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在抖音上发了一个作品,小火了一把。作品的题目是:20年过去,后手翻似乎一点进步都没有。是三个不同时间点的视频组合,分别是2000年、2008年和2020年。没做任何的加工处理,却引发众多点赞,好评如潮。

细想一下,也难怪会引发观众的共鸣,空翻本是多数人不会的事情,年轻人尚不稀罕,年龄越大越少见。能坚持二三十年的,自然少之又少。2000年的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可拍照可摄像的智能手机,更是多年以后的事情,那时候数码相机是稀罕物件,很难进入寻常百姓家,我在2000年的视频,就是用自己的999元的联想数码相机拍的,视频能保存至今,已是弥足珍贵。而空翻从30岁,翻到了50岁,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视频上热点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众多点评者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武校的教练或学生,他们在点赞的同时,也鼓励我继续坚持习武,坚持自己的兴趣爱好。  

看到这么多功夫高手的点赞和评论,我很是感到几分惭愧,禁不住扪心自问,自己算得上是一个武术人吗?   一  

我习武的梦想,源于1982年电影《少林寺》上映后,在全国掀起的练武热潮。  

《少林寺》是中国大陆第一部真正的功夫片,演员阵容精英荟萃,都是全国各个项目的冠军或佼佼者,精彩纷呈的武打场面,打动和吸引了无数少年的心。我那时上小学三年级,和同学李超一起,每天都去电影院至少看一次,影片在县城连续放映了7天,我俩看了足足有11次。电影放映结束后,我们仍意犹未尽,有天晚上我俩躺在河边的堤岸上,我们从电影开头的音乐开始,哼着音乐的旋律,交替背起了台词,又模仿起里面的动作,竟然能从头串到尾。  

习武强国梦(我的习武生涯)(1)

自那时起,我们每天放学之后,就经常自己瞎练,伸拳踢腿,虽然没有章法,可也自得其乐。一次放学时,看到一堵墙壁前摊放着一堆沙子,我突发奇想,对李超说,你从沙堆爬上墙头,从上面翻下来,就可以像电影里那样,完成一个漂亮的空翻了。李超被我说动了心,我扶着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墙头,他站在上面很是犹豫,在我的再三鼓励下,他一咬牙、头一低眼一闭就翻了下来,屁股着地,没有预想的那么精彩。李超拉住我,让我也上去翻一个,我看了看高高的墙头,自己反而不敢尝试了,就挣脱李超,一溜烟地跑了。   二  

家属院的厕所旁有一个双杠,我和李超经常在双杠上玩耍。一次我们正在双杠上倒悬,看到一个掏粪老头,也就是环卫工人,拉着粪车停在了厕所旁,我和李超捏着鼻子跑开了,又远远地看着,想等老头拉走粪车后再过去玩。  

老头掏完了粪,却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先是从耳朵上取下一只烟,点燃了慢慢地吸。吸完后还不走,又走到双杆旁,上去做了几个普通的动作。  

我和李超实在耐不住,就走回来,讥笑老头这么大年龄了,还练什么双杠。  

许是受了我们言语的刺激,老头二话没说,轻盈地从双杠上跳了下来,双手合十,一腿向前平伸,另一只腿下蹲,连续做了几个“叶问蹲。”  

习武强国梦(我的习武生涯)(2)

我俩看了大吃一惊,这不就是我们正苦苦寻求的武林高手、世外高人吗?我们赶紧给老人作揖,满脸堆笑,一口一个师傅,扯着老人的衣袖,非要老人收我俩做徒弟不可,也不顾粪车的气味了。  

老人被我俩的热情感动了,就说:“如果你们真想学,就先和你们的父母说一下,家长同意的话,从明天早上六点起,先在南面的河边碰面。”

习武强国梦(我的习武生涯)(3)

我回家后兴奋地睡不着,也没和父母说,我知道说了肯定不让我学。  

第二天天不亮,我和李超早早就来到了南河边,一直向四处张望,眼巴巴等着师傅的到来。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师傅拉着粪车慢悠悠地走过来。  

以后只要不是刮风下雨,师傅都提前说好下一次的时间地点,一般每天早晚练习两次。我俩先练习基本功,也就是压腿、下腰、倒立、踢腿,后练习几个组合动作,比如师傅说的“大花”,现在武术称为“乌龙盘打”,还有“小花”,也就是“金丝缠腕”,接着练习舞棍花和刀花。师傅还让我们在柏油路面上,练习拳头着地的俯卧撑。练了几次后,把我的手都磨出血了。早上呢,师傅让我俩在日出之前,面向即将升起的旭日,练习呼吸吐纳,意念体会阳光从头顶的百会到腹部的丹田,现在看来,应该是内功的一种。  

