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一个朋友给我说,贾樟柯正在弄一部电影,需要群演,你去不去玩玩我看时间正好是周末,我平时对表演还真的挺喜欢的,就说去,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怎么可以当群演?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怎么可以当群演
有一天,一个朋友给我说,贾樟柯正在弄一部电影,需要群演,你去不去玩玩。我看时间正好是周末,我平时对表演还真的挺喜欢的,就说去。
当群演还不是那么简单的。副导演还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录了一段介绍自己的视频发给他。我组织了好半天的措辞,调整了手机拍摄的距离,录了好几遍,逐渐修正了我面对视频的表情和眼神,把我认为最好的一段发给了副导演。
副导演对我录的视频表示很满意。他告诉我,要拍摄的是一个报社的场景,我饰演一个记者;导演对演员要求很高,群演都要找有文化气质的;拍摄的环境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我要做好心理准备。回头他把具体时间和地点发给我。
我之前对群演也有一点了解,包括王宝强如何从群演开始,杀出重围,成为一线当红明星;包括有些人以群演为业,整天在拍摄地门口等活,吃盒饭拿劳务费;包括周星驰的一些电影描绘群演和小演员如何在冰冷的眼光中心酸地微笑着从夹缝中祈求一点露脸的机会。我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去玩玩的,去体验一下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还有,副导演这么郑重其事地挑选,我应该是比较重要的群演。我甚至都在揣摩一个记者应该有的职业心态和语言,以便在拍摄时能有备无患。我给副导演发微信说最好能给我安排个有台词的活。副导演回复说,这个,怕是很难。
第一天说的是早上八点到,我早早地打车出发了。到了才发现是一个相当荒凉的地方,大院子里有两三个巨高巨大的厂房。院子里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人,八点已经过了,才三三两两地来了一些人。
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我凑上去聊了聊。才知道他们也和我一样,是群演。不过他们都是真实的记者,还说人家找的都是真实的记者,一共九个人,就我一个不是记者。
院子里搭建的简易棚子里又有一些人,说也是群演。有人给我说,他们是职业的群演,有人组织的,到处参加影视的群演拍摄。剧组对我们这九个人还是挺客气和照顾的,给我们找了个二楼的房间让我们休息。北京的冬天已经相当冷了,我们在房间里感觉还是挺暖和的,不知道在外面棚子里的群演冷不冷。
跟一个记者聊起了职业群演的事,这个记者说他们一天九十块钱,实在太低,还不如去开滴滴挣得多。我觉得,每个人的职业选择千差万别,有些人就喜欢这种风险地收益低的工作,并且,以此为常态,也无可厚非。
剧组还是挺专业的,给我们这九个群演也弄了弄头发。在给我弄头发的时候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发型师小姑娘看见我戴表了,就问:“你这表多少钱?”我说:“就几万块钱吧。”她说这个不能戴。我说:“是不是你觉得这表跟我的身份不相符。”小姑娘很惊诧地说:“没有啊,是跟你饰演的角色不相符。”我一听就楞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啊。难不成她觉得我说那话是在讽刺她?怪不得以后两天这个小姑娘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不太友好的样子,或许她觉得我很二。
结论就是得到一个教训:说话一定要表达清楚,说出让人产生歧义的话就很难扳回别人对你的印象,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话。
到了九点多种,真正的演员来了,剧组又给他们化妆,主演白客还带了假发。我们还参观了在厂房里搭建的场景,是一个报社。场景非常细致,包括记者证、各种文件、报纸、还有老式的电脑(剧情是2003年北漂的故事)。几个真正的记者都说跟他们上班的地方非常相似,可见剧组真是下了功夫了。道具组说他们搭建这个场景差不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剧组的人在不停地忙活,一直到了中午还没正式拍摄。到了吃饭的时间,剧组喊大家吃饭,说十二点半正式开拍。我终于吃到了电影拍摄剧组的盒饭,感觉还不错的样子,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周新驰电影里反复出现的吃盒饭的场景。
