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记》剧目来源李金海

晋剧芦花全本剧情简介(戏曲剧目芦花记探源)(1)

晋剧《芦花记》(一.名《芦花》《鞭打芦花》)是艺术大师丁果仙的成名之作,也是地方剧种习演须生行当的一出应工戏。剧演春秋贤士闵德仁,携二子赴友人筵。途中遇天下雪,长子闵损冷冻难耐,停车不前(有的剧情为因寒冷执鞭落地)。闵德仁怪其懒惰,以鞭抽打,衣破飞出芦花;再剥视次子之衣,却为上好棉絮,方知继妻李氏居心不正,待子不公。闵德仁一怒返家,责妻不贤.李氏百般狡赖,闵即写下休书,让李氏亲生子请来外公、外婆,欲将李氏休弃。幸闵损深明大义,向父恳切陈词,为继母求情,李氏深受感动,表示要痛改前非。李氏父母亦从中劝解,闵德仁才撕毁了休书,合家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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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绎“鞭打芦花"故事的戏曲,最早出现于宋、元时期,明徐渭在《南词叙录.宋元旧篇》中载有南戏剧目《闵子骞单衣记》(一名《寒衣记)),《传奇汇考标目》别本第三称该剧为高则诚撰,因剧本早佚,剧情不详。但从剧目名称推断,此戏当为反映闵子骞受继母虐待、衣着单薄的故事同一题材的剧目,明初有无名氏的传奇《芦花记》,此戏未见著录但在清阙名《传奇汇考》及近人董康等校订的《曲海总目提要》中有剧情介绍,较之传世的同类戏曲,剧情有所增饰。如,剧中增出子骞弟闵权、闵华,继母百般虐待子骞夫妻并密遣佣工赵彪于途中杀害子骞,受到其弟(继母之子)的保护与教助;子骞的孝行感悟了继母,感化了盗贼,群盗归正,掷戈返耕,鲁季氏召子骞为费邑长官,子骞辞而不受等。此外,还有张凤翼的传奇《芦衣记》,汪湛溪的 传奇《孝义记》,均已佚;另在沈璟所撰传奇《十孝记》中专有一记反映闵子骞的孝行,全剧未能流传下来,仅在胡文焕的《群音类选》卷二十四中收有《衣芦御车》一出。到了清代,戏曲家唐英撰有杂剧《芦花絮》,全剧四折,剧中闵父为闵启贤,剧情内容与后世同题材剧目大体相同。

清乾隆年间,演绎闵子骞孝行的花部剧目已在民间上演。此后,各地方剧种竞相搬演类此剧目。其中:京剧、婺剧,中路、西路、东路秦腔,蒲州、上党、中路、北路梆子,广灵、繁峙秧歌,上党落子,河南、河北、山东梆子有《芦花记》;汉剧、楚剧、倒七戏有《打芦花》;高腔有《推车接父》,徽剧有《芦花絮》,粵剧有《闵子御车》,莆仙戏有《闵子骞》,高平秧歌有《鞭打芦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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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记》剧目是须生、小生、青衣的唱工戏,其中尤以须生为最。据王易风先生《艺苑熟人往事》所载,晋剧艺术大师丁果仙,自幼入班学戏,即学唱《芦花》。11岁随师搭班唱戏,曾向早期晋剧著名须生演员盖天红学唱乱弹《芦花》,有时师大爷盖天红演《芦花》中的闵德仁,她就为其配演闵损。15岁时担纲主演闵德仁观众被她出色的表演与声情并茂的唱腔所打动,当即呼之为“果子红”,从此这一艺名在山西河北境内不胫而走。以后她又刻苦向盖天红师傅学唱腔,还兼收并蓄著名艺人十二红、十三红及说书红等人的演唱技巧与方法,反复加工练唱《芦花》唱段,力求字正腔圆,以声带情,终于使她唱的芦花》独具特色,人人叫绝。当时每到一地开台演唱,她和姐姐丁巧云合作演唱的《芦花》,已成为观众的首点剧目。至今在山西省戏剧研究所里,还珍藏着当年上海百代公司为丁氏灌制的《芦花》剧目的唱片。屏气聆听这些难得保留下来的唱片,丁氏当年风华正茂的演唱风采还依稀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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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芦花记》剧目的舞台演出角度来讲,剧中人闵德仁是主要角色;而从该剧目的思想内容以及揭示的主题来看,闵子骞则是全剧的中心人物,剧中戏剧冲突与故事情节的展开,都是由闵子骞引发出来的。探究一下闵子骞其人其事,对理解与认识该剧目的剧情及其主题是有益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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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确有闵子骞其人,他是孔子的“三千群弟子,七十二贤人”中,素以“德行”著称的贤人。孔子在对其弟子们的品行、修养及才干分类时,将“德行”放在了第一类,而闵子骞在“德行’ 类中排名第二,足见其在孔门诸弟子中的位置。就是这位被孔子十分看重的人物,正史中对他的记载却很简略,其文云:闵损宇子骞。少孔子十五岁。孔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不仕大夫,不食污君之禄。“如有复我者,必在汶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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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简略的记述可以看出,闵子骞如此被推崇,主要因为他是一位孝子 ,此外他品德高尚,淡薄名利,不愿为官。他曾对请他到鲁国费邑去做官的使者讲,如果再有人请他去当官,他就要逃到汶水那边(指齐国)去了。至于他的孝行,文中并未列举具体事实,只是说明人们在他父母兄弟面前从没有非议。

