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春晚舞台上,一位特殊的表演者赢得了现场观众如雷般的掌声。

她坐在轮椅上,只有右手还能活动自如,一开口又是众人熟悉的“评剧皇后”——新凤霞。

她曾经是舞台上一颗闪耀的星,如无意外应该体面地告别舞台,可惜一场巨变让她匆匆下台。

在经历黑暗的低谷后,沉寂已久的新凤霞重回人们的视野,带着她曾经的荣光,也带着重生后的新生气。

凤霞难产二喜说保大(晚年瘫痪23年重生后上春晚)(1)

她既是一个有名的戏曲表演者,又是一个晚成的作家,一个新生的画家,一个坐着轮椅的新凤霞。

瘦小的顶梁柱

“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要学本事挣钱养家。”新凤霞在自己的书中这样描述她的童年。

都说读书改变命运,但出身贫寒的新凤霞连走进学堂的机会也没有。如许多穷人家的孩子一样,她早早就为了生计而发愁,读书这种事对她只能想想。

新凤霞出生于1927年,那时世道不太平,最苦的就是社会底层人,前无出路,后无退路。他们能做的只是想方设法地挣点活命的钱,再多的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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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凤霞的父母是底层人,生下的新凤霞一出生就处于社会底层,身边居住的邻居也都是些底层人,人人都想出人头地,但人人都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挣扎。

新凤霞小名叫杨小凤,是家中长女,“凤”字寄托了她父母对她的期望,希望这个草窝里能飞出一只金凤凰,改变这个家的命运。

靠父亲那点微薄的收入,光是吃饱就难,更别说什么营养均衡,所以新凤霞长得瘦瘦小小的,一些报酬高点的体力活她根本做不了。

而为了补贴家用,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一些身材高挑的女孩会去做女招待,甚至是去妓院里做使女,也就是听人使唤的丫鬟,忍着白眼和非议赚点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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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个子的新凤霞这两样都做不了,对当时缺吃少穿的她来说,那份薪酬让她很是羡慕。但这对她来说也许也是一种幸运,远离风月场所避免她不慎走上歪路。

因为没有她能做的稳定的工作,所以新凤霞是有什么活就做什么活,捡线头、拾柴火、给人捶腿捶背等,再脏再累她也没得挑,只盼望着这点零钱能让她和家人吃顿饱饭。

见多了身边人的苦难,自己又从小过着苦日子,新凤霞早早就下定决心要学一门本事,将来靠着一技之长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而机缘来得就是这么巧,新凤霞的二伯父和堂姐靠着唱戏吃饱穿暖,只看过一次,新凤霞就爱上了这门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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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新凤霞想跟着他们学唱戏就要有所付出。可贫寒的父母连孩子基本的暖饱都难以满足,又哪里有钱给她出学费呢?

于是,为了学艺,新凤霞只能以劳力代替学费,每次学唱戏前都帮二伯父家做完杂事。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边是全家人的生计,一边是自己的未来,新凤霞既要继续打零工赚钱,又要抽时间给二伯父家做劳力学戏。

可以说她是吃苦长大的,6岁开始学京剧,直到13岁拜师开始学评剧,等到她可以做主演后,又开始跟着戏班闯南走北。比起同龄人,她见识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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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百日红,她见过正风光的角儿落魄,也见过后起之秀赢得满堂彩,从这些人身上,她看见了自己多种可能的未来。

接触的人形形色色,既见到了人间真情,又受过冷嘲热讽,过早成熟的心智让她清醒地走着每一步。

跌下神坛的评剧皇后

在解放前,新凤霞虽闯出了些名号,但远没到大红大紫的程度,她爆红的机遇是《刘巧儿》。

1949年新中国成立,新婚姻法诞生后,响应这一号召的《刘巧儿》应运而而生,新凤霞凭借刘巧儿这一角色实现了名气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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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新凤霞演绎了一个又一个经典角色,登上春晚舞台与诸多戏曲艺术家同台演出,成为国民心中当之无愧的“评剧皇后”。

