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侬灵 | 禁止转载
1
听说江淮山的半山腰开了一家叫“往生店”的铺子,周围百里无不皆知。
江淮山一带偏阴,林棽草菲,传闻又有不净之物出没。所以一到夜间,几无行人。听说往生店的老板是个女人,喜爱穿大红袍子,妆容艳丽。时常一个人坐在店里抽烟,对过往之人冷漠视之。江淮山周边都是些小村庄,房屋错落,依稀能见几点人烟。
杜域得知这个地方,也是偶尔从一朋友口中听的。当时他说得极其隐晦,并未具体讲明。只说那个店处在荒郊野外,诡异得很。可是,依然有很多人去光顾,因为听说那里的老板能为人续命,以此的代价不过是几根手指头或者一双眼睛而已。这位朋友说着,又缄口了,露出骇然以及厌恶的神色,一语带过,这种东西想必是不干净的。
杜域有一个女朋友,叫雪烟。本来两人打算是明年结婚的,但雪烟不幸被查出肝硬化。他几乎倾了家产也没将她救好。病情,是越来越糟。在头绪乱成一团时,心急如焚中,他蓦然想到了这家铺子。只要能挽回雪烟的性命,就算从今只有一个残缺的她,那又如何?她没了双手,他来养。没了眼睛,他来领路。但是,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
因此,他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去了江淮山。
到那边时,正逢天黑。夕阳曳走最后一丝光线,整个天幕如血,渗染在江淮山的山头。一到此地,他在心底里大大颠覆了那位朋友的看法。虽然人烟稀淡,可却也青山秀水的,自呈一派田园好风光。而且一路行人,都是笑语晏晏互相招呼,哪里有他所说的那么邪气。
只不过,让他觉得内心不舒服的是,这里的人大多数是残缺的,或许也是为了续命而上的江淮山吧?有的没了手指头,有的眼眶干涸,里面一片空空。
可即便如此,杜域也能从他们的表情中读到安乐祥和。
天黑得很快,他因为带着雪烟,一路行来,已是疲倦。欲在山脚下的一家野农借宿,并不打算在这晚上山。而且对于那家能续命的铺子,他了解不深,想先到这山下打探一番。
这家农夫很好客,在他把情况说明了后,立马答应留宿他们。他扶着病重的雪烟,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土砖楼,看上去有些陈旧了。四面篱笆围的院子,养了两条狗,一只猫,此刻正恹恹地望着他们。经介绍,才知道这位农夫姓古,而他妻子蔡氏因为在早些年患上重疾,为了续命去往生店把一双眼睛给了店主,从此为她增了五十年的寿轮。这一路下来,风平水稳,再也没出现过急病之类的情况。
杜域听得又惊又喜,其实他不需要那么久,雪烟能在他身边再陪三十年也就够了。无病无疾,这样平平淡淡地相濡一生。
晚上,这位古叔给他们两做了莲子汤,又宰鸡炖肉的,甚是热情。雪烟因为自身不适,几乎没什么食欲,喝了两口汤便了事了。他看着形销骨立的她,心里不由一阵掏空似的痛。她跟了他五年,对他一无所求,说只要能在你身边,什么都是好的。有此良人,他岂能不惜?
