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柏林电影节上，
一部新片震惊了全世界——《列夫·朗道：娜塔莎》
不夸张地说，
它所属的“列夫·朗道系列电影”（简称为“DAU”系列）是21世纪最具争议的电影。
争议有多大？
一方面，专业电影奖项肯定了它的艺术价值。
《列夫·朗道：娜塔莎》入围了金熊奖的提名，最终摘得了银熊奖杰出艺术成就奖。
另一方面，它的媒体口碑和大众口碑可谓两极分化。
有人赞美它是21世纪最伟大的电影。
因为它真实再现了历史，极具震撼力和冲击力，为观众营造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沉浸式体验。
有人却认为它是21世纪最可耻的恶行。
因为它不仅践踏了道德更践踏了人性，本质上是借电影作恶，这样的作品不配称之为电影。
“DAU”系列是一个怎样的项目？
“DAU”系列的第一部《娜塔莎》究竟如何？
它为何会在全球范围内引发如此之大的争议？
01
列夫·朗道是一个苏联物理学家（曾获诺贝尔奖）的名字。
DAU是列夫·朗道英文名的最后三个字母。
15年前，伊利亚·赫尔扎诺夫斯基在读完列夫·朗道的回忆录后，准备以列夫·朗道为主角拍一部传记片。
准备过程中，这一想法发酵成了一个庞大的艺术实验项目。
伊利亚·赫尔扎诺夫斯基在乌克兰以1:1的比例，搭建了一个19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苏联小镇和国家科研中心。
不仅如此，他还招募了来自各行各业的400名核心演员和上万名临时演员。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干什么呢？
复制历史。
他们在小镇里全天候生活，该上班上班，该睡觉睡觉。
他们穿苏联时期的衣服，使用苏联货币、苏联语言。
但凡不属于苏联的东西都不会在小镇出现。
自此，一个小小的“苏联社会”形成了。
如果仅仅如此，那DAU项目只是一场大型行为艺术。
伊利亚·赫尔扎诺夫斯基的野心当然不止于此。
他在小镇各处都安装了摄像机，24小时不间断拍摄“小镇居民”的生活。
虽然导演偶尔会引导演员推动剧情，但没有剧本，没有演员走位。
这一拍，就拍了3年（2009年-2011年）。
拍出了长达700小时的胶片素材，制作出了14部电影长片。
柏林电影节上放出的《娜塔莎》和《退变》是DAU系列的前两部。
想想看吧。
成千上万人在一个地方以苏联时期的生活方式，封闭式地生活了3年，甚至有人在里面结婚生子。
这已经够震撼了。
导演由此制作出14部电影长片，第二部《退变》更是长达355分钟。
这已经不能再用震撼形容了。
任谁了解了这个设定，都要说一声“NB”。
不论它是否能展现历史的真实，它都捕捉了最真实的生活和人性。
至少，在看电影前，影妹是这么看的。
但看过电影后，影妹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02
DAU系列的第一部是《娜塔莎》。
娜塔莎，一个在科学研究所食堂上班的服务员。
和她一起工作的，是一个叫奥利雅的年轻女孩。
她们的生活，忙碌又乏味。
白天上班时，接待客人，给客人上餐，陪客人聊天。
晚上下班后，两个人一起吃点东西聊聊天。
在密闭高压的空间里，她们能倾诉能发泄的人只有对方。
她们的关系可以用相爱相杀来形容。
大多时候，两个人一起吃饭喝酒聊心事。
两个女人聊的最多的，是爱情。
娜塔莎比奥利雅年龄大，自然比她经历得多。
奥利雅还不知道爱情的模样，娜塔莎很早就因为爱情伤了心。
即使如此，娜塔莎依然渴望爱情，渴望爱和被爱。
有时候恼了，两个人也会互相推搡打骂拽头发。
奥利雅下班前总是不拖地不收拾东西，这让娜塔莎感到不满。
当食堂只剩下娜塔莎时，她会情绪崩溃地哭泣。
她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自己的生活，连爱情的梦想都那么易碎。
高压生活下，她活得像一个工具人。
在食堂，娜塔莎认识了法国物理学家卢克，两个人自然而然产生了接触。
没想到，这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噩梦的开始。
娜塔莎被国家安全部的弗拉基米尔带去审讯，理由是她和外国人有染。
在审讯室，娜塔莎被逼伪造了卢克的罪状，被迫同意帮国安部监视来食堂的科研人员。
不仅如此，娜塔莎还被扒光了衣服，遭到了虐待。
她不得不用女性的性别优势来讨好对方。
《娜塔莎》试图通过娜塔莎个人的不幸来揭露弥漫在苏联的高压恐怖氛围，
以及这种政治极权对人性的扼杀。
整部电影一气呵成，几场重头戏爆发力十足。
娜塔莎和奥利雅的撕X戏，娜塔莎情绪崩溃的哭戏，都让影妹印象深刻。
电影的结尾和开头遥相呼应，就像循环往复的生活本身。
绝望而堕落，日渐走向毁灭。
但是，愈到结尾，这部电影愈让影妹感到身心不适。
03
《娜塔莎》可以分为两个部分。
前100分钟是生活化的——吃饭、喝酒、聊天、X。
男人在饭桌上聊女人，女人在饭桌上聊爱情。
后45分钟是戏剧化的——掺杂着虐待的审讯。
扇耳光、扒衣服、以及不可描述的画面……残忍程度在一步步升级。
看审讯戏时，影妹的愤怒在一点点堆积。
不是对苏联极权制度对人性压迫的愤怒，而是对演员真实经历这一切的愤怒。
如前所说，DAU系列是一场社会实验，没有剧本，最大程度展现真实。
换句话说，片中的性是真枪实弹的，片中的虐待也是真实发生的。
我们所看到的娜塔莎在被性虐时的反映是她的真实反映，绝不是演出来的。
就算饰演娜塔莎的演员是自愿的，但这一切真的不会对她造成长久的心理创伤吗？
如果观众所感受到的无与伦比的震撼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样的震撼不要也罢。
到了《退变》，这种身心不适的感受更为明显。
《退变》展现的是苏联科研中心的人物群像，用角色失控的行为表现制度所激发出的人性之恶。
电影结尾，是一场真实的杀戮。
一群极端青年想玩弄一名美国物理学家而不得后，转而砍下了一头活猪的猪头。
不得不说，人性的恶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这段生猛血腥的高潮戏不禁让人思考，DAU系列的实质是什么？
它是在真实再现历史，还是在以再现历史为名发泄人性之恶？
退一步说，
历史真的能再现吗，我们需要用这种方式再现历史吗？
再退一步说，
无处不在的，让演员无法忽视的摄像机，真的能拍出完完全全的真实吗？
《列夫·朗道：娜塔莎》的性虐戏，导演事先并没有跟演员沟通。
面对质疑，伊利亚·赫尔扎诺夫斯基说，
“我不在乎，她（饰演娜塔莎的演员）是妓女，我在妓院找到她的。”
在电影里，娜塔莎说，
“我们都是人。”
如果我们认为“侵犯”一个妓女，
“实验”一个孤儿院的婴儿，
杀掉一头“不是人”的猪是艺术，是真实，是伟大，
那艺术的底线应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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