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齐秦一首《大约在冬季》红遍大街小巷。歌词情感真挚，旋律简洁有力，当然在歌曲深处也饱含了对当时女友王祖贤的浓浓爱意。时隔三十年后，饶雪漫将自己由歌曲衍生而来的同名小说搬上了银幕，再次演绎了歌曲当中的绵绵情意。从词，到曲，到影，《大约在冬季》对情感别离的核心表述被一步步继承下来，通过各异的形式中不变的关于时空游移的迷惘、探寻和依恋传达出一首情歌最恒久的部分，让穿越时空的听众和观众只要看到“大约在冬季”就会重温当年最炽热的记忆。
一、歌词与音乐的未来时空
在齐秦的《大约在冬季》中，歌词文字首先成为建构时间和空间的材料。在卡西尔的语言时空体中，时间以现在为基底，进而参照出过去和未来，同时人称代词与主体身体所在的位置有关，因而具有空间性[]。歌曲开篇一句“轻轻的我将离开你”，副词“将”字的使用便确定了文字的诉说时间为现在，离别时间在不远的未来，由此区隔出两种不同的时间状态，构建出线性的、有指向的实体性时间。随着讲述的推进，语言不断深化着这种时间构建。“未来日子里”、“前方的路”、“我会”、“你要”等词语不断强调着从此刻望向未来的时间跨度，诉说着对时间流逝的怅惋和未知时间的忧愁。与此同时，这种强烈的对未来时间的望向牵涉出一个明确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此”和“彼”也被立体地呈现出来。全篇出现的人称代词只有“我”和“你”，空间指示词与之对应，则自然联想到空间位置中的“这里”和“那里”。在“你”和“我”的对话中，主体身体在“此地”向“故里”的友人表达着相思和嘱托，支撑起一个充满了忧思别绪的物理的和情感的空间。“冬季”是一个模糊的时间阶段的终点，也是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忧郁寒冷的空间，相逢于冬季这一君问归期未有期的意象设置便使诉说本身带着深深的怅惘。而在针对听觉的旋律中，《大约在冬季》也从心理上勾勒出鲜明的音乐时间。作为强拍开始的乐曲，《大约在冬季》有着肯定、明确的情绪表现。这种坚定的感受源于存在于时间中的音乐节奏律动本身富含的运动内容。
在齐秦的词曲中，类似的对于时空的瞭望与回顾是一种常态，他的歌声搭建出一幅关于时空的巨大画像。在《狂流》中他唱到“没有人能挽回时间的狂流”，表达了他对于线性时间不可逆性的感叹。《往事随风》中又将心事比作尘埃“落在过去飘向未来”，感慨曾经沧海的一去不返。可以说作为元IP的《大约在冬季》本身便有关于时空丰富的刻画，以及在其背后为其支撑的丰富情感。
二、MV影像的浓缩时空
作为以歌曲为蓝本制作的MV视频，其宗旨便是要抓住歌曲本身所包含的中心思想和情感内涵，表达一首歌中最为关键的核心意义。《大约在冬季》最初的MV很好地抓住了词曲本身蕴含的时空意象，并利用叠化等简单的影像手段将其表现出来。视频内容十分简洁，全片仅有两个场景转换，其一是以公园为背景的情侣二人一同走过的石阶、木桥等，其二是二人别离的车站。此外，便全部都是在此情景中二人—一人的叠化影像，反复地表现女主人公在悲伤的此时回忆美好的彼时的哀愁之态。叠化手法是一种很直观的表现时空转换的方式，在消失影像与留存影像的对比中，观者能够迅速判断现在一刻所在的时空，进而定位出消失的影像属于过去时还是未来时。《大约在冬季》的别离情愫就是在时空的现在—未来交错中构建起来的，因此MV的呈现恰好契合了歌曲核心的时空观，在几分钟之内浓缩了抽象的情感时空，用影像具象、明晰化了所谓“冬季”再见的真正含义。
从歌曲到MV影像，实则已经迈出了从音乐到电影的第一步。粉丝完成了从听者到观者的身份转变，并在观看影像的过程中找到了聆听音乐时所产生的通感，继而在MV中寻得对歌曲的进一步认同。对于《大约在冬季》来说，MV的表达是单薄、简单的，但却是切题和准确的。
三、电影中的时空杂糅
由歌曲《大约在冬季》衍生而来的电影《大约在冬季》试图延续其中的离别愁绪、扩展其原生的时空体系，进而加入了大量时空转换和人物超长的情感动线。影片从1991年齐秦的狂飙演唱会开始讲起，一直跨越到电影上映的2019年，时间长达将近三十年，跨越两代人。除了超长的故事线，影片在讲述的过程中不停穿插过去和现在的故事内容，以安然的女儿小念为情节发展的线索人物，交代安然与齐啸的爱情经历。不同于歌词中单一向度的时间指向和MV中现在过去时间的反复横跳，影片丰富了表达的时间线索，一条线讲述安然和齐啸二人情感关系中的进进退退，一条线安排了二人下一代命运般的相遇，将时间描述为一个未来宿命般的终点和希望。不过在如此长的时间维度里，爱情得发生和中断始终容易且荒诞。此外，影片还跨越了多个地理空间，意图支撑起一个宏大的爱情悲剧。来自四川、在北京读书的安然这一人物设定既为这场无谓的爱情马拉松冠以地域个性的缘由，也给女主人公后来爱上台湾男人、定居洛杉矶的复杂生活网络增添了多一些的丰富性。空间的变换在电影中所起到的作用似乎仅仅是让主人公进行物理的移动，制造不得已的分别。
电影《大约在冬季》的时间跨越和空间转换实则都是为了凸显歌曲本身的时空意象。其中，原本的别离意味被电影放大，成为由于齐啸在移情别恋的爱情中斩不断理还乱的寡断所造成的不得已的悲剧局面。而原本歌曲当中讲述者未说明的离开被电影里人物的自私所替代，甚至成为为了离开而强行设置的生硬桥段。歌曲的外延被电影丰富，却杂糅进许多不合时宜的情感。
结语
从歌词到音乐到电影，《大约在冬季》有着一贯的对于时空综合体的建构，它的线性时间和流转的空间经由文字创作出来，再由影像具象表现，在不同的载体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同时，电影也以爱情作为讲述对象，沿袭了原生IP中核心的情感传递。从音乐到电影，对于IP发掘的方向是一个有潜力的尝试。但是仍要考虑的是，仅有情感大意的音乐IP电影改编极易使电影成为歌曲的加长版MV，虽然在时空建构方面有了更多的余地，却更加需要故事内容的合理和丰富。
参考文献
[1] 严小香;谢龙新.卡西尔“语言时空体”的形式特征和价值内涵[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49(06):5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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