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千里。真的,表哥真就远在千里之外。他是我表姨的么儿。
我们其实并不熟悉。不过在过年过节走亲戚时偶尔遇到过。妈妈说:这是你某某表姨家你么表哥。哦,表哥好。我礼貌地喊一声,他礼貌地点点头。表哥属于不苟言笑的那一类人,大多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果手里有一株莲花,那一定会被认为是一尊菩萨像。他是静默的,很少见到他晴空万里,开心大笑的的样子。而表嫂恰恰相反,好说好笑,拉住你的手,问这问那,嘘寒问暖,面部表情也极丰富,给人的第一印象似乎是很热情的。
表哥大我十几岁。在他们那个山区村子里,做文秘,也算中层吧。表哥也许是性格,也许是职业,给人的感觉就是谨言慎行,而且,说话的时候,总是自觉不自觉溜一眼表嫂的脸色。妈妈说表哥小时候很活泼的,当过他们那个村子的民办教师,据说,表哥喜欢写诗歌,更喜欢吹笛子,他们村春节时有联欢节目,表哥朗诵了一首他写的诗歌,又吹了一曲,大家都鼓掌。后来,邻村的表嫂家,就托了媒人上门了。再后来,表嫂就成了表嫂。
几年后,换届选举,老村支书退休,新支书接任,表哥也就成了他们村子里的文秘。说是新支书看中了表哥的笔杆子。日子水一样流淌着,孩子们一个一个出生,表哥也由玉树临风的小伙儿,进化成油腻中年大叔。
一次我出差路过表哥的那个城市,办完公事,寻到表姨的村子,顺路也去看了看他们。见到表哥我大吃一惊:他的头上,竟然缠了一圈雪白的绷带!
我问原因,表哥支支吾吾,表情极不自然,表嫂几次欲言又止,被表哥横了几眼,终于什么原因也没说,但嘴里还是叽叽喳喳说些貌似热情的话。
后来有亲戚无意间说起,是表哥他们村子里的干部,去南方某地学习,参加了当地的游戏,表哥呢,禁不住山里妹子的热情,竟然也有样学样,手舞足蹈,加入篝火晚会,玩得不亦乐乎。临了,还晕晕乎乎地被入了“洞房”。回来后,表哥想着表嫂一农村妇女,也没什么机会出去玩,就一半是分享一半是炫耀地,做为奇闻乐事讲给表嫂听了。表嫂起初是脸上含笑的,听着听着就收敛了笑容,待听到表哥和别人入洞房,醋坛子一下子就翻了,她摸起床上的鸡毛掸子,一顿劈头盖脸,表哥能等着挨打吗,一定是挣扎着逃跑或者躲避,反正,最后的结果,表嫂打急了,抓起炕凳上的啤酒瓶子,就那么一下,表哥的头上就万紫千红了。亲戚边讲边摇头:你说么子媳妇不是潮吧吗?他要真有那事,还能给你说嘛?唉,小么子也是,你没事给她讲那个干啥?
表嫂和表哥,打了一辈子,孩子倒是生了好几个。有儿有女的,有上班的有务农的。
前几年,表哥退休了,被女儿接到城里待了一阵子,听说每次出门都是表嫂学着城里女人的样子,挽着他的胳膊,进进出出。
上个礼拜天,我正在家赶一篇约稿,表嫂她们敲门来访,我大吃一惊!这是他们第一次来我家呢。
嫂子说他们是出去旅游,路过我这,表哥说要带嫂子到处看看,长长见识。中午我安排了饭店,电话约了几个同城的亲友,电话的间隙,我听到表哥小声和表嫂咬耳朵:哟,她还安排呢。
我装作没听到。也许在他们眼里,我还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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