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平的哲学私房课完整版(周国平妇唱夫随)(1)

周国平的哲学私房课完整版(周国平妇唱夫随)(2)

周国平的哲学私房课完整版(周国平妇唱夫随)(3)

周国平的哲学私房课完整版(周国平妇唱夫随)(4)

2020年初,郭红与先生周国平前往美国探望读大学的女儿,却因为疫情滞留在长岛。在等待归国的日子里,一家人过上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日子。

最初的焦虑忧惧释放后,人慢慢定下来,生活本然的一面也随之浮现。郭红用灵动细腻的文字,记录了在长岛的日常,完成了这部关于生活与自我的书写——《长岛小记》。

日前,郭红携新作《长岛小记》做客深圳南山书城,与周国平、“夜听”创始人刘筱、主持人青音,围绕着 “什么是我们向往的生活?”做了真诚动人的分享。郭红笑言自己年过半百才出第一本书,说来有些不好意思,而为夫人“站台”的周国平却是力挺郭红,他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她当我的老婆委屈她了,她比我写得还要好。”

归心似箭的焦虑中写下《长岛小记》

郭红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博士,曾在商务印书馆策划编辑杨绛先生的《走到人生边上》,以及《钱锺书手稿集》等颇具分量和影响力的作品。《长岛小记》是她正式推出的第一部个人作品。

周国平在为妻子这本《长岛小记》中写的序言中提及,自己很早便养成了习惯,及时记录一闪而过的感触和思绪,“因为我知道它们的珍贵,也知道它们极容易流失。一直以来,我建议她也这样做,未被听取。有趣的是,从长岛开始,她自然而然有了这个习惯,笔记本上写满了这类东西。她是在为写作积累素材,不过我相信,她从这个习惯得到的收获绝不止写几篇文章。”

郭红介绍说他们是2020年1月去美国探望女儿,因为疫情,航班被取消了很多次,无法回国。“其实也是回得来的,因为当时有包机,要20万元一张机票,我就跟周老师说,我们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还是不着急回去吧。我们在那儿呆了7个月,8月份的时候非常费劲地买到了从荷兰转机回国的机票。”

周国平笑说困在长岛的那段时间,全家最焦虑的就是郭红,“归心似箭,天天在电脑上查机票,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再怎么样回国。”相比于焦虑的郭红,周国平则表现得比较安心,“因为我到哪里都是工作,我就写作呗,我每天很认真地工作,很安心。”

郭红透露周国平那时在写《西方哲学史讲义》,“他那个时候脚刚刚骨裂,每天一瘸一拐,拎着小茶壶到书房里写,写完再一瘸一拐下来,固定的时间散步,确实过着像康德似的规律、宁静、严谨的生活。”

而让周国平没想到的是,焦虑的郭红居然写下了那么多东西,并汇集成《长岛小记》一书,“我写的东西是在哪里都能写的,就是一些学术的东西,我在国内也能写,在美国也能写,她的东西是需要特殊场景的,那种场景的触发是很重要的,所以,我觉得她特别赚。”

称赞妻子郭红“被文学附了魂”

以往的活动,总是太太陪着周国平,这次太太郭红却成了主角,周国平成了陪同者,他表示,自己一直梦想有这种场景的出现:“其实我一直觉得,她当我的老婆委屈她了,在我身边生活的这样一种状态,本身就给她造成一种压抑。我其实经常会内疚,因为我知道她是有才华的。”

尽管如此,周国平坦承以前并不看好郭红写的东西:“说实话,我看不上眼,我觉得就是小女生写的东西,就是小情调。但是,她非常喜欢看文学作品,尤其是西方当代的一些作品,当代小说她看得比我多得多,有时候我听她议论几句,特别到位。那个时候我就说了,我说你应该写东西,把你文学上那种感悟到的东西表现出来,我觉得那个是有意思的。可是这一天我等啊等,始终没等到。没想到,我们被困在长岛的7个月里,这个日子来了。那段时间里,我看她老是坐在桌子前面,有时候夜里还在打字,我知道她在写文章,我想不就是那些小女生的情调吗?不用去看。后来我看她写得那么带劲,有一天晚上我悄悄打开电脑去看,一看我就惊呆了。她不再是那个小女生了,我就说,我看到的是一个作家。”

周国平给作家的定义是“被文学附了魂的人”:“我相信每一个人内心有一个文学的魂,但这个魂经常是睡着的,她那个文学的魂醒来了,写得非常大气。我特别吃惊,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也因此,周国平笑说自己“举贤不避亲”,非常坦然地为夫人的这本书写了序言:“给自己的太太写序,这好像是一件尴尬的工作,但我很坦然……她的作品和我的很不同,是更感性的,因此也是更文学的。她的写作刚刚起步,但已经是走在她自己的路上了。这正是我最欣赏的。”

