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宣传海报
由曹保平执导,段奕宏、邓超、郭涛等主演的第33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影片《烈日灼心》,是近年来个人最喜欢的一部国产片。作为第33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影片,该片在剧本改编、演员表演、配乐、剪辑和完成度上都有诸多可称道之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近几年中国电影市场蓬勃发展,成为继好莱坞之后的全球第二电影票仓,而且很多类型片也日趋成熟,但纵观国内影坛,能将人性、法律、情感放在一起进行讨论,能引起人们思考的内地电影实在是屈指可数。电影不光给人们带来快乐和满足,同时,好的电影还具备一种功能:让观众认识世界,向观众展现社会是如何运转的,弥补人们在“真实”的生活中对他人、对社会的无知。通过电影中的故事,感同身受影片中角色,观众将获得重新认识世界和自我的机会。在这点上,可以说《烈日灼心》做到了,它既能让我看到迄今为止邓超最好的演技和实力,让我见识到段奕宏如何像梁朝伟一样用眼神演戏,也能触发人们对人性、法律和情感的思考,给人以启迪。从这个角度上说,给予《烈日灼心》再多的褒奖之词也是不为过的。
人性,始终是多面而复杂的
伊谷春
《烈日灼心》叙事的重点不在于伊谷春如何破案,而在于如何展示背负着罪孽的三个年轻人的内心挣扎。在自我救赎以求心安,担心“鞋子”掉下来但又不排斥掉下来以求解脱的过程中,作为旁观者的群众自然无法体会他们长达7年的内心挣扎,也无法体会伊谷春到来后,曾经犯下的罪行的他们每天就像一条离水的鱼被曝晒在烈日下,被灼心煎熬的感觉,我们更多的只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警醒自己不要犯错,因为正如电影所言,有些“天谴”是逃不掉的,长久的内心煎熬会让人发疯,有时候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来一发子弹。
“我们算是好爸爸吧?”辛小丰很不确定的问伊谷春。他没有问伊谷春“我们是不是好人?”因为他自己都很确定他们不是好人。如果手上沾染了别人的鲜血,剥夺了别人生命的人还能叫好人,那么这个社会也未免太过宽容了。但是他们也不是彻彻底底的坏人。就如同成人的世界里只有立场利益,而没有对错一样,对于杨自道、辛小丰、陈比觉这三人,真的不能用简单的、非此即彼的“好或坏”的标准来衡量。7年前,年轻的他们因为鲁莽无知而犯下天大的错误,却用了7年的时间去弥补这个过错。7年里他们隐姓埋名,如同蝼蚁一样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他们太希望被原谅,渴望实现自我救赎了。辛小丰作为一名协警,却比真正的警察还拼命,下水道里抓坏人、天台上救吕颂贤饰演的设计师都是拿命在拼,都面临着生死考验,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在前线。杨自道开着出租车,看到伊谷春被抢后,想都不想就帮着去追,想都不想就拼了命去抓......如果说这些还算不上救赎的话,那么7年里,三个大人把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尾巴)抚育长大,力所能及的给她最好的生活,为筹够尾巴的手术费,辛小丰不惜铤而走险动了公款,这些算不算救赎?尽管做了这么多,可是他们内心始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好人,这样做有没有用,有没有实现救赎,所以每次尾巴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好爸爸”,他们都不敢回答。所以啊,人还是少犯错误吧,不然真的是后悔一辈子。
人性是现实中人人都有的性质,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也没有一个人是绝对的一无是处。就算他们这样按照法律规定属于“罪大恶极”的人,身上也会有闪光点,这就是人性的多面和复杂,我们很难简单的作出评价。我们只能承认现实中没有对人人都成立、不变的人性,一切关于人性善恶的教条式言论都是妄图以一个不变的真理来一劳永逸地解决人性问题,这种教条式的非此即彼的结论都是不可信的。
法律,相对而言就比较简单
辛小丰
与人性的复杂和多面相比,法律就相对比较简单。成熟的法律当然也会在考量各种主观、客观、情节、动机后才对一个人的行为作出定性和审判,但是法律更多的时候就像那些天真无邪的、未体会到社会现实残酷的孩子,法律眼里更多的是“对与错”“黑与白”非此即彼的简单的二元选择。
