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宋朝,有一个叫春生的佃户,是个干农活的好把式,他和媳妇男耕女织,都十分的勤劳。

付出就有回报,他们攒够了足够的银两后就买了土地,盖起房子,有了自己的生计,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还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大胖小子叫大壮,一家人过的其乐融融。

聊斋志异里面简短的鬼故事(聊斋故事新宅子不太平)(1)

春生媳妇本来想靠卖鸡子贴补一下家用,怪事就来了,新买来的小鸡第二天就不翼而飞了,一连几次都是这样。春生合计着可能是有狐狸、黄鼠狼之类的野兽,便买来一只小柴犬,可是第二天也不见了踪影。春生这下犯了愁,想尽各种办法就是不管用,干脆就不再养家禽了。

时间飞快,转眼大壮已到志学之年,春生打算给他说房媳妇,这样他们就可以早点抱上大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了。

大壮的身体就如他的名字,很壮实,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生病。可是自今年入冬之后就开始流鼻血,隔两天就来一次,流得不多,却是很吓人。夫妻二人带着大壮去城里找郎中问诊,老先生一顿望闻问切操作下来,说道:“此子脉象铿锵有力,不似有疾患在身啊。应该是血气方刚,内火旺盛所致,我给开付清热败火的药吧。”春生一家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从城里回来没几天,大壮就倒下了,说头晕不能站起来,一站起来天和地就开始旋转。于是只好又将郎中从城里请到家里来,老先生一番查看后连连咂舌:“真是奇怪,此子没有病患在身啊。唉,恕老夫无为能力了。”说罢便匆匆而去,连诊费都没要。他们一连请了几个郎中都是如此。而大壮呢,最后干脆就昏睡不醒了。夫妻俩整日愁眉苦脸的,找不到病因,都不知道吃什么药,还怎么治呢。

这日夫妻二人正在发愁,就听外面传来叩门声,过去打开一看,只见来人穿着道服,细长脸高颧骨眼冒精光,留着两撇八字胡,右手擎着一柄拂尘,原来是个算命的。算命先生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云游四海,专门处置邪门左道,方才经过贵处发现有异象,不知施主最近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聊斋志异里面简短的鬼故事(聊斋故事新宅子不太平)(2)

夫妻二人惊喜交加,忙如实相告并将算命先生引到了里屋,那算命先生看都不看病榻上的大壮,只是满屋子里转悠,四处打量。

“你们的宅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啊。”算命先生说道,“你们家里不能养鸡犬,可对否?”

这使得春生夫妻俩大吃一惊,“还请道长明示啊,我们一家子本本分分的,怎么会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呢?”

那算命先生呵呵一笑,说道:“你们当初盖这宅子的时候,下面有一窝黄鼠狼,被你们活活给压死了,这是冤魂来找你们报仇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也是无心之过啊,还请道长给我们指条出路。”春生夫妇一时乱了阵脚,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平时总是听人说不能惹黄大仙儿,平日里见了黄鼠狼也没有伤害之心,哪成想这祸事来了躲都躲不过,竟然还是给招惹上了。

那算命先生嘿嘿一笑,让春生取来纸笔,书写一番后递给春生。“贫道需要做场法事,这是需要准备的东西,今日务必准备好,明日这个时辰我自会过来。”说完扬长而去。那单子上面写的是些桃木、红烛、供香之类的东西,有些东西家里还真没有,于是春生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往城里赶去。

他们家距离镇上好几十里地,这一来一回需要一天的功夫,春生脚力好,再赶紧些,估计深夜能赶回来。

聊斋志异里面简短的鬼故事(聊斋故事新宅子不太平)(3)

事情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春生到了镇里,算命先生需要的东西很快就买到了,他也不歇脚,一边啃着炊饼一边往回赶。

也就是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春生就看见了自家门院的烛火,心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到家了?只是心急之下走路比平时快了,也没多想就推门进了院子。

妻子刚刚做好饭,见他回来面露惊喜之色,得知东西都采购齐备后舒了口气然后给他盛饭吃。春生喝着热粥,一会看看躺在床上的孩子,一会看看温柔贤惠的媳妇,心中很是安定,只待明天那算命先生来做法事了,看那人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事儿应该八九不离十能解决掉,然后他们又可以继续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妻子也很高兴,拿出一坛酒来给春生斟满一碗,春生喜出望外拿起来便一饮而尽,可是刚一饮下便觉得眼皮发沉身体发软。

