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与写字教学是小学语文教学的基础,语文新课程标准在总目标中提出,学生在小学阶段要认识3500个左右常用汉字,能正确工整地书写汉字,并有一定速度。而形声字是汉字中最多的一类,约占汉字总数的80%以上,因此形声字教学在小学语文教学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在教学中,我常遇到一些特殊的形声字难以向学生释讲,便查阅资料,追本溯源,稍作记录。不揣浅陋,整理成文,以期抛砖引玉。
一、因声旁作部首而不易理解
汉字归部,或据形,或据义,旧时字书多以字义分部,而现在则多据形分部,这就导致部分汉字在现代工具书中出现了声旁作部首的情况。
如:
锦,从帛,从金,金亦声。
笃,从马,从竹,竹亦声。
钦,从欠,从金,金亦声。
闷,从心,从门,门亦声。
到,从至,从刀,刀亦声。
骂,从吅,从马,马亦声
翅,从羽,从支,支亦声。
觋,从巫,从见,见亦声。
斧,从斤,从父,父亦声。
魁,从斗,从鬼,鬼亦声。
常见的形声字,在现代工具书中大都是以形旁为部首,而上面所列形声字,则以声旁为部首,不符合人们的思维惯性以及文字常识,因此在分析理解时容易出错。我们通常认为,部首往往会赋予汉字以自身的属性,如人们往往自然而然地认为带有“钅”旁的字都与金属有关,但也有不少例外,如“锦”字 “帛”为形旁,“钅”为声旁,因此“锦”字与丝帛有关,本意为有彩色花纹的丝织品。又如“到”字,从至,从刂,刂亦声,形旁为“至”,《说文解字》释曰:“到,至也。”如果依部首“刂”意解,显然是错误的。
这一类形声字因为构字与人们的惯常认识不符,所以不能以部首来确定字意。
二、因简化导致的声旁或形旁被记号取代。
汉字自出现开始,就处于不断演化之中,演化最主要的趋势就是简化。笔画减少、形体便于书写是汉字简化的动力和目的。在不断简化的过程中,部分形声字的偏旁被简单的记号所取代,从而导致声旁不象声,形旁不象形。
试举几例:
鷄(鸡),从奚,从鳥,奚亦声。随着汉字的简化,声旁“奚”被既不表音,又不表意的记号“又”代替,所以简化后的“鸡”字,从结构上完全看不出是形声字。
過(过),从辵,从呙,呙亦声。《说文解字》曰:“度也,从辵咼声。”后来声旁“呙”简化为记号“寸”,失去了表音的作用。
寳,从宀,从玉,从贝,缶声。后来“宀”部以下结构简化为“玉”,整个字看起来不再像是形声字。
爺(爷),从父,从耶,耶亦声。后声旁“耶”为符号“卩”代替,不再表音。
禮(礼),从示,从豊,豊亦声。后声旁“豊”简化为记号“乚”,不再表音。
觀(观),从见,从雚,雚亦声。后声旁“雚”简化为记号“又”,不再表音。
僅(仅),从亻,从堇,堇亦声。后声旁“堇”简化为记号“又”,不再表音。
鞵(鞋),从革,从奚,奚亦声。后来声旁“奚”简化为记号“圭”,不再表音。
此类随着字体简化导致偏旁被记号代替的形声字数量极多,不再一一列举。常用的简化替代记号主要有“又”“乂”“乚”“卩”“几”“卜”“力”“夕”“不”“井”“文”等等,这些笔画简单的汉字,在用作替代原字复杂的形旁、声旁时,失去了自己原有的字意,既不象形,又不表音,仅仅起到补充字形、区别字意的作用,一般被称为记号或者符号,笔者更愿意接受裘锡圭先生的观点,称之为“记号”。
这些记号的存在,使得原本字形复杂、书写繁复的汉字变得更加简单,更容易被识记,因此在汉字简化的过程中被大量使用。但是这种替代和简化也使原字从结构上不再符合形声字的标准,不能再据形求意,据形知音,给理解字意带来一定的困难。
三、因简化导致声旁的结构被破坏
还有一部分汉字的声旁,在简化中发生了简省,且表音或表意的部分被删去,笔画不再完备,因此整个字就很难按一般的形声字构字规律去理解。这种现象被称为省声。省声的说法出于《说文解字》。如:
蔷,从艸,牆省声。
產,从声,彦省声。
炭,从火,岸省声。
奔,从夭,贲省声。
珊,从玉,删省声。
炊,从火,吹省声。
守,从宀,肘省声。
席,从巾,庶省声。
缺,从缶,决省声。
荣,从木,荧省声。
省声的现象在汉字演化中出现较为普遍,《说文解字》有300多个字属于省声字。省声字使用原声旁的部件来充当声旁,虽然给人们在分析字形字意时带来不少困扰,但这也是汉字演化的必然趋势。
