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9月28日,北京宣武门外菜市口刑场,年仅33岁谭嗣同英勇就义。早在一个月前,慈禧连发谕旨,捉拿维新派。谭嗣同听到消息后并不惊慌,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多方活动,筹谋营救光绪帝。但计划均告落空。在这种情况下,他决心以死来殉变法事业,用自己的牺牲去向封建顽固势力作最后一次反抗,《狱中题壁》这首诗就出于此时。“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是其中最豪迈,最感人的一句,其实这其中前半句却并非原创,而是原封不动从苗沛霖那里借来的。那么苗沛霖究竟是何许人也?其为人如何?

我自横刀向天笑留取丹心两昆仑(我自横刀向天笑)(1)

苗沛霖(1798—1863) ,字雨三,安徽凤台人。出生于清嘉庆年间。他家境贫寒,世代为农。为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像许多做着科举梦,热望“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贫苦读书人一样,把闱场看成自己进身功名的主要途径。三十岁时苗沛霖获得考秀才的资格。个人天赋,加上刻苦与勤奋,苗沛霖当年考中秀才,成了一个生员。

读书让苗沛霖摆脱了知识上的蒙昧,精神上的荒芜,并没有改变现实生活的贫困和凄凉。书本和学识开阔了苗沛霖的眼界,提高了他认知世界的能力,也让他像许多下层知识分子一样背上一个终生难释的梦魇。他更加强烈地感受到现实生活的苦涩和艰难,产生出更多人生无所依凭的卑微与绝望。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因知识的增加,自信的提高,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

失意多生怨愤,得志不免轻狂。

当眼前的一切无望通过科举进一步改变的时候,无法排泄的精神痛苦便在苗沛霖心底淤积,发酵,并挥发出许多敌视和仇恨的气息。他以诗明志,借文消愁地在《秋霄独坐》中写道:

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鸣夜冥冥。

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误穷经。

苗沛霖穷急了,也穷怕了。他横刀向天,抗击命运的安排,不过为了一己之私利,一家之富贵。生活中多点磨难固然是件好事,但苦难有时也会造就出一些不良的人格缺陷。苗沛霖太渴望摆脱穷困与窘迫了。在他看来,是否有助于自己追求荣华,能不能帮他实现富贵梦,才是衡量一切的价值标准!于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最无原则的政治流氓开始了他的政治投机。

1861年2月,苗沛霖喊着“保卫族里”的口号,打着“抵御捻军”的幌子组织了一支强悍队伍-苗家军。苗沛霖开始了他第一次公开反清活动。同月他派部将王金魁赴六安,与捻军达成谅解。之后又遣朱鑫,陆长华赴庐州向太平天囯表示愿意“蓄发”归顺,受印信。天平天囯遂封苗沛霖为“奏王”,共同反清。

6月,安徽巡抚翁同书将与苗沛霖有隙的徐立壮处死,将孙家泰监禁,以此安抚苗沛霖。没了出兵借口的苗沛霖,暂时罢兵撤围。翁同书上凑朝廷为其开脱,清廷卖个顺水人情,责令苗沛霖“带团立功”。

数月后苗沛霖又以还有其他清军将领参与了“寿州擅杀案”为由重新围攻寿州。并于十月底攻破寿州城,俘获翁同书等大吏。次年1月,苗沛霖汇合捻军,马融和部太平军联合进攻颍州。将安徽巡抚贾臻困在城中。从而掀起苗沛霖的第二次抗清高潮。

但苗沛霖并不是真心的要和农民军联合抗清。他是要在跳槽之中,以求自得,更求壮大。3月清军云集皖北,苗沛霖看到进攻颍州无望,又转向投靠胜保,要求反正。胜保上奏朝廷为其开脱,同时苗沛霖命令部队“剃发”以明反正之心,并暗中向颍上集结,准备从背后攻击天捻联军。4月苗沛霖会同胜保的部队,与贾臻的守军里外夹击,大败天捻联军,解了颍州之围。张乐行败走颍上,被苗沛霖包围,靠部将拼死突围才归回雉河集。张乐行被围而又走,让清廷大为恼火,指责苗

沛霖剿灭不力,暗中通敌。为平息清廷不满,苗沛霖把主意打在陈玉成身上。他遣心腹部将扮成乞丐前往庐州,将亲笔密信藏在打通的竹竿内。信中苗沛霖对陈玉成极尽恭维之辞,并信誓旦旦地承诺,英王如能到寿州,他将组织四旗人马,120万之众,配合英王夺取汴京。陈玉成虽知苗沛霖已经倒戈,反向而为之,竟把希望寄托于苗的反复无常之上,希望自己能让他重新回头。突围后,陈玉成拒绝部将忠告,执意率部北上,与苗沛霖会合。如史实所呈现的那样,一到寿州,陈玉成,及导王陈仕荣,从王陈德漋,天义陈聚成,陈安成,梁显新等太平军重要将领就被苗沛霖捕获。英王怒骂苗沛霖:“尔真是无赖小人!墙头一根草,风吹两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将来连一贼名也落不着。”

我自横刀向天笑留取丹心两昆仑(我自横刀向天笑)(2)

随着太平天囯运动和捻军运动被扼杀,苗沛霖日感末日临近。走投无路的他只能举兵反清。1862年五月,苗沛霖连续攻占了凤台、怀远、颍上,重围寿州、蒙城。十一月,僧格林沁由山东回师,把苗围在蒙城。经激战,苗练死伤数万,苗沛霖在突围时被杀死于乱军中。12月苗沛霖战死蒙城,横行淮北十多年的苗家军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苗沛霖三次反清,两次变节,反复无常,被历史学者称为“最无原则的军阀。”

苦难固可磨练人的意志,但也易造就困苦者人格的缺欠。优越环境虽易消弭人的斗志,但也使生活其中的人养就平和的心态,剔除不必要的偏执和仇怨。苗沛霖和谭嗣同,一个为了攫取荣华富贵不择手段,一个为了理想信念抛弃既有的优越,正是这种人生境遇的差异导演出两幕完全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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