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福参茸栈 街口大门上方高悬弧形的跨门梁嵌:营口曹记大福参茸栈 门里像集市一样人来人往,乱哄哄议论着靠北的一溜高台上一个挨一个有二十多间单开的门脸儿,上下都一堆堆站满了人伙计从一门脸儿走出站在高台儿上高喊:"神龙大盘三号,现银四百一十两杭州胡庆余堂" 人们顿起一片议论声 另一伙计:"大娃娃中盘五号,现银二百三十两济南宝申堂" 景琦和涂二爷、许先生走进大门,两旁的人热情地打招呼,一中年人迎上来道:"涂爷,姗姗来迟啊" 涂二爷转身应道:"这是我们少东家"景琦忙躬了躬身四周立刻围了一圈儿人 中年人:"少东家亲自出马御驾亲征,要有大动静了吧?" 涂二爷:"有什么提精神的行事吗?" 中年人:"吉顺号今年出了一盘最高价儿的八百两,小户买不起,大户拿不准,放盘的一口咬定八百两,一个大子儿不让,涂二爷,这得您来啦" 涂二爷:"少东家,进去开开眼" 景琦、涂二爷、许先生上了套,一群人跟着他们蜂拥进了"吉顺号"店门 吉顺号店内 十盒参摆在了柜台上,第一棵主参足有三两重放盘的尹先生不错眼珠子盯着涂二爷的脸 涂二爷拿起主参仔细端详着尹先生则端详着涂二爷景琦来回看着他二人 围在涂二爷身后的人们,鸦雀无声看着,有个青年人咳嗽了一声,旁边的人立即责怪地瞪着他青年人抱歉地吐了一下舌头 涂二爷终于抬起头,两眼盯着尹先生尹先生微微一笑:"怎么样?八百两" 徐二爷:"几家儿看过了?" 尹先生:"总有七八家儿了吧" 涂二爷:"我买了可八百两不行" 尹先生:"您开价儿" 涂二爷将右手袖口一打,将胳膊放到了柜台上,尹先生也忙伸出右手与涂二爷对上了袖口,两只手在袖口中蠕动着,以手指"谈"价儿 景琦充满新奇地望着周围的人也屏息而观两只手在袖口中继续蠕动着 片刻后,尹先生耷拉着眼皮,眉头皱了起来;涂二爷目光犀利,看得尹先生慌乱起来,须臾,涂二爷微微一笑,抽回了手,两只袖口分开了涂二爷和尹先生全都直起了腰围观的人全都紧张地看着只见尹先生回到柜台后,把那写着八百两的银牌翻过来一扣:"成交,三百五十两" 景琦大惊围观的人轰的一声,七嘴八舌乱了套有的说,"我的妈砍下一半儿多的价儿,假的?"中年人大叫:"涂二爷好眼力"另两个老客则道:"能看出假的来,这得多少年的功夫""这株参太难认了,跟真的一样啊"屋子里好声四起…… 许先生拿着那棵假参给景琦讲着 "神了神了神了"景琦边听边敬佩地望着涂二爷 外边忽然传来喊叫声、起哄声,许先生、景琦忙回头看,人们拥向门外 参茸栈院内 景琦、许先生和涂二爷在人群后面出了吉顺号涂二爷拦住一个秃头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秃头:"陕西来的一位老客,四百两买了一棵假参" 这时一伙计站在台上大叫:"特盘移山参一棵,四百两,陕西恭德堂范记" 涂二爷:"你瞧,他还必得叫出移山参来,这不存心寒碜人家吗?" 买了假参的大高个儿,夹个小包低着头匆匆向大门外走人们让开了一条路,不住大喊着瞎起哄:"陕西范记饭桶吧你""眼睛长哪儿去了?夹到卡巴裆里了吧""那是屁眼儿" "哈哈……"人们大笑大高个儿狼狈逃出大门 景琦感慨万千地望着涂二爷拍了拍景琦的胳膊:"看见了吗? 少爷?不练成火眼金睛,别上这地方来,丢人现眼不说,回去东家还不叫他卷铺盖" 许先生:"这人打今儿起,这辈子也不敢在参行露面儿了" 景琦:"真是商场如战场,这么厉害兔爷,您得教我" 三人闲聊着一直往院子尽头走去,只见沿墙一溜都是卖参的散兵游勇,有蹲地下摆小摊儿的,有手里拿着吆喝的景琦等边走边看,忽然,一个脏兮兮脑后拖一根又短又细白色小辫儿的瘦小老头儿,手托破旧蓝布包拦住了他们:"三位请留步,您赏光看看我这棵参" 涂二爷上下打量老人,见他目光十分诚恳,才要答话,旁边的人瞎起哄:"老头子凭什么哄你""哪拣了根胡萝卜上这儿蒙事儿来了" 老人不管哄叫,管自固执地把蓝布包伸到涂二爷面前:"我在这儿蹲了大半天了,没人理我,您看看" 涂二爷没有接:"老人家高寿了?" 老者:"还小呢,八十一" 涂二爷:"嗬老祖宗了自己挖?" 老者:"干了一辈子了" 涂二爷点点头,接过布包打开★面是一层发黑的白布,只见十几层棉纸包着一棵参,涂二爷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边问:"身子骨还硬朗?" "深山老林怕是再也进不去了,腿脚不行了"老人感慨道,"我大老远的头一回上这儿来,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涂二爷打开最后一层棉纸,不由倒吸一口气:"咝" 景琦忙凑近了看,涂二爷惊讶地抬头望着老者 老者期待地望着涂二爷 涂二爷看了一眼景琦:"少东家开眼吧"弥低头看参这是一棵罕见的大野山参 人们都围了过来,惊叹不已涂二爷看看周围:"哪位帮忙借个戥子来" "这儿有"人群中立即传过一个戥子涂二爷接过后小心地称道:"七两五"人们发出惊讶的呼声 涂二爷:"哪儿来的?" 老者:"长白山这兴许是我最后的一卖了" 涂二爷:"老祖宗,好惨呐少见" 老者:"您是识货的" 涂二爷:"您,开个价儿吧" 老者:"你不是京城百草厅白家老号的么?" 景琦一惊:"您也知道白家老号?" 老者:"是中国人哪儿有不知道的" 涂二爷:"这是我们少东家" 老者:"少东家来了,我不敢开价儿,我信得过,您看着给,给多少算多少"人群中又发出一片议论声 涂二爷苦笑了一下:"您这是为难我" 老者:"什么话呀白家老号买我的参,我这辈子没白活,这叫物归其主"周围的人一片叫好声 涂二爷:"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只能冒昧了,这棵参到了京城值多少银子,跟这儿的买卖是两码事就地卖参就地价儿,我给您个整数两千两银子" 景琦心服口服地点着头,注意着老者的反应 老者稍稍一躬身:"我谢谢您"围观的人再次大声叫"好" 院子里的人都往这边跑,把四个人围得水泄不通 回京的路上白天 涂二爷、许先生坐在马车上,景琦仍骑着马跟着车走 涂二爷:"少爷这趟辛苦了,跟着我们受了不少罪呀" 景琦:"说实在的,我压根儿没把百草厅放在心上……记得小时候,我妈带我去摘匾,特意叫我认白家老号那四个宇,我念了三遍……" 许先生:"这块匾有多大分量,你这回知道了吧?" 景琦:"见识到了,我也看见你们二位在药行真是八面威风,靠本事,这是真威风" 许先生:"没有白家老号的牌子,有威风也抖不出来" 景琦:"我白景琦要是抖不出真威风来,这辈子白活" 涂二爷:"这回二奶奶叫我们俩把你带出来,打心眼儿里佛 怕你不听话呀你还真成" 景琦:"我听有本事人的话二位,我可要先走一步了,你们走得太慢" 涂二爷:"一块儿走吧,你又想干什么?" 