终于明白,什么叫活在当下

看了《长岛小记》,周国平说他错过了郭红书中写的很多东西,“我跟孩子比较谨慎,因为疫情,我们就尽量少出门,但她这个人闲不住,她是农村长大的,在家里呆不住,总要开车到海边逛,到森林里面逛,经常一个人去。大自然给了她灵感,我觉得她真的是属于乡村的,她和乡村是有感情的,其实长岛就是个大乡村,都是树林、大海、山。可是这些恰恰是能够把她以前沉睡很久的对自然的感悟、那种感觉唤醒了。这本书里面我最欣赏的就是这一部分,她对自然的这种感觉,真的是很好,我肯定写不出的。”周国平表示,滞留长岛既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契机,在长岛这个寂寞与茂盛之地,看着这本书完成,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奇观。“她在自己的灵魂的旋律里走,从她的文字能听见这旋律,自由,灵动,旁若无人,把你也带进了这旋律里。”

对于创作《长岛小记》,郭红坦承虽然她陶醉其中才有所触动、有感而写,但是心里又无时无刻不在想逃离长岛,想要回到自己原来熟悉的生活中,“我们逃离在外的时候,回望原来的生活,才发现它对于你那么重要。”

困在长岛的那段时间,让郭红对“活在当下”深有感触:“我们有时候对周围是没有感觉的,走过这个街道其实你没有看到什么,你可能活在你的状态里面,什么也没有看到,都没有经过你的心。而我们在长岛时,我觉得眼睛像个摄像机一样,我看过什么好像都在脑子里了。”所以,她在文中写道:“以前总是不懂,什么叫活在当下,现在明白了,就是随遇而安。其中最重要的是‘安’,尽快在新的境遇下保持内心的平静安宁,适应它,顺应它,择机而改变它。”

捆绑在一起的关系最糟糕

有趣的是,郭红在书中有个标题是“‘浪’是每个人的宿命”。对此,她解释说:“我们通常都觉得男人更‘浪’。比如古龙笔下的英雄,他们不断在寻找醇酒、美人,但我想如果一个人没有一个家的话,这个‘浪’不就是一种放逐吗?就永远这样下去,何时是归期呢?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呢。如果永远‘浪’下去,这是一种惩罚,而不是一种享受的状态。而且浪到最后,没有最浪只有更浪,你的人生不就是很虚无吗?寄托在这样一种不断的用别的东西证明自己的一种感觉上面,我觉得这是非常渺小的一种活法。但是,好像不少人都要经过这样一个情感变化的状态,好像你意识不到安定下来的价值,你在这种折腾、这种变化、情感的各种尝试之中,最后发现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在周国平看来:“浪”和“安”是人性的两个方面,“并不是说人要从‘浪’到‘安’,而是一边‘浪’一边‘安’,人的内心都是这样的,你自己掌握一个合适的度的问题,这样家更有生气,家应该是生气勃勃的地方,不应该死气沉沉。生气勃勃取决于什么?前提就是两个人都比较‘浪’。是浪花也是浪漫,都得要。”

说起婚姻关系,郭红认为如果婚姻中彼此为了保留对婚姻的忠诚,互相变成了对方的“狱卒”,这是可怕的,“如果我天天监视他,你有没有对哪个女孩格外深情地看一眼,这样我也很累。”

周国平表示,人们总是认为夫妻结婚了,应该像一个人一样,“我觉得这个很可笑,两个人一样,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吗?两个很不同的人,都是有个性的人,这两个人结了婚依然是独立的个人,你还是要有自己的自由空间的。最好的状态就是每个人都充分自由,同时每一方都怀着珍惜之心,不滥用自己的自由,这是最好的关系。不要管对方,捆绑在一起的关系最糟糕,这样的关系一定长不了,如果长得了,一定是平庸的。感情不是非黑即白那么清晰的,我觉得这是很准确的描述,说不清楚的,你要守住一条基本界限就行了。”

郭红还在现场表扬了周国平:“这么多年一直挺爱护我的。他写的序说到一点,他作为一个知名作家,对身边的人是有影响的。我们中国人讲‘大树底下不长草’,我女儿在青春期的时候会觉得无法证明一些东西是自己的。比如女儿作文写得好,老师说,‘那可不,你是周国平的女儿’。我儿子语文没考好,老师会说,‘你给你爸丢脸了。’孩子们有压力,我也是这样。但是我不了解他心里的不安,直到这次书写出来了,他特别高兴,我才意识到,他那种不安还是很强烈的。”

周国平笑说这次郭红的书出版,自己顿时感到轻松多了,“要不我老是有点负罪感,觉得我压抑了他们。我女儿报考美国大学的时候,要写一个文案,她就写以前一直生活在爸爸名声的阴影下,无论做了什么成绩,都会因为爸爸的原因被抹煞。她上高中的时候,爱上了戏剧这门课。老师也特别喜欢她、欣赏她。她说,‘我站在镁光灯下的时候,才感觉我从爸爸的阴影下走出来了。’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面有点难受,我会给她这样一种感觉,我以前没想到。”

