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先生在点评水浒的第二十五回总论中,把宋江骂得体无完肤,并且拿他跟其余十位梁山好汉相比:鲁智深是阔达之人(阔人),宋江则是狭隘之人(狭人);林冲是个下手狠辣的毒人,宋江则是个口蜜腹剑的甘人;杨志是个正人君子(正人),宋江则是个心地不纯的驳杂之人(驳人);柴进是个良人,宋江则是个歹人;阮小七是个快语行快事的快人,宋江则是个厌人(厌人者,人恒厌之);其后还有评价:李逵是真人宋江是假人,吴用是捷人宋江是呆,花荣是雅人宋江是俗人,卢俊义是大人宋江是小人,石秀是警人宋江是钝人。这一番点评下来,金圣叹把宋江贬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扔进垃圾堆都没人捡,那么他又是如何评价武松的呢?

武松对宋江有了更深的了解 金圣叹说宋江一无是处十恶不赦(1)

金圣叹对武松的四字评价跟诸葛亮评价关羽一样:“绝伦超群”。我们知道当年关羽要找马超单挑,诸葛亮给关羽写信:“孟起(马超)……当与益德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而金圣叹同样评价武松:梁山有一百零六条好汉(不包括宋江武松)都比宋江强(莫不胜于宋江),但是谁也不如武松:“人人未若武松之绝伦超群。”金圣叹给予武松最高评价:“天人。”而且进一步解释:武松具备了十位好汉的优点和美德,“具有鲁达之阔,林冲之毒,杨志之正,柴进之良,阮七之快,李逵之真,吴用之捷,花荣之雅,卢俊义之大,石秀之警者也。断曰第一人,不亦宜乎?”在金圣叹眼里,只有武松才是梁山好汉第一人,连卢俊义和鲁智深都得靠边站。

武松对宋江有了更深的了解 金圣叹说宋江一无是处十恶不赦(2)

宋江狭、甘、驳、歹、厌、假、呆、俗、小、钝,一无是处十恶不赦,武松兼具阔、毒(褒义词)、正、良、快、真、捷、雅、大、警,十全十美第一人。我们且不论金圣叹先生对宋江的贬斥是否准确,对武松的尊崇是否过誉——这个问题由读者诸君来下结论:宋江是否有金圣叹说的那么坏,武松是否有金圣叹说的那么好?

武松对宋江有了更深的了解 金圣叹说宋江一无是处十恶不赦(3)

咱们今天要说的,是金圣叹为什么对武松推崇备至?这就要跟当时的社会环境来一起说了,金圣叹是很有反抗精神的,他曾痛斥当了汉奸的舅舅、前明东林党的领袖之一、礼部尚书,降清后任礼部侍郎的钱谦益“一个文官小花脸;三朝元老大奸臣。”最后因为反抗贪官污吏横征暴敛的“哭庙案”而被清廷判了死刑。这样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骨气文人,自然是打心底里厌恶投降派宋江的。而金圣叹对身边的长袍马褂光脑门老鼠尾巴,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然希望有更多的武松站出来振臂一呼快意恩仇。

武松对宋江有了更深的了解 金圣叹说宋江一无是处十恶不赦(4)

其实细看宋江和武松两个人,我们就会发现,宋江在清朝一定会很吃得开的,因为在清朝当奴才是很光荣的事情,很多道貌岸然的前明文人,为了能有资格自称奴才,不惜修改自己的族籍——直接认八旗旗主当主人,还美其名曰“抬旗”“抬籍”,变汉为满,就是一跃龙门身价十倍。八旗贵胄找奴才,也是要有一定标准的,比如范文程的狭、甘、驳、歹、厌,比如孙之獬的假、呆、俗、小、钝,都是当奴才的好材料,金圣叹之所以痛恨宋江,是因为范文程孙之獬乃至舅舅钱谦益的身上,都有宋江的影子——而宋江高官厚禄横行无忌的朝代,是没有公平和希望的,推崇宋江的族群,也是没骨气没和底线的。

武松对宋江有了更深的了解 金圣叹说宋江一无是处十恶不赦(5)

于是饱受清廷欺压的平头百姓,也在呼唤“平头哥”武松: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视高官厚禄金钱美女如粪土,铁肩担道义胸中有豪情,如果多几个宁折不弯的武松,贪官污吏就不敢横行无忌,金圣叹也不用去“哭庙”,最后也不至于被杀头了。记得外国有一句名言,好像是说当法律不能怎么样正义得不到什么的时候,暴力就是什么了。那句话记不清楚了,也说不明白,但意思还是懂的: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心胸开阔正直率性快意恩仇问心无愧,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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