景琦:"营口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北京正闹义和团呢,整个北京都乱了套了,我实在不放心家里" 许先生:"也好,一路上可要小心" 景琦催马向远方驰去 京城街道 层层路障,拳民不断匆匆跑过 景琦骑马来到路障前刚停住,便有拳民喝令:"站住下来"景琦赶快下马 拳民:"干什么的?" 景琦:"回家,我前边儿到家了" 拳民:"义和团在这驻防,从南边绕着走" 景琦上马往回转,突然传来枪炮声,景琦催马奔去 白宅 景琦在门口下了马,仆人忙接过,秉宽匆铆出听到秉宽说家里没出事,景琦这才放下心来,直奔二房院去见母亲 刚上北屋套,白文氏迎了出来:"可回来了,真怕你们出事儿 北京全乱了,闹义和团呐" 玉婷跑过来:"哥,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景琦:"叫妈给你拿妈,您给分分吧大房、三房的一人一份儿还给爸爸买了样好东西呢" 颖轩坐在一旁:"哼,你小子会买什么东西" 白文氏拿出一块砚向颖轩走来:"这个准是给你买的" 颖轩接过一看,喜出望外:"砚嗬嗬嗬好好" 景琦走进屋:"哼还说我不会买东西" 玉芬风风火火走进来:"七弟"二十六岁的玉芬已是少妇模样 景琦大惊:"玉芬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文氏:"早来了,非要见你一面儿才走" 玉芬:"我今儿就走总算见到你了,嗬大小伙子了,走在街上准认不出来" 景琦:"我刚回来,你再住几天" 玉芬:"不行,本来山东闹义和团乱哄哄的,我说到北京躲躲,好家伙,这阵儿北京比山东闹得还凶" 白文氏:"义和团烧了西什库教堂,还杀了洋人,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把交民巷也给围了,景琦你看,这是玉芬给你带的补药" 白文氏将一大纸包打开,里面是"泷胶" 玉芬:"这是泷胶,济南府时兴得很,驴皮熬的,再入了药,大补的" 景琦高兴地:"谢谢姐,你看,我也不知道你来,没给你带东西" 白文氏:"把我那份儿给她" 玉芬笑了:"那我谢谢二婶,谢谢景琦" 白文氏:"景琦,你三叔儿入了洋教,好几天不见影儿,你三婶儿急坏了……" 玉芬:"义和团专门杀洋教的" 白文氏:"你去教堂找找他,叫他快回家,别跟洋人那儿搅和了" 景琦:"行我吃完饭就去" "我也得收拾东西去了"玉芬说完,景琦提着包同她一起出了屋 颖轩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砚,感慨地:"你看景琦,给他带了一百两银子,大概一个子儿没舍得花,全给大伙儿买了东西了,这孩子长进了……嘿,这是块好砚瞅着像是明朝的,我得站起来" 颖轩如得宝贝似的迸砚进了里屋 白文氏气得大叫:"就是你不长进又把那烂石头往被窝儿里搁" 教堂后院夜 后院几处冒着黑烟,到处是火光和喊杀声 景琦从矮墙上跳下,手里拿着一把大刀,飞快地跑到黄春的小屋前,门开着景琦冲进屋大叫:"黄春"没人应慌忙四顾,只见泥炉里的炭还着着,咖啡壶倒在地上 景琦冲出了屋门,大叫一声:"黄春"遂向远处跑去…… 教堂拐弯处夜 一群拳民跑过颖宇、容神父和黄春藏在一丛灌木后面容神父化了妆,一身长袍马褂,戴个小帽头儿颖宇拉着容神父:"快跑" 二人跑去黄春看了看,却向相反方向跑去 颖宇拉着容神父跑到一棵树旁,容神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了" 颖宇:"不行,快跑,这儿可不保险"正这时传来景琦呼唤黄春的喊声,颖宇扭头大叫:"老七" 景琦闻声跑来:"三叔儿还不快跑" 颖宇喘着:"他跑不动了,我得把他安顿了" 景琦:"快回家吧,三婶儿都急坏了" 颖宇愤恨地:"这帮乱民,奶奶的我招谁惹谁了?" 景琦问道:"黄春呢?" 颖宇忽然想起:"黄春?"忙四下张望,"哎?她一直跟在我后头,行了,别管?net她了我自己的命都顾不过来了" 景琦:"往东走那边儿清静"说完持刀跑去 "哎哎你上那儿去"颖宇看着容神父,"快跑吧,上我家去"说着便拉住容神父跌跌撞撞地跑去 景琦站在街头绝望地四顾,只见火光冲天教堂起火了 颖宇外宅客厅夜 玉红把湿手巾递给容神父 颖宇:"快给神父弄点儿吃的" 玉红为难地:"他吃什么呀?" 颖宇:"嗨跟咱们中国人一样,大碗沾面他照吃大蒜" 容神父惊魂未定:"太野蛮了,太野蛮了这不算完,我们国家不会不管的" 颖宇:"没错儿我要是你们洋人,我就把这帮儿乱民全宰喽 还有那位西太后,也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神父在重地:"白三爷,我不会忘记你的友情" 颖宇:"您甭跟我客气,我就求您一件事把我儿子景武弄出洋去留学" 容神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去哪个国家都行英国、法国、意大利,我都有很多朋友" 玉红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神父老爷,您就凑合吃点吧,兵荒马乱的什么也买不着,我不敢出去" 容神父接过碗:"噢沾面,好好" 颖宇:"您慢慢儿吃,我得回家看一眼去" 白宅大门口夜 全家人正在送玉芬走,玉芬上了马车,景琦满身灰土地帮着搬东西 玉芬:"都回去吧,外边儿乱,没事儿少出门儿" 景琦:"有空儿我到济南看你去" 玉芬:"算了吧说了八年了,到济南我给你买蝈蝈"大家全笑了 玉芬:"走啦"马车启动缓缓走去 人们纷纷往回走,白方氏拉住景琦问:"找着你三叔儿没有?" 景琦:"找着了,他说把神父安顿了就回来,挺好的,放心吧" 大家向门里走去,景琦走上套想了想,又回身向外走,刚迈步,就听到有人压着嗓子在喊:"景琦"景琦闻声知是黄春,不禁喜出望外,忙跑过去:"你怎么跑出来的?" 在照壁拐角黑影里站着的黄春道:"我把你三叔甩了我不能再跟着他了,我怎么办呐?" "你也不能上我们家呀……"景琦想了想,"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儿" 黄春:"哪儿?" 