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尚明很久了,但交流并不算多,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他转业后在东城政府机关工作,我则在西城做报纸编辑。大家各忙各的,加上我这人在人际交往中从不主动,所以认识尚明20多年,我对的了解一直停留在“第一印象”上。
做报纸编辑的时候,零星读过尚明几篇散文,现在已没什么印象。尚明打算出版一本散文集,我这才有幸读了他创作的大部分散文作品,从这些作品中,我算是真正“认识”了他。
尚明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憨厚、纯朴、热情和真诚。文如其人,尚明的散文读起来也如他人一样,带着泥土的芳香,带着黄河的甘甜,也带着军营浓重的荷尔蒙味。
尚明是在黄河边上长大的,“村子所在的那座山,因形似一只展翅翱翔的金凤凰,故人们便称其为“凤凰山”,站在山顶就能看到奔腾不息的黄河,就能听到响彻云天的涛声,就能看到万顷沃野里翻腾的绿浪,更能看到山脚下漫天飞雪、香飘四野的古梨园......”这就是尚明出生的地方——鲁西平原山东东阿县黄河边上的一个小山村。
与大多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一样,尚明也经历过过一段贫苦的日子,童年的磨难,黄河水的滋养,24年的军旅生活,都为尚明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丰腴、肥沃的土壤,正是从这些土壤中源源不断地吮吸着营养,才使尚明的散文质朴、厚重,有着独特的人生感悟。
人行千万里,难忘故乡山与水。尚明对生他养他的故乡可谓一往情深,他的诸多散文都是描写、赞美、歌颂故乡的。“记得冬天过去,田野里很快就披上绿装,河中泛起碧波。山脚下清澈见底的小溪里,浪花飞溅,鱼虾争游,那漫山的野雏菊、马兰花、鸢尾花,把整个村子熏染得幽香四溢。到了秋天,遍野的红高粱羞红了脸,她颔首低眉,那样子颇像待嫁的新娘(《故乡那口山泉水》)......”这就是尚明笔下的故乡,高远,纯净,优美。“烈日当空,一望无际的原野满目金黄,流光溢彩。微风拂过,麦浪此起彼伏。蓝蓝的天上盛开着洁白的云朵,那云朵白得如棉似絮,如雪似雾。云卷云舒,千姿百态,变幻莫测,时而像草原上的羊群,又像奔驰的骏马;时而像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卷,又像轻描淡写的田园写生图.......”(《难忘当年麦收时》),这一段描摹,活灵活现,让人如临其境。
尚明是喝着黄河水长大的孩子,他对黄河有着与生俱来、常人无法理解的情感,所以,他笔下的故乡,又总是与黄河联系在一起。“春末夏初,黄河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枯水期。汹涌澎湃、浊浪翻滚的黄河,这会儿变得异常温顺和安详。它既像邻家乖巧文静的女孩,又像慈祥和善的母亲。这时,大片裸露的河床上,只有一股清流缓缓的涌动着,那一眼见底的清流能映出人的影子。”“我和小伙伴整天价光着屁股,像泥鳅似的泡在清流里,或摸鱼捞虾,或嬉戏打闹,玩累了闹够了,就趁着中午人们歇息的工夫,一个猛子扎到河对岸,蹑手蹑脚钻进甜瓜地,一阵狂摘滥采、猛吃狂啃后,一个个腆着西瓜似的肚子,嘻嘻哈哈游了回来。”(《澎湃在心中的大黄河》)。这段童年“爆料”,充满了童趣,像刀子一样刻在记忆的深处,是终生都无法磨灭的。
尚明笔下的故乡又总是和父亲、母亲联系在一起。“从小到大父亲从没有动过我一指头,他给我的爱细腻而温暖。小时候,跟父亲一出门父亲就让我骑在他的脖梗上,父子俩手舞足蹈、欢快嬉戏。一次,我跟父亲去赶年集,父亲被炸飞的炮仗崩破了额,鲜血顺着父亲的脸颊汩汩往下淌。卖炮仗的赶紧拿钱人让父亲去包扎一下。父亲接过钱,悄悄把我领到一个僻静的墙旮旯,用袖子擦干脸上的血对我说:‘在这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转瞬间,父亲手捧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回来了,‘热快吃吧,吃了咱回家’我接过包子狼吞虎咽。现在想起那包子的味道仍余香饶舌,但我的眼里却浸满泪水!”(《过去的时光难忘怀》)这样的的父亲,怎不令人动容、流泪?
