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的是什么?”

2001年4月,一名工人惊诧出声,瞬间吸引了工地上所有人的目光。

紧接着,挖土机的轰鸣声也停止了,众人愕然的四处张望,忙碌的挖土机也停止了工作。

很快,大家围拢到这条刚挖不久的、不到20米的沟渠旁边,几名工人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翻开尘封的泥土,只见浮土中一些零星的玉器、陶器的残片映入眼帘……

这块土地下难道有宝藏?不久后,工地负责人得到消息:工地上,发现了诡异的石人。

待众人挖掘完毕,发现石人竟有足足12具,细细打量起来,这12石人面目不一,性别显然为男性,但姿态却是分外诡异,竟是赤身跪地、双手反绑、表情狰狞……

12石人“现身”金沙村

成都石人公园挖出古墓(成都施工发现12具男性小石人)(1)

这里是成都市西郊青羊区金沙村,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地,平静而安详。善良的村民们没有想到,村子一处工地施工时,竟然挖开了一个尘封千年的秘密。

金沙村发现文物宝藏,引起了成都市考古队的重视,工地配合考古队进行挖掘工作,在工地为了修道路埋水管所挖掘的沟渠当中,考古队竟发掘了多达1400件文物。

在掘土机挖出的浮土当中,考古队员们发现了大量精美的玉器、青铜器的残件,以及大量的成堆的象牙。

随着挖掘的深入,考古队推测整个金沙遗址的面积至少在3平方公里以上,在金沙的西部和西北部地区发现了一些房屋、陶窑和墓葬遗址,初步推断应当是古时居民的生活区和小型墓葬区,而位于磨底河北岸的黄忠村遗址很有可能属于宫殿区。

成都石人公园挖出古墓(成都施工发现12具男性小石人)(2)

金沙遗址简略示意图

金沙遗址有着如此严密的布局和精心的设计,很有可能是一处古代人群的聚居地。

但古人为什么会选择聚集在此处?随着工地挖掘出12具诡异的小石人,关于遗址的秘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这些小石人出土的状况,绝大多数是在施工当中发现的,我们也非常有幸,在后来的发掘当中,在金沙遗址的祭祀区发掘到了小石人埋葬的原状。”关于小石人出土的情况,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王毅如是说。

成都石人公园挖出古墓(成都施工发现12具男性小石人)(3)

石跪坐人像

这12座石人从金沙遗址的祭祀区挖出来后,从外表上判断,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男性,但他们全都双腿跪坐,双手被绳索反绑在身后,面目狰狞,这12座石跪坐人像的出现,在考古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可以说是引发了考古界的地震。

为什么这12具男性小石人会呈现这样的姿态?

显然,他们并非此处的主人,因此有人猜测,几千年前,让他们双膝跪地,并将他们双手反绑的人,正是金沙遗址的主人。

但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把居民聚集于此,又是为什么令这12人,遭受如此残酷的处罚呢?

考古队员们回到小石人埋葬地查看,发现了一处特别的线索,在其中一座小石人的身边,同时摆放着两只石虎、一条石蛇,还有两根蜷曲的石尾巴,其中一只石虎张开的大嘴正对着这个反绑着双手的小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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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石蛇与石人

金沙遗址的主人又是为了什么,要把老虎、蛇和反绑着双手的小石人堆放在一起呢?

通过对比,考古队员发现,这石虎、石蛇和石人有一个共同点,在他们的嘴部、眼睛等部位,皆涂抹着鲜红的朱砂,在这抹刺眼朱砂的映衬下,它们的造型愈发显得诡秘。

朱砂此物,在中国古代往往与祭祀活动密切相关,而且朱砂在当时是十分珍贵和稀少的原料,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那么,这些频繁出现的朱砂,是不是意味着小石人和祭祀行为有关?

不久后,考古队员在金沙遗址的中心区域发掘出了19具龟甲,这19具龟甲是用来占卜的龟卜甲,古时龟壳的大小往往代表着统治者的权势,在金沙遗址还发现了一片长达59厘米的龟甲,这被认为是有史以来发现的最大的龟卜甲。

成都石人公园挖出古墓(成都施工发现12具男性小石人)(5)

长达59厘米的龟卜甲

如此大的龟卜甲,结合朱砂,可以侧面佐证,在当时祭祀者有着极高的地位。

难道说,这些石跪坐人像,是千年前的金沙先民献给神明和祖先的祭祀品?

