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漂泊的小船》

李京蜀

做一条小船(一条漂泊的小船)(1)

小船憧憬远方

任风吹海飘

小船很普通

只在心底常常荡漾长长的幸福与困扰

今夕何夕

人总在远方

远方的人啊

你可想起有一条小船在茫茫大海飘啊飘

糖罐子风波发生后,我的自卑点在瞬间跌到了0°以下,感觉全校的同学们似乎一夜之间都知道了此事,就连一年级的小朋友都在笑话我:“瞧,就是那个大个子昨天上讲台做检查只说了一句话,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我今天打了个糖罐子,然后就再不吭气了,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我曾多次自责,咋就那么差劲,为啥站在讲台上的腰板不能挺直?你不是常看电影吗,在妹妹们面前长喻自己模仿电影里的英雄人物惟妙惟肖吗?为啥昨天就不敢在教室里上演一场李玉和舌战鸠山的现实版大戏,让同学们瞪大眼睛瞧瞧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怕谁?果真那样,我大白薯的形象岂不在同学们面前从此改头换面。

对于过去的事情我总爱事后诸葛亮,嘴皮子跟不上的弱点至今没有多少提高。古人云,语迟者聪。

“卖白薯了,卖白薯了,一毛钱卖两个白薯,便宜了!”这句电影《三进山城》里地下党与八路军的街头暗号,不知从何时起又成为一些同学嘲弄我的戏法。我不在场他们不喊,我只要露面他们张嘴就来,望着那一张张猥琐狞笑的臭脸,我不知多少次恼羞成怒,警告!反击!拔拳便打!打不赢也要打,为名誉而战!而糖罐子风波发生后,这句台词又有所延长“……白薯凉了,就变成凉薯。”凉薯是女生梁苏的谐音。

做一条小船(一条漂泊的小船)(2)

梁苏是我们学校宣传队的台柱子,能歌善舞的她平日里有许多女生围着她转,在那个一切标准都被打碎撕裂的年代,学校里已没有了校花这个词,但她是个宠儿,同学们都知道。

像梁苏这样的花仙子我是敬而远之的,真的,她当时在那个班我都不知道,不但从来没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甚至没有听到过她说话的声音,你说我与她相隔的距离有多远,可这帮臭不要脸的同学居然能编出“……白薯凉了,就变成凉薯,”的匪夷之词,真是无聊透顶!

风已刮起,而人能奈何?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像躲师永康老师一样躲梁苏,有时远远地看到梁苏迎面走来,就赶紧背过身或赶紧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生怕她找我当面对质。

我开始关注她了,在远远的地方瞄她的一举一动,看她走路的样子。

那会儿学校里经常会安排宣传队上台表演,好像每个节目里都有梁苏出场,而每次出场她都会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有一次我看的特别清楚,那是一个载歌载舞的节目,别的同学都是边唱边跳,唯独她光跳不唱也不笑,只是在台上优雅娴熟地跟着音乐节奏舒展她那天生就好看的肢体。前排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你看梁苏……”我即刻明白两位女生这半句悄悄话里所包含的全部含义,1、她跳得真好真美;2、别人不可以不张嘴唱,但她就可以,并且老师也不会说她;3、好羡慕她耶……

做一条小船(一条漂泊的小船)(3)

而我在上下学的路上却经常能碰上梁苏妈妈,人未到香味儿已至。北门外的光明街那会还没有铺柏油面,干燥的路面经常会因骡马车驶过而扬起阵阵尘土,每逢此时,梁苏妈妈都会迅速跳下她那辆精致的女士坤车,背过身用手帕将口鼻捂住或者将头上罩的纱巾再拉紧,待尘埃漂移再优雅地骑车离去。我也就是从那时起,才体会到一个女人拥有优雅的仪态是多么重要。于是,我从梁苏的名字上断定,她妈妈一定是苏州人,她的名字也和我的名字京蜀一样,都含有对父母家乡纪念的寓意。