基本功练习了多半年,就开始学习拳术,先学了一套“花拳”,又学了一套“燕青拳”。学习套路的时间一般是在晚上,在一个少有人经过的空场地里,天空挂着一轮明月,师傅指点我们练功。一般他都是先示范一下,我们跟着模仿,学习几次后,有一个先学会了,师傅便停下来,让我们相互学习。师傅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走过来,纠正一下我们动作中的错误,一会儿又让我们分别练一遍,他在旁边燃起一只烟,边慢慢地抽烟,边满意地点点头。  

我俩大约一起学了有两年,期间我一直没有对父母说起自己拜师的事情。有几次都想对父亲说,可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有点担心自己说了之后,父母不让我继续学了;也有点担心家里人会看不起师傅。  

后来我和李超闹了矛盾,相互不说话了,自然就不能一起过来跟师傅学武了,我俩几乎是同时中止了和师傅的联系。  

大约两年后,我离开了那个县城,一直到现在,我和师傅、李超,都没有再联系。我只知道师傅似乎姓陈。   三  

上中学之后,我没有再拜师,但对武术的痴迷仍然继续。  

当时有很多的武术杂志,如《武林》《武术健身》,还有很多拳术、套路等书籍,我买了不少的武术书,如《少林寺拳棒阐宗》《武术运动基本训练》《南拳对练》《醉拳》《武松脱铐拳》等等。  

习武强国梦(我的习武生涯)(4)

这些书,也都是瞒着父亲买的。我把这些书放在书箱的下面,后来又担心让父亲发现,又放了许多在床褥的下面。睡觉时我在床上翻个身,都能听到褥子下面的书被压到的声音。  

每晚临睡前,我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掀开褥子,从下面随手抽出一本武术书来,津津有味地翻看。  

当时看了很多,也跟着学了一点,但大部分没有学完,经常是这个学一点,那个学一点,到头来能完整打下来的基本没有,却锻炼了一个本领,就是能根据武术图谱,很快就学会一套拳法。  

后来,这些书还是被父亲发现了几本,我被狠狠地训了一顿。而放在床底下纸箱里尚没有被发现的书,就成了我的心头之患,使我寝食难安。  

终于,为防止“东窗事发”,我痛下决心,准备把书扔掉。就每天偷偷带出几本,在衣服里揣着,每次像做贼一样,再悄悄扔进家属院后面的一个大水坑里。把书扔进水里的时候,看着心爱的武术书慢慢地冒着气泡往水下沉,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心里面非常的难受,同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把一些实在不舍得扔的部分,裁剪下来,用线缝合起来,外面再糊上一个封皮,用钢笔写着“精选套路一”“精选套路二”。这些幸运保留下来的汇总本,现在还在我的书柜里保存着。  四  

上大学以后,没有父母在身边,我终于可以随时看自己喜欢的武术书籍,也可以和喜欢武术的同学一起,随心所欲练习喜欢的武术了。  

我在山东农业大学,在城市校区学习了两年,在农场一年半。记得当时搬迁到农场时,好多同学都愁眉苦脸,忽然从繁华的城市中心来到鸟不拉屎的郊外农村,像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我却喜出望外,对我而言,无异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有了一个天然的练功场。  

那时早上班级已没有晨跑了,一向喜欢睡懒觉的我,却成了每天起床最早的一个。每天天不亮,我都兴奋地早早起来,迅速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跑出农场。  

清晨天空微微泛着亮光,月亮还挂在天上,外面的小道勉强可以看的清。我一路小跑,来到农场东面的一个打麦场旁边,这是我早就物色好的练功场地。此时东面的空中已出现了丝丝光亮,远处山峰的背后隐着一道浅红色的光彩,太阳还没有升起,脚下的小草满是露水,鞋子上不知何时沾上了潮湿的泥土,我在草地上蹭蹭鞋底,就开始了早上的练功。先压腿,后下腰,热热身,然后练习腾空飞脚、旋风脚、外摆莲,再打上一套拳,然后再练习各种空翻。  

毕业时的留言薄上,多数同学都给我贴了个标签,武林高手。

习武强国梦(我的习武生涯)(5)

五  

时光如梭,岁月蹉跎,大学练功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天,一晃就过去了近30年。  

这许多年来,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很多事情,也在尘世经过了各种的历练。武术也和读书学习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大多数人一样,开始逐渐变的怀旧,喜欢翻看以前看过的书籍,回看过去的电影和电视剧,也经常回忆以往的点点滴滴。  

年过五十,人生过半,总会时不时地在某个时间点,回忆起以往某个刻骨铭心的片段,不经意间被往事打动。  

上次去公园,活动开之后,又打起了跟师傅学的燕青拳,还是只记得一半,无论怎么顺都顺不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师傅是否依然康健?不知李超现在在哪里,一向可好?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我俩一起找到师傅,重新学习燕青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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