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骏马(遥远的骑兵我们的马)(1)

我们的骏马(遥远的骑兵我们的马)(2)

我们的骏马(遥远的骑兵我们的马)(3)

我们的骏马(遥远的骑兵我们的马)(4)

我们的骏马(遥远的骑兵我们的马)(5)

六~七十年代,我们是威武的骑兵,甘南合作的骑二师五团是我们的部队。五团曾经归属骑一师,1962年4月新疆伊犁、塔城发生边民外逃事件,同年8月,骑一师除四团、五团以外,其余部队连夜开拔新疆。四团、五团从此归属新组建的骑二师,接防骑一师全部防务,骑五团从此与合作有了不解之缘。

曾几何时,骑兵部队几乎是世界上所有国家历朝历代备受重视和推崇的兵种。骑兵之所以有如此魅力,正是以它的快捷、凶猛、雷霆万钧之力而受到人们的青睐。当年的元太祖成吉思汗,正是带领蒙古铁骑建立了蒙古帝国,远征西亚、中亚、欧洲里海而不可一世。虽然这是冷兵器时代的事,与今已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在热兵器现代,我们的骑兵部队在大青山与日寇厮杀,在解放战争中一统山河,在建国后剿灭叛匪立下了不世之功。有了骑兵,战斗就多了几分胜算,战术上添了许多精彩。战斗中的骑兵和马,无非是马仗人势、人助马威,两军相交,气吞山河,在心理上碾压敌人 奠定必胜的态势。

骑兵部队,是老天爷注定的人马相依、心灵相通的团队。我们连是骑五团五连,与二连都是外防连队,在防务布局上与团部为三角形呈犄角之势,既拱卫合作,又互相支援。我连驻地在卓尼县沙冒沟,与团部还有约3-40公里的距离。我们连是黑马连,全连配备战马将近200匹,外观上基本是一色的黑马,只有那么几匹稍微泛紫色的马,不影响整体上黑马连的成分。我之所以说连队的马将近200匹,是因为骑兵连队4:3的编制。即一个连4个排,一个排3个班,每个排配置正负排长,再加上连部、饮事班,一个满编连的人员大约180左右,而且每个班的马匹配置都要比人员多出3~4匹,一般除了应急就是驼载帐篷弹药。所谓应急就是马匹的战斗减员消耗。在骑兵部队,每个连配备军马医生、军马卫生员、掌公各1名。这个掌公是专门为马匹锭掌的。马匹行军走路,很容易磨损马蹄。骑兵战士的马是固定的,日常不允许换乘别人的马。我的马是一匹黑马,虽不算高大,但也腰长胸阔、毛色光亮,很是精神。

马是骑兵的主要装备,我们的工作和训练也是围绕马来进行的。早操以后,例行到马厩打扫马粪、遛马,再给自己的马清理身体,用毛刷从头到脚刮刷一遍。每天晚上,我们除了站岗放哨还要轮流值班喂马,按时给马添草添料;夏天集中出去放马,让马吃到新鲜的绿草,冬天则要扎碎干草,配上豌豆喂马。我们的马无论什么季节,都是膘肥体壮,随时拉得出去。日常训练,或者野营拉练到了宿营地,尽管我们已经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第一任务就是抖擞精神,伺候战马。先卸去马鞍,每人牵两、三匹马慢慢遛达,让它凉汗、打滚,再刮刷干净,然后才可以饮水。战马一身汗的时候是不能让马喝水的,这样容易感冒。其实,伺候马和伺候人是一样样的,吃喝拉撒都要想到,稍有不慎,也会和人一样生病吃药。所以再疲乏劳累,也要先照顾它们。每当这时,我会不由自主的想:步兵多好呀,行军到了地方就可以休息,我们还得劳累疲乏地伺候马。但是,当看到我们的马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模样,身上的劳累、困乏也就一扫而光了。