所谓成家立业,新凤霞爆红之后开始考虑成家,如许多名角一样,她有了不少追求者。但她并没有迷失在这些追捧中,而是目标明确地锁定了她的丈夫吴祖光。

吴祖光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出身文化世家,且也从事戏曲相关工作,写作戏剧,曾被称为“戏剧神童”。

新凤霞最看重的不是他那些名号,而是他的学识,因为自己从小没机会读书,吃了没文化的苦,所以她一直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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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朋友介绍,新凤霞一眼看中了这个青年才俊,并与吴祖光上演了一场女追男的戏码。

其实吴光祖对新凤霞也颇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只是新凤霞当时不缺优秀的追求者,年轻漂亮又出名,他怕自己配不上,才没有主动追求。

有了吴祖光的好感做前提,大胆追求的新凤霞成功收获了一个情投意合的丈夫。

婚后两人很是恩爱,家庭氛围温馨,又好客热情,庭院里总不缺欢声笑语,是外人眼里的美满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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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吴祖光遭逢巨变,新凤霞宁愿被牵连其中也不愿意舍弃爱人,同甘共苦走出风雨,更是成就了一段佳话,相比许多同行,她的婚姻实在成功。夫妻二人有感于这些经历,特意写了《花为媒》这一剧目流传后世。

可惜走过了许多坎坷后,新凤霞又迎来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劫难。

1975年,年仅48岁的新凤霞因脑溢血而半身瘫痪,被迫告别她热爱的舞台。

终身的残疾,后半生只能靠轮椅移动,生活自理也成问题。可想而知,这对新凤霞是多大的打击,她变得消极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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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享受着观众热情的掌声,向外界展示她最光鲜的一面。可在她瘫痪后,她几乎不踏出大门半步,整日整日地待在房间里,将自己隐在黑暗中。

现实越是残酷,过往的光辉就越是刺眼。家中那些她的影像,自己脸上的灿烂笑容,唱戏时的神采飞扬,无一不刺激着她的神经。

看得越多,就越是提醒她现在自己是一个无法登台,无法如以前一般扮相唱戏的残疾人。

那段时间只是一张照片也可能引爆她的情绪,烦躁时她会忍不住毁掉她以前的东西,单手不便操作,她就用上牙齿,状若疯狂地撕碎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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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时,她也总是看着看着就流下眼泪,与瘫痪前的她判若两人。

幸运的是吴祖光没有放弃她,无论新凤霞怎样发脾气、摔东西,他都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是妻子没能接受现实,需要疏导和包容。

为了让新凤霞不受刺激,吴祖光藏起了她的照片,搬走了电视,家里也少接待客人,他想尽办法地想让妻子找到新兴趣,走出瘫痪阴霾。

他不是医生,但他了解自己妻子,新凤霞爱他是一个文化人,自然是对文学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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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吴祖光专门为新凤霞清理出一间书画室,果不其然,初进这间小小的书画室,新凤霞就平静了下来,久违地有了兴致去做什么事。

在吴祖光的鼓励下,新凤霞开始爱上了书画,在全神贯注临摹画作时,她忘记了那些痛苦,落笔完工时,她心中有了满足感,在这书画室中,她找到了新的快乐。

重生的新凤霞

有了一处净土后,新凤霞逐渐接受了自己瘫痪的现实,唱了半生的戏,她难得有了戏剧之外的爱好。

从小向往读书的新凤霞,偏偏是在她跌入谷底后才有了专心做个文化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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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吴祖光这个真正的文化人在一旁开导,新凤霞每日看书作画,之后更是有了将自己的经历写作成书的念头。

