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丁丰林文图)家里闯进了两头棕熊,赖着不走,主人选择把家让给棕熊,直到它们自行离开。一个曾经的全国首富县,却放着草场不放牧,放着矿藏不开采,直到变成国家级贫困县。

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青海省的三江源区域。三江源,位于青藏高原腹地,是我国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条江河的共同发源地,滋养了我们河南人的黄河水,就从这里流出。在2016年,这里设立了我国第一个国家公园体制的试点,保护生态就成为这里所有人最重要的任务。今年8月20日至30日,大河报记者受邀和全国50多家媒体的记者一起,用十天时间,探访这片美丽而脆弱的土地,聆听并见证发生在这里的一个个涤荡心灵的故事。

藏羚羊的现状与保护问题 高原上全民自觉保护生态(1)

生态管护员索索

从全国首富县到贫困县的生态抉择

三江源国家公园,总面积有12.31万平方公里,分为长江源(可可西里)园区、黄河源园区和澜沧江源园区三部分。其中黄河源园区,就在玛多县境内。在藏语里,“玛”是黄河的意思,“多”是源头的意思。

玛多县的面积有2.5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1.5万人。这里平均海拔在4200米以上,走遍全县,都见不到一棵树。但外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苦寒的地方,在三十多年前曾是全国人均收入首富县。

玛多县长利加是藏族人。他介绍说,在上世纪80年代初,玛多县的畜牧业经济繁荣,在无节制的繁衍下,最多时全县有牲畜近70万头,牧民人均纯收入达到500多元,成为全国首富县。

但是玛多县脆弱的生态根本无法承担这么多牲畜,过度放牧导致了严重的沙化,玛多县成为青海境内沙化最严重的县区。进入21世纪,玛多的牧民们意识到了生态退化的后果,开始响应国家“保护生态,减人减畜,退牧还草”的号召,迁出了世代繁衍生息的家园,每年国家也给予每户几万元不等的草补。

玛多县域内还有丰厚的金、银、铜等矿藏,后来也全部禁止开发,全县不建一个工矿企业,在三江源国家公园的核心区和缓冲区,禁止一切人类活动和建设活动,其中黄河发源后的第一座水电站——黄河源水电站,现在也已经开始拆除,这样可以让曾经被水电站阻断的湟鱼重新洄游,回到黄河源头产卵繁衍。

没有了牧业经济的支撑,也没有发展工业,为了恢复生态,玛多县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现在成为国家级的贫困县。利加县长告诉记者,要保护黄河源的生态环境,这不是某一个人的抉择,而是整个县的共同抉择。

在去玛多县的路上,记者看到公路两边都是草场山坡,经过十几年的治理,生态恶化已经得到了遏制。但是副县长甘学斌告诉记者,这些看上去绿绿的草场下,只有薄薄的一层土,生态环境依然非常脆弱。

“成立国家公园试点的初衷,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生态”,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副局长田俊量介绍说,三江源地区不考核GDP,不搞大开发,只考核生态保护,算“绿色账”。10年来,该地区水资源量增加近80亿立方米,相当于增加了560个西湖;野生动物种群明显增多,藏羚羊由1万多只恢复到7万多只。

藏羚羊的现状与保护问题 高原上全民自觉保护生态(2)

生态管护员在巡护的路上

一个牺牲者留下的力量

2005年,一部电影《可可西里》,让更多人知道了藏羚羊,电影中主角日泰的原型,就是原中共治多县委副书记杰桑·索南达杰。1994年,索南达杰在与藏羚羊盗猎者的搏斗中牺牲。

索南达杰的牺牲在当地牧民心中引发了巨大的震撼。他牺牲后,在可可西里邻近的杂多县、治多县、曲麻莱县的诸多村镇,牧民们自发成立了数十个保护区,自发组建了巡山队,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更有一些热血的青年被索南多杰所感动,投身到保护藏羚羊的事业中去。7年前,还只有20岁的藏族小伙公保战斗,就怀揣着这样一个英雄梦,走进了可可西里保护区不冻泉保护站,成为一名巡护员。

不冻泉保护站,是可可西里区域内的五个保护站之一,站里一共只有9名巡护员,但他们要管辖的区域面积超过了1万平方公里,全部是戈壁、沼泽和湖泊,也包括藏羚羊集中产崽的卓乃湖。保护站每个月有一次集中巡护,为期10到20天,公保战斗和队友们要驾驶两辆车,带着帐篷、卫星电话、武器,以及挂面、风干蔬菜等易储存的食物,在没有路的情况下,开进可可西里的腹地。白天在无人区巡视,根本就没有路,车轮陷坑是最常见的,“我们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抬车,根本记不清有多少回了,有时候一天都走不了几公里”。到了晚上,巡护队员们就在露天戈壁里搭个帐篷休息,“有时候早上一起来,帐篷外会趴着一群藏羚羊,你走近后,它们也不跑,还愿意主动和你亲近”,公保战斗说,这样的早晨他的心里非常高兴。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自从2009年后,可可西里保护区内再没有发生过一起盗猎事件,保护区内藏羚羊的数目也上升到了7万多只。

除了保护站的巡护员,在三江源地区,1万多名生态管护员,担负起另一种生态保护的角色。

玛多县扎陵湖乡的索索今年40岁。在几年前,他是拥有40多头牦牛和近万亩草场的牧民,靠卖毛和奶,每年有一两万元的收入。去年,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工作实施后,索索的家乡被划入三江源国家公园长江源(可可西里)园区,索索和其他牧民一样拆去帐篷,带着妻子和3个孩子搬进了县城,把草场留给了黄河和野生动物。作为补偿,国家每年会给他家4万多元草原禁牧补助金,另外,索索又成为一名生态管护员,每月可以拿到1800元工资。

每个月有22天,索索要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里面装着笔和巡护日志,骑着摩托车从40公里外的县城来到扎陵湖边巡逻。他一个人的巡护面积是3.5万亩,通常要四五天才能巡视一遍。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管护区域内有没有偷鱼、偷矿、盗猎等生态破坏的行为,还要捡拾沿途的垃圾。

“我喜欢这个工作。我知道以前这个地方是很好的,被破坏后水草退化严重,我希望能帮助它恢复。”索索说。

从放牧到保护,牧民们改变了千百年来的生活方式,这得益于政府在推进生态保护上的政策支持,也遵从着他们内心对自然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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