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收敛起夏的热辣,有微风轻拂。一个人漫步,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不知不觉走到了岑山脚下。
几株法国梧桐树下,三个身穿橘黄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正在用力清扫落叶,细碎的阳光从枝叶间渗漏下来,洒在几堆扫好的落叶上,闪着光亮。在这个秋天的早晨,又一次与这些城市美容师相遇——望着他们忙碌的背影,有一丝感动触碰了内心的柔软。
音量夸张的戏曲声打断了思绪,远远地,看见堤坝顶上有人在唱戏曲。映着晨光,她像一只轻灵的鸟雀,举手投足之间,她是多么陶醉。拾级而上来到坝顶,只见她一手作兰花状,一手捏一把折扇。碎步、转身、下腰……颇有那么回事。她带着扩音耳麦,一个迷你小音箱放在堤坝围栏上,音量调到了最大,完全遮盖了她自己的声音,我不是票友,也听不出是什么唱腔。
是她!我见过她很多次,在五环花园小区内,她就是那个自我欣赏的老太太。第一次认识她是几年前了,一次在母亲家,忽听到窗外有人在大声唱红歌,咬字的不正确,跑得离谱的曲调让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父亲说:“又是那个神经病,唉,每天都被吵死了,又唱不好,还一个劲儿唱,简直就是噪音嘛!”
“也别这样说,她自己认为好就可以了,老人都和小孩差不多的。”母亲语气中有些嗔怪。
我不禁仔细打量起远处的那位妇人:一个小音箱、一个话筒、一本歌书,一个人站在小区健身器材旁的石桌前放声高歌,那是一种自我陶醉的极致状态,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
熟悉的步道,熟悉的风景,一切都是如常。正是上班时间,步道上少了人来人往,偶尔有人从山上晨练下来,这样的氛围,倒是给了自己独处的好时光。
“别动!对,你就在这里,你插空,这样就不会挡住了,我喊一二三,咱们就舞起来。”
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位时髦的大妈正在拍抖音视频。我收住脚,微笑着,仿佛欣赏一幕大剧,静静地看着她们。一个半人多高的手机支架立在一头,大妈们个个衣着鲜亮,像一只只花蝴蝶——“大山的子孙哟,爱太阳喽,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的人哟……”她们用的是李琼的成名曲《山路十八弯》,音乐起,五个人齐刷刷地把双手举过头顶在原地转圈。大妈们的动作不甚娴熟,但人人神态自若,充满自信的脸笑得像一朵花。阳光从树枝间洒下,一种岁月静好在演绎,有一种莫名的感动……随即,她们拥到手机前,一起看刚才拍摄的效果。
“哈哈,我刚才都转出去了。”
“这次比刚才几遍都要好呢。”
“我们五个人终于都露脸了……”
有女人的地方永远不寂寞,更何况是一群上了点年岁的大妈。我依然站着,她们也许没有看到我,又或许根本就不在乎我的观望,又开始排练,忙着重复拍摄。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场景,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自己的老年生活——老年时也能有三五个闺蜜陪伴,开开心心地笑,快快乐乐地闹,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在心里告别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尚大妈,脚步继续往前。“你的浮标可能破了吧?拉上来检查一下!”对岸有声音传来。“大概是吧,不可能一早上浮标都不动呀!”脚下岸边,浑厚的男中音响起。呵呵,距离真不是问题,瞧这两个人隔岸对话,一点也不费力气。眼前钓鱼的男子背对着我,蓝衣灰裤,看不见他的真面目。在他身旁放有一条折叠板凳、一个小白桶、一个装鱼的绿色网兜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
他站在岸边,双手执竿用力一甩,将鱼钩甩出几十米远,放下钓竿,又端起另一根钓竿,一手执竿,一手快速转动收线盘。我停住脚,连眼都没有敢眨一下,想亲眼见证鱼上钩的画面,只是钓钩收上来空空如也。而他丝毫不懊恼,蹲下来,从身旁的小桶里掏出鱼饵,低头捣腾,几秒钟后,又和刚才一样,用力将鱼线甩出,鱼线抛出去转线盘响起来,动作流畅极了。
钓鱼是许多男人的最爱,父亲和大哥就是钓鱼爱好者。基于此,每次看到垂钓者都倍感亲切。兴趣是让一个人欲罢不能的精神支柱,关于钓鱼这些事儿我见得多,除了家里有两个鱼痴,还因为自小在河边长大,听闻眼见过许多垂钓者令人费解的行为——有的人为钓鱼可以站着一动不动,不吃饭也不喝水;有的人从几十里之外赶来钓鱼,一天下来毫无收获,为了不让妻子生气,跑到乡里的菜场买两条鱼;我还曾不止一次为父亲的城里钓友送饭,母亲总是一边盛饭,一边说真是鬼附身了,饿死才好呢!
岑山水库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放养鱼苗了,眼前的这位钓鱼者也许根本不在乎收获,他更贪恋的是这一份怡然自得。从事某一件事,能将结果置之度外时,剩下的都是一种由心而生的享受了。“呀!上钩了,钓到了!”钓鱼的男子一边快速收线,一边兴奋大叫。鱼儿不大,被他丢进鱼网后又开始忙碌……所有的等待,只为这心跳的一刻,人生的许多不都是这样吗?
岑山水库水质清澈,衬上满山青葱更显风韵十足。正是这样,她一年四季都不寂寞,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有许多冬泳爱好者投进她的怀抱。今天时间有些晚,许多游泳的市民已经上岸回家,本来可以一睹他们翔游水面的英姿。忽然看见水面上有一个橘红色的圆球,这是一种替代游泳圈的塑料充气球,以防不测。游泳者正在进行蛙泳,一上一下,动作标准有力。划开的水纹在他身后扩散,他像一条开拓前进的小船。一对年轻的夫妻迎面走来,丈夫抱着孩子,妻子搂着丈夫,他们脚步轻缓,漫步在无边的秋色里,浪漫与美得到了演绎和升华……
生活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平淡真实的日子里,用心去对待,快乐无处不在。唱戏的老太太、拍抖音的大妈们、钓鱼的男人……他们不都正在享受人生的快乐吗?乐在其中就是收获快乐,我想自己心中也应该有了答案。“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快乐,有时像一朵芬芳的野花,我们只取一缕幽香。从今天开始,做一个乐观的人,做一个把微笑挂在嘴边,把快乐放在心上的人。
作者简介
心灵的舞者,随性率真,对大千世界充满好奇,一个喜欢在文字中行走,热爱教育的教书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