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22 07:07 | 钱江晚报
窗外的气温已接近冰点，密集的雨珠不断击打着屋檐。这样的天气下，几乎没有人愿意往户外跑。
58岁的金如根像往常一样骑着电动车，来到杭州南星桥火车站旁的一间小屋。
“叮铃铃……”还没坐稳，急促的电话铃响起。老金拎起了有些泛黄的座机听筒，值班员的指令传来：“0Z85次，进客整所三道！”
火车要来了，赶紧干活吧。
他看了眼手中的工作计划单，套上绿黄相间的工作服，系好纽扣，拿上两把略显陈旧的信号旗，走到小屋旁的铁轨边，再三确认列车即将通过的方向后，用力扳动道岔，伴随着“咔哒”一声，尖轨密贴，列车前进的信号随即开放。
这就是老金每天的工作画面，过去的39年来从未改变。而和他一样的扳道工，目前杭州市区仅剩23人。
必须精神高度集中
他们把着火车的“方向盘”
对不少人来说，扳道工这个岗位或许比较陌生。众所周知，火车头上是没有方向盘的，行驶中改变方向需要通过道岔转换来实现，而扳道工则是通过人力扳道，从而改变火车运行方向。通俗点说，他们把着火车的“方向盘”。
老金操纵的“方向盘”在南星桥杭州客整所内的铁路咽喉处。每天，不少列车都会驶入这里，进行例行的车底检修和备品准备，等待下一次上线投入运营。
杭州客整所内一共有11条轨道，两座扳道房分别管理着12副道岔，操控不同的列车驶入不同的轨道内。“要是扳错道了，火车也就开错了方向，严重时还有可能造成列车脱轨，所以这份工作对精神压力是极大的考验。”
老金望了一眼对门的二号扳道房，他当天的搭档是57岁的朱成云。“我们这里8名扳道工四班倒，每个班工作12小时，保障列车进出库的安全。”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0D711次，进客整所六道！”又有车要进来了，老金再一次拿起信号旗，往门口走去。
他冒雨走到道岔旁，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锁，弯下腰拔出插销，半蹲下身，扎起马步，两手握住长长的拖柄，横向用力一拉，眼看着尖轨从左往右平行移动，再慢慢贴合，道岔就算是成功扳动了，同时也为列车开通前进的方向。
这样，工作就算完成了吗？“只完成了一半。”没来得及回答记者疑问，老金一路小跑到另一副道岔前站好，双手举起信号旗，打出一个旗语。另一头，等待入库的火车司机确认了老金打出的信号，轻轻鸣笛回应，列车缓缓驶入杭州客整所内。
一次作业完毕，老金小跑着回扳道房，制服早已被雨水打湿。
误差控制在一根牙签的厚度
曾经扳道扳得感觉手都快断了
老金是杭州人，家住望江门。1980年，19岁的他进入铁路系统工作，分配到南星桥站当扳道工。“那个时候，南星桥火车站是杭州最大的货运枢纽，设置了驼峰编组场，每天有几十趟从全国各地开来的货车集中到这里，再按照每节车厢的目的地重新编组成列，我负责驼峰下道岔的扳道工作。”
老金噘起嘴，摆了摆手。“一趟货车有几十节车厢，按照不同车厢的目的地可能要前往七八个方向，我们首先要把作业计划单记在心里，然后在列车溜放经过道岔时，按照不同方向迅速扳动道岔，有时候两个不同方向的间隔只有几秒钟，忙的时候一个班下来，要扳道200多次，根本就没时间吃饭，干完活下班的时候，感觉手都要断掉了！”
1996年，杭州城北的乔司编组站建成使用，南星桥站的货物枢纽功能逐渐分流至艮山门和乔司两大火车站。与此同时，伴随着杭州始发、终到的旅客列车不断增多，进出杭州客整所的客车也逐步增多，老金的
扳道房慢慢挪到了客整所门口。
成为一名扳道工需要的不仅是力气，更需要严谨、认真与一丝不苟。
“上班前绝不能喝酒，在岗工作时不能使用手机，扳动道岔后，必须确认尖轨和正轨密贴，误差控制在一根牙签的厚度。还有下雪天需要时刻关注，万一道岔积雪必须第一时间清除，一旦结冰造成道岔扳不动，那就麻烦大了。”和道岔打了一辈子的交道，金如根对这位“老朋友”的脾气和性格早已谙熟于心。
“扳了39年道岔，我没有发生过什么差错，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我希望能站好最后一班岗，让火车安全正点运行。”
见证中国铁路巨变
杭州市区还有23名扳道工在坚守
39年来，金如根在这间小小的扳道房迎来送往了无数列车，亲手改变了它们的运行轨迹，也见证了时代的发展巨变。“刚工作那会，运行的都是烧煤的蒸汽火车，气势磅礴但速度不快，后来变成了内燃机车牵引，再到现在，我还需要给最新的复兴号动车扳道呢。”
这些年，随着铁路提速和智能化改造，不少铁路人工道岔都完成了电动改造，扳道工这样的工种也逐渐淡出历史舞台。“别的站现在都已经改成电动和气动道岔了，只需要坐在屋里，点击鼠标就能改动道岔方向。”
记者从铁路部门了解到，目前杭州市区仅有南星桥客整所、杭州北站、浙江铁发康桥运贸等地共23名扳道工仍在坚守，放眼长三角范围内的江浙沪皖3省1市也仅有不到300人从事铁路扳道工作，而且只能在部分铁路支线或货运站场里才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老金退休以后有什么打算？“以前工作太忙了，别的不说，每天那么多杭州出发到北京、上海的火车都从我扳动的道岔出发，但我从来没去过上海和北京，退休以后，争取坐着我们的复兴号高铁，和家人一起去北京、上海好好玩一阵。”
风雨渐渐变小，老金又拎起了信号旗，和同事开始迎接下一趟列车的到来。时光催人老去，却撼不动一片奉献初心，远远望去，这些最后坚守的扳道人，依旧挺立在铁路边，迎接每天来往的列车，诉说着那个属于“老铁人”的时代。
（原标题《忙碌了39年，扳道工老金有个小心愿 坐着复兴号去北京上海好好玩一阵》，记者 吴崇远 通讯员 吴承超 管荣月 陈天凤 吴佳希 周建国/文 记者 林云龙/摄。编辑：王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