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狸子王作者刘国林)(1)

(山狸子王作者刘国林)(2)

野味饭店位于家乡的公路边,这条公路北可通小兴安岭,南可进老爷岭,是莽莽林海的交通要道,来往车辆很多。因此,精明的张歪嘴子为了多赚钱,便打起了山里野味的主意,成了远近闻名的暴发户。饭店有一道菜叫“虎卧沙滩”,是将山狸子炖好后与鸡蛋糕同蒸,味道极鲜美,成了野味饭店的特色菜,据说连省城都有人专程来吃这道菜呢。

这样一来,附近山里的山狸子可遭了秧,张歪嘴子出的收购价太诱人了,许多家乡人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到深山老林里捕捉山狸子,饭店后院整日都弥漫着血腥气,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一天,饭店收购了一只罕见的山狸子,近一米长。最奇的是它全身的毛呈金黄色,伴有黑色的花纹,十足的虎相,谁见了都啧啧称奇。据说这只山狸子是从当地有名的鬼见愁砬子上诱捕到的,估计是山狸子的头儿,连张歪嘴子都称它“山狸子王”。

山狸子王昏睡了一天才醒来,张歪嘴子走进铁笼说:“妈的,挺威风呢,今后给我老实点儿,老子暂时不杀你,是为了多展览你几天,给我的饭店招揽生意!”说着,他拿起一只白条鸡摇晃着逗弄它。山狸子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悠地瞪大了眼睛,慢慢地往前凑。突然,山狸子王像人一般站起来,还没等张歪嘴子醒过腔来,它腹下便射出一股又骚又臭的黄尿来,全喷在张歪嘴子的脸上。张歪嘴子惨叫一声,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跑到池子用清水冲洗。家乡人都知道,山狸子的尿腐蚀性最强,如果冲洗不及时就会溃烂全身,肯定会留下疤痕的。张歪嘴子恼羞成怒,边冲洗边叫嚷着让勤杂工用高压水龙头对准山狸子王一阵猛射。直到把山狸子洗成落汤鸡,才解了张歪嘴子的心头之恨,恶狠狠地对山狸子王叫号:“要不是花高价买的,老子非当场剁碎你不可!现在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半月后老子五十大寿时,就用你设祝寿宴!”

自那天起,山狸子王便被单独囚禁在院中的大铁笼子里,不给吃也不给喝,还让厨师当着它的面宰杀它的同类,活剥山狸子皮。宰杀山狸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山狸子王先是暴跳如雷,把铁笼子的铁筋咬得咯咯的响,继而昏倒在铁笼子里,两行热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和嘴里流出的血混在一起,一滴滴往下滴。

七八天过去了,山狸子毫不屈服,一见张歪嘴子便怒目而视,张牙舞爪地往外撞。大约又过了三天,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笼中的山狸子王竟然不见了踪影!打更的老王头是在凌晨发现这一情况的。张歪嘴子闻讯赶来,气得脸色煞白,圆睁二目,绕着铁笼子转起了圈儿。笼门完好无损,笼子的粗铁条也没断裂,除非有人故意放它,否则山狸子王绝对逃不掉!张歪嘴子猛地转过身来,呲牙咧嘴地喝道:“是谁把山狸子王放了?承认了没事,要是被我查出来,扒了他的皮!”伙计们都吓傻了,纷纷赌咒绝对不是自己干的。张歪嘴子阴沉着脸又走进铁笼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一处笼沿下有脱落的山狸子王的毛,他终于明白了,是两根铁条间的距离稍微大一些,看来山狸子王就是从那里钻出去的。这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它的身子直径足有三十厘米!

张歪嘴子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终于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现实,山狸子王的身子是非常有弹性的。身子可粗可细,况且几天不吃不喝……当然,它为了生存,已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想到这里,张歪嘴子倒吸了几口凉气,没再说什么,两天后的深夜,天气闷得喘不过气来,可张歪嘴子办公室的灯很晚才熄。——他每天夜里都要查账,他的家并不在这里,老婆孩子都在县城里住。大约凌晨两点多钟,正在熟睡的伙计们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惊醒,都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往院里观望。不看而已,这一看他们的魂儿都差点儿吓飞啦!明亮的月光下,只见几十只山狸子幽灵般地在院子里乱窜,有的已经从窗子进了屋,伙计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山狸子集体行动,一个个大呼小叫:“快醒醒!大伙儿快醒醒,山狸子闯进屋啦!”惨叫声很快响成一片,尤其是那几个女服务员更是尖叫不已。瞬间山狸子已把几间屋子团团围住,包围张歪嘴子的山狸子尤其多,简直是水泄不通。屋里的几名男厨师对山狸子并不以为然,操起各种利器与它们搏杀起来。一阵猛杀猛打后,总算有几个人冲出屋,到了院子中。

这时山狸子的攻势放慢了,又有几只冲向张歪嘴子的办公室。看来山狸子的重点攻击就是张歪嘴子的办公室,破窗而入的已有十多只。慌乱中伙计们隐约看见了那只逃出铁笼的山狸子王,它的个头太显眼了。大家立即全明白了,是它带领同伙报仇来了!奇怪,怎么一直没见到张歪嘴子的身影?更没听见他同山狸子的搏斗声。这时,不知道哪个伙计大喊:“快上房,只有上房才安全!”伙计们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找来梯子,拼死拼活地爬上房。山狸子也开始往房上爬,伙计们齐心协力,依仗居高临下,总算打退了它们的进攻。

山狸子群终于从张歪嘴子的办公室撤了出来,在山狸子王的带领下撤出院子,很快消失在后山的丛林中。确信危险已过,伙计们才下了房。这时他们最担心的是张歪嘴子的安全。但他们相信张歪嘴子平时办法最多,遇事总能化险为夷的,可山狸子都撤走好长时间了,他咋不出来呢?越想伙计们越感到不妙,便一起冲进他的办公室,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却没见到他的影子。莫非他被山狸子掳走了不成?正在疑惑的当儿他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墙角那口盛酒的大缸,张歪嘴子会不会藏在缸里边?有人轻声喊:“张老板,山狸子都撤走了,您快出来吧!”连喊几声毫无动静,伙计们顿时毛脚了,哆哆嗦嗦地撬缸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缸盖撬开了。万幸,张歪嘴子真的藏在缸里边。细瞧,他的面色铁青,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大嘴半张着,歪得更厉害了,有人上前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方知道他早已气绝身亡了。

伙计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一定是他见山狸子群闯进来,知道自己冲不出去,便立即钻进酒缸里藏起来,同时从里面拉紧了盖子。也一定是山狸子群轮番用身子把酒缸盖子死死堵牢,不透一丝空气,可怜的张老板就这样被活活地闷死在酒缸里啦!

张歪嘴子被山狸子闷死在缸里的消息不胫而走,家乡人听了无不啧舌。有的说:“他把事做绝了,罪有应得!”有的说:“不该怪罪山狸子,该问一问那些肚大脖粗的馋嘴巴子,他们若不来山里祸害山狸子,张歪嘴子能死吗?”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但不管怎么说,家乡人再也没人敢杀山狸子了,“虎卧沙滩”这道名菜也从此销声匿迹了。

(山狸子王作者刘国林)(3)

(山狸子王作者刘国林)(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