“这酒怎么如此之烈?”他强撑着看向自己的妻子,只见自己的妻子嘿嘿笑了起来,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接着脸部变幻,竟然是白日里那个算命先生。

“你!我……”

春生大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仰面躺倒昏睡过去。

其实,春生的妻子现在仍在家等他回来,此时已经是深夜,按照平时的估算,春生应该已经到家了,可是至今不见人影。时下正是深秋,天气渐寒,她熬好热粥,就等自己的丈夫回来吃口热乎的,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她伏在桌子上都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天色大亮。她扫视一番发现丈夫仍旧没有回来,一下失了方寸,思来想去决定出去看看。

她刚掩上院门,一个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聊斋志异里面简短的鬼故事(聊斋故事新宅子不太平)(4)

“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她转过身,只见一个老乞丐,佝偻背一直快弯到了地上,乱蓬蓬的花白头发下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脏兮兮的脸。他左手拄着一节枯枝做拐杖,右手端着一个破碗,正向自己讨饭呢。

春生媳妇本来心里就焦躁不安,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这老乞丐在这节骨眼过来讨饭,实在讨厌得很。她就想把乞丐赶走,可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因为那老乞丐太可怜了。

老乞丐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咳咳咳……好心人,行行好吧……老汉我两天没吃饭了,哪怕有喂狗的东西给我点也好啊。”

“哎……那你等着。”春生媳妇只好打开院门去给乞丐拿吃的。

“谢谢您啊,真是遇到好人了!”乞丐激动地千恩万谢。

昨晚给春生煮的粥已经凉了,春生媳妇点火热了一下然后给乞丐端了出来,还往里面放了几根咸菜。

老乞丐接过来,狼吞虎咽几口就喝完了,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我饿得实在太久了,这点粥不够啊,能再盛一碗不?”

春生媳妇看着老乞丐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生不起气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又给盛了一碗端出来。

“还请你快吃,我还有事呢!”春生媳妇催促那乞丐赶紧吃。

“可是去找夫君啊?”老乞丐埋头吃着,口齿不清地问到。

“是……胡说!我只是出去转转而已。”春生媳妇不由得对这老乞丐警惕起来,心说这老乞丐不会欺负我一个女人在家,有什么歹念吧?再者,他如何知道我要出去寻夫君?难道他已经窥探许久了?

“哎,叫我说啊,你不如先将令郎的病治好再去寻找你的夫君,如果你贸然离开,恐怕令郎也凶多吉少。”老乞丐已经将粥喝完,将碗筷还给了春生媳妇。

春生媳妇是一脸的惊愕,自己家的事情竟被这个老乞丐了如指掌。

“我们已经请到了一位道长,不劳您操心了。”春生媳妇语气已经有点不客气了。

“呵呵呵……请恕老夫鲁莽,那算命先生本就是给你家下套之人,你们都在其股掌之中,自然难辨是非。我是偶然路过此处发现其行踪可疑,便跟了一天,其所作所为我已悉数知晓。”

“那可如何是好?还请老人家指点一二啊!”春生媳妇听那老乞丐不似骗人,急切说着就要下跪。

老乞丐连忙上前将她搀住,此时他的背竟然变得笔直,再也没有之前的佝偻样子了。

“看在你热心肠的份上(指那两碗粥),我就破例出一次手。你需要如此这般……”

……

聊斋志异里面简短的鬼故事(聊斋故事新宅子不太平)(5)

半个时辰后,算命先生来了,没有叩门直接推门而进,如进自家一般。春生媳妇连忙迎了上去,慌张地说:“道长,我们当家的昨日便去置办了东西,可是现今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可怎么办啊?”

算命先生一捋小胡子,说道:“无妨,你可去寻他,我在贵处休息一会儿也可帮你照看一下令郎。”

“这……好吧,真是给道长添麻烦了。”春生媳妇感觉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其他办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寻夫去了。

见春生媳妇走远,那算命先生转身来到里屋向铺上看去,只见大壮翻身朝里,脑袋也盖着衣物。那算命先生伸手去取衣物,那“大壮”却猛地翻身而起,竟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惊慌失措之下便向外蹦,却发现自己的脉门竟然被对方扣住了,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这老头儿竟非凡人!