四、形旁或声旁字形发生变形,或偏居一隅。
有一部分形声字在隶变和简化过程中,形旁和声旁字形和笔画发生变化,或者形旁和声旁融合写在了一起,因此很难一下子看出是否是形声字。如:
年,从禾,千声。“禾”与“千”相互交叉,加上字形变化,现在的简体楷书已经难以辨别。
桌,从木,卓声。二部交叉融合,不易辨识。
康,从禾,庚声。二部交叉融合,不易辨识。
布,从巾,父声。“父”旁经过变形已经完全不能识别。
寺,从土,之声。经过演化,“之”部变为“寸”形。《说文解字注》释曰:“(寺)廷也。廴部。廷,朝中也。《汉书》注曰:凡府庭所在皆谓之寺。”
部分汉字的形旁或声旁本字在用作偏旁时,字形发生了变形,而且位置也发生变化,往往偏居形声字一隅,从结构上看,偏旁的一部分更像是新字的偏旁,特别容易产生错误解读。如:
在,从土,才声。《说文解字》曰:“存也,从土才聲。”“才”部变形,居左上。
旗,从㫃,从其,㫃字字形发生变化,右边人旁笔画变形,位置提高,整个“旗”字形旁极易被误认为是“方”。以“㫃”为形旁的字还有“旌、旅、施、族、旋、旆”等,都带有“㫃”字属性,与旗帜有关。
修,从彡,从攸,攸亦声。“彡”字偏居攸下。
颖,从禾,从顷,顷亦声。禾字偏居左下。以“顷”为声旁的还有“颍、頴、㯋”等,读音都与“顷”相近。
渠,从水,榘省声。“氵”偏居左上。《说文解字》:“渠,水所居。”
强,从虫,从弘。“虫”字在右下。《说文解字》释曰:“蚚也,从虫弘声。”本意为一种米面中生长的米象虫。
雖,从虫,从唯,唯亦声。“虫”字居左下。原意为一种类似于蜥蜴的爬虫。
贼,从戈,从则,则亦声。“戈”字偏居右上。
此类字因偏旁变形,极易辨识出错,因此不易根据字形来了解字意,必须深究字形演变才能有正确的认识。在识字教学中,此类字需要去关注。
五、形旁或声旁被拆分
还有极少数汉字的形旁或者声旁,被其他部件插入拆分成两部分,因此不易分辨偏旁,也不容易据形识意。如:
衷,《说文》注曰:“裏衣。从衣中声。”形旁“衣”被声旁“中”拆分成上下两个部分,从而不易识别形旁,衣服的属性也无从理解。类似的字还有“裹”,从衣,果声,同样与丝布有关。但是同样结构的“哀”字比较特殊,形旁也是“衣”,但却与衣物无关,本意哀痛,《说文解字》释曰:“闵也。从口衣声。”另外一个结构相似的“衰”,虽与衣物有关,却属于会意字,从衣,从冄,冄字象形,为“蓑”的初文,原意为用草编织的衣物,加上“衣”旁,意思是用粗麻布制成的毛边丧服。
还有一种偏旁被左右拆分的形式,如:
街,《说文》注曰:“四通道也。从行圭声”。形旁“行”被“圭”拆分成左右两个部分。行,从彳从亍,象左右足交替走,《说文》解释为“人之步趋也”,因此以“行”为形旁的字都与行走、行走的道路有关,如:
衢,从行,瞿声,意为四通八达之大路。
衙,从行,从吾,原意为行列,后指官署。
衚衕,元代才出现的新造词语,为胡同的本字,词来自汉译蒙古语,指夹墙小路。
六、不同意义的形旁简化为同一形式。
还有极少数原本意义截然不同的汉字,都用作偏旁,在汉字简化过程中变成完全相同的偏旁,但是赋予原字的意义属性依然被保留下来,可以根据字意来判断偏旁的演化来源。如左耳旁、右耳旁现在书写形状完全一致,只是使用位置不同,字的意义也完全无关。因为左耳旁为“阜”字简化,所以带左耳旁的字都与地势险峻有关系,如“险”“陡”“陵”等。右耳旁为“邑”字简化,因此带右耳旁的字都与城镇有关系,如“都”“郊”“邻”“郡”“邦”等等。
同样的例子还有“灬”,多数是由“火”字变形而来,与燃烧、加热有关,如“然”(“燃”的初文)“煮”“蒸”“烹”“烈”“熟”“熏”等等。但是还有极少数带“灬”部的字与火的含义完全无关,如简化字“燕”“羔”和繁体的“魚”“鳥”等字,下面的“灬”部为象形,本为尾巴的形状。还有“无”字的繁体“無”,一解象树木之形。遇到这类形声字需要用心去查阅资料,否则按照惯常的方法据形求意,难免会缘木求鱼。
作为汉字中数量最多的形声字,类型多样,来源繁杂,作为普通小学老师,即便时时积累,偶有所得也只是沧海一粟纤尘微露。作此小文,以求大方家拨冗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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