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永登西南的连城鲁家,在明清时期,曾是管理地方的土司,到民国时期废除土司,改土归流,鲁土司在永登的任职,前后维系了五百余年。连城鲁家任土司期间,在青海、永登、红古、永靖、天祝一带产生过比较大的影响。下面简略说一说有关鲁土司以及他的后人们的一些有趣故事。
一、鲁家后代的轶闻趣事在永登西部的大有乡黑龙村,连城十二世土司鲁华龄曾建有一所木楼别墅,可以说是他的避暑山庄,村人们也称为“官庄子”,这座木楼保存至今,属永登县级保护文物。
这座木楼面积有三百平方米左右,硬山式房顶,上下两层,木制窗花雕刻精致,工艺不俗。其风格显然融合了藏汉两地建筑风格。2018年秋季,笔者曾专门到大有乡黑龙村考察过这座木楼。
大有乡黑龙村鲁土司木楼
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每逢夏季的时候,末代土司鲁承基经常带着老婆孩子到官庄子来避暑。鲁承基的大老婆叫王长娥,是永登人,王长娥生有两个男孩,老大鲁纯在很早的时候就夭折死去了。
老二鲁熊,成年之后,娶了冰沟陈姓人家的女儿为妻,她的老婆脖子有点疾病,不能灵活转动,鲁熊和媳妇陈氏性格差异很大,两人合不来,经常吵架。后来陈氏向鲁熊提出离婚,两人抱着一岁的小女儿,骑马到乡政府办理离婚手续。
鲁熊离婚之后,和母亲王长娥一同生活,母子两人相依为命。鲁熊身体比较单薄,干不了太重的农活。五十年代的时候,鲁熊打算学一门手艺,这样以后的日子也许过得比较轻松一点。他打听到天祝古城乡,有一家名叫和平饭馆的铺子里,有一位老年厨师,手艺精湛,于是辗转托请熟人,拜这家饭馆的老厨师为师傅,开始学起了厨艺。鲁熊聪明好学,心灵手巧,也会察言观色,大约用了二年多的时间,不仅学会了师傅的一手好厨艺,也撑握了怎样杀猪,怎样宰羊的手艺活。
六十年代之际,鲁熊又回到大有乡,在生产队里做一些打杂之类的零散活。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鲁熊就给村民们杀猪宰羊。他是一个心比较细的人,之后又学会了修理自行车,打制农具。
鲁熊小时候受过比较良好的文化教育,算盘打得熟练。当时村里面有许多社员的算盘技术,都是他手把手教会的。在黑龙村,鲁熊的人缘关系也搞得不错,和村民们合得来,口碑比较好。
1975年,鲁熊病逝,此时他的母亲早已离开了人世,身边没有了亲人,是由村委会干部和石家湾村民聚资,买了棺木,将他葬在了官庄子山上。
鲁承基的二老婆是青海乐都人,人长得漂亮,她生有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在两岁多的时候,突发疾病死去。二老婆中年丧子,伤心过度,听说为此哭瞎了双眼,不久之后,就离开了人世。
鲁承基的三老婆姓贾,永登人,生有一女,名鲁兰香,小名叫尕梅子。她小时候在大有乡石家湾读过书,学习成绩也还算可以。鲁兰香手很巧,会刺绣,会作针线活,成年后嫁到了永登县城。
在离连城不太远的民乐乡八岭村,住在一户人家,主人名鲁焄,生于1905年,字兰亭,是鲁土司十八世后裔。根据鲁氏后人的说法,鲁焄本是“十九世”鲁土司的真正传人,但他已经看到鲁土司的衰落是不可避免的,因之拒绝了充当第十九世土司。
1929年,永登大旱,颗粒无收。鲁家佃户无收成,靠收取佃户粮食生活的鲁焄也没了好日子过。鲁焄思虑再三,不忍耕地荒芜,也看到鲁土司大势已去。遂毅然决定移居民乐乡八岭村把家湾,亲力务农。
鲁家在把家湾有大片土地。鲁焄一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耕耘,把农家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过了数年,就在把家湾建起了一院新房屋。
之后鲁焄又自己开办了一家醋坊,酿醋出售。到了村民们赶集的日子里,鲁焄亲自上阵,在八岭集市上高喊卖醋的号子:“倒——醋!倒——醋!”民乐乡自古以来,就民风淳厚良善,前来赶集的乡邻们不但不讥笑他这个已经落魄的“鲁家大少爷”喊号子卖醋,反而对他的亲力亲为刮目相看,纷纷笑着予以鼓励,赞扬他用双手养活了全家。