景琦:"走吧,我们家花园子我这就牵马去,你上胡同口儿那门洞儿里等我" 白宅花园子夜 园门开着,景琦下了马又把黄春抱下,拉马进门只见门房也大敞着门,不禁骂道:"妈的,看园子的也跑了,挺好来"他将马拴在树上,拉着黄春走向花厅 厅里一片漆黑,景琦掏出"洋火"点燃油灯:"你就睡这儿吧,千万别出去"景琦走到床前,把盖单子揭了,又从柜顶上把被子拉下来 黄春:"你睡哪儿?" 景琦:"我?我得回去" "这儿一人儿没有,漆墨乌黑的,你就把我一人儿扔在这儿?" "哟,姑奶奶,我今儿刚回来,好些事还没交代呢,我非回去不可" "你还来不?" "傻丫头,我不来你不饿死了,我得给你弄好吃得来" "我就在这儿住下去了?" "怎么也得等外边儿乱完了吧"最后向门口走去 黄春六神无主地望着 景琦到了门口回过头:"我走了,你可把灯吹了,外边一看见亮就知道里边有人" 黄春:"这地方鬼都不来" 景琦转过身:"走啦" 黄春忙叫:"景琦……"景琦又一次回过头来,黄春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充满留恋地望着他 景琦低下了头:"我明儿还来呢" 黄春:"明儿早点儿来" 詹王府夜 王府大门内外戒备森严,门里兵勇把守,门外全是义和拳民守卫 武贝勒小跑而来,到了门口被一拳民拦住:"站住你倒不认生,往哪儿胡钻你" 贵武忙道:"我是王爷的外甥" 一兵勇走出大门:"叫他进来吧" 贵武忙转身上了套向门里走去刚进院子,就见在花厅外廊子上,詹王爷正和拳民首领点验枪支 贵武站在廊下,詹王爷看着贵武:"属实吗?" 贵武:"千真万确,白家老三入洋教有十几年了" 詹王爷:"那还不把他抓起来" 贵武:"教堂抄了一遍,连他带神父全没影儿了,八成躲家去了" 见詹王爷低头沉吟不语,贵武上前两步:"王爷白家老三实在不是个东西这几年坑了咱们上万两银子,可俩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这小子罪大恶极,王爷做主,千万不能放过他" 詹王爷:"要是去他家抓不着,白家的人又有话说了" 贵武:"我知道,他还有所外宅,他跑不了" 詹王爷:"那个神父哪儿去了广贵武:"抓到白老三就全知道了,王爷,那俩孩子也就能审出下落了" 詹王爷下了决心:"去吧别伤了白家别的人" 贵武来了精神,转身大叫:"来人" 白宅夜 贵武带着十几个拳民兵勇冲进了白宅门口,秉宽不知所措,不敢阻拦,只远远地喊:"诸位,诸位这是要干什么?"也跟着跑了进去 贵武冲进院即杀气腾腾:"胡总管把你们家三爷交出来,别叫我们动手" 胡总管:"武贝勒,都是自己人,何必呢" 贵武:"跟你废话没用,搜" 白文氏急急忙忙走出来:"等等,等等武贝勒,为什么抓三爷?" 贵武:"他入了洋教" 白文氏:"入了洋教他并没做什么坏事" 贵武:"二奶奶心里最明白,他做的坏事还少吗?" 白文氏:"武贝勒,咱们可不能官报私仇" 贵武:"什么私仇?这是王爷的吩咐" 白文氏:"那好我跟你去见王爷,走吧"白文氏毅然走出花厅 贵武:"二奶奶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你甭往里瞎掺和" 白文氏回头:"告诉你,三爷不在家有什么事儿,叫王爷跟我说,走吧" 贵武:"王爷跟你说不着搜" 颖宇莽貌撞绕过影壁走进来,一见好多人愣住了:"干什么呢这是?" 白文氏大叫:"老三快跑" 颖宇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几个拳民早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武走出敞厅下了套:"白老三,你也有今天呐你怎么不摆谱儿了啊?" 颖宇:"贵武别当我怕你了,你敢把我怎么着?" 贵武走到颖宇前:"你把神父弄到哪儿去了?" 颖宇:"我跟你说不着呸撒泡尿照照,你算哪棵葱啊" 贵武:"我不跟你治气我看你跟王爷说得着说不着,带走" 两个拳民上来辣宇,颖宇挣扎着叫着:"讲理不讲理,凭什么抓我"几个兵连推带架把颖宇弄了出去 白文氏、秉宽、胡总管和雅萍等追出 景琦匆匆走来,刚要上套,只见贵武一帮人押着颖宇出大门,大惊,急忙闪过一边片刻之后,见白文氏等追出来,忙上前:"妈 怎么把三叔带走了?" 白文氏:"詹王爷派人抓的快备车" 景琦拦道:"妈这事儿您别管,您也管不了" 白文氏:"是白家的人我就得管" 胡总管:"我看七少爷说得对义和团不是好惹的……" 白方氏哭叫着冲了出来:"我不活着了把我也带走" 白文氏忙拦住:"别这样别这样这没用,我这就去王府" 詹王府花厅夜 詹王爷:"人不能放,老佛爷懿旨,今儿就是要治治这些不懂礼数的洋人和教民" 白文氏:"老三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入了洋教,只要王爷放他回去,我做保,从此叫他再与洋教无关" 詹王爷微微一笑:"你这位二奶奶真是好心肠,听说这位三爷没少给你添麻烦,你还替他求情?" 白文氏:"那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儿,求王爷恩典" 詹王爷:"你知道他做了多少坏事?" 白文氏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詹王爷:"我的外孙子、外孙女都叫他绑了票儿,居然藏在了教堂里,以此敲诈勒索,至今不把人交出来" 白文氏:"这事儿我问过老三,他说绝无此事" 詹王爷冷笑道:"绝无此事?你这就去问问他,问明白了再来找我" 白文氏:"是" 詹王府看押房夜 颖宇垂头丧气地坐在小方凳上 白文氏:"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你还吞吞吐吐的" 颖宇:"我真是……没有……我说不清楚二嫂" "你还看不出来?王爷想要你的命,一句话的事儿他所以留着你,就是为了那俩孩子,你怎么还犯死心眼儿?不要命了你?" "二嫂我跳到黄河洗不清了,真的就一个女儿,那儿子我真不知道在哪儿" "那你跟人家说俩孩子都在你手上?" "我那不是……那不是……嗨,不是想多讹他们一笔银子嘛" "老三呐我早跟你说过吧?想坑别人,早晚坑了自己仇上加仇,今天报应了吧" "行了,二嫂,您就别杵巴我了,赶紧把我弄出去吧我不能死在这儿啊,还老婆孩儿一大堆呢" "那女孩子在哪儿呢?" "逃出来的时候走散了" "那上哪儿找去,找不来孩子你甭想出去" "对了回去问景琦,他准知道" 白文氏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颖宇:"晚上烧教堂的时候,我看见景琦也去了" 白文氏:"嗨那是我叫他去找你" 颖宇:"不是他拿着把刀绕世界的喊黄春" 白文氏长叹一声:"唉这孩子怎么这么混" 白宅二房院北屋厅夜 景琦:"三叔儿他胡说我怎么会知道" 白文氏:"你今儿晚上去教堂了没有?" "去了您叫我去的,说三婶儿急坏了,叫他快回家" "还有呢?" "没了" "你没去找黄春?" 