔了声：“是我。”
林菲儿拧亮了台灯，在朦胧灯光中看清陆昊的脸，才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啊！”陆昊揉着眼睛，一脸无语地说道，“你助理也下班了，我看你一个喝醉的人，还有个小娃娃，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林菲儿不免有些脸红，虽然她在直播时那一角布置的干净雅致，可实际上除了宝宝玩耍的角落是整洁的，其他全部乱做一团，还有一个房间堆满了他们直播发的货，完全就是个凌乱的仓库。
林菲儿看一眼躺在摇篮里的娃娃睡得香甜，才放下心来，却又转瞬有些怔忡，她盘腿坐下来说道：“陆昊，有时候我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刚我还梦到我们都年轻那会儿，怎么一瞬间我都当妈了？”
陆昊失笑，“你是梦到什么时候，你把我甩了那时候吗？”
林菲儿叹了口气。
两人的感情开始得顺风顺水，可是结束的时候却异常惨烈。
林菲儿提分手的时候，陆昊颓废了整整一个暑假，而现在他终于能靠在床边，风轻云淡地笑着说道：“菲儿，你都不知道那会儿你对我打击有多大，明明是你先说和我在一起的，可是提分手的也是你，而且你美国的签证都下来了，你才跟我说的一切。你这人就是自私，总是本着自己的规划，从来不在乎别人，只顾朝自己目标走过去。”
林菲儿横他一眼，“还记仇呢？”
陆昊赶紧摇头，“那我可不敢。”
他想了一会儿又笑着说道：“我记得那会儿我和沅沅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吵架，时间过去了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你路上一片风景，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为我停留。”
林菲儿不免叹了口气，“年轻时候我总觉得一个人往前冲是对的，可现在想想，我是错了。”
“错什么了——”
林菲儿侧过头望着他，眼睛有点湿漉漉的，“我错过你了——”
陆昊心里一动。
“你恨我吗？”
“那个时候也是恨过的，可我又觉得是不够出色，所以留不住你。”
在橘色灯光下，两人凝视对方，几乎就有那么一瞬，两人的嘴唇几乎就要印上，而此时，婴儿的一声啼哭——
林菲儿慌忙起身，弯腰抱起孩子，放在怀里，微微晃动。
而陆昊也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半晌说道：“我先回去了。”
林菲儿抱着孩子，有些为难地瞧着陆昊，她是有心留他的，可是她性子骄傲惯了，不愿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陆昊这会儿走她倒是求之不得，于是说道：“好吧！”
陆昊慢慢往屋外走去，临到门前，他回过头看她：拥着孩子的林菲儿，在灯光下平添了母性的温柔，她不再复年少时的张扬，只偶尔和他斗嘴时，他还能看到昔日的那丝狡黠。
他忽然有些怔忡：阮沅沅和何彬复合了，那么他和菲儿又能重新在一起吗？
陆昊在出租车上望着飞驰而过的树影，脑子里只掠过林菲儿曾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陆昊，我们都做不到在时光洪流中只爱一个人，可是我们至少都要做到对当下的选择不感到后悔。”
而现在，他做什么才是不后悔的呢？
他回到家，却收到林菲儿的消息：林书安明天要来。
他一颗心突然落了下去。
5
当年林菲儿和陆昊分手后，和林书安在一起。
林书安是商学院的高材生，IT达人。
他们结婚，共同创业，一切看上去十分圆满。
然而，随着项目获得风投，林书安和林菲儿分歧却愈发严重，一个只想在项目盈利后退出股权获得资金，一个却视这个项目为生命。
两人性格都倔强，谁也不肯跟谁低头。
许是争端的多了，感情也多多少少出现了裂痕。
林书安在林菲儿孕后期出轨了自己的实习生，虽然事后他也求菲儿的原谅，但菲儿仍决绝地和他离了婚。
林菲儿带着孩子拖着行李从别墅离开的时候，是陆昊去接的她。
彼时，陆昊正在杭城应聘做大学助教讲师，与林菲儿在恰巧在一个城市，又是阮沅沅拜托的他，所以他也没那么多顾忌，径自上门去接林菲儿。
