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之前,我从来没有出席过任何一场葬礼十三四岁上初中正是狂妄小孩的时候,我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并不会在葬礼上感到悲伤;后来长大一点,我开始去想象面临这样一件事的我会是怎样一种心态,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一场让人泪目的生前葬礼?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一场让人泪目的生前葬礼
十八岁之前,我从来没有出席过任何一场葬礼。十三四岁上初中正是狂妄小孩的时候,我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并不会在葬礼上感到悲伤;后来长大一点,我开始去想象面临这样一件事的我会是怎样一种心态。
当然,我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事实更证明了此事当真降临时,无论开端还是发展都与任何想象大相径庭。
那一天上午我在跑银行,下午原定去接种疫苗,抵达卫生所的时候已经没有苗了,回家的路上又横遭大雨倾盆。
踏进家门的时候已经累得像条狗,正准备衣服一换投入空调房怀抱大睡一场,突然被母亲敲门说要我现在去给肥父买点吃的路上带着。我想罢工,问她是做什么,于是她告诉我:你奶奶走了。
说实话,我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上次见到奶奶是什么时候。今年过年?还是前年?前几年我都有"高考生"这一身份,免去不少人情往来场合。奶奶是由肥父的姐姐负责照顾,如此一来就更没有什么来往了。肥父的兄弟姐妹大多是愚昧麻木的普通人(父亲当年是难得考上了名牌学校的大学生)我不太喜欢他们,也不会主动打听那边的事。如果不是这么一出,我还不知道奶奶已经被送回了老家的疗养院。两个月前我去参加堂兄的婚礼,叔叔还在给我们家介绍照看过老人值得信赖的护工。
当时计划得颇好,而且奶奶的身体虽然不好,也不是苟延残喘的程度。我以为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成了。不可否认,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觉得,"对她而言说不定长眠不醒会比较轻松"。
我的爷爷早逝,她孤身一人,我还会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就是独自住在黑暗而破旧的老房子里,不缺钱,可是过得也并不好。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并没有多么震惊,然而也确实认为,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买完东西回家,父亲让我立刻收拾东西和他一起回老家,奶奶要回祖宅下葬。
我很小的时候她是带过我的,不是没有感情。
我答应了,当然,补觉计划甚至是今天晚上的睡眠也就泡了汤。在深夜的高速公路上飞驰是一种颇为奇妙的感觉。道路是漆黑的,没有灯光亦没有星月,唯一的光源就是自己和对面来车的车灯。感觉像是要被黑洞吞吃入腹,或者从黑夜往白昼的出口狂奔。
听着音乐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仍然没有自己要去做什么事的实感。下高速查核酸检测报告的时候车辆大排长龙,我天生怕热,在没有空调的车子里几乎要被蒸熟。我发消息给朋友吐槽,他们先惋惜,然后告诉我应该来的时候就拒绝,这样不用受这份罪。我回了一张小豆泥表情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奶奶还在疗养院里。我们到疗养院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要和灵车一起送逝者去县里面的殡仪馆。我站在房间外面帮长辈拿东西,看他们用担架把奶奶抬上车。白布盖住了脸,我只看见她的手。
好瘦小,而且好苍白,感觉像是一小团面团。姑妈一直扶着我的肩膀问我害不害怕,我摇头。后来我回去之后母亲问我是不是跟了全程,得到答案之后也问我害不害怕,我说其实还好。我想起来以前有一次和母亲两人一起去医院去医院,经过住院部时,她一把拉住了低头向前走的我让我等等。抬头一看,是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从住院部的后门远远开过来。
我们两个一直站到那辆车经过我们身边又开远。此前,那就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村子里路不好走,在殡仪馆火化完了之后,要早上天亮才能送回老宅。殡仪馆当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睡,于是就在又热又闷又有烟味的休息室长椅上凑合了两三个小时。临走的时候我没料到是这种情况,甚至往包里塞了一本厚杂志,肩背早就开始发酸。平时我睡眠质量不好,或许是今天格外累,最终还是睡着了。
其实不应该称我所经历的一切是葬礼。整个第二天我都只是在围观长辈们完成一些我不了解的仪式,唯一做了的事就是上香。上了三根香,香灰落下来烫到我三次,还好我准备了青草药膏。以前无论是拜道观还是拜佛寺,凡上香我必然被香灰烫到手,说来也算经验丰富了。第三天就是送灵上山回归祖坟的日子。长辈们说我和姑妈不懂仪式规矩,于是旁观——回家以后一数,被山上虫子咬出散布全身的十来个大包。父亲还有事情要处理,于是这天中午就先行请人送我和姑妈回去。还是过高速关口的时候,检查健康码的警察问我为什么裤子上都是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笼统地回答:刚从乡下回来。
后来回家和母亲聊起来,母亲也感叹奶奶实在很可怜。我爷爷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奶奶一人拉扯大了父亲兄弟姐妹四人,不能不说是坚强的女子。"但是老人没有伴真的还是太难捱了。"母亲叹息,"对门的那个老爷爷都把房子卖了去北京找儿子了。"我说:"啊?为什么?"母亲说:"他们家的奶奶,就是老和你打招呼的那个,去年冬天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们家门口那棵合欢树也砍了,我印象好深。"我见过房屋中介出入对门;我知道那棵和我同龄的合欢树在去年夏天死了,有人投诉说天气变冷断枝掉下会砸到路过行人,于是一直长到了我房间窗外的它就在冬天被砍掉。上学的时候我一直住在学校附近,居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那个告诉过我"你忘记带单元门钥匙可以按我们家门铃"的奶奶在路上打过招呼。
五月二十一日,我在日志里写:“我偶尔会想到我外公外婆,我试图去猜测我得知他们的噩耗会是什么心情,但是完全无法得出一个哪怕是略有模糊的答案。我唯一能知道的是,'时间是忠诚老友’——死,他会来,他平等地接纳每一个人进入他的领地,无论平凡或伟大。”
三个月后,我的奶奶与世长辞。有时候,我乐意在一些看似不相关的事情之间建立一点联系。这是自我感动,刻奇,或者别的一些什么形容词?至少我自己知道,我确实从中获得了某种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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