优秀比成功更重要,快乐比优秀更重要

除了生活札记,《长岛小记》还有很多郭红对生活的思考。比如“温柔和棍棒都是束缚”“重大的时刻往往是静默的”“真正的宠爱是带着欣赏和诚意的”“自在就是不讨好这个世界”“爱是在烦恼中互相确认”“节省感情才能保持天真”“人生没有成败,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你只拥有自己看见的那个世界”“真正见过世界的人会保持谦卑”等等,都带有哲学思考。

认为优秀比成功重要,郭红说这还是周国平的观点:“之前我不太理解,我想成功多好啊,光优秀一辈子怀才不遇,多不快乐啊。后来我想通了,不成功的可能性肯定比成功要大,而你如果是一个优秀的人,内心就会得到很多满足。”

周国平补充说现在他要在“优秀比成功更重要”后加上一句,快乐比优秀更重要。“成功有一个社会体系来评价你的,给你名、给你利,这个标准是外在的,有很多你自己支配不了的因素,包括你运气好不好。如果一个人把自己支配不了的东西当作努力的目标,他一定会很纠结,因为他控制不了,会很难受。所以我觉得成功不应该是目标,我说的优秀是你自己感觉的,你觉得你在不断提高,你的能力、你自己最看重的能力得到了实现,这就是优秀,是你努力可以达到的。”

周国平说自己大学毕业以后,分在一个小山沟里面,和其他同学相比,是不成功的。“我在那个小山沟当一个小干部,但是一点往上升的希望都没有,我这个人太不按照领导的意见做事了。后来我说那样的成功我是得不到的,我就坚持优秀吧,我看书、我写作,哪怕这些东西对于成功一点用处都没有。后来我发现,歪打正着了,在小山沟里面差不多十年,我看了很多很多书。‘四人帮’倒台了,我可以考研究生了,就回到了北京。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如果你把成功作为目标的话会很难受,如果你让自己优秀,成功就好像是一个副产品。所以,我经常说,我是从来没有野心的,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所谓的作家,我觉得这完全是天上掉馅饼,不是我追求来的。”

用欣赏、理解的眼光,去看青春期的孩子

《长岛小记》中,郭红还写了对孩子的教育,她写道:“我能够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给予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无限量的爱和理解。”

谈及对青春期孩子的教育,郭红说自己的母亲没有文化,“她是在扫盲班学的识字,也不懂什么青春期,在我的青春期,不会跟我聊什么东西,但是她从来不干涉我。我长大以后,特别感谢我母亲那段时间的沉默。”

郭红表示,作为家长,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对于孩子的选择,给予理解,“我们家晚餐的餐桌是非常热闹的,一家人抢着说话,所有问题都可以拿出来讨论,问题就解决了。如果没有这样的时刻,青春期的焦虑会放大得更严重。相比孩子的成功,对我来说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就是孩子们顺顺当当长大就好,长大后一切都可以来得及展开,不能说在青春期让他们过得特别黑暗,特别压抑。”

周国平则认为要抛弃一些对青春期固有的观念:“什么叛逆啊、一定会有问题啊,我觉得不应该这样想。你会把孩子的很多表现用这些否定的词去解释,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角度。你要理解孩子,你自己也有过青春期。青春期对我来说特别宝贵,那段时间我把它称为是发现的时代,那个时候你会有很多新发现,我那段时间幸福感特别强烈,虽然没有谈恋爱,但是我是跟世界谈恋爱,跟人生谈恋爱,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我那时比同学都小两岁,个子也比较小,女同学都看不上我。没关系,我是跟整个世界谈恋爱,我那时候写了很多爱情诗,其实没对象。一个漂亮女生看我一眼,我心里面就怦怦跳,赶紧回到宿舍写首诗,心就平静下来了。那段时光我现在回忆起来多么美好,你的孩子也会经历这样的时光。你要抱着欣赏的态度看,当然还有一系列的发现,包括书本的发现、自我的发现,都是那段时间发现的。你要抱着一种欣赏、理解的眼光去看青春期的孩子。”

对于“向往的生活”,周国平说以他这个年龄,“说向往的生活,有一点太幼稚了。我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是属于我的、我喜欢的,我也正在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是在找远方的生活。我曾经说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丰富的安静,我现在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很安静,我天天看书、写作,和家人在一起,但是我觉得我内心很丰富,我的生活是很有内容的。”郭红也表示,对于现在的生活挺满足的,“如果能更多一点时间写作的话,我可能更满意一些。”

至于有什么想做但是却做不了的遗憾之事,周国平说:“太多了!数不胜数。但是我觉得没关系,其实什么都可以放下的,我觉得基本生活是对头的就够了,这点我是有信心的。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有时候在人生的追求上或者事业的追求上,贪图太多的结果,也是一种贪婪,我的心已经离开这样的境界。”

文/本报记者 张嘉 供图/减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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