林菲儿住的是杭城的豪宅，专车偏偏不能到私人府邸前，只能停在大门口，只能由陆昊的自行车带了她一路。
林菲儿看着他又哭又笑，说道：“现在我这副样子，真有种豪门贵妇被扫地出门，坐着自行车寻求真爱的架势了。”
“得了吧，大富婆，你这分的豪宅和钱财，”当时的陆昊糗她，“我这穷教师几辈子都赚不了，再说这不是你非让我来，干嘛，跟你前夫示威？”
林菲儿登时收起假惺惺的眼泪，骄傲地扬扬下巴，“哼！我就是要他看看，他不珍惜老娘，老娘有的是人珍惜！”
陆昊望着林菲儿，却是满眼怜惜：他太知晓她，她没有那么强大，却总是把自己伪装成小坦克的模样。她年少时候父母就离异，虽然父母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可是于她而言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她渴望成功，渴望事业和家庭都能掌控的丈夫，就算最后崩分离析，她却也总以张扬舞爪的样子藏起内心的伤痛。
当时的林菲儿准备带着女儿离开杭城，他问她：“你真决定自己带她？”
林菲儿一脸倔强，“陆昊，我小时候过除夕的时候，总是只能在爷爷奶奶家，初一二去爸爸妈妈家，他们都再婚有自己儿女，我总像一个外人，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要够强大，我会好好对自己孩子。”
陆昊就有些难过，“菲儿，这些事，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如果你早些说过，也许我就能理解你当初离开我要去美国的决绝？也许我就能明白你为什么和林书安在一起？
可是那时的我啊，真的什么也给不了你啊！
他送林菲儿到别墅口，林菲儿叫的专车已经在等她。
“再见！”林菲儿与他挥手。
陆昊也与她挥手，“再见！你也保重。”
陆昊所不知道的事，林菲儿在上车之后兀自回头望向他，她在那一瞬泪流满面。
6
林菲儿和林书安的婚离得很坚决，但两人共同创业的公司的股权分割却折腾了好几个月还没完成。
林书安这次来北京，既是为了探望林菲儿母女，也是为了办妥股权转让事宜。
他们共同创立的公司，已经二轮融资，彼时资金紧张，当时两人因为离婚而做出股权分割，风投显然更加不会看好，因此林书安希望林菲儿将股权转给他，却苦于拿不出足够的现金，而在何彬和阮沅沅牵线搭桥下，终是找了资方接盘了林菲儿的股权。
当时阮沅沅将所有事告诉陆昊，然后说道：“菲儿总是这样，她其实很脆弱，也很善良，却总是装作很强悍的样子。我想也许当年她和你分手的时候，自己也偷偷躲起来哭了很久，可是她不会让你知道。”
陆昊只苦笑：“沅沅，你这是安慰我？让我这个一再被你们抛弃的人显得没那么失败是吗？”
而阮沅沅只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不会的。陆昊，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幸福。”
而陆昊现在迷茫，他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7
林菲儿和林书安约在投资人峰会上。
为了今天的见面，她特意打扮了一番，表现得格外优雅大气，她和股东介绍新的投资者，以及自己因为和林书安婚姻原因退出公司股权。
林菲儿和投资人谈笑风生，眼角仿佛没带过林书安。
林书安一直驻足看着，直到他们谈完才走过去。
“谢谢。”
林书安说这句话是真心地。
林菲儿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谢我什么？”
“谢谢你和我共同奋斗，谢谢你支持我的决定，也谢谢你再这个时候还能保留我的公司。”
林菲儿却扬了扬眉，随即又是张扬地笑，“不用谢。书安，除了你出轨这件事违背了婚姻的契约精神外，选择你、和你一起奋斗建立E申方，和你离婚、转让股权，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命运始终在我手上，我不需要你额外的感谢。”
林书安却仍是满脸愧疚。
林菲儿耸耸肩说道：“你不用内疚，至少我还要感谢你让我股权卖了个好价钱。”
林书安本是理科生，拙於言词，此刻更是讷讷无言。
