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浪子,飘荡在全世界的山水间。终于兜兜转转,我回来了,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接到电话:“猫娃,我想你了。回来,一定要来看我。”
瞄了一眼,是我的诗人,我的褚老师。近乡情怯,我弱弱答应:我会来的。
其实一路上都是忐忑,粗算起来,我的老师至少90岁,能不能生活自理都是问题。
“窝的噶拉罗夫猫司机,我们俄罗斯人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要长生不老,我们要活得痛快。”几年前俄罗斯自由行历历在目,那晚我又喝高了,醉醺醺忘了世间的烦恼,和我一起的俄罗斯帅哥普小京乘机把他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我的肩上。
我扒拉开他的爪子:“普小京,警告你不许乱来,我可是有原则的老司机。”
“喵那个我的傻司机,只允许你问一个问题,看在伏特加的面上。”老毛子普小京色眯眯地笑了起来,他手臂的汗毛好粗好原始。
回想游历这几天俄罗斯的经历,大街小巷,没看到耄耋之年的长者,女的最多70岁,男的最多65岁,明明俄罗斯是全民免费医疗,包括外国人(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他们应该有长寿的医疗条件。
“我们俄罗斯人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追求长生不老,我们,”普小京喝了一大口酒,蓝色的眼珠死死看着我,像要把我融化的深情:“如果不让我们喝我伏特加,不让我们吃肉。”他乘机拧了拧我的脸蛋,”喵喵咪,不如让我死了。”
“狗拉个p 啊,就凭你……”我笑骂,“空心大萝卜噻。”并把杯中剩酒泼了过去,伏特加实在便宜,而且难喝,国内随便啥酒都比这酒强万倍。写到这里,国内的大小酒厂老板,应该知道外卷了吧。
不知不觉到了某老年医院一幢外观现代化的大楼,心情不知不觉地沉重。94岁的老人,还能怎样?我亲爱的老师,我的褚老师就在那里,好像已经住了五年多。
“猫娃……”他马上喊出我的名字,其实我们有十五年没见了,而且为不干扰他的正常生活,我没告诉他我今天的到访,只是悄悄联系了老师的女儿。
老师没大变,还是年轻时一样潇洒,只是身体缩小了一个版型,头发全白,行动明显迟缓,初秋微凉的天气,老师穿土黄色的短袖衬衣。
老师年轻时是中国第一代海军,身体特棒,1949年5月11日,他一个“金陵大学”的学子投笔从戎,他的格律诗是那么罗曼蒂克……
“猫娃,我请你吃饭,喜欢啥随便点哦。”褚老师大度极了,还是像年轻时的样子,那时,我和莉莉,振宇、辉辉、立新,蕾蕾等半大小子,经常去老师家蹭饭,估计老师家被我们吃穷了。
我们吟诗作赋,舞文弄墨,在精神世界里遨游。尽管老师的诗以格律诗为主,但他热情鼓励我们创作新诗,朦胧诗...
94岁,绝对人生巅峰,此刻,我不敢向老师请教活着的意义,探讨俄罗斯人的生死观。看着老师灵活地撕开保鲜膜,我只能问:住在这里,费用多少。
“不知道。老干部局来结账。”老师边吃鱼,边说,他荤素搭配,吃不挑食,也不吃乱七八糟的保健品。他边吃边聊,从容不迫。
吓得我不敢多问,鱼刺,万一卡着呢,更不敢问老师现在的养老金,反正他这个级别每月至少三万元起,不过钱对他来说,是去酒吧畅饮还是去游山玩水,还是看选美大赛?
“老师,说说你的长寿秘诀,你现在还喝酒抽烟吗?”
老师的回答让我失望了,一个诗人不抽烟可以理解,怎么能不喝酒呢,李白斗酒诗千篇,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早是青丝暮成雪。
每天早上6点前起床,出门散步半小时。
7:00早饭。午饭:11点。一般不午休,“睡不着”老师露出孩童般狡黠的笑容
晚饭:5:00。再出门散步半个小时。晚上8:00睡觉。
“昨天下午,玲玲开车带我们去了老学校……”老师兴奋地说了好几遍,“猫娃,你今年二十几啊?到杭州很多年了吧,下次带你的新诗来。”
在老师眼里,我还是那么年轻,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告别的时候到了,“你一定要再看我的,一定要来啊。”老师千叮万嘱着。
少年莫笑白发翁,好花能有几日红。眼前的老师,老了,拄着拐杖,迈着八字碎步,摇摇晃晃前行,像风中的残烛。当他送别我,在大门前依依不舍挥手的时候,忍不住我眼窝一热,泪水模糊了视线。
#守护银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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