景琦斩钉截铁地:"我根本不认识她" 白文氏:"怎么不认识,你不是常去教堂找她玩儿吗?" 景琦:"这都哪年的事儿了,这些年我根本没找过她" 白文氏猛拍桌子大怒:"景琦人命关天你知道不知道?黄春是詹家的孩子" 景琦大惊:"怎么会是詹家的孩子?" 白文氏审视地望着景琦:"是王爷从小把她扔了,你三叔儿弄了回来讹人家的钱" 景琦面不改色:"妈,三叔儿这些年来干了一件好事儿没有?他给您添了多少麻烦,使了多少坏,您犯不上多管闲事儿" 白文氏:"他再怎么不对,也不该死罪吧,你大爷已经是冤死了,不能再陪上一个" 景琦:"妈,您知道把三叔儿一抓走,家里上下都怎么说?……说他罪有应得没一个不叫好的" 白文氏叹了口气:"唉平时作孽,出了事儿也没人心疼" "妈,他得意的时候,有钱的时候想到过您吗?" "可毕竟是白家的人,我想这回要能出来,他也该改一改了吧" "就算您能找到那个女孩子,您忍心拿她去换一个心毒手狠的人出来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把那女孩子送到王府那无情无义的王爷和贵武手里,那不就毁了她吗?" "可孩子是人家的,总得给人家送回去,毁不毁的跟咱们就没关系了" "只要您交出去,罪名就砸瓷实了,三叔儿就更活不成" "这倒是哎呀,这可麻烦了" "给他个死不认账" 白文氏忽然醒悟了,两眼死盯着景琦:"听你这话碴儿,你是知道这女孩子的下落了?" 景琦:"哎?怎么又绕到我身上了?我怎么会知道?" 白文氏厉声:"景琦不许跟妈说瞎话" 景琦一口咬死:"我不知道" 詹王府看押房夜 白文氏:"他真不知道" 颖宇:"哎哟,我的亲二嫂哎你怎么信他的话?" 白文氏:"他不敢跟我说瞎话,甭管他小时候多淘,可从来不说瞎话" 颖宇真急了:"他一肚子坑蒙拐骗比我玩儿得还溜……得得得我说这话你准不爱听,景琦这孩子是不错,可我告诉你,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白文氏:"随便你怎么说,现在你叫我怎么办?他一口咬定不知道" 颖宇突然跪下:"二嫂求求你了……" 白文氏吓了一跳,忙死劲儿地往起拉:"起来起来成什么样子?" 颖宇死赖着不起ww?9li.t:"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可毕竟是二爷的亲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 白文氏:"快起来成不成,叫人看见像干什么的?我不管了啊?" 颖宇忙站起:"我这条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白文氏:"没事儿贱招,招了一身臊又怕事儿" 颖宇:"我贱我贱二嫂你把我救出去,我以后再敢阴你,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尜尜儿抽" 白文氏:"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先把命保住再说" 颖宇:"行能保住命就行" 詹王府花厅夜 白文氏:"确实在义和团烧教堂的时候跑散了" 詹王爷:"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只好对不起了" "王爷我们老三欠您多少银子,我来还" "二奶奶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我照实告诉你,找不到孩子,我决不放人" "王爷,您也看见了,现在外头这么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 "我不杀他,已经是看在二奶奶的面子上了,你还是不必管这闲事儿了吧" "请您宽限我一个月,要是找不到这孩子,任凭王爷发落" "只要把孩子找回来,我立即放人" "好,一个月之内,无论如何请王爷不要伤了三爷" "这儿是王府,不是杀人绑票儿的土匪窝" 詹王府看押房夜 颖宇蟋缩在墙角,武贝勒跷着二郎腿坐在方凳上,旁边站着两个手持鞭子的拳民 颖宇揉着肩膀:"哎哟疼死我了,这是往死了打我呀,武贝勒 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贵武:"我该怎么对待你,把你供起来一天三炷香?" 颖宇:"是你先对不起我,我才下得手,你不能不讲理呀你" 贵武:"还犟嘴,再打" 两个拳民猛抽颖宇,打得他满地乱爬,躲着鞭子:"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两拳民不打了 颖宇有气无力地:"我……我说什么呀?" 贵武:"嘿……你跟我逗闷子是不是?你把神父藏哪儿啦?" 颖宇:"神父自己跑了,我真不知道" 贵武:"你是不想活了,知道义和团的厉害么?嘿,你们哥儿俩,把他拉你们那儿去,今儿晚上拿他祭坛" 两个拳民向外拉颖宇,颖宇拼命挣扎大叫:"饶了我吧,饶了我 武贝勒,我说" 贵武:"放下他说"两个拳民将颖宇扔地下 "我把他……藏到我那……外宅了"颖宇说着忽然叩头大叫:"主啊我是罪人呐我十恶不赦啊" 贵武站起身:"走" 颖宇大叫:"贝勒爷贝勒爷,我只求你一件事儿" 贵武:"说,快说" 颖宇:"我死了活了的都不要紧了,能不能赏我个烟泡儿抽,我实在瘾得受不了啦" 贵武笑了:"抓到神父我就给烟抽" 颖宇忙磕头:"贝勒爷行行好吧",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世家少爷第4章?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世家少爷第4章(大宅门-正文)

世家少爷第4章