有时梁苏妈妈也会对我这个穿戴整洁迎面遇见的小男孩报以微笑,可我却总是诺诺地低头不语,擦肩而过时也不敢张口叫一声阿姨好,更不敢说我和您女儿是同学的话,唯恐梁苏妈妈识破我心中隐藏的诡计。

我是一个思考大于阅读的人。见人想人,见物想物,有时见到猫狗在那里伸懒腰晒太阳相互嬉闹,都会浮想翩翩。上课时我的思路会被老师顺嘴的一句插话顿时带跑,并在想像中不断演绎出若干版本,人物分你我,故事有情节,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依然沉浸在且听下回分解的陶醉中,至于老师后面讲的啥,一句没听。

还有,我对于什么样的肢体动作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会产生什么样的画面语言,有着极丰富的构想。许多人想不到我的摄影之路是从摄影小说的创作开始的。所谓摄影小说就是首先要写分镜头剧本,其次找男女演员若干,最后以连环画的形式将故事拍完。1986年我的第一部摄影小说《山姑娘》,入选首届全国摄影小说大赛,展出地点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八十年代中期我还斗胆编导了一部电视小品《除夕》,这部处女作不但在本地电视台播放还在华北电管局首届安规录像类节目评选中获了个小奖。男一号请的是位文工团的职业话剧演员,我居然还给他导戏,真是不识泰山。

扯远了。

做一条小船(一条漂泊的小船)(4)

1996 年,《中国电力报》在陕西渭南举行中国电力新闻摄影协会成立大会,西安中转,我一下飞机就打车去了第四军医大,我要去看当时在那儿担任英语教师的梁苏。

教研室的一位男教师对我说:“您来的真不凑巧,梁老师去北京了,”

“哦,她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她这次去是办调动的。”

“是这样的,等她回来后,请您转告她,我是……”

“这样吧,您在小黑板上给她留言。”

男教师说的极是,于是我择小黑板一显著位置挥笔写下,我是同学李京蜀,在渭南开会,你回来后见字务必与我联系。

也许那次梁苏进京办调动时间较长,也许我的留言被后来新增的内容所覆盖,反正在那个通讯业还不甚发达的年代,我与梁苏同学分别26后,有可能在西安见一次面的机会,就这样因无缘而未果。

做一条小船(一条漂泊的小船)(5)

2016年8月梁苏(左三)与原忻师附小宣传队部分同学在京相聚

去年我鼓足勇气主动加了梁苏的微信。看了她写的许多美篇,落笔优雅,文理清晰,并细致观赏了她大量的旅游照片,岁月有痕,但她的公主气质始终未变,形象还是那么生动可人。

后来我们在微信上聊天,我说:“其实我们在学校没见几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她回答:“是啊,我对你的印象也不深,只是感觉同学里好像有这么个人,”

“而我对你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你在台上跳舞时只跳不唱也不笑,而别的同学都是歌舞并举,你小时候是不是挺傲的?”

“你说我只跳不唱这事可能有,难免,记不清了,但你说我傲,说明你对我太不了解,我有许多好伙伴,下了课她们都去我家玩儿。”

“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公主?”

“青春期的女孩儿那个不觉得自己是个公主,哈哈……”

后来我们又聊了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但当年那句埋藏在心底50年的讨嫌话“白薯凉了,就是凉薯”只字没提,否则多没劲哦。

有同学透露,梁苏和她的先生从部队退休时,军衔至大校。

尾声:成人后的我对自己将来终身伴侣的选择,其实在心底早已暗下标准,一、她必须也是从北京回来的孩子;二、必须是军人家庭出生的子女。两点必须最终实现。

《一条漂泊的小船》不是砸噱头,而是藏在我心头50年来一直想要说的话。

小船憧憬远方

只在心底常常荡漾长长的幸福与困扰……

做一条小船(一条漂泊的小船)(6)

2020-1-15

做一条小船(一条漂泊的小船)(7)

作者李京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