从三星堆到金沙

祭祀品的说法,找不到其他有力的证据,也无法从单一的小石人身上解读出古王国所处的朝代。那么,也许横向对比相似的文物可以有所发现?

考古队找遍了各处资料,在全国其他地区,也并没能找到相似的物件,就在研究陷入瓶颈的时刻,情况突然峰回路转……

考古队在四川的另一处,发现了和金沙遗址内文物惊人偶合的器形。

成都石人公园挖出古墓(成都施工发现12具男性小石人)(6)

左:三星堆无头石人 右:金沙石跪坐人像

在距离金沙村60公里外的三星堆遗址,也曾经出现过两件,跪立的小石人,它们同样是双膝跪地,双手被反绑,唯一与金沙遗址出土的小石人不同的是,它们的头不翼而飞了。

三星堆遗址位于四川广汉,发现于1929年。

三星堆文明的创造者是古蜀人,这是一个3000-5000年前的人类文明遗址,原先认为古蜀人生活在战国之后,三星堆遗址的出现,把古蜀国的朝代往前推进了许多,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千年前遥远而古老的国度,竟有着如此高度灿烂的文明。

关于古蜀人的由来,相传,上古时期,居住在青藏高原的古羌族人向东南迁居,进入了岷山地区和成都平原,后来,这些居住在岷山河谷的人,被称之为蜀山氏。

蜀山氏的女子嫁给黄帝为妃,生下子嗣蚕丛,蚕丛在四川平原建立了古蜀国,不久之后,这里发展成了当时中国西南地区最为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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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氏

三星堆遗址的发现,让人们确信了古代蜀国的存在,但考古证据显示, 三星堆文明似乎是在顷刻间就从历史上被抹除了,不知来源也不知去向。因为缺少历史作证,古蜀国的臣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历史舞台,有关三星堆文明消失的猜测非常多,但都缺乏有力的证据。

多年来,考古专家一直在寻找三星堆主人的去向,恰好就在此时,金沙遗址发现了石跪坐人像,这些人像重演了三星堆石人的一幕。

三星堆古蜀国都邑突然消失,却在不远的金沙出现了相似的文物。

难道说,金沙遗址就是三星堆文明的延续吗?

据考证,金沙遗址的存在年代约为公元前12世纪至公元前7世纪,约为3200-2600年前,略晚于三星堆,金沙遗址出土的文物,无论是青铜器、玉器还是陶器或骨器,风格都与三星堆遗址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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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与金沙的方位

因此专家们认为,金沙极有可能是古蜀国在商代晚期到西周时期的都邑所在,古蜀人曾经创造了辉煌的三星堆文明,也许由于某种环境的突变,古蜀人被迫迁离自己的家园,至金沙附近定居。

石人的身世之谜

既然12石人与三星堆石人如出一辙,三星堆文明是由古蜀人创造的,那么只要查找古蜀国的文献资料,一切是否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呢?

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迄今为止,不论是在三星堆遗址,还是金沙遗址,都没有找到任何与文字相关的材料,也许,那个时期古蜀人只有口述语言,而没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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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跪坐人像不着衣物

拥有精湛工艺的古蜀国却没有文字,这听起来与它表现出来的文明程度并不符合。但无论如何,缺乏了文字印证,揭开石人身世之谜的难度又大大增加了!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只能回归到小石人本身寻找谜题的答案。

从细节处着手,小石人身上没有服饰雕刻,由此可以想见,在遥远时空的另一边,彼时石人的原型身上也应该并不着衣物。

在古代,人们在何种情形下可能会一丝不挂,可以从流传至今的文字传说中一窥究竟,或许,那是当人和神明交流的时候。

古人眼中,神灵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人体最纯洁的状态,正是赤身裸体的时候。因此古人认为,只有赤身面对神灵,才是完全发自内心的崇敬。

在三星堆遗址出土的人像,也存在同样裸体的情况,但有一点不同,三星堆的裸体石像是一个长相端庄的古蜀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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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女人像

上半身赤裸,头顶巨樽,考古专家们认为这是一位专门为神灵服务的女人,更为关键的是,她同样也是跪立的,那么金沙的石跪坐人像和三星堆女人像是一样的情况吗?