人有个性,这马也有个性。人的个性又会影响到马。我们连一排有一匹高大威武的马,它有个特点。就是在训练中,你要是从它身上掉下来,它会立即掉过头来踢你两下,然后跑到一边看着你。估计它是嫌你窝囊,看不起你吧?而别的马大都是你掉下来后,会低下头闻闻你,然后站着不动了。还有一匹,是我们连部掌公的马,性子烈。当你备好马鞍要骑它的时候,它摇头摆尾、东躲西闪,嘶叫着不让你骑。你的一只脚踏上马蹬,另一条腿翻身上马、屁股还没落下的时候,它便一奔子跑了出去。连里许多人对它望而生畏,不敢骑它。这匹马只有它的主人——掌公能骑。老掌公叫赵山虎,六六年兵,陕西宝鸡人。赵山虎复员后,新掌公来了。一开始很害怕,试了几次骑不了它。后来新掌公慢慢接近它,给它洗洗涮涮,喂好吃的。一段时间后,这匹马的野性子慢慢收敛了,很驯服地让新主人骑了上去,也不再跑那一奔子了。其实那匹马之所以暴烈,是老掌公怕别人骑而特意训练的。他上马的时候有意拉抖缰绳,马便嘶叫扬头,好像不让人接近它。在脚踩上马蹬、翻身上马的瞬间,再用脚踢它肚子一下,这样马就一奔子出去了。我们四排十二班有一匹功勋马,黑紫色,身高体阔,威武雄壮。说它是功勋马,那是五八年西藏少数民族在甘、青、川一带叛乱,几千叛匪被解放军包围,龟缩在阿木曲乎大寺院里。当时我连四排长带领全排冲进寺院,当即被两旁的排子枪狙击,十几个人中枪落马,四排长命令撤退。这时候四排长受伤倒地,结果他的马卧在地上,四排长才挣扎着爬上马背,马屁股中了一枪,还是跑出了寺院。寺院墙厚院高,易守难攻,后来使用了燃烧弹,叛匪才缴械投降,这一战我们牺牲了不少战士,仅我们连四排就牺牲了十几个。几十年后我们开车路过这里,断壁残垣依稀可见,四周的山坡、一截一截的树桩还是黑黢黢的。可见当年战斗的残烈。这一仗我们四排长立为二等功,他的马同样立功。这匹功勋马的待遇是好吃好喝、终养老死。我们在连队的时候,它已经12~3岁、是一匹老马了。它确实没有像其它马一样淘汰复员,离开部队。也不像其它的马一样配置主人,只是随连队的马一块儿生活、喂养。

许多民族都有吃马肉的习惯,我们汉族更是不讲究,几乎什么动物肉都吃。正如调侃广东人的那样:有腿在地上跑的,桌子腿不吃,有翅膀在天上飞的,飞机不吃。此话虽然是玩笑,反映的基本真实。但是在我们骑兵部队,绝没有吃马肉的事。即使很健康的马意外死亡,也不会吃它,而是很珍重的把它埋掉。记得我们连里有一匹马,训练中折断了腿。那是一匹棕色的马,胸宽体阔、腰细腿长,少见的好马,很是威风。军马医生说,马腿断了,没办法接。可是老养着它也不是个事。连长说,实在不行就让它舒服的死吧。换成现在的话说,就是让它“安乐死”。那天把这匹马牵到连队后面。当时我们许多战士都聚在那里,看着这匹马一瘸一拐地、拖着断腿牵过来。军马医生招呼几个战士扶住马,嘴里说着“扶好,扶好”!照着马脖子一针扎了下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马腿软了,头塔拉下来,瘫倒在地上,顷刻之间没有了呼吸。一条鲜活的生命眨眼间消失了,而且还是消失在我们手里。眼看着无言战友离我们而去,我们的心里就像装了一块石头,说不出的沉重。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抬起战马,埋进挖好的坑里,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每年新老接替、老兵退伍,也是和自己的战马分别的时候。给心爱的无言战友换上新笼头,再为它洗刷一次身体,喂一口馒头,依依不舍地抱着它的头,流着眼泪,和它说一阵话。马也好像听懂了你的话,眼睛看着你,嘴里喷着响鼻。那时候没有照相机,真为没有和我的马留一次影遗憾终生。

再见了,我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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