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消磨了你对世间的热情(哪有什么从前慢)(1)

1

《从前慢》又一次火了。好像红得不合时宜,可深想下去,又恰逢其时。

《中国新歌声》第二季开播,主修音乐的大一女生叶炫清用空灵的声线唱着: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俊秀青涩的面目眉宇,和歌词里流露的漫长光阴,构成了意象纷繁的反差。和这首歌曲渊源颇深的导师刘欢,边听边和,唇齿翕动,不觉就红了眼眶。

当时间消磨了你对世间的热情(哪有什么从前慢)(2)

这已经不是《从前慢》第一次引发全民热议。2015年,刘胡轶谱曲演唱的原版,赢得刘欢的极力称许。此后,刘欢和郎朗、吕思清合作,在春晚舞台上亲自演绎。

众所周知,《从前慢》的词作者是木心。

从华语文学的遗珠,到文艺青年的偶像,木心留下太多金句。

他说“岁月不饶人,我亦不曾绕过岁月”。他说“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他说“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

他说“很多人的失落,是违背了自己少年时的立志。自认为成熟、自认为练达、自认为精明,从前多幼稚,总算看透了、想穿了。于是,我们就此变成自己年少时最憎恶的那种人。 ”

当然,最广为人知的还是《从前慢》。

我去乌镇看过木心美术馆,就是那座木心亲口描述为“风啊,水啊,一顶桥”的动人建筑。

序馆里陈列了珍贵的影像资料,有一段是木心站在桌案前讲课,陈丹青等人坐着听。

老爷子比划着手势,用带有江南口音的国语说:“艺术是坦白从宽,文学是抗拒从严。”台下的学生笑得前仰后合。

虽然人在海外,但从这些人身上,我仿佛看到了魏晋清谈的古风。

大概只有这样的妙人,才能写出《从前慢》吧。

3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杰出的文字有一种魔力,将画面晕染,给时空定调。

以前看迟子建写小镇,起笔就是比喻:整座镇子像泼上了一碗浓茶。《从前慢》也是一样,黑暗无行人的长街,隐隐透出豆浆小店的热气——昏暗里涌现出温暖的光芒。

类似的场景,今天的你我早已倍感陌生,可父母辈却习以为常。他们恋爱的时候,没有手机,连电话都是奢望,约会是真正的“约定会面”:鸿雁传书定佳期,或者口头传达时间地点,一言既出,重山无阻。

通常男生会早点到,有心的备点零食糖果,然后焦灼地等待:她怎么还没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难道上次约会有什么不满意吗?是不是故意考验我?

姗姗来迟的女生连声抱歉,男生的脸上露出欢颜,然后手都不敢牵,就这么沿着市中心稀疏的地标和街道漫步闲聊。人民广场底下的大屏幕,外滩的情人步道,黄浦江的风里透着腥味,月光如流水,抬头就是满天星辰。

现在不同了。久等不至,拨一通电话:“你到哪里啦?还要几分钟呀?”或者温和一点,微信留个言:“我先逛一会儿,你到了叫我。”

确定性和安全感有了,惴惴等待和独自憧憬却渐成往事。

4

我们有多久没有和心爱的人好好散步了?一起看夕阳等彩虹呢?上一次为他或她精心定制礼物又是几年前的事了?

最近重听罗大佑,《现象七十二变》里有这样的段落:

清清楚楚写在你的脸上

你是个道道地地的聪明人

慌慌张张迈开你的脚步

你是个匆匆忙忙的现代人

二十多年前的歌,现在看来依然精准而讽刺。可能是现代人的宿命吧,背负家庭,背负薪水,背负理想,本可以美好的东西,却显得无比沉重。而愈沉重,愈是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唯恐五行山倒下,一困五百年。

于是找这份工作想着下一步怎么走,孩子才两岁就操心学区房的事,看个樱花也不忘秀一下中产阶级的优越感,凡此种种背后,都是因快而生的焦虑。

现实如此,慢的美好也就无声无息地从生活里消失了。直到诗与歌描绘出来,我们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还有这样的从前,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慢,原来慢也有这样的美,而快的人却无缘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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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消磨了你对世间的热情(哪有什么从前慢)(3)

再听叶炫清唱起《从前慢》,我还是有同样的感动。也许现代人的烦躁苦闷,正需要这样的清泉来灌溉滋润。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从前慢》,不过是我们心里的时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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