夜半,灯火昏昏。雪烟突然发病,整个人在床上疼得无法自持,鼻血浓流。但为了不让杜域有太多的担心,还是强力克制着,只是脸上结汗,有如新露。他看得心里亦是抽搐,恨不得能替她把一切都担了。末了,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不见好转。他决定即夜启程,带她上山。
她明显虚脱,连走路都是踩着飘渺的步子,三步一晃,看得他浓眉紧锁。
他匆匆跟古叔告了别后,便背着她出了这家农院。临走时,听到古叔家养的那两条狗狂吠不已,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当时,因为着急,也没太大的在意。只是摸着月光,一个劲地往山上赶去。
2
月光透明,越过树梢筛了一地。斑斑点点的光晕,仿佛一只只奇异的眼睛。
雪烟难受得在他的背上昏睡了过去。
虽然不时绕过风凉阵阵,但因为急切,杜域的内心里仿佛燃了一把火,在不停地哔啵着。他全身都是汗,湿巴巴地将衣服都给黏上了身,仿佛格外长了层皮。快要到那家店时,他因一路拔足,身疲力竭,双腿发软。无奈中,只得将背上的雪烟放下,靠着一棵老樟树休息起来。
林海深深,寒鸦乱啼。他心头微微有些烦乱。在老家,听长一辈的人说,乌鸦啼叫,不是好征兆。
又一阵风过,他感到了些许的凉意,混合着诡异的气息,直扑心底。
或许是因为紧张吧!他想。又转过头去望了望一边的雪烟,见其面色苍白如死,不由又暗暗焦急。再怎么样,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无路可退。他不能失去她。
暗色中,他点了一支烟,零星的火光,在风中欲灭不灭。然而,烟才抽到一半,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一声凄厉的猫叫,仿佛其临死前挣扎的声音。
目光四处扫了一圈,却并未看到什么异样的物体,甚至连半点响动都没有。刚刚那些在树上啼鸣的乌鸦,居然全部闭嘴了。刹那间,四周阒寂如死。他感觉呼吸都悬了起来。
又是一声猫叫,不似先前般,却仿佛小孩的哭音。
该死的,见鬼了吧!环顾四周几次,都无异样,他不禁咒道。
雪烟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仍然虚脱,说话的声音都是轻飘飘的,仿若魂灵般。
“杜域,我们回家好吗?”她说着,泪眼潸潸,“我自知活不长了,但我不想你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搂着她安慰:“没事,等到了往生店,一切都没事了。”
她又说:“我也想陪在你身边,陪你走过生命的中年晚年。但是,自从来了这个地方,我心里头发憷。杜域,我怕害了你啊!”
他鼻头一酸,只得更紧地搂着她。
“杜域,刚才你听见猫的叫声了吗?就像临死前的声音,凄厉如血般,”她颤抖着双唇,全身都发凉,却仍在说着,“我总感觉是不吉利的,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一样。杜域,我求求你,我们回去吧!”
然而,他神色一动,却还在坚持着,“不行,都已经到了这里。再怎样也得上去看看,到时如果真的感觉不对我们走了便是。”
林中忽地又是几声猫叫,仿佛尖刀般将寂静给撕开。
雪烟下意识地抖了两下,一股深深的凉意自心底蔓延开。因为病情,致使她看上去越发苍白。
她哆嗦着说:“杜域,难道你没看见吗?刚刚那个古叔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空的,跟他妻子的并没什么区别。他虽然在对我们笑着,可我感觉他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记得,我奶奶死时也是这种眼神,还是我给她阖上的。”
杜域忽然起身,不由分说得背着她,大步向山上走去。
3
往生店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点了几盏灯烛,幽幽亮着。老板坐在柜台处抽烟。红色的旗袍如锦,燊燊燃烧着。她的指甲是血般的艳红,她的嘴唇也是,就连脖颈处纹的彼岸花都是一片大红色。
这是一家很小的店铺,面积不过三十平米。里面的摆设也极其简单,清一色的古木制品,并未有什么异样。
而且,在他一脚刚踏进去时,老板突然对他笑了起来。美艳不可方物,他的心头似乎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见到有客人来,她将手里头的烟灭了,只是不疾不徐地说着:“你们好,请问两位前来是?”
杜域将雪烟放在了木质的沙发上,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雪烟突然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那个老板笑了,声音轻如薄雾,“姑娘何必这么着急着打探我的身世呢?我先自我介绍了吧。我叫赤眉,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杜域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又把来意说明了,才停口。
那位叫赤眉的老板依然慢条斯理,仿佛不把此当一回事般,随意带过一句:“求生的是吧?”
接着,她走出柜台,到雪烟面前,笑看着她,“姑娘,让我看看你的双手吧!到底能值多少年寿命!”
