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导演李玉执导的电影《红颜》上映,这是她女性三部曲中的一部,其他2部分别是《苹果》和《观音山》。这部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获得第2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第62届威尼斯电影节,国际同盟艺术电影奖,2006年导演李玉还获得了第6届华语电影传媒大奖。
红颜一词多在诗词中出现,其中《珠江名花小传》中是这么描述的:红颜薄命,自古皆然。电影的名字:红颜,一语双关,揭示电影主题是以女性为主,又暗示女人公的命运。
这部电影全程以四川方言为主,在邛崃的夹关古镇取景拍摄,不为展现地方特色,而是要用语言的限制来展现女人公狭小的生存空间和生存困境。
刚上映就获得国外大奖,但是在国内上映的时候,却遭遇了很多坎坷,在重重修改后,这部电影才得以在国内上映。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80年代,在闭塞的小镇上,16岁的小云跟同学王峰偷食禁果,有了孩子。
小云的母亲是个守寡多年的小学老师,她谨守本分的生活,生活不敢有一丝差错,丈夫去世后,她没有再找,每天守着丈夫的遗照过活。
而女儿小云则是一个有反叛精神的女孩,她会在日记本上写:偷看是犯法的,但是小云妈妈却趁着小云洗澡时,偷看了日记,并发现了女儿怀孕的事实。
看到女儿怀孕,她第一反应是拿起鸡毛掸子痛打小云,还大骂她,做出不知廉耻的事,为她抹黑。
她深知自己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所以她不敢越矩,谨守本分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她以男性意识要求小云跟她一样,但是小云却是一个愿意解放自己,寻求天性的人。
小云怀孕的事被大家知道后,学校在广播里通报他们的事,并开除了他们。
王峰呢,准备离开小镇,去外地学门手艺,临走前约了小云谈话:孩子的事让她放心,他已经交代给他姐姐,让她姐姐为她做流产手术。小镇是是非之地,得早早离开。
王峰很快就离开了,留下小云独自面对一切流言蜚语。
小云已经怀孕7个月了,只能生下来,但小云妈妈觉得孩子不能要,只能送人。她为孩子找到了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妻,还嘱咐他们去医院等着,小云生下孩子后就给他们。当小云生下孩子后,她又告诉小云,孩子早产死亡。
16岁的小云没有做主权,听从了妈妈的话,继续在小镇生活。十年过去,小云成了镇里川剧团的台柱子。
台下的观众并不喜欢听川剧,而是让小云唱起了现代情歌,为了生意,她必须要迎合这些男性观众。
26岁的她,因为过往的原因,恋爱婚姻并不顺利,她遇不到合适的人,跟一个已婚男人老张交往了3年。
老张比她大10多岁,孩子都很大了,她无数次催促老张离婚,但老张却说道:你过去的事还没受到教训吗?不管做什么都要低调保密。
老张一语中的,戳到小云的痛处,于是她不再催促老张。
她在单位休息,镇上的暴发富刘老板来找她,对她动手动脚,企图花钱包养小云,小云反击刘老板瞬间哭了起来,却被刘老板讽刺。
过去的事虽然过去了10年,但是在人们的记忆中,小云就是个不检点有过去的女人,因为这份偏见,小云的婚恋并不顺利,她也无力去改变。
一天,小云在剧团,10岁的小勇闯了进来,就这样她们认识了。在小勇眼中,小云就是一个仙女,他知道小云喜欢吃鱼,晚上去河里捉鱼给她吃,还给小云买喜欢吃的兔头,做倒立逗小云开心。
有一次,小云在台上唱歌时,被老张的老婆和家人痛打,无人阻拦,就连剧团老板也不敢上前,只有小勇出手,替小云解围。
小勇对小云的喜欢和维护,是其他人做不到的。就连小云妈妈也做不到。因为无论外人如何诋毁小云,在他的心里,始终觉得小云是最美好的存在。他还告诉小云,云姐,以后长大了娶你。
小云却笑着说:以后等他长大,自己都老了,但是小勇却连连摇头,说小云不老。
按照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六岁至青春期的潜伏性欲期,就如小勇偷窥小云洗澡,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影片用“偷窥”的方式展现小勇无意识的对小云的喜欢,这再现了“俄狄浦斯”弑父杀母的情节。
直到这时,她们互相也不知道彼此的关系。直到有一天,小云妈妈发现了小勇是小云的孩子,她把事实告诉给小云。
并说道: 你也老大不小,又不结婚,就把孩子要回来,你不想养,我来养。
但小云却拒绝了,她找到了小勇的养母,其实是小勇的姑姑,两个女人聊起了过去,小勇姑姑说,我不会把小勇还给你的。
小云却说:你在十年前就帮过我一次了,我也不会要回孩子。
小云无法接受这世上唯一真心对她的男孩,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想改变孩子的生活现状。
小云偷偷还去看过小勇的生活,发现小勇生活得很平静,她不想去破坏这种和谐,就躲避小勇,即使小勇来剧团找她,她也视而不见。
这时候的她很矛盾,小勇是年少时犯下的错,因为这个错误,她承受了太多,备受人们的质疑和鄙视,所以她还没做好当小勇母亲的准备。
而且这时,老张已经离婚了,等待老张多年的小云,自然要跟他结婚,在这种双重思考下,她决定放弃小勇的抚养权,走进婚姻殿堂寻求幸福。
可是,这样真的能幸福吗?