对于妻子的积极想法,吴祖光当然是无比赞成。二人齐心协力,曾经不识多少字的新凤霞脱胎换骨,一步一个脚印,以丰富的人生阅历为基础,写出了多达西百万字的作品。

淳朴自然的文风,写出了她的辉煌过去,写出了她挣扎重生的路程,也写尽了底层杨小凤见过的可悲可怕的苦难人生。

有了新的目标,瘫痪的阴霾散尽,新凤霞重拾生活的希望,她虽然不能再登台唱戏,但可以把这一身的技艺传给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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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传艺收徒,不仅亲身示范如何演唱,还亲自到场观看徒弟的演出,为他们的精彩表演和一次次进步感到欣慰,在她的培养下,新一代接下了传承的担子。她的生活又变得无比充实,变回了从前那个会笑爱笑的新凤霞。

新凤霞坚韧地活着,原以为再也无缘舞台,却没想到她又有了春晚登台的机会。

瘫痪八年后,在1983年新凤霞受到春晚邀请,那一刻她激动万分,兴奋而又紧张。

太久没有登台唱戏,她这个评剧皇后也许早已被人遗忘,也许没人能认出她,也许观众不会为她的表演喝彩,但无论如何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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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在台上从容自若,可今日不同往时,上台前新凤霞或许久违地有了一丝忐忑,但这些不安都在观众如雷般的掌声中消散殆尽。

这一场表演既是给观众欣赏,也是献给一路走来的自己。新凤霞享受着舞台,享受着灯光,沉浸在戏曲中,身下的轮椅不再是她的束缚。

从草台班子到全国最耀眼的舞台,新凤霞的成就超过许多同行,作为一个戏曲表演者,她的事业无疑是成功的。

春晚过后,新凤霞的人气再次上涨,曾经的评剧皇后以新的方式重生,作为一个画家,也是一个作家。她的文字受到读者的喜爱,她的画作也不缺欣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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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创作了一幅又一幅画作,在爱人与众多粉丝的鼓励支持下,开办了自己的画展,生活过得多姿多彩。

晚年的新凤霞阳光乐观,虽坐着轮椅,但爱人常伴身边,又桃李满天下。台上没了她的身影,台下她的传奇人生仍在继续。

直到1998年4月12日她因脑溢血逝世,这个评剧皇后的传奇才落下帷幕。她深爱的丈夫也在五年后追随她而去,4月9日,与她离世的日子只差了3天。

对于新凤霞的逝世,有人感到伤心难过,但也有人觉得她过完这一生已无憾,走到生命的终点,解脱于这幅老朽的躯壳,新凤霞的女儿吴霜以类似的想法送走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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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霜也是一个艺术家,但并没有女承母业,她自知成不了第二个“新凤霞”,所以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美声。

谈及新凤霞时,吴霜对母亲总是夸赞,她说母亲是天才,“天生的一个完整的艺术家,各方面的条件恰到好处。”

当回忆起母亲的死时,吴霜表示:“觉得妈妈这一生太圆满了,整体是一个喜剧,似乎并不是一个悲剧。”

的确,新凤霞童年时吃了不少苦,曾有人传言她是被拐卖至杨家,是个身世不明的孤儿。实际上,她家虽穷,但父母都很爱她,一家人抱团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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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后来更是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让家人能吃饱穿暖,在娘家居于一家之主的地位,说一不二,不是什么被家人吸血压榨的柔弱女子,她有一个算是温暖的原生家庭。

何况嫁给吴祖光后,两人是神仙眷侣,无论是谁遭祸遭难,另一个都不离不弃,连她去世时吴祖光也陪在一旁,死在最爱的人身边,最后一刻也是心安的。

让她痛苦的瘫痪也是福祸相依,夺走了她赖以为生的登台机会,让她被困于轮椅,却也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使她圆了做一个文化人的梦,年过半百跨界成功,留下文学作品供后人了解她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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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吴霜所说,新凤霞这一生有坎坷,但整体看来是圆满的,她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愿意疼她爱她的人。

就像一场美好的童话,主角历经劫难达成美好结局。渴望翱翔天际的杨小凤,挣脱了双翅的桎梏,寻求每一个蜕变的机会,最终冲破云霄,成为万众瞩目的新凤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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