雪烟却在这时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如果你害怕的话,大可不必来。我开门亮堂地做生意,若是有什么亏心的地方,早就进行不下去了。”她说着,又缓缓走回了柜台。
杜域注意到了她的手,十指纤纤。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不由怔了怔。
雪烟又问:“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认为我属于什么呢?”赤眉反问,竟是有些不耐起来,“如果你们只是好奇这个的话,那现在可以走了。我只是一个商人,不过学得一点阴阳术法而已,以此来换自己所需。你们没其它事的话,那就走吧!恕不送客。”
说着,顿了顿,似是望着雪烟,“不过姑娘,我看你已是病入膏肓,估计回去的话只有在棺材里过了。”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剑,一下刺在了杜域的心头。他感觉呼吸都要被冻住了,不由地站了起来,急急开口:“我不想知道你的来历,可是我请求你救她。就算,要了她的双手,我也求你救她。如果以一双手来换余生的话,她还能活多久呢?”
“七十年。换不换,一句话。”赤眉开口。
雪烟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害怕之情溢于言表。
他一想到日后可能再也握不着她的手了,心下里一阵难过,如割般。却不得不出言安慰:“你不用怕,以后我在你身边,就是你的一切。雪烟,我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或许是被他眼中的恳切给打动了,本来一路拒绝以指换命的雪烟忽而低头,仿佛做了生死抉择,声音都是含了铁的,“我换!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是这样直接给你么?”
“那好。”赤眉又从柜台边走出来,神情素淡,并没有任何异色。
她对雪烟说:“劳烦你跟我去后屋一趟吧!”
杜域刚想开口,被她阻止,“这种事情,只能有当事人在场。而且,也属于我的私事。杜先生,你还请在这里等着。”
他听得眉头一皱。雪烟却是起身,转眼已经跟她走到了后门边上。他还想说什么,可见两人的衣角都消失在了门里。重重一响,将一切都给掩盖了。
4
他彻底感到不安起来。
刚才雪烟在出门之前回望了他一眼,眼神陌生。但却带了明显的焦急,竟是要哭出来一般。那样的急切,他这辈子都鲜少见到。
可是,他却恁读不懂那个眼神,只觉得心底里越来越慌,终于体会到了那位朋友所说的邪气和诡异。店里的烛火被外面灌进来的风猛摇着,颤颤欲灭。
心绪不宁中,他不由走到那扇后门处,一把推过去。然而,这门却紧闭着,纹丝不动。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没有半点动的迹象。
他急得渗出汗来,只得不住拍打着,边拍边叫:“雪烟,你听得见吗?听见了就出来,我们不要换命了!我带你回去。”
门的后边无声无响,仿佛巨口般将一切吞没了。
他继续用力拍打着,越发感觉瘆得慌,“雪烟,你出来!雪烟,你听见了就出来。”
然而,后面还是没有回音。
他一下颓然倒地,抱着头呜咽起来,如同兽类。
没过多久,门开了。雪烟和那个老板一前一后地站着,神情各异。
他仿佛重生般,一下子跳了起来,过去抱住了雪烟。
果然,雪烟身上的病态全无,面生红润,有如雨后春花。他又惊又喜中,一把抓住她的手,却是十指空空。低头中,不由一阵心酸,又是流了两行热泪。
雪烟冲他笑笑,“没事了!杜域,我们回家吧!没事了。”
他也没问她过程,心情几度起落,还未缓和过来。只是走到柜台处,冲赤眉说了声:“谢谢!”
然后,拉着雪烟,准备下山。
一脚刚踏出门槛时,背后响起老板的声音:“小伙子,我可以让你活个人类的极限之龄。”
他心头一动,不由回过了头。
赤眉一口气把话说完,“我看上你的眼睛了!只要你把你眼睛给我,我还能叫你再活两百岁。”
听到这话,他不由想起刚才去后门时,她临走前的那眼神。对望上去,却瞧见了里面更多的急意,这次竟然真的流下泪来。
这种眼神莫名熟悉,但他因为心底里的觳觫,一时想不起来。
老板流着泪,嘴角却带了笑容,仿佛一朵盛开到极处的曼珠沙华,“小伙子,你愿不愿意?”