第十五章 大福参茸栈。 街口大门上方高悬弧形的跨门梁嵌:营口曹记大福参茸栈。 门里像集市一样人来人往,乱哄哄议论着。靠北的一溜高台上一个挨一个有二十多间单开的门脸儿,上下都一堆堆站满了人。伙计从一门脸儿走出站在高台儿上高喊:"神龙大盘三号,现银四百一十两杭州胡庆余堂" 人们顿起一片议论声。 另一伙计:"大娃娃中盘五号,现银二百三十两济南宝申堂" 景琦和涂二爷、许先生走进大门,两旁的人热情地打招呼,一中年人迎上来道:"涂爷,姗姗来迟啊!" 涂二爷转身应道:"这是我们少东家。"景琦忙躬了躬身。四周立刻围了一圈儿人。 中年人:"少东家亲自出马御驾亲征,要有大动静了吧?" 涂二爷:"有什么提精神的行事吗?" 中年人:"吉顺号今年出了一盘最高价儿的八百两,小户买不起,大户拿不准,放盘的一口咬定八百两,一个大子儿不让,涂二爷,这得您来啦!" 涂二爷:"少东家,进去开开眼!" 景琦、涂二爷、许先生上了套,一群人跟着他们蜂拥进了"吉顺号"店门。 吉顺号店内。 十盒参摆在了柜台上,第一棵主参足有三两重。放盘的尹先生不错眼珠子盯着涂二爷的脸。 涂二爷拿起主参仔细端详着。尹先生则端详着涂二爷。景琦来回看着他二人。 围在涂二爷身后的人们,鸦雀无声看着,有个青年人咳嗽了一声,旁边的人立即责怪地瞪着他。青年人抱歉地吐了一下舌头。 涂二爷终于抬起头,两眼盯着尹先生。尹先生微微一笑:"怎么样?八百两!" 徐二爷:"几家儿看过了?" 尹先生:"总有七八家儿了吧!" 涂二爷:"我买了!可八百两不行。" 尹先生:"您开价儿!" 涂二爷将右手袖口一打,将胳膊放到了柜台上,尹先生也忙伸出右手与涂二爷对上了袖口,两只手在袖口中蠕动着,以手指"谈"价儿。 景琦充满新奇地望着。周围的人也屏息而观。两只手在袖口中继续蠕动着。 片刻后,尹先生耷拉着眼皮,眉头皱了起来;涂二爷目光犀利,看得尹先生慌乱起来,须臾,涂二爷微微一笑,抽回了手,两只袖口分开了。涂二爷和尹先生全都直起了腰。围观的人全都紧张地看着。只见尹先生回到柜台后,把那写着八百两的银牌翻过来一扣:"成交,三百五十两!" 景琦大惊。围观的人轰的一声,七嘴八舌乱了套。有的说,"我的妈!砍下一半儿多的价儿,假的?!"中年人大叫:"涂二爷!好眼力!"另两个老客则道:"能看出假的来,这得多少年的功夫!""这株参太难认了,跟真的一样啊!"屋子里好声四起…… 许先生拿着那棵假参给景琦讲着。 "神了!神了神了!"景琦边听边敬佩地望着涂二爷。 外边忽然传来喊叫声、起哄声,许先生、景琦忙回头看,人们拥向门外。 参茸栈院内。 景琦、许先生和涂二爷在人群后面出了吉顺号。涂二爷拦住一个秃头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秃头:"陕西来的一位老客,四百两买了一棵假参!" 这时一伙计站在台上大叫:"特盘移山参一棵,四百两,陕西恭德堂范记" 涂二爷:"你瞧,他还必得叫出移山参来,这不存心寒碜人家吗?!" 买了假参的大高个儿,夹个小包低着头匆匆向大门外走。人们让开了一条路,不住大喊着瞎起哄:"陕西范记!饭桶吧你!""眼睛长哪儿去了?夹到卡巴裆里了吧!""那是屁眼儿!" "哈哈……"人们大笑。大高个儿狼狈逃出大门。 景琦感慨万千地望着。涂二爷拍了拍景琦的胳膊:"看见了吗? 少爷?不练成火眼金睛,别上这地方来,丢人现眼不说,回去东家还不叫他卷铺盖。" 许先生:"这人打今儿起,这辈子也不敢在参行露面儿了。" 景琦:"真是商场如战场,这么厉害!兔爷,您得教我!" 三人闲聊着一直往院子尽头走去,只见沿墙一溜都是卖参的散兵游勇,有蹲地下摆小摊儿的,有手里拿着吆喝的。景琦等边走边看,忽然,一个脏兮兮脑后拖一根又短又细白色小辫儿的瘦小老头儿,手托破旧蓝布包拦住了他们:"三位请留步,您赏光看看我这棵参。" 涂二爷上下打量老人,见他目光十分诚恳,才要答话,旁边的人瞎起哄:"老头子!凭什么哄你!""哪拣了根胡萝卜上这儿蒙事儿来了。" 老人不管哄叫,管自固执地把蓝布包伸到涂二爷面前:"我在这儿蹲了大半天了,没人理我,您看看!" 涂二爷没有接:"老人家高寿了?" 老者:"还小呢,八十一!" 涂二爷:"嗬!老祖宗了!自己挖?" 老者:"干了一辈子了。" 涂二爷点点头,接过布包打开★面是一层发黑的白布,只见十几层棉纸包着一棵参,涂二爷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边问:"身子骨还硬朗?" "深山老林怕是再也进不去了,腿脚不行了。"老人感慨道,"我大老远的头一回上这儿来,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涂二爷打开最后一层棉纸,不由倒吸一口气:"咝" 景琦忙凑近了看,涂二爷惊讶地抬头望着老者。 老者期待地望着涂二爷。 涂二爷看了一眼景琦:"少东家!开眼吧!"弥低头看参。这是一棵罕见的大野山参。 人们都围了过来,惊叹不已。涂二爷看看周围:"哪位帮忙借个戥子来!" "这儿有!"人群中立即传过一个戥子。涂二爷接过后小心地称道:"七两五!"人们发出惊讶的呼声。 涂二爷:"哪儿来的?" 老者:"长白山!这兴许是我最后的一卖了。" 涂二爷:"老祖宗,好惨呐!少见!" 老者:"您是识货的。" 涂二爷:"您,开个价儿吧!" 老者:"你不是京城百草厅白家老号的么?" 景琦一惊:"您也知道白家老号?" 老者:"是中国人哪儿有不知道的。" 涂二爷:"这是我们少东家。" 老者:"少东家来了,我不敢开价儿,我信得过,您看着给,给多少算多少。"人群中又发出一片议论声。 涂二爷苦笑了一下:"您这是为难我。" 老者:"什么话呀!白家老号买我的参,我这辈子没白活,这叫物归其主!"周围的人一片叫好声。 涂二爷:"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只能冒昧了,这棵参到了京城值多少银子,跟这儿的买卖是两码事!就地卖参就地价儿,我给您个整数两千两银子。" 景琦心服口服地点着头,注意着老者的反应。 老者稍稍一躬身:"我谢谢您!"围观的人再次大声叫"好"! 院子里的人都往这边跑,把四个人围得水泄不通。 回京的路上。白天。 涂二爷、许先生坐在马车上,景琦仍骑着马跟着车走。 涂二爷:"少爷这趟辛苦了,跟着我们受了不少罪呀!" 景琦:"说实在的,我压根儿没把百草厅放在心上……记得小时候,我妈带我去摘匾,特意叫我认白家老号那四个宇,我念了三遍……" 许先生:"这块匾有多大分量,你这回知道了吧?" 景琦:"见识到了,我也看见你们二位在药行真是八面威风,靠本事,这是真威风!" 许先生:"没有白家老号的牌子,有威风也抖不出来!" 景琦:"我白景琦要是抖不出真威风来,这辈子白活!" 涂二爷:"这回二奶奶叫我们俩把你带出来,打心眼儿里佛! 怕你不听话呀!你还真成!" 景琦:"我听有本事人的话!二位,我可要先走一步了,你们走得太慢!" 涂二爷:"一块儿走吧,你又想干什么?" 