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到了第五季,依旧是其它国综难以匹敌的高分。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1)

但《圆桌派》一直以来不温不火,不出圈。

没有矛盾冲突,没有流量明星。

《圆桌派》放弃了一切综艺爆款套路。

它就像桌上点的那根檀香。

香一点一点地烧,话一句一句的讲,静谧自处,不骄不躁。

老派、迂腐是《圆桌派》得到最多的评价。

可六年过去了,如今的它仍“不思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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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访谈节目有很多,好像也只有《圆桌派》在老实扣题。

但即便如此,仍有人不甚满意。

有人说《圆桌派》总会让人怀念它的前世——《锵锵三人行》(以下简称《锵锵》)。

大家在《圆桌派》里觅《锵锵》的影子,寻到最后,却发现这两个节目,是两个东西。

《圆桌派》永远复刻不了《锵锵》,这是注定的。

>>>不装

犹记,80年代出了个《今夜不设防》。

“香江三大才子”黄霑倪匡蔡澜窝坐沙发,不聊才,只谈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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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茄香烟二郎腿,洋酒脏话哄堂笑。

巨星大导都跑去耍一遭,名流轶事散了不知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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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一年,匆匆结束,几十年后仍有人拿出咀嚼其精彩。

但如此真性情的节目碰到了《锵锵》却也要让一让。

0.1分的差距差在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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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赢在了一个“广”。

《今夜不设防》是从头到尾贯彻娱乐至上,就要流于表面的快乐。

《锵锵》虽也是三人为席,大侃胡聊。

但他们谈时政新闻,聊当下热事,讲科普知识,唠星圈秘史……林林总总就没他们不能扯的。

话说,凤凰卫视当年办《锵锵》本定的是严肃新闻评论的节目调子。

第一期,主持人窦文涛还像模像样地打上了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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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开播日4月1日就是个“不详”的预示。

《锵锵》日后在跑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严肃评论”成了“老友闲谈”,窦文涛总会拉着嘉宾即兴开聊。

没有站队,没有答案,几人经常聊着聊着跑了题。

最后:哎?咱起初的话引子是什么来着?

用窦文涛自己的话来形容《锵锵》就是:

“不求高度,只求广度;不求深度,只求温度;不求结论,只求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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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不吝的劲儿看似四六不着,却吸引了不少人。

观众们都说终于有个节目说人话,不装了。

即便观众缘喜人。

《锵锵》仍是凤凰卫视的边缘节目,“脱不了贫”。

窦文涛回忆当年:

“《锵锵三人行》就是游击队,与20多个节目共用一个录影棚,没有属于自己的资产,最初就连嘉宾坐的那三把椅子都不是自己的,后来有个潮州的观众看我们穷,自己烧了点瓷器给寄来,说看你们太惨了,老是那几个杯子。”

直到2006年,《锵锵》才算有了节目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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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演播室一直都是大绿幕

眼见着穷酸的演播厅一点点变大,嘉宾们发梢渐渐冒出丝丝银光。

观众们对《锵锵》感情再难割舍。

当年《新周刊》曾对《锵锵三人行》的网络受众调查,56%的观众认为《锵锵》影响了自己生活中的谈话风格。

甚至至今知乎都有一条提问:经常看《锵锵三人行》对一个人的成长能有多大的帮助?

条条回答里,几乎全是80、90后。

他们说,是《锵锵》塑造了自己的三观。

>>>敢讲

窦文涛有个外号——天下第一黄

每每他小眼一眯,嘴角一扬,你就知道,不定又憋了什么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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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道长”梁文道也爱听爱讲,拿着黄霑“白雪公主”的段子讲了一通,笑得窦文涛拍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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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辉更不必说,说比喻就好拿男女之事做例子,言论更是猖狂,放到现在“海王渣男”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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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正因如此,他们几人最爱的电影是《色戒》。

为了这部电影,足足聊了5期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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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明星也放得开。

上了节目,绝不扭捏。

跟刘嘉玲聊婚外情,给王菲讲荤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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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谈性色变的时期,《锵锵》从不避讳。

这并非是用博话题,而是用坦然处之的态度在告知:

性本身并不腌臜,腌臜的是曲解污名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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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讲俗,也敢评事。

《锵锵》内容之犀利,放到现在来看,随便一句都听得人心惊肉跳。

窦文涛也从不偏失,话题一开,文人专家一并请来。

禽流感、矿难、天价药费,知识产权,校园弊案、老龄社会……事无巨细。

王安忆、李敖、李银河、白先勇、王蒙、陈丹青,李玫瑾,马未都,李菁,周轶君……阵容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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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或许讨论不出一个能博得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但《锵锵》只求一点:能不能从这件事中发散出其他视角。

因为相较于更关注案件本身,《锵锵》更在意事件当中的人,那些活生生的人。

很多人对于唐小雁那期印象颇深。

按摩女唐小雁平静地讲述自己走南闯北的辛酸苦楚,虽言语爽朗,但窦文涛迟迟展不开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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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可以大剌剌地耍出自己的荤段子,唐小雁会是最好的听众。

但他没有。

20分钟,对唐小雁他全是敬佩。

一个小人物的挣扎求生,容不得半点玷污。

节目中,窦文涛感慨:

“有时候做道德评判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有点心虚,你知道吗?因为个人的处境真的是很不一样,就是一个人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多大程度上是他自己选的,多大程度上是他不得不的,甚至多大程度上你可以坐在这儿去说他对了,他错了,你自己难道就真的立得那么高吗?有些时候我们不一定急着去做道德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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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之中也有道貌岸然之徒,做了错事拒不承认。