他望着她,感觉心底里有一条冰冷的蛇在爬行,那种惊悚和诡异的感觉终于漫布四肢百骸。
她眼底的急意更浓,仿佛一张欲说还休的嘴,想要向他表达一些什么。
他已然无心去揣摩这里面的含义,拉着雪烟,向山底飞奔而去。
5
雪烟变了,这是杜域在江淮山回去半个月后发现的。她明显不是先前的她。虽然看上去跟以往那样与他恩爱着,但许多地方却不似从前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她是因为失去了双手,才变成这样的。后来待久了才发现,根本不是,她仿佛对这一切都不在乎。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
虽然有笑,有自己的想法,但让他感觉,她是冰凉的,冰凉得不像生活在这个世界一般。尤其是她的眼睛,完全没有一丁半点的感情,无波无澜。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是死人的眼睛。他惊骇之中发现这点,蓦地觉得浑身凉透,整个人都像坠入了冰窟。
这不是雪烟。那个老板赤眉,把他的雪烟弄到哪里去了?不由又想到了那天夜里,她看他的眼神,哭着带有急切的表达,仿佛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他当时回来,只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可却没有多想什么。半个月下来,越发感到诡异与惊骇,他忽然惊雷般回神了过来,那是雪烟的眼睛。那是雪烟的眼睛啊!
杜域决定再去一趟江淮山。
但是,他不敢一个人上山,因此带着雪烟还叫了同村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其中有一个深谙阴阳之道。他决定不走夜路,怕再到半山腰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本来计划着是在下午两点钟左右到往生店的,然而千回百折中,山才刚爬一小半,天头就开始布黑,整个林海沉沉,夜风如嘶。本来也不是什么艳阳天,但因为心头的急意,他如坐针毡,一刻也不想多等,选择在这样一个阴天上了山。
此刻,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但看到身边的同行,不由又增加了几分底气,觉得就算对方是什么妖物,他也还是有能力去抗拒。
又到了上次跟雪烟休息的那颗老樟树下,他心头窜出了一种异样感。如果说现在的雪烟不是那个雪烟,那这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不由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可她一路沉默着,也没感到他的这种目光。
这是谁呢?他望着她,感到陌生的同时,也越发害怕起来。
旁边有一哥们估计是夜路走多了,精神倍儿好,摩拳擦掌对他说:“杜域,我早就听说江淮山这一带有妖物出现了。今天,刚好去大开眼界一回。”
杜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只感觉心里头越发沉重。
这是个没有月光的晚上,四周漆森一片,林中有鸟类扑簌着翅膀,鸣如血泣。
他感到从头到脚地发凉,心底的悔意也越来越重。可看着身边几个精力十足的哥们,也不好意思打退堂鼓。更何况,他还要上去问那个老板赤眉,把她的雪烟弄去了哪里?