景琦:"营口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北京正闹义和团呢,整个北京都乱了套了,我实在不放心家里。" 许先生:"也好,一路上可要小心!" 景琦催马向远方驰去。 京城街道。 层层路障,拳民不断匆匆跑过。 景琦骑马来到路障前刚停住,便有拳民喝令:"站住!下来!"景琦赶快下马。 拳民:"干什么的?" 景琦:"回家,我前边儿到家了。" 拳民:"义和团在这驻防,从南边绕着走!" 景琦上马往回转,突然传来枪炮声,景琦催马奔去。 白宅。 景琦在门口下了马,仆人忙接过,秉宽匆铆出。听到秉宽说家里没出事,景琦这才放下心来,直奔二房院去见母亲。 刚上北屋套,白文氏迎了出来:"可回来了,真怕你们出事儿。 北京全乱了,闹义和团呐!" 玉婷跑过来:"哥,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景琦:"叫妈给你拿。妈,您给分分吧。大房、三房的一人一份儿。还给爸爸买了样好东西呢!" 颖轩坐在一旁:"哼,你小子会买什么东西!" 白文氏拿出一块砚向颖轩走来:"这个准是给你买的。" 颖轩接过一看,喜出望外:"砚!嗬嗬嗬!好好!" 景琦走进屋:"哼!还说我不会买东西!" 玉芬风风火火走进来:"七弟!"二十六岁的玉芬已是少妇模样。 景琦大惊:"玉芬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文氏:"早来了,非要见你一面儿才走!" 玉芬:"我今儿就走!总算见到你了,嗬!大小伙子了,走在街上准认不出来!" 景琦:"我刚回来,你再住几天!" 玉芬:"不行,本来山东闹义和团乱哄哄的,我说到北京躲躲,好家伙,这阵儿北京比山东闹得还凶!" 白文氏:"义和团烧了西什库教堂,还杀了洋人,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把交民巷也给围了,景琦你看,这是玉芬给你带的补药。" 白文氏将一大纸包打开,里面是"泷胶"。 玉芬:"这是泷胶,济南府时兴得很,驴皮熬的,再入了药,大补的。" 景琦高兴地:"谢谢姐,你看,我也不知道你来,没给你带东西!" 白文氏:"把我那份儿给她。" 玉芬笑了:"那我谢谢二婶,谢谢景琦!" 白文氏:"景琦,你三叔儿入了洋教,好几天不见影儿,你三婶儿急坏了……" 玉芬:"义和团专门杀洋教的!" 白文氏:"你去教堂找找他,叫他快回家,别跟洋人那儿搅和了。" 景琦:"行!我吃完饭就去!" "我也得收拾东西去了。"玉芬说完,景琦提着包同她一起出了屋。 颖轩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砚,感慨地:"你看景琦,给他带了一百两银子,大概一个子儿没舍得花,全给大伙儿买了东西了,这孩子长进了……嘿,这是块好砚!瞅着像是明朝的,我得站起来!" 颖轩如得宝贝似的迸砚进了里屋。 白文氏气得大叫:"就是你不长进!又把那烂石头往被窝儿里搁!" 教堂后院。夜。 后院几处冒着黑烟,到处是火光和喊杀声。 景琦从矮墙上跳下,手里拿着一把大刀,飞快地跑到黄春的小屋前,门开着。景琦冲进屋大叫:"黄春"没人应。慌忙四顾,只见泥炉里的炭还着着,咖啡壶倒在地上。 景琦冲出了屋门,大叫一声:"黄春"遂向远处跑去…… 教堂拐弯处。夜。 一群拳民跑过。颖宇、容神父和黄春藏在一丛灌木后面。容神父化了妆,一身长袍马褂,戴个小帽头儿。颖宇拉着容神父:"快跑!" 二人跑去。黄春看了看,却向相反方向跑去。 颖宇拉着容神父跑到一棵树旁,容神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了!" 颖宇:"不行,快跑,这儿可不保险!"正这时传来景琦呼唤黄春的喊声,颖宇扭头大叫:"老七!" 景琦闻声跑来:"三叔儿!还不快跑!" 颖宇喘着:"他跑不动了,我得把他安顿了!" 景琦:"快回家吧,三婶儿都急坏了!" 颖宇愤恨地:"这帮乱民,奶奶的!我招谁惹谁了?!" 景琦问道:"黄春呢?" 颖宇忽然想起:"黄春?"忙四下张望,"哎?她一直跟在我后头,行了,别管?net她了!我自己的命都顾不过来了!" 景琦:"往东走!那边儿清静!"说完持刀跑去。 "哎哎!你上那儿去!"颖宇看着容神父,"快跑吧,上我家去!"说着便拉住容神父跌跌撞撞地跑去。 景琦站在街头绝望地四顾,只见火光冲天。教堂起火了。 颖宇外宅客厅。夜。 玉红把湿手巾递给容神父。 颖宇:"快给神父弄点儿吃的。" 玉红为难地:"他吃什么呀?" 颖宇:"嗨!跟咱们中国人一样,大碗沾面他照吃!大蒜!" 容神父惊魂未定:"太野蛮了,太野蛮了!这不算完,我们国家不会不管的!" 颖宇:"没错儿!我要是你们洋人,我就把这帮儿乱民全宰喽! 还有那位西太后,也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神父在重地:"白三爷,我不会忘记你的友情!" 颖宇:"您甭跟我客气,我就求您一件事!把我儿子景武弄出洋去留学。" 容神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去哪个国家都行!英国、法国、意大利,我都有很多朋友!" 玉红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神父老爷,您就凑合吃点吧,兵荒马乱的什么也买不着,我不敢出去!" 容神父接过碗:"噢!沾面,好好!" 颖宇:"您慢慢儿吃,我得回家看一眼去!" 白宅大门口。夜。 全家人正在送玉芬走,玉芬上了马车,景琦满身灰土地帮着搬东西。 玉芬:"都回去吧,外边儿乱,没事儿少出门儿!" 景琦:"有空儿我到济南看你去!" 玉芬:"算了吧!说了八年了,到济南我给你买蝈蝈!"大家全笑了。 玉芬:"走啦!"马车启动缓缓走去。 人们纷纷往回走,白方氏拉住景琦问:"找着你三叔儿没有?" 景琦:"找着了,他说把神父安顿了就回来,挺好的,放心吧!" 大家向门里走去,景琦走上套想了想,又回身向外走,刚迈步,就听到有人压着嗓子在喊:"景琦"景琦闻声知是黄春,不禁喜出望外,忙跑过去:"你怎么跑出来的?" 在照壁拐角黑影里站着的黄春道:"我把你三叔甩了。我不能再跟着他了,我怎么办呐?" "你也不能上我们家呀……"景琦想了想,"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儿!" 黄春:"哪儿?" 景琦:"走吧,我们家花园子!我这就牵马去,你上胡同口儿那门洞儿里等我。" 白宅花园子。夜。 园门开着,景琦下了马又把黄春抱下,拉马进门。