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作者进阶计划# #新作者扶植计划 第二期#

录音机,以前曾是家庭必备家用电器之一。可以和电视机洗衣机相媲美的电器。如果电视是王者的话,那录音机就王后。可王者依旧活在每个家庭的墙上,而王后却让小三给顶了,这个小三就是手机。被打入冷宫的录音机,很快就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你们知道,录音机活着的时候是多么的疯狂。那是八十年代文艺青年的标配,录音机、霹雳舞、蛤蟆镜喇叭裤。录音扛在肩膀上,走大街窜小巷,像现在网上的大V公知一样,引领着时代的目光。可是没有用多久,这批文艺青年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了。文艺青年走了,录音机留下来了。成为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1)

当我成长起来时候,这股文艺风已经改变成摇滚乐、留长发,牛仔裤、大头鞋。文艺青年以留着长发穿着烂牛仔裤为荣,我向往这种时髦,当我工作后挣到钱的第一想法,就是买台录音机听自己最爱的音乐。我曾经在工厂的隔壁宿舍里听到,一个男人那种压抑的吼叫:“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再流,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那声音的穿透力,直接把我征服了。因为我没有录音机,我只能趴在别人门口偷听。每听一次,感觉自己就像洗了澡一样轻松。可能人家知道我偷听后,故意不再听这个歌了,改成一个女人的唱的:“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听见这样的歌我浑身发麻。一个男人如果整天在靡靡之音中,那来的斗志。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2)

我要拥有自己的录音机,每天都要让自己的精神洗洗澡。1993年我一月挣到手的工资是78元,那个时代工厂还发粮票菜票的,吃喝不用操心,每个月都能存50块钱。50块钱是什么概念呢,当时我们这里最好羊肉汤一块钱一碗,烧饼不要钱。现在二十元起步,烧饼另算。你们可以自己算算那时50元比现在升值多少倍。那个年代最好的国产录音机是燕舞,对,燕舞,燕舞,一片歌来,一片情。只要会这句广告词的,基本上都是计划外生育,是制定计划生育政策前生的人。一台燕舞录音机的价格要300元左右。我想应该半年就能实现。但我的这50块钱不是存到银行,而是存到父亲那儿,每个月开工资的时候,我都是拿着50块钱交到父亲手里,父亲会安慰我道:“帮你存着,娶媳妇都给你”。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3)

半年了,我存的钱足够买一台录音机了。我决定问父亲要钱。吃饭时,我问道:“我存多少钱了”。父亲说:“够头猪钱了”。我说:“我想买猪”。父亲道:“买什么猪,家里养了”。我急忙说:“错了,我要买录音机”。父亲皱眉头道:“那录音机是结婚时女方陪嫁品,咱这买了,以后你结婚女方就不陪嫁了”。父亲的帐算的很精明。我生气道:“我不找媳妇,也要买录音机”。父亲也生气道:“看把你牛的,不找媳妇,以后给谁你暖被窝”。“我自己暖,我就要买录音机,如果不让我买,以后工资不上交了”。我嚷嚷着。我有杀手锏。父亲沉默了。是啊,如果我真不上交工资,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父亲缓缓地说道:“买,可以,但必须放在家里面”。我一想,因为工作的厂子离家也不远,两三天就能回次家。只要能听到我心仪歌声,这样的条件不算条件。1994年,录音机我和父亲从薛城五交化商店背了回来,总共花了298元,燕舞牌双卡双音箱,最流行的款式。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4)

我又买了一盘崔健最新的盒带《宽容》,多年后听说是盗版的,崔健并没有授权。这些并不重要,我已经拥有了我梦想的东西。这是我家周围的第一台录音机,很多邻居都来看看新奇。都想听听。我便把盒带拆开,放进录音机里,摁下按钮。我把声音调到最大。音乐响起,音箱传来滚滚的雷声,电吉它,架子鼓排山倒海般涌向伸着耳朵的邻居。大家像触电般跳了起来,没有过十分钟,邻居全走光了。父亲捂着耳朵,大叫道:“关上”。母亲更是抱着头喊头疼。父亲把电拔下,说:“弄得什么鬼动静,不能再听了。放在桌子上当摆设看。这台录音机成了家庭装饰品。我想把录音机带回厂子,放到宿舍里听。父亲不同意,好几百元的东西让人偷去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家里放着录音机不让听,真着急。一天晚上,我偷偷把录音机从堂屋抱到我睡觉的屋里。关上门窗,哼,这回可没有人听见了。摇滚乐必须要大声放出来才有味道,偷偷的听一点感觉没有,就像吃菜不放盐一样。慢慢就把声音调大了,越听自己越兴奋。我也便跟着唱着:“我的身体靠着你,两眼紧闭,我的手重复地摸着我自己,我要满足我自己,也给你一个刺激……我去你妈的”。家里的大门差点让人砸烂,一个平静如水的村庄,在夜深人静时,被一首摇滚歌给炸醒了。录音机让父亲给彻底封存了,他太害怕这东西,村里人在背后已经议论我了,留长头发穿烂衣服听流氓歌,这几乎是一个神经病明显的特症。如果再这样下去,怎么找媳妇。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5)