鲁焄在八岭村一生务农卖醋,他待人诚实,四邻家有了困难,村中遇有婚丧嫁娶之事,他必前去帮忙。1970年,鲁焄无疾而终。
鲁焄有个妹妹,他们家在连城居住时,每年租户缴租子时,鲁焄的妹妹总是亲自下厨生火做饭,热情照顾租户,深得租户们的赞誉。都说:“尕姑奶奶心地善良,为人实在。”
六十年代的时候,鲁焄的妹妹已是嫁做张姓人家的媳妇,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时候张家的人口多,日子过得比较紧张。把家湾的赵书记听说之后,赶着毛驴,驮上面粉、清油,亲自上门将粮食和清油送到张家,使张家能够无饥饿之虞。从这件事情上,我们能够看到当时的村干部的确风格高,和老百姓有手足之情。鲁家遇到各种困难,村民们大都会尽力相助,也可见鲁焄和他妹妹在村里面积下的良好人缘。
鲁永基是鲁焄的大儿子,成家后帮父亲鲁焄开醋坊。五十年代时期,入社集体化之后,鲁永基又给农业社开办醋坊,制醋四十余年,积累了许多经验。他酿制的醋,味道纯正,色浓好吃,在八岭村和民乐乡颇有名气。后山大有乡的人们,在春节之前,有时也跑来八岭,专门购买“鲁家醋”。
鲁成基是鲁焄的三儿子,20世纪五十年代靠赶马车生活。六十年代又学会了木匠技艺,且技艺高超。打家具,盖房子,做风匣,钉板凳箱柜,安门修窗,立木上梁,都是一把好手。后来将木匠的手艺传授给了两个儿子。靠着木匠手艺,鲁成基一家的生活,有别于当时一般人家的生活水平,日子过得比较好。
二、连城鲁土司的家族源流连城鲁家的始祖脱欢,曾是元代的高官。元代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脱欢流落河西一带,后被朱元璋派人劝降投明,安居在永登连城。
脱欢逝于明洪武九年(1376年)。脱欢的老婆马太太是兰州西丰里人(今西固区),为人聪慧狡黠,足智多谋。曾设下鸿门宴,将横行连城的王蟒(达官戳只)杀死。
连城王蟒身高九尺有余,相传自小在连城的一个山洞中长大,力大无穷。他的手掌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他一只手掌,可以握住一个人的整个腰身。那时连城多牛羊,王蟒一个人,可以吃一整只小羊。他可以左右两臂,同时拉住两条马,然后让马前行,他只需要用力向后一拉,就可以将两匹马拉得向后倒退,你说他的力量有多大。
王蟒好食人肉,为害乡里。后来被马太太杀死,将他的一只很大的手掌保存了下来,相传在1958年的时候,还有人在连城的寺庙里见到过这只巨大的手掌,但这个说法似乎不太可信。
鲁土司二世为巩卜世杰,是脱欢的二儿子。明永乐八年(1410年),巩卜世杰跟随明成祖朱棣前往漠北征战,血战一月多,未曾卸甲。在漠北的一个叫哈喇哈的地方,巩卜世杰与蒙古兵交战,中了埋伏,力战而死,被敌人用乱刀分尸。朱棣让手下人寻找他的尸体,只在战场上找到了巩卜世杰的右臂,之后又找到了他的头盔,此时头盔中已经长满了青草。他的部下将巩卜世杰的右臂和头盔运回连城,葬在了一个叫青石山的地方。
巩卜世杰的老婆,是青海西宁卫指挥佥事李南哥的女儿。他生有二个儿子。大儿子失伽(鲁贤),二儿子刺干罗祝思,后来出家当了喇嘛。
鲁土司三世是巩卜世杰的大儿子失伽。失伽懂兵法,极为善战。明永乐九年(1411年),失伽前往西凉讨伐叛乱。第二年,剿灭杨狗儿叛乱,在松山活捉鞑靼头目舍歹。明永乐十九年,在斡难河生擒阿刺罕。
明永乐二十一年,失伽随陈懋路经宁夏,在沿途捕捉了不少野马、野牛、黄羊等。在对也先的斗争中,俘虏了敌人四十二人。后被朱棣赐姓鲁,失伽遂改名为鲁贤,字士杰。
鲁贤任土司的时候,结交了一个神秘人物,人们都叫他葛衣翁。史书中说,这个人最初在兰州老城区中乞讨。鲁贤拜访肃王府之后,有一天在街头遇到他,两人似乎相识,于是将葛衣翁带至连城。但他的身份,却是土司下面一个极其普通的佣人,鲁贤对他非常恭谨。
这个人经常身披葛衣,人们也不清楚他的姓名、籍贯。因为他身穿葛衣,于是大家都叫他葛衣翁。
葛衣翁经常行吟诗赋于连城大通河畔,有时候在夜间的时候,会听到他的悲泣之声。没有人敢问他为何如此,就是鲁贤,也不敢过问他的事情,对他始终甚是敬畏。