只见门房也大敞着门,不禁骂道:"妈的,看园子的也跑了,挺好!来!"他将马拴在树上,拉着黄春走向花厅。 厅里一片漆黑,景琦掏出"洋火"点燃油灯:"你就睡这儿吧,千万别出去!"景琦走到床前,把盖单子揭了,又从柜顶上把被子拉下来。 黄春:"你睡哪儿?" 景琦:"我?我得回去。" "这儿一人儿没有,漆墨乌黑的,你就把我一人儿扔在这儿?" "哟,姑奶奶,我今儿刚回来,好些事还没交代呢,我非回去不可。" "你还来不?!" "傻丫头,我不来你不饿死了,我得给你弄好吃得来!" "我就在这儿住下去了?" "怎么也得等外边儿乱完了吧!"最后向门口走去。 黄春六神无主地望着。 景琦到了门口回过头:"我走了,你可把灯吹了,外边一看见亮就知道里边有人。" 黄春:"这地方鬼都不来!" 景琦转过身:"走啦!" 黄春忙叫:"景琦!……"景琦又一次回过头来,黄春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充满留恋地望着他。 景琦低下了头:"我明儿还来呢!" 黄春:"明儿早点儿来!" 詹王府。夜。 王府大门内外戒备森严,门里兵勇把守,门外全是义和拳民守卫。 武贝勒小跑而来,到了门口被一拳民拦住:"站住!你倒不认生,往哪儿胡钻你!" 贵武忙道:"我是王爷的外甥。" 一兵勇走出大门:"叫他进来吧!" 贵武忙转身上了套向门里走去。刚进院子,就见在花厅外廊子上,詹王爷正和拳民首领点验枪支。 贵武站在廊下,詹王爷看着贵武:"属实吗?" 贵武:"千真万确,白家老三入洋教有十几年了!" 詹王爷:"那还不把他抓起来!" 贵武:"教堂抄了一遍,连他带神父全没影儿了,八成躲家去了。" 见詹王爷低头沉吟不语,贵武上前两步:"王爷!白家老三实在不是个东西!这几年坑了咱们上万两银子,可俩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这小子罪大恶极,王爷做主,千万不能放过他!" 詹王爷:"要是去他家抓不着,白家的人又有话说了。" 贵武:"我知道,他还有所外宅,他跑不了!" 詹王爷:"那个神父哪儿去了广贵武:"抓到白老三就全知道了,王爷,那俩孩子也就能审出下落了!" 詹王爷下了决心:"去吧!别伤了白家别的人!" 贵武来了精神,转身大叫:"来人!" 白宅。夜。 贵武带着十几个拳民兵勇冲进了白宅门口,秉宽不知所措,不敢阻拦,只远远地喊:"诸位,诸位!这是要干什么?!"也跟着跑了进去。 贵武冲进院即杀气腾腾:"胡总管!把你们家三爷交出来,别叫我们动手!" 胡总管:"武贝勒,都是自己人,何必呢!" 贵武:"跟你废话没用,搜!" 白文氏急急忙忙走出来:"等等,等等!武贝勒,为什么抓三爷?" 贵武:"他入了洋教!" 白文氏:"入了洋教他并没做什么坏事!" 贵武:"二奶奶心里最明白,他做的坏事还少吗?" 白文氏:"武贝勒,咱们可不能官报私仇!" 贵武:"什么私仇?这是王爷的吩咐!" 白文氏:"那好!我跟你去见王爷,走吧。"白文氏毅然走出花厅。 贵武:"二奶奶!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你甭往里瞎掺和!" 白文氏回头:"告诉你,三爷不在家!有什么事儿,叫王爷跟我说,走吧!" 贵武:"王爷跟你说不着!搜!" 颖宇莽貌撞绕过影壁走进来,一见好多人愣住了:"干什么呢这是?" 白文氏大叫:"老三快跑!" 颖宇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几个拳民早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武走出敞厅下了套:"白老三,你也有今天呐!你怎么不摆谱儿了啊?" 颖宇:"贵武!别当我怕你了,你敢把我怎么着?" 贵武走到颖宇前:"你把神父弄到哪儿去了?" 颖宇:"我跟你说不着!呸!撒泡尿照照,你算哪棵葱啊!" 贵武:"我不跟你治气!我看你跟王爷说得着说不着,带走!" 两个拳民上来辣宇,颖宇挣扎着叫着:"讲理不讲理,凭什么抓我!"几个兵连推带架把颖宇弄了出去。 白文氏、秉宽、胡总管和雅萍等追出。 景琦匆匆走来,刚要上套,只见贵武一帮人押着颖宇出大门,大惊,急忙闪过一边。片刻之后,见白文氏等追出来,忙上前:"妈! 怎么把三叔带走了?" 白文氏:"詹王爷派人抓的!快!备车!" 景琦拦道:"妈!这事儿您别管,您也管不了!" 白文氏:"是白家的人我就得管!" 胡总管:"我看七少爷说得对!义和团不是好惹的……" 白方氏哭叫着冲了出来:"我不活着了!把我也带走!" 白文氏忙拦住:"别这样!别这样!这没用,我这就去王府!" 詹王府花厅。夜。 詹王爷:"人不能放,老佛爷懿旨,今儿就是要治治这些不懂礼数的洋人和教民!" 白文氏:"老三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入了洋教,只要王爷放他回去,我做保,从此叫他再与洋教无关。" 詹王爷微微一笑:"你这位二奶奶真是好心肠,听说这位三爷没少给你添麻烦,你还替他求情?" 白文氏:"那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儿,求王爷恩典!" 詹王爷:"你知道他做了多少坏事?" 白文氏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詹王爷:"我的外孙子、外孙女都叫他绑了票儿,居然藏在了教堂里,以此敲诈勒索,至今不把人交出来!" 白文氏:"这事儿我问过老三,他说绝无此事!" 詹王爷冷笑道:"绝无此事?你这就去问问他,问明白了再来找我!" 白文氏:"是!" 詹王府看押房。夜。 颖宇垂头丧气地坐在小方凳上。 白文氏:"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你还吞吞吐吐的!" 颖宇:"我真是……没有……我说不清楚二嫂!" "你还看不出来?王爷想要你的命,一句话的事儿!他所以留着你,就是为了那俩孩子,你怎么还犯死心眼儿?不要命了你?!" "二嫂!我跳到黄河洗不清了,真的就一个女儿,那儿子我真不知道在哪儿!" "那你跟人家说俩孩子都在你手上?" "我那不是……那不是……嗨,不是想多讹他们一笔银子嘛!" "老三呐!我早跟你说过吧?!想坑别人,早晚坑了自己!仇上加仇,今天报应了吧!" "行了,二嫂,您就别杵巴我了,赶紧把我弄出去吧!我不能死在这儿啊,还老婆孩儿一大堆呢!" "那女孩子在哪儿呢?" "逃出来的时候走散了。" "那上哪儿找去,找不来孩子你甭想出去!" "对了!