结婚当天,小云穿着婚纱,脸上露出了微笑,众人起哄把鸡蛋放在婚纱里,小云被迫接受着婚闹,微笑着迎合着起哄的人,但是回头却看见小勇清澈不解的眼光。
她有点羞愧,转而去清洗弄脏的婚纱。暴发富刘老板喝醉了,他醉醺醺地走到小云面前,质问小云:为什么他有钱有名,小云不跟他,而是找离过婚大10多岁一无所有的男人?他到底哪点比不上?
小云不想跟他多说话,却被他一把拉住,小勇看到了,赶紧找到老张,老张走过来,跟刘老板对峙,刘老板气不过,把气撒在小勇身上,拉住小勇一顿揍,拉也拉不开。小云怕小勇吃亏,拿起一把剪刀,刺伤了刘老板。
警察来了,老张替小云承担了处罚,说是自己刺伤刘老板的,蹲了7天的监狱,而这时,小云决定解除婚约,离开这个小镇。
走之前,她找到小勇,问小勇: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长得很像?鼻子,眼,嘴巴…….
小勇天真地回答: 老人说长得像就是有夫妻相,以后要当夫妻的 小云却让小勇别忘记她,也不让小勇去送她,小勇留着眼泪答应了。
最后,小云坐着火车离开了生活26年的小镇,而小勇来到了站台,目送着火车的离开。小云的离开,是为了寻求解脱,去外面寻求更广阔的的生存空间。
导演李玉电影中的结局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女主人公的出走,就如电影《苹果》中的刘苹果一样,在认清现实后,抱着孩子离开了男人。
而小云也是一样,她们这种“娜拉式”的出走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中写道:原本生活幸福的女主娜拉,在觉察到自己和孩子实则是一群被层层控制的玩偶之后,毅然决定出走,在出走后得到了新生,所以李玉常常用这种出走的结局,暗示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在李玉的电影中,主人公基本都是底层人士,就如《苹果》中刘苹果是一个洗脚妹,在遭遇老板的侵犯后,唯唯诺诺不敢报警,还生怕丢了工作。
而小云呢,10年前未婚生子这件事成了她一生的耻辱,长大后,不仅婚恋受到影响,连工作也是,还时常遭受男人异常的眼光和羞辱。
在男性为主导的社会里,她们显得很被动,不拥有主观意识,而是随波逐流的被动接受。
电影中小云从小就没有父亲,而小勇也是如此,在他们的世界里,男性的存在只是一张陈旧的照片,没有参与感。
在传统主流的电影中,男性角色一般是刚正,义气,勇敢等,而女性的特点是温柔,贤惠,隐忍,懦弱。但是在电影中,男性角色的弱化甚至是缺位,而小云的性格特质和行事作风压根不属于传统女性做派。
李玉作为第六代导演,她的导演风格掺杂了她童年的回忆,就如她在采访中说道:她幼年跟母亲一起生活,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在单亲家庭的生活中,父亲这个角色是缺失的,她缺少跟父亲相处的机会,在跟母亲的相处中,她早熟的对母女关系有了自己的理解和体会。
李玉说:她理解的女性,最好是能做自己,很多女性扮演的是“别人希望的角色”。
所以她会在电影中灌输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就如小云一样,她从来都不是传统的女人,也不愿意过上跟母亲一样压抑刻板的生活,她追求的是自我解放。
即使是知道小勇是自己的儿子后,她也没有要相认,她无法接受令她人生轨迹改变的母亲角色,也无法从现实中汲取到幸福和温暖,所以她只能主动离开,远走他乡。
而电影中小勇的姑姑和小云的母亲都是一个传统女性角色,小勇姑姑收养小勇后,丈夫对她疑神疑鬼,怀疑小勇是私生子,所以跟她离婚。
离婚后的小勇姑姑,带着丈夫的合照,孤独地过了10年,没有再嫁,在镇上本分的生活。
而小云的母亲也是如此,守寡多年,行为上不敢僭越,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她们是带有男性意识的女性,她们按照男性要求的标准在生活,完全没有为自己的幸福考虑。
小云母亲说出,自己这么多年过得很孤独,希望小云把孩子要回来,自己抚养,她意图把孩子当做转移孤独感,寻求幸福的方式,从这点来说,小勇的姑姑也是如此。
她们并不会主动去争取幸福,而是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毫无反抗。她们的欲望被遏制,成为男性要求的传统女性,隐忍成了她们的座右铭。
小云跟母亲一直有着深刻的鸿沟,小云痛恨母亲的死板,死守男人定下的戒律,而母亲却恨她不好好恪守女人的本分。
她在精神上灌输给小云的隐忍,让小云在镇上过了10年的痛苦生活。她们的“失语”状态,一方面是无力去对抗这个以男性意识为主的社会,另一个方面也是精神上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
最后小云的命运,李玉没有提及,只是说小云离开了小镇。她留给了我们无限想象的空间。
小云的出走,亦或是新生,或是困境,这一切我们不得而知,李玉用这种开放式结局告诉我们,红颜要不薄命,终究要靠自己的努力。
幸福是可以自己争取的,只要自强不息,不沉浸在“宿命论”中,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
关注@我们的赫拉,分享影评,书评,感谢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