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广地区,现在正是雨水充沛的时节,田间地头的菜蔬和杂草吸足水分,拉条抽枝,长势凶猛。
老屋院子里有口上年纪的粗陶水缸,前两年我爸给缸填上泥,插了几根薄荷苗进去。这薄荷一点也不娇气,不管是绵绵雨天还是骄阳似火,它只管活它的,生长环境差了,就固守根基;水肥条件好,就快速吐叶抽条。故而一年四季,烧鱼抑或伤风感冒,想要薄荷时总能摘得一把。
薄荷有浓烈气味,可做发汗解热之用。小时候伤风感冒,除了打针吃药,有时也会用薄荷做药膳。我妈去地里摘来新鲜薄荷,挖一块肉质饱满的大姜,将两者洗净切碎,加入盐、花生油、酱油,搅匀腌制小半个小时。待到米熬得软烂,加入几勺薄荷生姜末,一碗滚烫鲜香的白米粥下肚,暖气四溢,头疼鼻塞好像也减轻了大半。
家族里有位90多岁的伯婆,前两年腿脚还利索时,曾到过我家院子摘薄荷,她说,人老了,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想起用薄荷蘸盐吃,能喝下一碗粥。彼时,爸爸或许还未患上肝癌,他跟伯婆说,多摘点啊,摘了又长的。
今年,伯婆只在家中静养,消磨时间,我爸已无时间可消磨,癌症侵蚀着他的肌体,直至呼吸循环衰竭而亡。
院子里的薄荷还在生长,一切都如同爸爸还在时运转。我努力拼凑出如果爸爸活着的场景,他或许会按照去年说的那样,给我种一颗木菠萝,修整家门口的下水道,把智能机换成老人机,跟我妈报喜不报忧……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限掌中置,刹那成永恒。”我移栽了一棵薄荷,那气味让我沉迷,也让我清醒,我记着父亲,也记着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