回去问景琦,他准知道!" 白文氏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颖宇:"晚上烧教堂的时候,我看见景琦也去了。" 白文氏:"嗨!那是我叫他去找你!" 颖宇:"不是!他拿着把刀绕世界的喊黄春!" 白文氏长叹一声:"唉!这孩子怎么这么混!" 白宅二房院北屋厅。夜。 景琦:"三叔儿他胡说!我怎么会知道!" 白文氏:"你今儿晚上去教堂了没有?" "去了!您叫我去的,说三婶儿急坏了,叫他快回家!" "还有呢?" "没了!" "你没去找黄春?" 景琦斩钉截铁地:"我根本不认识她!" 白文氏:"怎么不认识,你不是常去教堂找她玩儿吗?" 景琦:"这都哪年的事儿了,这些年我根本没找过她!" 白文氏猛拍桌子大怒:"景琦!人命关天你知道不知道?黄春是詹家的孩子!" 景琦大惊:"怎么会是詹家的孩子?!" 白文氏审视地望着景琦:"是王爷从小把她扔了,你三叔儿弄了回来讹人家的钱!" 景琦面不改色:"妈,三叔儿这些年来干了一件好事儿没有?他给您添了多少麻烦,使了多少坏,您犯不上多管闲事儿!" 白文氏:"他再怎么不对,也不该死罪吧,你大爷已经是冤死了,不能再陪上一个!" 景琦:"妈,您知道把三叔儿一抓走,家里上下都怎么说?……说他罪有应得!没一个不叫好的!" 白文氏叹了口气:"唉!平时作孽,出了事儿也没人心疼!" "妈,他得意的时候,有钱的时候想到过您吗?" "可毕竟是白家的人,我想这回要能出来,他也该改一改了吧!" "就算您能找到那个女孩子,您忍心拿她去换一个心毒手狠的人出来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把那女孩子送到王府那无情无义的王爷和贵武手里,那不就毁了她吗?" "可孩子是人家的,总得给人家送回去,毁不毁的跟咱们就没关系了。" "只要您交出去,罪名就砸瓷实了,三叔儿就更活不成!" "这倒是!哎呀,这可麻烦了。" "给他个死不认账!" 白文氏忽然醒悟了,两眼死盯着景琦:"听你这话碴儿,你是知道这女孩子的下落了?" 景琦:"哎?怎么又绕到我身上了?我怎么会知道?" 白文氏厉声:"景琦!不许跟妈说瞎话!" 景琦一口咬死:"我不知道!" 詹王府看押房。夜。 白文氏:"他真不知道!" 颖宇:"哎哟,我的亲二嫂哎!你怎么信他的话?" 白文氏:"他不敢跟我说瞎话,甭管他小时候多淘,可从来不说瞎话。" 颖宇真急了:"他一肚子坑蒙拐骗比我玩儿得还溜!……得得得!我说这话你准不爱听,景琦这孩子是不错,可我告诉你,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白文氏:"随便你怎么说,现在你叫我怎么办?他一口咬定不知道!" 颖宇突然跪下:"二嫂!求求你了……" 白文氏吓了一跳,忙死劲儿地往起拉:"起来!起来!成什么样子?!" 颖宇死赖着不起ww?9li.t:"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可毕竟是二爷的亲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 白文氏:"快起来成不成,叫人看见像干什么的?!我不管了啊?!" 颖宇忙站起:"我这条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白文氏:"没事儿贱招,招了一身臊又怕事儿!" 颖宇:"我贱!我贱!二嫂!你把我救出去,我以后再敢阴你,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尜尜儿抽!" 白文氏:"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先把命保住再说。" 颖宇:"行!能保住命就行!" 詹王府花厅。夜。 白文氏:"确实在义和团烧教堂的时候跑散了。" 詹王爷:"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只好对不起了!" "王爷!我们老三欠您多少银子,我来还。" "二奶奶!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我照实告诉你,找不到孩子,我决不放人!" "王爷,您也看见了,现在外头这么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 "我不杀他,已经是看在二奶奶的面子上了,你还是不必管这闲事儿了吧。" "请您宽限我一个月,要是找不到这孩子,任凭王爷发落。" "只要把孩子找回来,我立即放人!" "好,一个月之内,无论如何请王爷不要伤了三爷!" "这儿是王府,不是杀人绑票儿的土匪窝!" 詹王府看押房。夜。 颖宇蟋缩在墙角,武贝勒跷着二郎腿坐在方凳上,旁边站着两个手持鞭子的拳民。 颖宇揉着肩膀:"哎哟!疼死我了,这是往死了打我呀,武贝勒! 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贵武:"我该怎么对待你,把你供起来一天三炷香?" 颖宇:"是你先对不起我,我才下得手,你不能不讲理呀你!" 贵武:"还犟嘴,再打!" 两个拳民猛抽颖宇,打得他满地乱爬,躲着鞭子:"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两拳民不打了。 颖宇有气无力地:"我……我说什么呀?" 贵武:"嘿……你跟我逗闷子是不是?你把神父藏哪儿啦?!" 颖宇:"神父自己跑了,我真不知道。" 贵武:"你是不想活了,知道义和团的厉害么?嘿,你们哥儿俩,把他拉你们那儿去,今儿晚上拿他祭坛!" 两个拳民向外拉颖宇,颖宇拼命挣扎大叫:"饶了我吧,饶了我! 武贝勒,我说!" 贵武:"放下他!说!"两个拳民将颖宇扔地下。 "我把他……藏到我那……外宅了。"颖宇说着忽然叩头大叫:"主啊!我是罪人呐!我十恶不赦啊!" 贵武站起身:"走!" 颖宇大叫:"贝勒爷!贝勒爷,我只求你一件事儿!" 贵武:"说,快说!" 颖宇:"我死了活了的都不要紧了,能不能赏我个烟泡儿抽,我实在瘾得受不了啦!" 贵武笑了:"抓到神父我就给烟抽!" 颖宇忙磕头:"贝勒爷!行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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