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元年间的一天晚上,戚夫人、王嫱、太真妃来到薄太后陵寝串门,三位美人各自赋诗以诉衷肠。不大功夫,潘淑妃领着一个侍妾也走了过来,但见这名侍妾短鬟窄袖长带,容貌甚美。薄太后环顾一周,问那三个人,知道这是谁吗?
皆言不知。
这是石家绿珠,潘淑妃见她孤苦伶仃,便当妹妹一般看待。薄太后解释道,然后又对着绿珠说,别人都做了首诗,你也来一首?
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红残钢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绿珠说到。
薄太后又说:“今日我家中来了客人牛秀才,不知今晚哪位可以作陪一下?”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向绿珠投来。
绿珠说,我家石崇待我不薄,虽然亡故,但我不能乱来的。
五位夫人不由暗暗赞许。
上述故事,是唐代牛僧孺《周秦行纪》里面的一个片段。
绿珠,西晋石崇的宠姬,自她死后,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写了诸多关于她的诗篇:
莫悲金谷园中月,莫叹天津桥上春;若学多情寻往事,人间何处不伤神。
从白居易到杜牧,甚至清代的曹雪芹,绵延一千余年,长盛不衰。绿珠不过是西晋一名退休刺史的侍妾,千百年来,歌舞姬者何其多?更遑论勾栏酒肆中那些专职人员了,为何文人骚客就在她身上着墨过多呢?
绿珠忠贞绿珠,姓梁,白州博白县(今广西博白县双凤镇绿罗村)人,根据风俗,珠被当地人视为上等珍宝,如果生了男孩,一般叫“珠儿”,生女孩则叫“珠娘”,绿珠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石崇,祖籍河北南皮,出身世家,曾任荆州刺史,任职期间,勾结权贵,巧取豪夺,为了获取财宝而不择手段,沉杀客商亦是常有之事,因此,数年之间,其珍宝无以计数。
太康初年,石崇以采访使的身份,奉命出使交趾,在回程的时候遇到绿珠,便以三斛珠宝为“聘礼”,将绿珠迎回河南府邸。
河南与白州相距何止千里,为解绿珠的思乡之情,在其豪宅金谷园中建一高楼,名为崇绮楼,楼高百丈,又名百丈楼,站在此楼上,可“目极南天”,隐约中,绿珠似能看到双角山下陪伴自己童年的那片草庐。
金谷园乃石崇花费巨资所建,位在河南金谷涧,依山形水势而变,园内高低起伏,亭台水榭、鸟鸣水潺,此园占地极广,绵延十数里,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就连皇家御花园怕是都没法与之相比。
石崇的钱不光是建座宅邸,他更喜欢与人斗富。王凯,晋武帝的舅舅,在与石崇斗富的时候经常落败,晋武帝时常暗中帮助他。有次送了他一个二尺高的珊瑚树,王凯视若珍宝,便向石崇显摆。
哪知石崇看到后,直接一棍子就给砸烂了,然后命仆人从自己家中搬来十几棵三尺以上的珊瑚树,嘴里还嘟囔着,你那什么玩意儿,我这随便拿。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石崇的露富,引来了孙秀的觊觎。
孙秀,本来是在潘安家谋差事,但是潘安觉得这人心术不正便将他赶出府门,之后他转投赵王司马伦,就是这个人掀起了长达十六年的八王之乱,造就了十六国割据的后果。
司马伦控制宫廷后,逼迫晋惠帝司马衷退位,自立为帝,之后重用庸才孙秀。
位极人臣的孙秀,早就对石崇的宠姬绿珠及其家财垂涎三尺,因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金谷园向石崇索取绿珠。
石崇在园中挑选出几十名美女,让孙秀的仆役挑选。但是仆役说,孙秀只要绿珠。
这让石崇犯难了,好歹我也当过散骑常侍、侍中,是有头有脸的人,国舅都被我比了下去,眼下却保不住一个女人?便拒绝了孙秀。
恼羞成怒的孙秀,弄了个假诏,将金谷园团团围住,逼令石崇交出绿珠。
此时石崇正在百丈楼上与绿珠饮酒作乐,看到外面大批兵马杀到,便知大事不妙。他对绿珠说,看来孙秀真是来狠的了,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绿珠泪眼婆娑,说道,承蒙不弃,大人几年恩宠贱妾,愿效死于君前。说完便跳下百丈楼,低头看去,绿珠已是一团模糊,化作一缕芳魂飘向九霄。
此情此景,石崇伤心至极,口中喃喃自语,我顶多流徙交趾而已,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石崇不是流放交趾,而是很快就被孙秀斩杀了,十天后,司马伦兵败逊位,孙秀被杀。
古往今来,勾栏酒肆之歌姬者何其多?出身卑微的绿珠,在生与死面前,毅然选择了忠贞,这种风骨为历代所推崇,其穿越千年而不衰。
2、时代标杆西晋,给人的印象就是“日薄西山”,这是一个比较柔弱或者说是无力的朝代。提起西晋,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衣冠南渡,这个结果是拜八王之乱所赐。
当初,司马氏夺了曹魏政权后,出于巩固势力的目的,大肆分封同姓王侯,俨然就是周天子分封诸侯的节奏,这种体制几百年前就已经被证明是行不通的了,果然,晋武帝死后没几年,司马家族就乱套了,最终诸王起兵,内耗长达十六年,中原为之凋敝。
八王之乱的直接导火索是因为一个女人------贾南风。
历史上,因为“红颜祸水”导致国力衰竭的不在少数,西晋亦是衰弱于女人,但它却是一个奇葩案例!