“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老头儿一声低喝。

那算命先生叹了一口气,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身体慢慢萎缩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黄毛的小动物,分明是只黄鼠狼。

“请老先生考虑事出有因,还望高抬贵手。”那黄鼠狼口吐人言。

那白发老头当然就是老乞丐了,“我且问你,此家家主现在何处?你是否已经加害于他?”

“未曾加害,他现在在距离此处十里的荒野里,我只是将他迷晕,只等这家人凑齐了一起处置。”

聊斋志异里面简短的鬼故事(聊斋故事新宅子不太平)(6)

“哼!算你运气好,如果有人命在身,谁也救不了你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春生在媳妇的搀扶下回来了,很快便知道了事情原委,夫妻二人冲着老乞丐扑倒便拜,感激涕零。

事情起因的确如黄鼠狼幻化的算命先生所说,春生在盖宅院打地基时将一只雌性黄鼠狼和一窝幼崽压死了,那雄性黄鼠狼因外出觅食逃过一劫,便千方百计打算复仇,先是向家禽下手,但是无法消解心中怨气,过了几年它道行够了能显现人形了,便开始向人下手。

它先将大壮迷晕,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化成算命先生将春生诈骗外出,在中途进行拦截,使用了障眼法变幻出家里的模样,引诱春生上当给他灌了迷魂汤,扔在荒郊野地里先让他睡着。然后再将春生媳妇诓骗出去,打算将大壮掳走。这样就只剩下春生媳妇了,一个婆娘自然也会手到擒来。这样它就能各个击破,将这一家子都算计于股掌之间。

可它万万没有想到,如意算盘竟然被一个老头儿给破坏了。它心有不甘,问道:“敢问老先生名号,也让在下心服口服。”

老乞丐呵呵一笑,说道:“阿弥陀佛,在下无什名号,只是人称俗和尚。”那黄鼠狼听了吱吱叫了两声,竟然学着人样给那和尚跪了下去。

“在下久仰大师威名,已是心服口服,只是我一家妻小就这样平白无故没了性命,心中怨气难平,还请师傅渡我!”

“有心为善,奖之不宜;无心为恶,罚之不妥。你也修行数年,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但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大师您也懂吧?”

“恶生于心,还自坏形,如铁生垢,反食自身。恶乃是苦的根源,你若不斩去恶念,今后将一生陷在痛哭之中。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怎么知道你的前世不欠他们呢?”

“这……”黄鼠狼哑口无言。

“你可先跟我一段时日,如果你仍无法放下,我自会给你交代。”那和尚说完也不等黄鼠狼答应就一挥手,一人一鼠都消失不见了。

聊斋志异里面简短的鬼故事(聊斋故事新宅子不太平)(7)

剩下春生夫妻二人目瞪口呆,这时屋内传出声音将他们唤醒。

“娘,有粥没?我饿了!”原来是大壮清醒了过来。

“啊?……诶,有!有!娘亲马上去做。”夫妻二人喜形于色,欢声笑语又重回这家里了。

后来,坊间谈起“俗和尚”都说是一得道高僧,平时特立独行,不在寺院里修行,而是蓄发留须行走于尘世间,做了不少善事也教化了不少恶人。人们都说他更似道而非佛,也有人说都是修心,不用在意躯壳,那老人是活通透了。本来他是孑然一身,后来身边就有了一个同伴,也是跟他一样蓄发留须,一身黄褂子,两人经常因为一点不同见解而争论不休,争论到兴致高涨处,就一起畅快饮酒,好不快活。

再后来,春生给大壮娶了媳妇并抱上了大孙子。他在院子的西南角搭建了一个屋子,里面供奉着一尊塑像,那是他们的保家仙,眉宇间神似那黄鼠狼所幻化的算命先生。

聊斋志异里面简短的鬼故事(聊斋故事新宅子不太平)(8)

沧海要说:有心为善,不宜奖之;无心为恶,罚之不妥。在奖罚只见如何把握个度,真是很难的事情,这是因为要考虑奖罚结果到对社会的影响。

但是这个故事,我不得不对黄鼠狼产生很高的评价,因为它是受害者,虽然是别人的无心之过,但是失去至亲的痛苦非一般人能承受的。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是他最后放下了,对的,应该是放下了。

我有时会自问:佛教是宣传的和谐吗?那位大师要用何种办法才能让黄鼠狼放下仇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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