“‘娘过年了,人家都穿新衣裳,您为嘛不让我穿新衣裳?我要穿新衣裳。’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指责正在烧火的娘。娘从灶塘里站起身,一边给我抹泪一边哄我说‘孩子别哭,谁说你没有新衣裳穿?明天娘一定让你穿上新袄新裤给村里的爷爷奶奶大娘大爷去拜年。’听了娘的话,我止住了哭泣。除夕夜,我躺在娘烧的热炕头上,在娘哼唱的摇篮曲中甜甜地睡着了。大年初一,我一觉醒来,果真穿上了新衣裳。尽管那新袄新裤是土布做的,但那布面上印的蓝花花却格外耀眼好看,我穿着新袄新裤,裹在大人的拜年队伍里,走东串西,不停地撒欢儿。事后我才知道,娘哄我睡下后,就把她出嫁时姥姥陪送的压箱底的嫁衣翻出来,熬了一个通宵给我缝制了那套新袄新裤。娘的双手磨出了一道道血印子(《忘不了娘做的新衣裳》)。”这是一段真情告白,无情未必真豪杰,尚明虽然是一名军人,但也是一个充满柔情、重情重义的汉子。
自从“穿上肥肥大大的绿军装”,尚明从一个农村的孩子,从一个学生娃,蜕变为一名合格的士兵,直至一个团职军官,但这种蜕变不是一穿上军装就能完成的,这必定是一个艰辛的过程,当然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尚明是这样讲述他的蜕变过程的:“那年10月,18岁的我背起行囊,告别故土亲人,告别那棵陪伴我走过童年时光的山椿树,来到位于黄海之滨的一个盐区。我清楚地记得,走下解放车时,空旷无垠的盐碱滩上仅有的两棵树映入眼帘。看着那光秃秃的树干,在海风中瑟瑟抖动,一股凄凉、酸楚的愁绪立刻萦绕心头。盐区的生活异常艰苦,我们的生活用水都是从几十里外用船运来的。时间一久,我对那两棵树产生了兴趣:盐区的地下全是咸水,那两棵树是怎么活下来的?后来,常年在盐场劳作的一位师傅告诉我,那叫合欢树,它们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能耐得住地下的咸水(《像树一样的活着》)这是生活的启迪,也是尚明蜕变的开始。
“盐田里的海水已经蒸发成了卤水,卤水已经结出了一层厚厚的盐晶,为了增加盐的产量,我们必须不停地松动结实平滑的盐晶表面。我双肩套着粗硬的麻绳,整天踩着漫过腿肚的卤水,像牛一样拉着大钉耙在盐田里来回穿梭。尖利的海风带着砂砾,傲慢地吹着口哨呼啸而来,霎时我的脸颊像钢鞭抽打一样疼痛。又是一阵海风吹来,脚下的卤水也放肆地灌进我的水靴。我走到盐田边,把吹歪了的军帽重新戴正,把松弛的军腰带重新系紧,把水靴里的卤水倒净,又迎风走进我的盐田(《我的盐田我的连》)”在盐田一次与暴风雨的夜战中,“我的脸上胳膊上后背上屁股上被擦出的道道伤口渗出了鲜红的血水,被卤水盐渍侵染过的伤口,像刀子一样乱戳在我身上。我忍着钻心的疼痛,望着眼前狼藉一片、挥洒了我无数心血和汗水的盐田,像受了委屈却还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失声痛哭起来(《我的盐田我的连》)。”
正是一次次这样的历练,让尚明成长起来,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成为部队一位出色的政工干部和新闻工作者,也让他笔下不断流淌出一篇篇或柔美或壮美的散文篇章。
一个有梦想的人是幸运的,一个有梦想的人生也是丰富多彩的。因为每个追逐梦想的人都深深知道,“最美的风景在路上,无限风光在险峰”,因此,他们一生都向往着人生路上最美的风景,追逐那险峰的无限风光,并为之不断进取、登攀。也许他们永远也无法达到那有着无限风光的“险峰”,但他们一生都在憧憬着,这样的风光也就时刻都在他们心里了,还有比这更幸福、多彩的人生吗?
是的,有梦想的人生是幸福的。愿尚明写出更多更好的散文佳作,愿尚明的人生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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