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这一段是老舍先生写的《我的母亲》对母亲的感受,让失去了母亲的我每次读来,总是泪湿眼框。

我娘离开我将近22个年头了,但是她的音容一直在我的心里,我忘不掉她。我的娘是1948年出生的,属鼠。出生的时候正是全中国最艰难的时候,我娘是家里的长女,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从十几岁,娘就担起了家里的重任,看护舅舅小姨,洗衣做饭,再大一点就到生产队挣工分了。听我娘讲,那时候是天天挨饿的,地里庄稼没有收成,就吃野菜,树叶,到最后野菜都没了,树上的叶子也摘完了,树上都是光秃秃的,我的二舅差点饿死,因为常吃野菜,身体浮肿发亮,肚子都呈现菜绿色,眼看着不行了,把他放到木板上,抬到外面,可他就是不咽最后一口气,不知道当时姥姥想了什么法子,二舅又活了下来。大舅和三舅在七八岁光景的时候,跟了大姥爷去闯关东,在东北落了户,后来只是在姥姥姥爷生病去世的时候回了两次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的娘度过了人生中艰苦的岁月,以至到后来和我爸结婚,有了我们,日子好起来了,她还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爱惜每一粒粮食,现在想一下,娘是挨饿挨怕了。

小时候,记得天还没亮,娘就早早起床了,给我们做饭,收拾院子,忙个不停,打发我们去上学了,又和爸爸下地干活。娘在世的时候,和周围邻居关系都很好,谁家有什么困难,都喜欢找我娘商量,那时候打工热潮还没有兴起,人们都是指着地里的庄稼生活,只能填饱肚子,收入很少。因为我爸爸年轻时当过兵,后来转业到地方有了工作。每个月都有工资,我家在我们村上还说得过去。记得有一次快过年的时候,有个应该叫二婶的人对我娘说,家里没钱过年了,连油都买不起,我娘赶紧从柜子里拿了一百块钱,让二婶去集上买油买菜。娘的心是多么善良啊,见不得别人受苦。

可就是这么心善的娘却命那么短,在1995年初春的时候,发现已过更年期的自己有点出血,起初没有在意,只在小门诊和乡卫生院拿点药吃。后来变得严重,去医院检查,发现是子宫内膜癌,已是中后期。爸爸赶紧凑钱给我娘做手术,手术当时还算顺利,医生交代我娘以后就不要干重活了,休养身体重要。可是操劳了一生的娘哪闲得住啊,身体稍微好一点又做这做那。终于有一天,娘的病复发了,癌细胞很快肆虐的遍布了娘的身体,娘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说她还没有完成任务,那时我弟上高中,我刚中专毕业在家待业,才十八九岁。她牵挂着她的孩子,牵挂着这个家。那时候,有传基督教的到我家去,让我娘信耶稣基督,说可以能让娘好起来,娘知道自己的病在医院已治不好了,于是天天祷告,向神祁求祷告赎罪,跪在床上的样子,让我心疼,可怜的娘哪里有罪啊!养大了五个孩子,待候老人,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但是这一天还是来了,我的娘走了,在一个晚上,没有叫我们一声就走了。娘最后的几天里,病魔折磨的她不成样子,非常瘦,癌症让她身体疼的要命,以至于白天晚上都睡不着。睡觉只有一两个小时就醒。那些天,我和爸爸都是合衣而睡,听到动静,赶紧起床。由于白天始终脑子的弦绷得紧紧的,晚上又睡不好,那一天晚上竟然睡得好沉,以至于娘离开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中我爸把我叫醒,说“你娘不行了”,我睁眼一看,娘就倚在床头靠墙坐着,脸上没有痛苦,像睡着了一样。我爸爸出去找人料理我娘的后事去了,剩我一个人在家,我大声的叫着娘,可她再也听不到女儿的呼唤了。没有多长时间,我家聚集了好多人,都是村上的乡邻来帮忙料理后事,后来,在外面工作的哥哥,上学的弟弟闻到噩耗也都赶了回来。出殡那天,天上下着小雨,可能老天爷都心疼得落泪了吧。

从此以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我娘,每次回家,没有了娘的嘘寒问暖,听不到了她的声音。就像老舍先生所说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但是却失去了根。这就是我苦命的娘的一生。

哦我的娘啊原版(天堂的娘啊)(1)

这是娘在世时唯一留下的一张照片,因为那时候信一种教,家里所有照片都烧掉了,这一张是落下的。小女孩后面坐着的是我爸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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