原本他以为以林菲儿的性子，定会搅得公司和自己生活鸡犬不宁，却不料她离开得如此平静大气，他蓦然觉得自己虽然和林菲儿在一起这么多年，可是对她的了解都太过片面，她喧嚣的外表下藏了颗柔软的心。
“对不起，菲儿——”林书安愈发不安，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事业上的臂助，也失去了最温暖的港湾。
林菲儿转身就要走，却被林书安挽住了臂膀。
林菲儿回头，“还有事吗？”
“菲儿，我想看看女儿。”
林菲儿淡淡一笑，“不必了，当时离婚时我就说过，你不配做她的父亲。”
“菲儿，我——”
“林书安，现在我还能和你平心静气地说话，是因为我作为创业者，能体谅你的处境，但这绝不代表我就能原谅你。你知道我脾气的，不要逼我连这最后体面都不给你留。”
林书安却还想挽留。
“菲儿！”
却有人在门口唤她。
林菲儿看见陆昊，朝他露出粲然的笑容。
“而且，你看，有人在等我了。”
“你们？！”
林菲儿看林书安表情，就知道他在做某种龌龊猜测，她只坦然地说道：“林书安，我不是你，当我选择婚姻的时候，我绝对会对这份契约遵从。我所有的感情，都是在结束一段时才会开始新的一段。我和陆昊曾经确实是恋人不错，可是这些年我们不过是联系甚微的普通朋友而已。”
“那么现在——”
林菲儿与他微微一笑，眸子顾盼生辉，“现在的我和他，自然有无限可能了。你已经出局了，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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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林菲儿和陆昊仍约在柠姐的大排挡上。
柠姐仍是笑眯眯的，她说道：“在我这摊子啊，有不少小情侣吃着吃着就分了手，有的又在一起了哦！”
林菲儿只与她一笑，“借您吉言！”
仿佛又是他们前几天相聚吃着小龙虾的样子。
陆昊有些局促地把手在牛仔裤上搓着，“菲儿，过了那么多年，很多东西都变了。我怕——”
“你怕什么？怕你和我都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陆昊犹豫，终又是点头。
“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林菲儿笑了，眉眼弯弯，依稀又是当年球场上那个抱着球对他微笑的少女。
陆昊突然有些怔忡。
那天的阳光灿烂，曾经耀花了他的眼睛。
“陆昊，我结婚、离婚，生了孩子，你和我的好朋友阮沅沅在一起、又分手，我们当然都不会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可是这么多年，我们无论高峰低谷，不始终在一起吗？我们都看过彼此最不堪的样子，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陆昊望向她。
时光荏苒，而她依旧是当年那个勇敢的少女模样。
林菲儿拿起根签子，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说道：“陆昊，你我虽然是初恋，可很难说我们之后经历的不比我们之间的感情深刻。我们其实都不过是普通人，做不到在时间洪流里一直爱着一个人，可是我们至少要做到对当下的选择不感到后悔。”
“这句话你以前和我说过。”
“那时你和阮沅沅刚分手，是我安慰你说过的。”
陆昊弯了下嘴角“是。”
林菲儿仍只注视着他说道：“陆昊，我想和你说的是，我们都是普通人，虽然我们分分合合了那么多年，但并不是用这些分分合合证明我们一直相爱——”
——我们不是一直相爱，而是正好在此时，正好在此地，我们重逢，发现彼此心里还有爱。
林菲儿没有说出口的这句话，而陆昊注视着她，嘴上还叼着半块羊肉串，眼睛却已经红了。
“为我们的感情——”
林菲儿举起了啤酒杯，那杯子泛着浪花一样的白沫。
陆昊也举起酒杯。
两人的酒杯相碰。
北京的夜，因着有着彼此依偎，从此不再孤寂。（原标题：《陆先生和林小姐的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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