关于法律是什么,伊谷春在电影里贡献了一段堪称经典的台词:“我很喜欢法律。我认为法律是人类发明过的最好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是人吗?在我眼里,人是神性和动物性的总和。就是它有你想象不到的好,更有你想象不到的恶,没有对错,这就是人。所以说,法律特别可爱。它不管你能好到哪儿,就限制你不能恶到没边儿。它清楚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点脏事儿,想想可以,但做出来不行。法律更像人性的低保,是一种强制性的修养。它不像宗教要求你眼高手低,就踏踏实实的告诉你,至少应该是什么样儿。又讲人情,又残酷无情。”
伊谷春说的没错,法律就是人性的低保和低压阀,虽然对杨自道、辛小丰、陈比觉的人性很难评价,但是涉及到法律的评判上就很简单,法律不会因他们7年来不断做好事、抚养小女孩就会放弃对既往恶行的追究,也不会因为法律具有善良的一面、法外有情就会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情理法始终还是最大可能的做切割,一码归一码,于是在人性挣扎中他们最终还是迎来了法律的制裁。从道德的角度来评价,他们三人的行为虽然造成了他人死亡的结果,但是他们并不是十足恶人,但从用判决加以体现的法律评价来看,他们在法律上是有罪的,这一点是简单而明确的。
感情,更多的是一言难尽
杨自道
我们现在已经不能说有无感情是人与动物的最大的区别,因为人类虽然是有智慧的高等动物,但不能说其它动物就没有感情。“乌鸦反哺、羊羔跪乳”这句话都被后人用作尽孝的例子说烂了,而且我们还时不时看到某种动物感动人类的报道。但是我们可以说:相比较动物之间出自本能的感情,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能是最为复杂,也最为一言难尽的。
《烈日灼心》里有多条感情线:辛小丰三人对尾巴的亲情、王珞丹饰演的伊谷夏对郭涛饰演的杨自道的爱情、伊谷春对辛小丰那说不上是友情还是其它什么的感情。辛小丰三人抚养尾巴,可能一开始就是简单的良心发现,是为了救赎和弥补过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7年过去后,这种始于救赎的简单之举却演化成了渗入骨髓的亲情。伊谷春问辛小丰“为什么把自己往沟里带”,辛小丰说“只是为了争取时间,挨到尾巴做完手术后,自己走也走的安心些”。随着真凶落网,伊谷春和师傅也知道了辛小丰三人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是为什么杨自道和辛小丰口供一致,一心求死,伊谷春的分析是“给尾巴快乐轻松的将来”。在辛小丰、杨自道相继被处决后,一直装傻的陈比觉在跳崖前说到“…..没有了尾巴,我活着还不如死…..”,他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留给尾巴一个轻松的将来,在道德上,他们实现了良心发现到人生的救赎,这也是这种真挚亲情的最好说明。
而王珞丹饰演的伊谷夏对郭涛饰演的杨自道的爱情则相对简单很多,一个是敢爱,一个是想爱却不敢爱。为了爱情,为了验证杨自道的取向,伊谷夏豁出去了也证明了,可是又能怎样,杨自道还是不敢爱。他脱掉外套露出纹身,“我把命交给你”,也许这就是他对伊谷夏最深情的告白了。尽知道了杨自道的事情,但伊谷夏还是爱着杨自道,他宁肯欺骗自己的哥哥伊谷春,也要保住杨自道。从这点来说,杨自道和伊谷夏的爱都是一样的盲目,为了爱人,可以甘心犯险、甘心欺骗家人。正应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最后,说说伊谷春与辛小丰之间的感情。伊谷春是十分欣赏辛小丰的,这种欣赏可能一开始只是工作能力上的欣赏,但是随着一起出生入死,这种单纯的欣赏在升级为兄弟情的同时,里面还夹杂着那么一点暧昧的东西。这种暧昧情愫,估计也就是段奕宏能演绎出来了,特别是他看到辛小丰和吕颂贤饰演的设计师在一起后,那种眼神除了震惊外,更多的还是心痛、内心受到伤害的感觉。与辛小丰接触不久,职业敏感让他很快就注意上了辛小丰,但他看到辛小丰和设计师的事情后,打电话告诉自己的师傅“从一开始就错了…..”的时候,里面既有对师傅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对辛小丰不是嫌疑人的一种如释重负。他知道辛小丰挪用了收缴的赌资,但他选择自己把事情扛下来,他平时不存款,但为了辛小丰,他拿出了自己的存折……..伊谷春对辛小丰的感情,很多时候看起来是一厢情愿,因为辛小丰始终从头到尾都在提防着他,但是等到天台上辛小丰抓住他的手,他说“你们三个去自首吧” ,当时的情况,辛小丰没有放手…..这里面可能有求解脱的意思在里面,但也不能排除辛小丰对伊谷春也有感情…...所以说,感情上的事真的是一言难尽。
不得不说,能将人性、法律、情感放在一起进行讨论,能引起人们思考,《烈日灼心》却是做到了,希望在电影蓬勃发展的今天,这样的电影能多出一些吧,因为作为有感情的有智慧的高等生物,除了简单的感官享受外,人还是很需要深层次的东西来充实来思考的,尽管“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是思考还是必须的。
陈比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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