俗人之中也有侠义肝胆之辈,绝不坠入堕落深渊。

高贵低贱,这线谁能草草划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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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锵锵》,我们既可以看到关锦鹏谈同性情感,也能看到发廊小妹讲过往经历。

节目给予他们同样的尊重。

《锵锵》明白那些世俗定义下的身份差才是文明最大的谎言。

这看似《锵锵》对嘉宾毫不挑剔。

殊不知,它也有个门槛。

有两类嘉宾进不来《锵锵》——商、权。

绝不媚权讨势,这是底线。

文人的傲骨,《锵锵》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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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魂

如果将《锵锵》喻作一艘船。

窦文涛就是锚。

曾有人问,现在主持人中,谁的情商最高。

提名中,总少不了窦文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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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提问

《锵锵》里,窦文涛伏低,圆滑。

开始,很容易让人对他心生反感,视他不过是吹捧他人的混子。

时间久了,一切了然。

他的话术最是周密,永远不让话落在地上,永远顾全每个人的观点,永远尊重每一个嘉宾。

自谦又不虚假,自贬又不过火。

窦文涛甘当配角,坐在台下鼓掌的人,用最低的姿态鼓励他人说出最精彩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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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误会窦文涛的温良。

论言语锋利,绵里藏针,他也是个好手。

要不怎么可能把诡辩达人郭某某说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可见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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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里,窦文涛很少表达,更多倾听。

但遇到戳心之事,他也不得不说。

印象最深一次,窦文涛声音哽咽怀念张伯驹先生:

“张伯驹他没有死,你灭不了他。当年他说过‘我的东西不怕丢,永远在故宫’。咱们都死光了,千秋后世都有张伯驹的名字。这些人身上的确有中华民族的文脉,凝聚着中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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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鹿奶粉事件爆发,《锵锵》邀曝光记者简光洲。

听记者说完事情经过, 窦文涛赞叹:

“我就觉得像这样一些人是开路先锋。因为很多事情,就像奶粉一样不透明,但是透明靠什么呢?就是这样一次一次闯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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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之言会有多危险,窦文涛自己也明了。

他自言:“我的节目最让领导心惊肉跳。”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27)

《锵锵》创办人刘长乐曾笑称自己不敢看节目,因为怕自己忍不住改。

但好在他更在乎的是,《锵锵》的价值:平等、开放、多元。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28)

刘长乐解释节目名来源

《金星秀》停播是个信号。

之后没多久轮到了《锵锵》。

大家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不过还是有些可惜。

差一点儿就可以等到《锵锵》的20周年。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29)

也是在那一年,窦文涛迈入天命之年。

冥冥之中,皆有缘由。

一种圆满,一种缺失。

《锵锵》注定不能圆满。

但窦文涛对《锵锵》无愧。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0)

老友四散,再没有一档节目可以容得下这群嬉笑怒骂的文人骚客。

我永远记得梁文道去《奇葩说》做客的疲态与疏离。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1)

他不解,困惑。

明明是辩论,为何大家要放弃理性层面的对话,撕心裂肺地争吵,诉诸感性层面的认同?

当蔡康永那句“那当然了”蹦出来时。

纵然综艺花字尽力化解,仍掩不住梁文道脸上的尴尬。

现在的文化节目竟成了这样子吗?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2)

>>>寻路

《锵锵》最后一期聊的是《敦刻尔克》。

电影讲的是历史上的一次大撤退。

三人酣聊畅饮后,没成想等来了自己的撤退。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3)

其实,好似一切早有预兆。

最后几期,窦文涛的话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告别的惆怅。

他也早早开始准备。

《锵锵》停播的前一年,《圆桌派》出世。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4)

《圆桌派》基本脱胎于《锵锵》。

虽然底子相似,老粉们还是能看出不同。

《锵锵》铺报,《圆桌派》点香。

锐利的三角,变成周正的四方。

再无荤段子做辛辣的佐料,甚至为了配合平台,死、疯也要打上引号。

绝口不谈任何时事新闻,所有话题安全谨慎,挑不出毛病。

窦文涛的谨小慎微,可见处处。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5)

《锵锵》桌子上会铺上几张报纸

看过猛烈的《锵锵》自无法适应《圆桌派》的寡淡无趣。

但你能说《圆桌派》一无是处吗?

举个例子,何冰不是没有参加过综艺。

去当演技老师,说一千道一万,发了火急了眼,也不过成了综艺点缀,一个放大营销噱头的工具。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6)

再看何冰在《圆桌派》。

一番有关表演的肺腑之言,有人听,有人懂。

何冰的眼里亮着光。

不止何冰,张亚东、蒋雯丽……他们在《圆桌派》的状态是都是其它节目里见不到的舒坦自在。

可以说,《圆桌派》是《锵锵》之后,这帮人最后的一方自留地。

他们尽情畅聊,即便没了当初的潇洒,也要守住最后的底线。

绝不说违心之言。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7)

《圆桌派》不好,也好。

不好的是,我们曾见过更好。

好的是,它已经尽力了。

曾记得,窦文涛接受采访说过,自己占过一卦。

先生给了他一签,王质遇仙。

停播不敢开播(停播的第四年想它)(38)

樵夫王质偶遇山中仙人对弈,等棋局结束,他发现外面的世界已过千年

窦文涛说自己就是那王质,《锵锵》就是那仙山棋局。

《锵锵》落幕,他恍然有种“世上已千年”的伤感。

如今再看,《圆桌派》好似也没逃出这个故事。

窦文涛仍旧是那个王质。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19年的棋局是误打误撞开始的。

而如今他劈了一地,开了一局。

自愿走进去,不理俗世,只痴迷于眼下的盘棋下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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