贾南风,西晋开国功臣贾充的女儿,在皇后杨艳及荀勖的极力推荐下,贾南风终于嫁给太子司马衷。为何要“极力推荐”呢?因为这贾南风实在是太丑了!如果弄个皇后选丑排行榜,她得第二,没人敢拿第一。
其实美丑不重要,关键还是要看人品。既然没有好看的皮囊,那就用有趣的灵魂来补呗。贾南风可不是这样的,她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刚入宫的时候,皇后杨芷教导她宫中规矩、三从四德等,但是贾南风对此嗤之以鼻,说的多了,就打心眼里反感杨芷了。
贾南风的嫉妒心非常强,强到什么程度?一旦他听说别的妃子怀有身孕了,她就令人打人家肚子,直到孩子流掉为止。
晋武帝听说此事后,龙颜大怒,打算废掉这个太子妃,又是赵粲、杨芷、杨珧等人极力求情,贾南风才没有被关进金墉城。
不过,经此一事,贾南风反而恩将仇报,在司马衷即位后,贾南风废掉太后杨芷,杀掉杨珧、杨骏、杨济,并诛灭三族。
贾南风的坏,还不仅仅是嫉妒心强及心狠手辣,不守妇道也成为她一生的黑点。
这位“短形青黑色,眉后有痣”的西晋皇后,在掌权后,荒淫本性彻底暴露了出来。太医令程据时常出入宫禁,成为贾南风的第一个男宠。
但是,仅有一个程据,贾南风是不满足的,开始在全城大肆搜罗俊美男子。有那么一段时间,洛阳城内总是丢失年轻男子,后来所有的线索均指向了皇宫,搞得朝野上下沸沸扬扬。最终,这事被城内一个小吏爆了出来。
这名小吏家境本不富裕,在失踪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出手阔绰了起来,适逢街坊内有丢失财物的,有司就怀疑是他所为。
威逼利诱下,这伙计将这几天的遭遇说了出来,他在街头遇到一人,说是他可以给本家主人治病,完事后重金酬谢。不成想,原来所说的“治病”,是伺候一个三四十岁的贵妇。
按说,这小伙本不该释放回来,根据贾南风的惯例,这些男宠都是要被处死的,但实在是太喜欢这小哥了,一念“仁慈”,自己的丑事被抖了个干净。
正位中宫的贾南风非但没有做到母仪天下,反而僭越人伦,这给当时造成了相当坏的社会风气,更是为文人所不齿。
相较之下,绿珠本是歌姬出身,却能践行三纲五常,这和贾南风的形象一比,反差太大了,绿珠的美、绿珠的德行可谓是最符合古代传统规范的。因此,绿珠自然就成了一个标杆。
结语绿珠,不过是石崇的一个奴婢,不知诗书礼仪,却能感念主人之恩,后来在生死抉择面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殉节。
相比之下,那些篡据高位、荣享厚禄、不行仁义、唯利是图之辈,其节操反不如一女子,岂不怪哉?因此,绿珠受到历代文人的推崇再自然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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