《史记)对闵子骞的简略记述,源于《论语》的有关篇章(如《论语.开雍也》及《论语.先进》篇),但翻阅这部先秦儒家的经典著作,除了“孝哉闵子骞”一句赞誉的话外,却找不到闵子骞孝行的任何一些蛛丝马迹,借助于古代类书的帮助,终于在唐欧阳询的《艺文类聚》中找到了答案在该书卷二十,人部四中载有这样一段文字:闵子骞兄弟二人,母死,其父更娶,复有二子。子骞为其父御车,失辔。父持其手,衣甚单。父则归,呼其后母儿,持其手,衣甚厚温。即谓其妇日:“吾所以娶汝,乃为吾子。今汝欺我,去无留。”子骞前日:“母在一子单,母去四子寒。”其父默然。故日:“孝哉闵子骞!一言其母还,再言三子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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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这段文字是对闵子骞孝行的具体诠释,是后世所传鞭打芦花故事的原始素材。同时,它也是戏曲《芦花记》及其同题材的小说、曲艺的本事。这里需要指出的是,《艺文类聚》中的记载,编者曾注明出自汉刘向的《说苑》。但按着这条线索去阅检传世的《说苑》一书,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段记述。参阅宋晁公武所撰《郡斋读书志》知《说苑》成书于汉成帝鸿嘉四年(公元前17年),刘向在《说苑.叙录》中称该书”凡二十篇,七百八十四章”、《隋书.经籍志)也记为二十卷,但到了宋初,《说苑》已无全帙,仅残存五卷后来,宋曾巩校订《说苑》时,辑补十五卷,加原存的五卷,合为二十卷这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二十卷本《说苑》。由于该书有上述散佚再辑的情况,说明传世的《说苑》一书已非原来的面貌,以致会出现《艺文类聚》中有所载,而今本《说苑》中却找不到的现象,如果此种情况成立,《艺文类聚》所摘录的闵子骞孝行的故事则为今本《说苑》的一则佚文。

为了证实上述看法,笔者又翻阅了宋代大型类书《太平御览》,在该书有关“孝”的部分,找不到《艺文类聚》中所载出自《说苑》的闵子骞的孝行故事,而却发现了出自师觉授所撰(孝子传》中有关闵子骞的记述。文云:闵损字子骞,鲁人,孔子弟子也,以德行称。早失母,后母遇之甚酷,损事之弥谨。损衣皆藁枲为絮,其子则绵纩重厚。父使损御(按,疑此处缺一“车”字),冬寒失辔,后母子御则不然。父怒诘之,损默然而已。后视二子衣,乃知其故,将欲遣妻,损谏日:“大人有一寒子犹尚垂心,若遣母有二寒子也。”父感其言乃止”。显然,这是另外一种描述闵子骞孝行的文本。将其与《艺文类聚》中所载同题材故事相比较,文字表述虽异,内容及情节却大体致,只是《艺文类聚》中称闵子赛同父异母兄弟四人,而《太平御览》中却为兄弟二人。从行文来看,前后似乎无直接的承袭关系,可能为同一故事的两种不同版本的流播。另据《南史》知,师觉授为南朝宋人,素有孝名,“以琴书自娱”,曾授官不就,其经历、品行与闵子骞相仿。由他撰写闵子骞孝行,自然是同明相照,有感而作。同时,《太平御览》载师氏之作,而不承袭《艺文类聚》所摘《说苑》之文,既证实了宋时《说苑》已无全帙无法核稽,不可贸然移来;又说明了闵子骞孝行故事至迟在魏晋南北朝时,已广泛流布于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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