12座石跪坐人像是否是奉献给神灵的祭品?

经过仔细的对比考证,专家发现两者还是存在较大差异的。三星堆女人像,女子跪立在一个铜座上,神情庄严,铜座四周似乎云气缥缈、海水蒸腾,颇具神性,而金沙的12石人缺乏诸多细节,表情更是苦闷狰狞,神情恐惧。

在崇尚神灵的年代,被挑选出来侍奉神灵对当时的人来说应当是一种荣耀,而从12石人的眼神当中,只能看到恐惧、不安、焦躁,好似大难临头。这与三星堆的祭祀活动似乎又不完全相符。

回到最初石像出土时的角度思考,石人是与石虎、石蛇摆放在一处,远古时期,人们对虎、蛇之类的凶猛动物应当是非常敬畏的,甚至将他们奉做神明。

在那个年代,什么人能够与神明对话,有一个身份具有最大的可能,那就是巫师,也许石像的原型就是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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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形象

经过考证,古蜀国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巫师在古蜀国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祭祀、占卜,都是巫师的职责,他们负责与神明沟通,更掌控着古蜀王朝的政权。

但,如果出土的就是巫师的石像,那么巫师为何要赤身裸体,将双手反绑在一起呢?

包括《吕氏春秋》在内的文献古籍当中有记载,在殷商王朝的汤在位之时,天下大旱,他剪其发、抹其手,以此祈祷上天求雨。

因此古时的中原地区,每遇大旱之年,巫师们常常会采用剪发抹手的方式求雨。巫师被捆绑起来,剪发抹手,置于烈日下暴晒,此乃暴巫王求雨法。

石跪坐人像是否就是巫师求雨的真实写照,经过专家考证,中原地区确实时有大旱发生,但金沙位于成都西郊,此地降雨量充沛,石像是巫师求雨的可能性非常低。

成都石人公园挖出古墓(成都施工发现12具男性小石人)(12)

金沙气候

这个假设也缺乏依据,石人的身世究竟是什么,一切起源经过还是要从事物本身出发。

再次观察12座石跪坐人像,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个此前曾被忽略的细节,石人头上的发式非常怪异,与此前在三星堆发现的青铜、玉器人像头上的发式完全不同。

三星堆人像发式以束发、冠发、头顶辫发为主,像12石人这样发式的人物极少,由此说明,12石人的身份应当与普通古蜀人不同。这种奇特的发式,可能并不是古蜀国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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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跪坐人像奇特发型

专家认为,12石人原型人物的身份,可能是古蜀国周边地区的少数民族。

那么少数民族为何会出现在古蜀国的祭祀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战俘。

金沙遗址出土了大量精美的器具,例如玉凿、金面具、金带,可见古蜀国在当时具有强大的经济实力,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古蜀国不停利用战争的方式向周边扩张吞并了周边的部落,也因此,古蜀国拥有众多的战俘。

《甲骨卜辞》曾有记载:商王最多一次杀殉的祭祀活动里,杀了四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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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场景

三千年前的古蜀国实行奴隶制,奴隶身份低下,没有丝毫地位,战俘也应当是如此,这些战俘极有可能是被挑选出来奉献给神灵。

但令人惊讶的是,无论是在三星堆还是在金沙的祭祀区,考古人员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一块人类的骨头,也许是古蜀国人并不愿意杀死这些战俘,所以雕刻出这些石像作为战俘的替代品用以祭祀。或许,这也是古蜀国文明强盛的原因之一。

这般就不难解释,为何这些男性石人数目众多、面目狰狞、反绑双手、赤身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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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跪坐人像反绑双手

12石人的出现给我们留下众多谜团,但与此同时,它们又为我们揭开了古蜀国文明的神秘面纱,三星堆文明与金沙文明,都是古蜀人智慧的杰作,古蜀人为人类留下了宝贵的文化财富。

当然更要感谢考古工作者们,正是考古人的不懈努力,让我们得以一窥3000年前的精彩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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