为了能听到录音机,我向父亲屈服,我剪去长发把那件牛仔裤也扔了。并送给父亲一套盒带,袁阔成说的评书《三国演义》。这是父亲的最爱,平时只能听收音机里过过瘾,但受时间限制。父亲是一个乡村厨师,周围有红白事都会请父亲掌勺炒菜。一忙起来,根本没有时间听收音机,所以《三国演义》听的乱七八糟的。今天刚听到,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因为忙两三赶不上,再听电台,就是刘皇叔三顾茅庐请军师诸葛亮了。里面差的太多内容对不起来。在村里谈论也没有资格,只能听别人说的份。这下好了,有盒带有录音机,再也不怕了。我亲手教父亲怎么放磁带,怎么调音量,摁那个键是停是开。父亲很快学会了。父亲可以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摇扇,旁边放茶杯,安心的一盒一盒的听《三国演义》了。如同现在追剧一样,每一集都要不落的看。我陪着父亲听《三国演义》。父亲也允许我听那些摇滚歌了,但声音不能放大,他也陪着我听那些让头他疼的音乐。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6)

渐渐地我也迷上了《三国演义》,我曾经在中学读过书本《三国演义》但那是囫囵吞枣的读,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听袁阔成大师的评书,那过去的历史像电影一样,在你的脑海中重现,那些人物都活了。特别袁大师的评书中有些贯口,与摇滚乐说唱音乐几乎没有区别,只是评书没有音乐伴奏罢了。关于书中的人物,我和父亲有过几次讨论,问我是喜欢曹操还是刘备。我说喜欢曹操。父亲:“为什么”。我答到:“曹操真诚,刘备虚伪”。“噢,说来听听”。父亲很感兴趣。“你看刘备一心想当皇帝,可是整天虚伪掩饰,什么匡扶汉室,什么衣带诏,结果一出事他跑的比谁都快,害董承直接被曹操杀了,估计汉献帝落到他手里也好不到那去。曹操有当皇帝的机会,但不去做,虽然挟天子以令诸侯,行不违之事,他却从不掩饰自己的内心,不去虚伪表示感情,该笑大笑,该哭嚎哭,做人当如此。刘备是经常哭,像女人的哭,故意在给别人表演,一点不发自内心,一个男人经常掉眼泪算什么男人”。“好,能看到这点不容易,说明你长大了,刘备曹操都是英雄,只是英雄的方式不一样。就像你听的那些东西,也是有些味道的。跟我做菜一样,不能光辣要有咸吧还有甜呢。虽然我没有听清他唱的什么,时间长了就好听了,这个家伙唱得不错,里面有老北京的三弦,我50年代在北京当兵时听过,他的音乐不吵”。父亲答到,并指着我新买的一盒带,是何勇的《垃圾场》。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7)

录音机把我和父亲拉得很近,我们爷俩就像好朋友一样,相互聊着各自己关心的东西,并提出各自己的见解。好与不好都有一番评论。年龄与认识虽然让我们有些代沟,但完全不影响我们的聊天。父亲爱听的评书与我爱听的音乐,是两种不同艺术的表演形式。一种中国传统艺术表演,另一种是来自西方的最前卫的表演方式,在中国一个最普通的村庄,方式用一台录音机共同交融着。艺术都是相通的,无论那一种,只要有人喜欢,就说明的他的表演方式大众认可。艺术是给普通人看的,不分高雅和俗气。只要老百姓喜欢,你能用的表演生存下来,这就是成功。再高雅的东西没有人看没有人听,也不会存世,再俗气的表演只要时代不淘汰一样可以长久。我们爷俩不是艺术评论家,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好者。时代的脚步走的太快了,没有过几年,录音机就进向末路,DVD,MP3,MP4等各种高科技的产品来争夺这个市场。录音最终被人束之高阁。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8)

父亲是村里坚持听录音机时间最长的人,每天上午一段音乐,下午一段评书,就像喝红酒吃咸菜一样好玩。但都是他一个人听,我已经结婚在城里买了房子,很少回家了。偶而回一次家都很匆忙,放下给父亲买的烟酒,拿起母亲准备好的鸡蛋,就走了。其实父亲,多么希望我能停下来,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与他一起欣赏音乐还有评书。他已经有了很多新的感悟,想与我共同讨论一下。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听这些音乐了,那些往事已经随着青春而去,曾经喜欢过爱过的,都在心里没有位置。我又有了新的喜好。而父亲还停留在昨天。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9)

录音机最终在市场淘汰,我的父亲也最终逝去。前些日子回家,又看到那台录音机,静静放桌子,上面已经落满灰尘。我轻轻的用手擦去那上面尘埃,拍下了几照片。没有打开它,可能已经不能用了,从父亲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动过它。我仿佛又看见,父亲坐在那张椅子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摇扇,录音机传来评书的声音,这声音如同摇滚演唱会的音乐让人激动:我乃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天空好似炸雷一般。一时曹军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后人赞道,长坂桥头杀气生,横枪立马眼圆睁。一声好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马上要清明了,想念父亲,特写一篇文章,纪念我的父亲,我们共同的爱好,听录音机。我相信这也是历史的组成。

女特务听到父亲的谈话(打入冷宫的录音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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