剧组让我们这九个所谓的文化人到房间里吃饭,其他人就在院子里坐马扎小桌吃。贾樟柯和王晶(导演,山西籍,非香港籍)他们也在院子里吃,但不出意外地吃的和我们的不一样。我还抽空和贾樟柯还有白客一起拍了个照。他们都挺随和,我说能不能一起照个相,他们没废话就同意了。
拍摄从下午开始,电影真的变成了一个工业产品,科技进步和管理变革极大改变了电影这个行业的组织模式和生产方式。原来的胶片拍摄时代,胶片是有数量的,只有拍摄数量三倍的胶片,不能无限拍摄。现在数字化了,可以一遍一遍直到导演感觉满意了才算可以。剧组里包括道具组、场务组、摄像组,大家分工明确,组织有序,高效地组织电影的拍摄过程。
王晶导演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要求也高,通常一个场景要拍摄七八遍甚至更多,还要拍摄不同的角度,还要专门录声音,可能这样才能拍出理想的镜头。一般拍到晚上九十点钟是很正常的事。每天拍十多个小时,能用的估计不会超过二十分钟,最后剪辑过后每天能留下来上映的不会超过五分钟。别人拍摄的时候,不管是主演、配演还是群演都在从头到尾等着。真的是没有一个行业是躺着挣钱的,大家都很辛苦,都很不容易。
我的角色是报社的一名记者。演员在我旁边演戏,我假装在认真工作,时而接电话,时而打字,时而和同事聊业务上的事。我还抽空偷偷去导演棚里看了拍摄的画面,我沮丧地发现,屏幕上除了演员,其他的都是虚的,也就是说,我只是一个人肉背景。我在想,那为什么还要专业的记者来当群演,难道从影子上也能看出来真假?
拍摄间歇休息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我们这九个群演因为某种共同的原因,大家很自然地凑到一起。我发现不同行业的人差别确实很大,从说话到神情都再到做事方式和我这个做金融的很不一样,这或者是行业的熏陶,再或者是在入行之前就已经有了自然选择。
有个记者小姑娘九零年左右的,休息的时候很优雅地抽着薄荷味的香烟,酷酷地样子。我问她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她说当了记者有时候压力比较大,就抽烟解压。
还有一个群演,看见别人抽好烟也羡慕,看见别人演了个有台词的角色也羡慕,拿饭只拿他自己的、回家蹭别人车认为理所当然,我从心底里感觉到不愉快。心想,人的秉性固然千差万别,但有些人自私贪婪,不应成为交往的对象,此后碰到此类人也应该做到迅速判断,迅速离开。
还有一个令我不太高兴的发现就是到了一个新的组织里,尤其是像这次这种松散地组织里,因为没有行政上的层级划分,大家在组织里的位置和发言权,都是要重新磨合建立的。我可能是在单位里的管理岗待的时间太久了,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但在这个新的松散的临时组织里,我的这一套完全行不通,别人好像不太买我的帐。我逐渐意识到,在单位里别人对我的尊重很大可能来自于我的岗位,而不是其他。当身处另外一个群体中,别人不会有耐心听你的絮叨,更没有义务容忍你的霸道。
下午和晚上的拍摄更加令我沮丧。副导演要找演专门接电话的场景,挑选的人不是我;要找个参加会议拍摄的,也不是我;要找个能同主演说一句台词的,还不是我。甚至他告诉我,你就在座位上坐着,需要的时候叫你;如果别人坐了你的座位,你就坐到旁边等一下。而摄像机,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别人在远处拍摄,脑子却陷入了混乱的思考:是因为我年龄太大了么?不是啊,跟主演对戏的那哥们,实际年龄和长相都比我大呀;是我的长相不行么?也不是啊,我自以为长相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磕碜吧;是我太不像一个记者了么?从哪能看出来……
或许是我对这次当群演的期望值太高,或许长久以来别人总是小心翼翼地把聚光灯照在我的身上,我也没有太注意到光环之外别人的感受。我这下算了解了,群演也分有正脸和没有正脸,也分能上场和不能上场的;群演也分有台词的和没有台词的。
我原本觉得我也可以做得跟他们一样好,但现在看来,或者是我对自己的能力高估了,或者是我对演电影的要求低估了。演艺界比起其它行业更加的赤裸裸,更加残酷,一点点哪怕虚伪的含情脉脉都没有。
如果自己没有相当的实力或者没有相当的背景,指望别人给你机会无异于等待施舍,是不切实际的,也是危险的。
这就是我当了一回群演的经过。我觉得,最终得到什么不关键,重要的是我获得了新的体验,近距离观察和体验了以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也从另一个角度审视了自己,获得了一点不知道对错的灵魂感悟。
此行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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