思绪百般复杂之际,他突然又听到了一声猫叫。仿若当前。
他整个人宛似遭了电击,僵在了原地,寒毛倒竖。
又是连续几声猫叫,一声声惨烈,一声声凄绝。
旁边有一个哥们破口骂着:“妈的,哪来的野猫,再叫的话抓回去吃了。”
然而,猫叫声还是未停止,凄厉得就像被人在一刀刀地切割着。听声音,应该是从山腰往生店的方向传来的。
这样的叫声,足以叫在场的人心头发颤。几个人各有异色,却没开口。
杜域望着一直没说话的雪烟,她神情平静,并未将一切放在眼底般。
猫叫声一步步逼近,他听见林中似乎有什么在滚动,发出细碎的窸窣声。忽而,吓得不敢再往前了。夜黑得格外的快,伸手难见五指,他折了把枯树枝,点燃。火光一起,将四周微微照亮了。
一亮之下,他惊得手中的枯枝一下掉到了地上。
雪烟,还有刚刚在身边的那几哥们居然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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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域的情绪还在一阵冲刺着,只感觉周围阴风泠泠,仿佛伸了无数的手掌过来。
再也顾不得思考什么,他一个转身,欲往山下冲去。然而,步子才刚踩动,却被脚下的异物绊倒了。与此同时,一声猫叫刺入耳膜,凄烈异常。
那把掉下去枯枝很快将周边的碎草屑叶点燃了,火光升腾中,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是一只被剜掉了双目的猫,他认得,这是古叔家的那只。此刻两行干血挂着,说不出的奇诡。它从火光中跃起,又是一声长叫。杜域被吓得面如土色,当即掉头,连滚带爬向山下跑去。
他明明是向山下跑的,此刻却到了往生店,一只脚正踩在门槛上。
老板赤眉低着头在那里抽烟,身着的袍子,殷红如血。柜台上点着一盏灯火,里面飞着一只蛾子,翅膀在灯纸上不断拍打着,显然欲从那牢笼里飞出来。
火光昏黄,依稀映见了她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却是瘦削异常。
杜域只是一眼,便知道了这双手的主人:雪烟。他的雪烟。此刻她的手,正长在那个女人身上。
他骇怕得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老板娘说了这么一句话。
杜域甚至能想象得出她隐没在头发背后的那张脸上带了何种诡异的笑容。
她抽烟抽得很慢,也没抬头,仿佛不急着对他下手。
哑着嗓子,杜域问了一句:“我朋友呢?”
“你朋友?”她想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说刚才跟你上山的?”
又是短暂的沉默,杜域只感觉整个人都到了鬼门关。
她抽完最后一口烟,终于抬起了头,冲他笑着,“你根本就没离开过这江淮山,你这半个月所经过的一切都是我造给你的幻想。你哪里来的朋友?哈哈……”
“啊!”一声惊呼从杜域口中蹦出,他连退两步,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面前女人的双眼中,发出了一种妖绿的光芒。那是……那是猫类的眼睛!
她缓缓地走出柜台,疯狂地笑了几声,“我死的时候被人剁去了十指,和剜掉了双眼。如果我不把它们给装回去的话,我就算做了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还是会死的。这几个荒村里面的人都被我杀了,然后剜了眼睛,剁了手指。可一双眼睛在我眼眶不到一个星期便干涸了,我为了不让自己死掉,只能拿猫的眼睛装上了。虽说动物的眼睛干得更快,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
听到她的话,杜域几乎绝望了。怪不得之前雪烟说那个古叔家里有些不对劲,那怕也是她拟造出来的幻象吧?或许,这附近的村子都是的……
她走到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站住了,依然狞笑着,脖颈上纹的彼岸花殷红如血。她慢慢说道:“你们做人就是太贪心了!往生店,往生店……不过是要你们往生转世的意思。哈哈哈哈……其实,我早就看上你的眼睛了,干净而执着,比其他人的好多了!”
杜域只感觉她的手越伸越长,朝自己的眼眶戳来。
“不!”他声嘶力竭一声叫喊,想要避开,身体却无法动弹。
疼痛中,他昏了过去。
醒来时,眼中空阔,依然有锥心般的痛楚在蔓延。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又凉又黏。极力凝神一听,有滴水声,还有老鼠啃食的吱吱声,以及各种虫鸣。
这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杜域想。周边潮湿,阴寒密布。他咬牙,克制着撕裂般的痛,准备爬起来。然而,手一触地,神色里面全变了,已然崩溃。继而,又不确定地俯过去,细细摸索了一番,居然是一具白骨!他疯了般地向另一边爬去,然而,都是累累白骨。触摸之下,才发觉,有许多都没了指骨。
他只感到喉头一口血,整个人烂泥般瘫倒在地。
一堆白骨硌进了他的血肉里,他却全然不知。手指掉落的地方,忽然碰到了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明显刚死不久,身体还没腐烂,只是开始发臭了。他的手掉在对方的脖子上,那里穿着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
这是雪烟的链子!
他亟亟爬过去,抱住死去的女子哽咽起来。
后记
听说,在江淮山的半山腰,开了一家叫“往生店”的铺子。(原标题:往生店 作者:侬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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