后来朝廷高官前来连城,见到葛衣翁之后,大吃一惊,看样子,应该和葛衣翁相识,但葛衣翁见到朝廷来人,却神色冷漠,置之不理。
过了几年,葛衣翁身染重病,看来是不久于人世了。他临终之际,对鲁贤说:我死后不必入葬,刮西北风时火化即可。鲁贤点头,悉数照办。
鲁贤死于明正统十二年(1477年),被朝廷追赠为文职从一品荣禄大夫、武职从一品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
鲁贤的妻子是湟中会宁伯李英的女儿,生子鲁鉴。
鲁鉴,字景明,生于洪熙元年(1425年)。为人老成持重,机警能干。明史中说他每战必先冲在前方,横刀立马,所向披靡。鲁鉴曾经单枪匹马,突入敌军之中,斩杀敌军将领。因之军中都称赞他和汉代大将李广一样勇猛无敌,称他为“飞将军”。
鲁鉴死于弘治十五年(1502年),寿七十八岁。鲁鉴的老婆是湟中高阳伯李文的女儿,生子鲁麟和鲁福。自鲁鉴之后,历代的鲁土司受过比较好的文化教育。陶保廉《辛卯侍行记》中说“鲁鉴之裔颇知文学,自非其他土司可比”。
五世土司鲁麟,字世祥。生于明景泰七年(1456年)史书称他“豪健如其父,而恭顺不如”。鲁麟死于正德元年(1506年),寿五十一岁。鲁麟的老婆是羽林卫都指挥王英的女儿,她没有生子。鲁麟的侧室王氏生子鲁经。
六世土司鲁经,字元常,号西昆。长大成年后,在永登红城,打败了前来进犯的敌人,之后多立战功。明代大学士杨一清说连城鲁氏“守卫庄浪二十余年,屡立战功,不是其他地方的土司可以相比的。”
嘉靖五年(1526年),鲁经中风,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行动不便,于是辞官归家。他曾编写有《鲁氏忠贞录》,应该是最早的鲁氏家谱。
鲁经逝于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寿七十二岁。鲁经娶了三个老婆,一个是西宁清远侯王某的女儿,一个是张掖伏羌毛纲的女儿,一个是张掖指挥范某的女儿。鲁经的后代是鲁瞻、鲁东。
鲁瞻只活了二十七岁,有子名鲁振武,鲁振武也只活了十九岁,没有后代。
七世土司鲁东,字宗周,号石峰。生于嘉靖十一年(1532年)。隆庆二年(1568年)升都指挥,协守庄浪。鲁东善战,因常年在外打仗,得了一种叫“卸甲风”的疾病,这类疾病发作之时,人的全身以及手足麻木,不能行动,非常痛苦。鲁东病逝于万历十一年(1583年),寿五十二岁,被朝廷追赠为昭毅将军。
鲁东有李氏、曹氏两位妻子,生了鲁光先、鲁光祖、鲁光国三子。大儿子鲁光先只活了十九岁。
八世土司鲁光祖,字伯显,号宏昆。生于明嘉靖四十年(1561年),逝于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寿四十七岁。
鲁光祖乐善好施,连城每遇荒年,他即散米麦千担,周济附近贫民。鲁光祖娶妻张氏,生子鲁允昌。
九世土司鲁允昌,字承甫,号中台。生于明万历十七年。崇祯十七年(1644年)二月,左金王贺锦攻占连城,活捉了鲁允昌,命他向起义军投降,鲁允昌不从,被砍了脑袋。后来入土埋葬时,做了一个面团代替头部,被连城百姓称之为“面头土司”。
鲁允昌娶妻甘氏,生子鲁宏。鲁宏被起义军俘虏后,带到了河南。
十世土司鲁宏,字含章,号裕候。生于崇祯七年(1634年)。
九世土司鲁允昌被贺锦杀死之后,他的儿子鲁宏被起义军带到河南,一度下落不明。顺治七年,鲁家在武昌的一家店铺里找到了鲁宏。此时的鲁宏,可能精神受到了巨大刺激,人已变得面目全非。鲁家上下及鲁家的老年仆人都认为这个人不是鲁宏,反对将他留下来。清政府也认为鲁宏有假冒嫌疑,将鲁宏下狱,严刑拷问。在狱中蹲了十余年,才释放了出来。
鲁宏死于康熙十二年(1673年),寿四十岁。鲁宏娶妻汪氏,汪氏是个有胆识的女子,三藩之乱的时候,汪氏冒险派人给甘肃提督张勇助粮八百担,战马八匹,曾受到清廷嘉奖。
鲁宏之子鲁帝臣,只活了十八岁,死于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
十一世土司鲁帝心,号泰君。生于清康熙七年(1668年),是鲁宏的亲房侄子。
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青海有乱兵起事,清军前往镇压。到达连城时,大通河水猛涨,兵丁无法通过。鲁帝心闻知后,费银二千两,在大通河造浮桥,使兵员顺利取道青海。
鲁帝心死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寿六十七岁。鲁帝心娶妻岳氏,是四川提督岳升龙的妹妹,奋威将军岳钟琪的姑母。岳钟琪生于永登,长于四川,相传他是宋代名将岳飞的后裔,是否属实,则无法确定。
十二世土司鲁华龄,号西峰,字九如。鲁帝心的大儿子。
鲁华龄与他的舅舅岳钟琪,平定了西藏、青海、永登一带的叛乱,立有大功,深受清帝雍正的青睐,这也使鲁家在西北的政治地位不断提高。鲁家的家业,在鲁华龄任土司的时候,也达到了顶峰,可谓荣耀永登全境。
鲁华龄死于清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寿六十八岁。鲁华龄娶妻王氏,是云南鹤丽镇总兵王珍的女儿,生了四个儿子。长子鲁凤翥,二子鲁凤翔,三子鲁凤翼,四子鲁凤岐。
十三世土司鲁凤翥,字修翎,号竹轩。清乾隆二十年(1755年),清军西征准噶尔部,鲁凤翥为清军操办后勤,粮草、战马、车辆等准备充足,使清军没有后顾之忧,得到了乾隆帝弘历的赏识,加军功二级。
鲁凤翥生活在太平时代,闲来无事,就栽花种树,劝课农桑,过着悠闲的生活。他喜欢书法,时常与地方上的人文之士诗词相和。鲁凤翥死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寿五十二岁。
鲁凤翥的妻子王氏是四川建昌镇总兵王天德的近亲,生有二个孩子,大儿子鲁璠,二儿子鲁泰。
十四世土司鲁璠,字韫斋,号辉川。生于乾隆八年(1743年)。
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兰州发生兵戎事件。鲁璠带三百士兵前往兰州救援,在古峰山与二千多乱军对抗厮杀,甘州提督仁和按兵不动,屯兵金城关,没有援助。三百勇士全部战死,没有一人畏惧逃亡,鲁璠身受重伤,仅以身免。
鲁璠为人憨厚,无心机。极受乾隆帝弘历的器重,在北京的时候,多次与弘历在雍和宫一同听经,并与弘历同游圆明园。弘历赐给他花翎顶戴、服饰、玉膳房食品,在北京居住了两个多月。
乾隆五十二年,鲁璠遣人编成《重续鲁氏家谱》,对鲁氏家族、土司职权多有描写,内容翔实。
鲁璠死于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寿四十六岁。
鲁璠的妻子孙氏,是武威人,她是翰林院庶吉士、湖北布政司孙诏成的后代。孙氏能干,外理戎政,内修家务,将鲁家上上下下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清军远征廓尔喀的时候,孙氏曾为军队送去御寒用的柴火十二万斤,被清廷嘉许,赐锦缎数匹。孙氏病逝于嘉庆四年(1799年),寿五十五岁。生有二子,长子鲁纪勋,次子鲁纪功。
十五世土司鲁纪勋,字澹人。生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
鲁纪勋在道光三十年的时候,从事《鲁氏世谱》的编纂,对鲁氏家族、土司管理事项有所记述。
鲁纪勋死于道光三十年(1850年),寿七十二岁。
鲁纪勋娶妻和硕特氏,是宁夏定远营阿拉善旗第五世亲王玛哈巴的女儿,他和妻子和硕特氏生有八个儿子。
十九世末代土司鲁承基,是从远房过继而来,鲁家大房后裔一般不太认同他的土司地位。鲁承基眼睛高度近视,但却枪法奇准。在连城的一次庙会上,鲁承基让他的手下人头顶鸡蛋(一说苹果),他抬手一枪,子弹射破鸡蛋,全场围观的人为之惊愕,想不到这个近视眼,枪法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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